晏衡侧首,屏息了一下,又把脸转回去:“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那你就装糊涂吧。”靖王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不过是打算徐徐图之,先哄好了蓝姐儿,再来跟我们摊牌。”

说到这儿她看过去:“别傻了,行不通的。祖训就是祖训,没那么容易解决的。听话,趁早把这份心思收了,别害了人家蓝姐儿。”

晏衡顿了下,坐了起来:“我不明白,就算是两家有仇,那也是上三代的事情了,为什么要拖累到两家子孙身上?

“而且就算有仇,到父亲和太师他们这代交情上还不能化解吗?老拿着当年的事较劲,还拉着后世子孙来一起为他们承担后果,这又是何道理?”

“这些话我都跟你父亲说过了,没用的。问题关键不在我们,在你几个叔公那边。”

靖王妃叹气道:“他们当儿子的还在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罔顾祖训跟仇家联姻?那不是打他们脸么?”

晏衡垂首未语。

靖王妃望着他,又道:“反正你早前对人家也是不客气,如今跟蓝姐儿虽然关系好了,那也不过是因为打小一起到大的玩伴,并不见得就是真喜欢人家,更也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趁早收手对谁都。要是你胡来害了人家姑娘,那我和父亲也不会答应。”

晏衡静默半刻,倒被气笑了,他腾地站起来:“你又知道我不是真喜欢人家?你又知道没到非卿不娶那地步?你又知道我会对她胡来?

“我对她倒也不见得多认真,只不过这辈子若娶不着她,我剩下几十年也没什么意思,就心甘情愿打光棍而已!”

说完他抬步跨出门,头也不回朝庑廊下走了。

“哎……”

靖王妃正开口,就已经不见他人影。

“这臭小子,还来劲了!”

她轻声嘀咕着,对着门口望片刻,随后又挑挑眉头笑了,轻拍着扶手站了起来。

第421章 你生病了?

李存睿今日回房早,以为李夫人会照旧在窗前等他,却没想到她已经卸了钗环歪在了床上出神。

“想什么呢?”李存睿凑过去道,“这是要当婆婆了,心里惆怅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坐起来,下地帮他更衣。

李存睿笑道:“我今儿见着姚霑了,也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何姑娘,姚霑对她还是很赞赏的,你不要想那么多,就算你觉得哪里有不好的地方,回头过门了,就多指点指点。

“凭你的才智,能教出来那么好的蓝姐儿来,定然也能带出个好儿媳妇。这儿女们的事啊,就不要太纠结了。”

李夫人瞥着他,说道:“你怎肯定我是为了儿媳妇?”

“那还能为了谁?”

李夫人微顿,又睨他:“你说儿女们的事情不要太纠结?”

“难道不是?”李存睿解着衣带。

李夫人帮他把外袍脱下来,玩味地道:“那蓝姐儿要是被人看上了呢?”

“谁?”李存睿转身。

李夫人拢手:“是谁不重要。”

“反了他!”李存睿道:“蓝姐儿才多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打她主意?”

“不是说不要纠结吗?”

李存睿:“……”

李夫人扬唇把衣裳挂好,回了床上躺着。

李存睿上了床,攀着她肩膀道:“是谁?你快告诉我。”

李夫人闭眼道:“没谁。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李存睿吐气,收身坐直:“你可别这么吓我。”

……

晏衡在靖王妃那里受了郁气,这两天便着人先去查查林复,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不能不管,程家这边他倒是盯得挺紧,连日都派了人在那儿。

程淑那日回去就把程晔当街打她的事跟家里哭诉了,程家老太爷虽然是个歪屁股,但也不至于歪到这个份上,当下也要把程晔给传回来问明经过。

哪里知道程晔却推说动了胎气拒不肯来,程家老太爷深觉被抹了脸面,嘴上没说,脸色却是看得出来记住了这茬儿。

程孟尝心里也不舒服,淑姐儿近来是乖张了些,但也不至于被自己的堂姐当街这么责打呀,但为了这事寻到余家去跟个孕妇理论倒也是没必要,听说是李南风给解的围,他便着程淑带点小礼到李家去致谢。

不想程淑又吃了个闭门羹,李家门房竟说李南风近日不见客,程淑心思七上八下,回来一禀,程孟尝也只道李家这是瞧不上他们如今这身份,摆摆手也就罢了。

晏衡听说李南风居然没见,这才察觉不对,这日下了衙到达李家角门,叩了门让门房请李南风出来,门房竟然也说姑娘暂时不见客!

这就奇了,那天分开不还好好的?晏衡心有点悬,问:“你们姑娘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门房不肯说。

晏衡就让阿蛮掏钱。

可门房钱也不收,话也不肯说。

晏衡盯着他看了半晌,一挥手走人了。

车驶到拐角,冲角门盯了一下晌,也没见着李南风出来。

他抓着阿蛮买来的一把肉串,越吃脸色越阴沉。

一定有事。

他反复回想着那日,并不觉得有让她不开心之处,甚至临走时他摸了她的头发,她也没有反对。

唯一不对劲的只有……是了,那个丫鬟,疏夏和梧桐他都认识,但那天的小丫鬟面生,而且还面有焦急之色,疏夏怎么没来,来的是她?她又为什么面露焦急?

他把肉串给了阿蛮,手一挥回了王府。

晚饭后小歇了一阵,然后带着几个侍卫又出了门。

李南风被李夫人关了两日,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晏衡那里消息进不来,让人郁闷。

杨琦他们在外院,也让李夫人下令不许跟李南风接触,这么一来消息也很难递出去。

于是也曾尝试过偷溜,然而却连院门都没能得手。就是去上学,也有正院的婆子寸步不离地跟着。

当然,只要不出内宅,府里还是可以随便走动,但是这有什么用?大户人家的内宅本来就严得跟铁桶似的。

李南风彻底服栽,渐渐安份。

夜里玩了会儿棋,便洗漱上床。

晏衡趁夜进了李家,藏在屋檐下,见李南风居然没有留丫鬟陪床的习惯,等人退去,便推窗进了屋。

“李南风!”

李南风面朝里刚准备睡,猛听得有人在唤她,她倏地睁开眼,一骨碌坐起来退在了床角,同时自枕下极快地抽到了一根玉簪,杀气一瞬就出来了!

“是我。”晏衡举剑挑开她帐子,看着只穿着中衣并怒瞪双目的她,提起丝被抛到她身上。

李南风真是几乎魂都惊掉了,她把被子裹到身上:“你怎么来了?你,你居然闯我闺房来了!”

“别嚷嚷,”晏衡坐在床沿上,“我找了一天都找不着你,听说你好几日没露面了,门房又不肯说怎么回事,还以为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

他就着月光打量她:“你没事吧?你母亲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骂你?”

李南风适应了下,把被子松了些:“我没事,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只是她禁我足了。”

她又抬头道:“你怎么进来的?护卫们没发现你?”

“没发现,不过看得挺严,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进来。”

李南风看看他身上,想了下说道:“你到窗外等等我,等我穿上衣服跟你说话。”

晏衡点头,又悄悄出了窗。

李南风火速下床把衣裳穿整齐,没管披散着的头发,到了侧窗下,轻悄悄推开窗,晏衡就又进来了。

四面安静得很,两个人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景下碰过面,站在掐暗了的灯下,气息浮动,一时都没有言语。

还是晏衡先开口:“你母亲怎么又禁你足?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我?”

提到这茬儿李南风就叹气:“倒也不全是因为你。”

晏衡狐疑:“不全是?”

李南风睨着他:“我母亲觉得我跟你过从甚密,然后我老是跑到你们家去,就以我们两家有世仇为由,禁止我出门跟你见面。”

第422章 我的丫头

晏衡抬眼。

“就因为这?”

“这就很强大了。”李南风道,“两家的祖训本就存在,我母亲知道了不拦着我,难不成还鼓励我跟你往来?”

晏衡情不自禁把腰挺直了:“可我太爷爷不是也死了吗?一命抵一命,也该报完了。”

“你真是单纯!”李南风道,“作为我太爷爷的后辈,我母亲的态度没有问题。要怪,只能怪你太爷爷造孽。事情落在我头上,我也得阻止!”要不是前世她也当过这“恶人”,这回她还真没法这么心平气和呢。

晏衡凝眉望着她,想起靖王妃跟他说的那席话,眉头锁得生紧。

“我就住在这京城里,那你母亲是打算一辈子不让你出门了?”

李南风叹气:“我也想出去,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办,跟她说是肯定没法说得通的。

“我还等着查林复呢,我哥堕马的事不知是意外还是跟这个人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是不是说明我哥其实是死于周室余孽之手?这些我都知道!”

她眼望着灯苗,这两日被围困的焦灼浮现在了脸上。

晏衡道:“这些事我倒是可以去办,但是我总也得见你呀。”

李南风伏在椅背上,忽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

他道:“怎么了?”

李南风收回目光,幽幽道:“要不,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反正你也知道,前世咱们两家小辈里出现过好几桩这样的事,都没有善终,可见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再说你我——”

“你赶紧闭嘴!”

晏衡把她嘴捏住:“你还有点良心没有?这几年你欺负也欺负过我了,我洗的果子你也吃过了,还有我人都让你扑过了,你这时候说让我跟你保持距离?除非你还我清白!”

李南风脸红成猪肝,拍掉他爪子:“什么清白不清白,你还夜闯我闺房呢,让我家里知道,你等着变肉酱吧你!”

晏衡笑了:“所以咱俩的清白根本就扯不清了,你要怎么跟我保持距离?”

李南风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出门。要是无计可施,我就跟我母亲妥协。”

晏衡拿她没办法。叉腰想了想,说道:“我来想办法。你先好好给我呆着就行。”

“你有什么办法?找王爷?我怕王爷一插手,更加不可收拾。我爹我哥目前都还没知道呢,我娘这回看来还算厚道,没急着把事情捅给他们,不然的话,你以为你们家这几日还能这么平静呢?”

“知道了知道了,不找他,我找别人总行了吧?”

“别人?”李南风听到这儿双眼蓦然亮了,“是了,找皇上!”

“皇上?”

“对呀,说起来皇上能接皇后回宫,不还多亏咱们么?我不过是不想被禁足,这忙他没道理不帮。”

李南风高兴极了,她怎么把这么大一尊佛给忘了?有皇上出马,李夫人总没理由抗旨吧?

她说道:“你明儿就去,务必尽快把我救出去!你就说我在家里日夜啼哭,茶饭不思,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晏衡瞥她,又把她脸给捏上了:“还茶饭不思,这脸不挺肥嫩的吗?看着还长膘了。”

“说谁呢?”李南风砸他。

晏衡环胸站着,瞄着从未如此披散长发气站在面前的她一身清丽清质,任她胡闹。

忽而他又伸手拍了拍身上,说道:“光顾着进来,忘了带点什么给你。”

李南风道:“带什么?”

“怕我的丫头闷着,带点吃的玩的来呀。”

李南风听到这声称呼羞得跳了起来,晏衡怕她撞到头,双手扶住她的腰将她稳住:“小声点!”

李南风咬唇安静下来,又瞪着他,咬牙去掐他的胸口:“从前不是口口声声叫我臭婆娘吗?”

这声音因为压低了,落在耳里好像又娇又软,晏衡几乎忍不住把她搂到怀里。

到底孟浪也有限度,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停留片刻,便松开了。

原先想见就能见,从来也没觉得地各居一府有什么,可今日碰了一整日壁,费尽周折才见上面,才觉得心里有多想念。

他道:“从前尽把我当坏人,可不就是臭婆娘?”

这话又赚来她十几个拳头。

晏衡瞅了眼窗外,说道:“你睡吧,我该走了。”

李南风哼了一声。

晏衡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推窗。

李南风跟到窗边叮嘱:“记得别走北边!”

晏衡转身。

她指指后园方向,提示道:“旺福一家住在那儿。”

晏衡微顿,而后点头,跃上墙后,往西面去了。

李南风看到他没入夜色,缓缓把窗阖上,退回房来。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除了房门外轮值小丫鬟们偶尔的搭话声,一切如常。

她除了衣裳重新回到床上,眼望了帐顶好一会儿,忽一抿唇,侧身把眼闭上了。

……

晏衡在西边墙下与侍卫们会合,随后潜回王府。

进门喝了杯茶,眉头还皱得紧紧地。

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挺好,没想到先是晏驰发现了,然后王妃看出来了,如今连李夫人也开始防着他了——

不,他不信李夫人确知他的心思,她目前最多是防备,不然以她的作风,绝不可能只是禁李南风的足这么简单,李夫人难道不知道禁足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看来他还是冒进了,以至于打草惊蛇,眼目下靠他单打独斗肯定是成不了事的,在李南风答应跟他一条心之前,他得悠着点儿,不然别说“娶”了,就是往前进一步都难。

所以关键之处,还是只有李南风那根倔木头能一心一意对他了,他们俩拧成一股绳,这事才有希望。

他垂眼看了看手心,上面似乎还留着她衣裳的余香,心思想定,他仰脖把茶喝了,顺势熄了灯。

……

皇帝自把皇后接回宫,这段时间就再没出过宫了,理政之外一心一意跟皇后培养情份。再加之老太后薨,姚霑回朝,朝事纷至沓来,显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外出。

老太后灵柩不日便要发丧,下完朝,皇帝便传了宗正院与礼部几个官进宫说话。

第423章 可怜她吧

晏衡其实并不认为来找皇帝帮忙是个好主意,准确地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特别正确的路子。

因为皇帝也一直替太子惦记着李南风,所以这要是让他知道李夫人禁足李南风是为了割断和他晏衡的往来,难保这父子俩不会见缝插针,——情场如战场,那父子俩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他可不信这种事还有什么君子风度可言。

但眼下除了找宫里,又没别的子可走,下了衙,他就还是进了宫,在乾清宫外头徘徊。

小黄门正好出来,在廊下看到他,说道:“晏世子可是有事求见皇上?”

晏衡止步:“皇上在忙什么呢?”

“在召见各部大臣。”

晏衡点点头,又道:“皇后呢,皇后近来跟皇上又如何?”

小黄门躬身:“这个小的可不敢瞎说。”

晏衡知道规矩,也不为难他,摆摆手让他走了。再站了会儿,正好里面官员们出了来,他便让小太监进内通报,得到允许后进了内。

虽说朝事纷扰,但皇帝神色看着还挺平静,当然,这位君王通常也不会喜怒于色。

“有事儿?”行完礼,皇帝让他坐,然后问起来。

“好久没来了,进宫给皇上请个安。”

皇帝哼笑:“无事献殷勤?——说吧,闯什么祸了。”

“没闯祸,真的,就是来请个安。”晏衡一本正经,觑着他脸色,又缓声道:“不过,皇上若是方便的话……臣想跟李南风回头进宫看看皇后娘娘,还请皇上能够允准。”

他怎么想着都觉得皇帝这边不靠谱,如果能见到皇后,其实胜算更大。所以跟皇帝摊牌请他帮忙,还不如先从他这里取得面见皇后的机会。

皇帝原本漫不经心,提到皇后,他就看了过来:“看望皇后那是天经地义,朕自然允准。”

晏衡顺口献了个殷勤:“娘娘近来凤体安康?”

他和李南风都是知根知底的,皇帝也没必要掩掩藏藏,拢手道:“凤体倒是安康,就是每日闷得慌。”

晏衡闻言道:“那正好,皇上您派个人到李家传话,让李南风进宫来陪娘娘,一来可以慰藉娘娘,二来也可以替皇上分忧,一举两得。”

皇帝疑惑:“朕为什么要派人去?你代朕去传个话不就行了吗?”

晏衡刚要开口,这时太监躬身进来禀道:“皇上,袁世子来了。”

“传进。”皇帝看了眼门口,又面向晏衡:“你接着说。”

晏衡望着稳步跨进来的袁缜,把嘴抿紧了,他可不能让袁缜知道这件事。

袁缜先跟皇帝施了礼,而后道:“皇上,您宣臣有事么?”

“有事,”皇帝敛色,“老太后不日移灵,你在皇后身边侍候着。有什么不明白的,趁早去五军府打听打听。——哦,晏世子正好在这儿,他有经验,你问问他也成。虽然是第一次担差事,却也不许出篓子。”

袁缜领旨,转头又跟晏衡行礼。完了眉头一凝,又问他:“我好像听说南风禁足了?”

晏衡没想到他竟知道了!而且先前拐弯抹角压着没点明,就是不想跟皇帝说这茬儿,眼下被他一语戳破,便禁不住深深朝他看过来。

“禁足?”皇帝闻言眯眼,随后朝晏衡拖长音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朕算是明白了,你这哪是来请安的,压根就是来给李南风搬救兵的吧?

“朕说呢,平日传你问个话,还得四处找人,今儿怎么会心血来潮跑乾清宫来了?原来是为了救李南风!”

晏衡忙说道:“皇上明鉴!臣对皇上之忠心天地可表,给李南风搬救兵虽说不假,但其实也就是顺道。”

说完一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李南风挺可怜的,听说关在屋里天天哭,饭也不吃,皇上您就看在她在娘娘面前也落下几分苦劳的份上,可怜可怜她吧。”

皇帝:“哼。”

袁缜也是才听说李南风被禁足,不然不会问晏衡,听到这儿不由睨他:“怎么又被禁足了?郡主近来对她不是挺宽松的么?”

“这我哪知道?”晏衡嫌他败事有余,吸气道:“我又没见着她,只不过听说罢了。”

袁缜想了下,跟皇帝道:“臣告退。”

晏衡扭头:“你去哪儿?”

“我去李家看看。”

晏衡连忙也跟皇帝告退,拔腿追了上去。

……

李南风见过晏衡,莫名地心情就好了很多,翌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上学,上完学又去李舒屋里看她的嫁衣。

李夫人看她这两日老实,其实已经没那么气了。

金嬷嬷也说她:“姑娘与晏世子青梅竹马,奴婢瞧着倒挺好的。两家门当户对,难得皇上也不是那计较的人,靖王妃也和气。若真是彼此有意,何不想想办结成亲,也是件好事?”

李夫人道:“娶儿媳妇和嫁女儿可不一样,一个娶进来,多了个天天看得着的人,没什么。女儿嫁了,那可就是眼皮底下少了个人。从此她好与不好,你看不见摸不着。”

金嬷嬷笑道:“您还是心疼姑娘。”

李夫人没说话,抬手揉了揉额角。

金嬷嬷帮她揉着,她又说道:“李晏两家有仇,就是勉强成了,晏家那边族人未必敬着她。

“且衡哥儿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如今是没再怎么蓝姐儿,谁知道成了亲如何呢?

“若咱们同为将门,倒也罢,她怎么着也会点防身功夫,不至于吃亏罢。偏她是个柔弱的文官千金,若衡哥儿对她粗暴,我到时候还能让她和离了不成?”

金嬷嬷沉吟:“有太公那辈的事情横着,的确硌应。不过,晏世子倒未必是那没有分寸的人。再说,他们若真是有了情份,如今这么困着也不合适。即便是真有和离那日,难不成李家还接不住她不成?”

“那像什么?”李夫人凝眉:“和离说的好听也就没有过错,比下堂妇名声好一些。论实际,到底是嫁过人了,再嫁能找着好的么?

“便是不嫁,你又知道挚哥儿媳妇能宽待她一辈子?你想想沈侧妃在娘家的遭遇。”

第424章 都不单纯

金嬷嬷对何瑜了解不多,世间姑嫂和睦融洽的不多见,倒也不能不认同这番话。

她道:“怎么说都好,总之可别跟从前似的把孩子逼急了,这好不容易缓和些呢。何况也许还不是咱们想的那么地回事儿。”

李夫人神色放缓,吸气道:“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害她不成?前番存睿辞官,靖王二话不说冲进宫说情,皇上派兵围住李家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赶过来——

“事情阻止归阻止,防备归防备,冲着靖王这份肝胆相照的情份,我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先关她一两月,到时候定个时间,再定个条件,让她知道利害,日后注意着就算了。”

金嬷嬷闻言笑了下,就不说什么了。

……

晏衡追着袁缜出了宫门,两人同路到了李家门前,正要叩门时,晏衡停了下来。

袁缜道:“怎么了?”

晏衡蹙着眉头:“你知道李南风为什么被禁足吗?”

袁缜自然猜不出来。只能猜想她又闯祸被李夫人逮到了。

“你连她怎么被禁足的都不知道,你去了李家能干什么?”

“我去串个门,不行吗?”

“当然不行。郡主会以为你是去给李南风讨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郡主的脾气,这个时候去讨保,那不是把李南风往火坑里推吗?”

袁缜想想也是。他道:“那你说怎么办?”

“别去了。”

“为什么不去?”袁缜睨他,“你不能进去还拦着我进去?皇后找南风好几回了,让她进宫看她,我正忙着没时间过来呢。

“再先前你不是还跟皇上说南风见皇上吗?那正好,我带她去。”说完他便下了马。

马下一回头,他又道:“你要一起吗?我捎你一把。”

晏衡好比吞了个大肉团子,噎着没说上话来。

袁缜收回目光,则已跨进了门槛。

阿蛮看到这儿,忍不住道:“爷,这袁世子很嚣张啊。他居然跟世子您炫耀!”

晏衡正堵着呢:“他也就只有这么点东西跟我炫了。”

“爷您怎么办啊?可别这当口让袁世子捷足先登了!”

有最近这么几回事儿,他要是还不明白晏衡跟李南风是怎么回事儿就太失职了!

晏衡掉转马头,正准备离开,忽然他看了看天色,又停下来:“李世子这会儿在哪儿?去看他回府不曾?”

……

李存睿因为白天忙,往往晚上才回内宅,而李南风也不会想不开地去找她求情,因此至今并不知道她被禁足。

同理,李挚在李南风看来也是不靠谱的,这家伙过河拆桥,见色忘义,哪里还记得她为他的婚事出过力?知道李夫人治她的原因,不帮腔就不错了。

所以,他也就比李存睿好点儿,知道李夫人拿住了李南风,正治她,但不知因由。

近日两边议婚正顺利进行,李挚也就不急着往姚家去了,下了衙便回府,

刚到大门下,宜姜就咦了一声,说道:“前面那位好像是晏世子。”

李挚看去,门口老桂树下站着一人,个子威武,腰板挺得跟门板一样笔直,蟒袍套在身上,像画上杨二郎似的,很是瞩目,这不是晏衡又是谁?

心下就有点不悦,从前来找李南风还知道挑个人少的角门,如今居然光明正大地站到门口来了,这是当他这当哥哥的不存在?

他驾着马到了跟前,停下道:“阿檀?”

晏衡闻言抬头,一拱手道:“挚大哥回来了?”

李挚下马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灰尘,说道:“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