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邺自领了大理寺的职衔,便着手调查起杨姝背后那批人。当然线索是很难取得的,不过好在有明确的一点,便是郑王府赵檎当年的拥趸。

国史馆里记录了当初所有在案的属官,这几个月他仔细梳理,也有了点眉目,打算也派人出京去走访走访。

下晌传了几个人进来,衙役来说:“太仆寺林大人来访。”

袁邺抬头,就见太仆寺寺丞林复走了进来。早前筹备册后大典时袁邺曾与太仆寺的人接触不少,与林复也打过几回交道,知道他是凭本事揽的官职,也心存敬意。

当下把人挥退了,起身让到偏厅坐下吃茶。

“林大人此来可是有公务?”

“我们易大人遣下官到鸿胪寺办点事,正好路过,过来讨侯爷一杯茶吃。不知有未叨扰侯爷?”

林复年华正当,谈吐斯文,为人又和气,一向人缘还不错。

鸿胪寺就在隔壁,袁邺闻言点头:“不碍事,我近来清闲,没什么事忙。”

“那就好,”林复道,“说起来自荣嫔伏法之后,朝中也没有什么要犯,这也说明我大宁君主英明神武。”

袁邺轻挑眉,正要说话,衙吏忽又进来:“晏世子来访。”

袁邺顿了有一下下,抬眼看去,果见门外少年俊逸非凡,健步如飞地进了来。

“侯爷!”少年眉眼里捎着春风,却又挟着丝与生俱来的不羁气息,“您有客人在?”

打他进门就在打量的林复站起来:“下官林复,见过晏世子。”

晏衡笑起来:“林大人认识我?”

“世子人中龙凤,年少英才,这举京上下,谁人不识,谁人不晓?”

晏衡笑着点头,提袍坐下来,也道:“林大人也坐。”

“林大人在哪个衙门高就?”晏衡望过去。

第429章 想雪耻吗?

“林大人在哪个衙门高就?”晏衡望过去。

“下官是太仆寺寺丞,早前册后大典,下官曾受过侯爷许多关照,才使差事圆满交付。”林复从容应对着这位靖王世子的话。

“原来如此。”晏衡转向袁邺,“这位林大人真是会说话,难怪侯爷引为了知交,这么听下来,在下也平白生出几分亲近之心了。”

说完他又看向林复:“林大人是哪里人?听口音像是带点南方口音?”

“我是江北人,不过家母是南方人,兴许因此我也沾染了几分她的口音。”

“我虽不是江南人,但却在江南出生,少时也在南边呆的时间颇长,对江南甚有感情。这么说起来林大人也算半个南方人,那也是有缘了。”

林复颌首:“是下官的荣幸。”

袁邺虽然与晏衡接触不多,但这小子在跟前晃的次数也不少,却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有耐心这么热情。

再看看这林复,虽则斯文有礼,长得也还英俊,但怎么也不像是可以凭长相谈吐就能拓展人脉的那种——

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看着他俩,更是不吭声了。

林复话毕也不再久坐,就抱拳起身:“下官叨扰了侯爷有一阵,就且告辞。”

袁邺点点头,唤了人相送。

等人走了,他问晏衡:“你今日怎生过来了?可是王爷有何示下?”

“没有,我来找袁缜,有人说他往您这儿来了,我就过来了。”晏衡说着把茶盅放下:“他没来吗?”

“他怎么会上我这儿来?”袁邺望着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我是被忽悠了?”晏衡自言自语,看向袁邺,又笑道:“也没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过来陪袁叔喝喝茶也不错。”

袁邺望着他,也端茶啜了一口。

……

管卿在大理寺衙门外等了两刻钟,晏衡就出来了。

他边上马边问:“怎么样?”

“回太仆寺去了。”

晏衡往太仆寺方向望了望:“查到他跟程孟尝交情如何了么?”

“爷还记得早前皇后回宫之前,魏士楷大人在袁家门前踢过的太仆寺那个吴姓主薄么?”

晏衡凝眉:“吴念?他如何?”

“吴念与程孟尝交情甚好,且吴念被魏大人踹过之后,林复一直在替他想办法讨公道,而太仆寺正卿易荃之所以因为这件事对宗正院这么不待见,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林复从中劝导所致。

“也因为林复对吴念的关照,程孟尝对林复也甚为敬重。”

“也就是说程孟尝与林复之间还是有往来的?”

“诚然。”管卿点头。

晏衡凝神沉吟了半刻,说道:“二爷在府里吗?”

“在呢,这当口不正是爷要教他练功夫的时候了么?他不敢不在的。”

晏衡驾马道:“回府。”

……

管卿所言不差,晏驰此时正在练武场的庑廊下坐着,对着那一长排的木墩紧结着眉心。

他也不知道近来是怎么了,沈侧妃忽然不骂他了,晏弘忽然不训他了,靖王忽然对他嘘寒问暖了,王妃怀着身孕还操心起他的饮食起居来了,就连晏衡——

就连这家伙,忽然也答应教他习武了,好像自从那一夜过后,每个人都变了,变得好像他突然就重要起来。

当然,调理身体的药膳味道着实是不敢恭维,晏衡那家伙训起他来,他也敢保证绝对夹杂了个人情绪。

但是也不能不承认,食用了那些药膳后,他已经几乎不胀食嗳气了,食量也比从前大了。

每日半个时辰练下来,除去头几日腰酸腿胀让他想骂娘,后来习惯了,疼痛感不那么厉害了,他夜里睡的也香了,由此导致他日间读书精神也比从前好了,记忆力也增强了。

他很不想承认他的改变是曾经他视为洪水猛兽的这对母子带来的,但他又骗不了自己的认知。

那么,难道从前当真是他错了么?他错的太离谱了么?

他回想着那件事发生之前,在沧州与靖王妃与晏衡相处的那段日子——那个女人,当时是准备着退居侧位的,却依然替他们忙前忙后。

她原本该是那样的良善,他却死死认定她是做给靖王看的,如果是做给人看的,那么在她理直气壮上位之后,还有什么必要再做出假仁假义的样子么?

毕竟他们娘俩当时是有皇帝撑腰的,就算她对他们的处境不理不睬,理亏的靖王以及外人都无法指责她什么……

如果不是他的偏激,想来敌人也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导致发生那场悲剧的。

事情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也许,他们依然会按照原来说好的,相安无事过日子。

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拒绝承认,他所感受到的这些都是事实。

他也并非天生就愤世嫉俗,不过是因为被那些所谓的亲人嫌弃惯了,才敌视起了所有人。

他没有想到原本与他呈对立关系的靖王妃不但不嫌恶他,还会帮他强健体魄,树立信心……

“二爷,世子来了!”

小厮竹音压声提醒。

晏驰回神抬头,就见晏衡大步走了过来,起身的工夫,人就已经停在了面前。

“程淑投湖虽然不对,但怎么说起因也是在你,人家程孟尝都已经登门来赔过礼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到程家也去串个门?”

晏驰眉头一皱:“还提这事做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去。”

晏驰纵然心底里已经认可了他,但此时此刻听到这种话,也还是忍不住认为他是个神经病。

“我为什么要理会你的需要?”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晏衡环着胸,眼神往立在周边的小厮们一睃,直睃到他们情不自禁后退了,才收回目光道:“难道你不想一雪前耻吗?”

又来了。

晏驰觉得对这家伙实在爱不起来。

“这关程孟尝什么事?”

“问那么干嘛?你就说想不想雪耻?”

晏驰有些气堵。

但仔细想想,这家伙可恶归可恶,但却也从来没把他当过病秧子看待,这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想到这里他横过去一眼:“想又如何?”

第430章 你不称职

“想你就听我的。”晏衡勾着他肩膀坐下来,“有事没事去程家串串门,帮我掌握掌握程家的动向。”

晏驰甩开他的手:“我跟程家素无往来,我跑去他们家串门,不奇怪么?”

“那你就想个不奇怪的法子。”

“我想不出来!”

晏驰再次觉得跟他亲近不起来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一点可爱之处!

“那就来扎马步吧,”晏衡起身,“蹲一个时辰马步,八成你就能想出来了。”

晏驰气结。他练了多少天才能坚持扎两刻钟,他一来就拿一个时辰威胁他?

“我不练了总行?!”

他拂袖往门口走去。

“王爷回来了。”

家丁在门口道。

晏驰蓦地顿住,晏衡环着胸把脸怼到他跟前,抖了抖两条眉毛。

……

程孟尝一大早起来就从程三太太处得知了余夫人赶早到了程家的消息。

“听说神色很不好,一来就直奔长房了,后来传出来的消息说,晔姐儿上回在相国寺被嘉宁县君气到动胎气,乃是晔姐儿自己撩拨所至。

“然而咱们知道的消息,却都是说那位嘉宁县君欺人太甚。这回余夫人来程家,我估摸着只怕是来告状。”

程孟尝不免想起早前程晔责打程淑的事,说道:“这么说来倒也不奇怪。只是晔姐儿嫁了个平步青云的夫家,就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安稳无忧了么?

“咱们与长房怎么着都好,她们姐妹也算是同宗同族,连娘家姐妹都不留情面,来日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程三太太劝道:“咱们就别掺和了。如今明摆着是因为晔姐儿肚里有孩子,余夫人才未将她如何,这要换成平时,眼下此刻,只怕都要请娘家人过去了。”

程孟尝沉气,果然不再多话,穿戴齐整去上衙。

三太太看到桌上的文书,拿着追到门外:“卷宗怎么落下了?”

程孟尝道:“这是要送到林家去的,不是公文,只是林大人托办的私事,我就不带到衙门去了,你回头不是要去吴家串门么?下晌我还要去取两块石头,顺道带到林家交给林夫人吧。”

“什么私事?”

“他想在京城买宅子,托我给了点建议。”

外官在京任职,若非家底厚的,都是先住着赁下的房子,林家也不例外,但林复当差两年,想来也攒了有钱,有这个置宅的打算了。

程三太太点头,拿着文书回了屋。

……晏驰被晏衡气得半夜才睡着,早上到了学堂,脸色还阴沉着。

李南风好不容易想了个进宫的计策,没想到让李夫人给搅和了,夜里晏衡也没来找她,心情也很郁闷。

到了学堂瞅见晏驰脸这么臭,想了下就拖着凳子到他旁边:“驰二哥,晏衡昨日干什么去了?

提到晏衡,晏驰脸色更不好看了。晏衡干嘛去了?他折磨他去了!

他把身子背过去:“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哥,你们住一起,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这个哥哥当的称职吗?”

晏驰觉得自己遇见他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气得把身子又转了回来:“我怎么就不称职了?他有手有脚,难道我还得跟在他屁股后面?”

李南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指起他来:“我知道了,你脸这么臭,一定是又被他欺负了吧?”

晏驰气结。不过气归气,他脑子还是清醒的,瞅着李南风,他忽然道:“你们在打程家什么主意?”

李南风挑眉。

晏驰绷紧脸:“他让我去程家给他当细作,他以为我跟他一样是个神经病吗?无端端跑去人家家里串门。”

李南风顿了下:“这也没什么。”

晏驰咬咬牙,看过来:“可我想不到怎么合理地接近他。”

李南风靠在椅背上,抚了抚耳鬓,他一说她就能猜出来晏衡想干什么,晏驰向来游离在这些利害关系之外,加之与程淑有早前那番过节,他往程家去倒也算是有个由头。

也难为晏衡想得到让他来办这事,她想了片刻,就说道:“我知道程孟尝喜欢金石。”

晏驰看了眼她。

李南风拖来纸笔,边写边说道:“他最常去的卖金石铺子有三家,两家在南市,一家在府学胡同。府学胡同这家去的最多,他喜欢鸡血石,擅篆刻。

“还有程淑,”她抬头看了眼他,“程淑其实学问不怎么样,诗赋文章是弱项,但程孟尝的次子,倒是个伶俐人,也颇得程孟尝喜爱。”

晏驰对着纸上三家铺子名称看了会儿,又狐疑地瞅起了她:“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知道这么清楚,怎么能让驰二哥心服口服呢?”

晏驰射来一记眼刀,把纸收进怀里。

……

放了学,晏驰就前往府学胡同不提。

李南风直接回了房。

昨夜里晏衡虽然没来,但是杨琦却把消息打听回来了,程淑把事情捅给了余夫人,余夫人今晨便气冲冲地前往程家去了,可想而知程晔昨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这么样一来,余家不可能对李家没有一点行动,李南风得等着。

而不出她所料,此时此刻余夫人正阴沉脸坐在府里思考着这事。

程晔被李南风气得动了胎气的事,在眼睁睁看着李存睿官复原职之后,余夫人原本就是有怨气也已经按下来了。

后来稳升了工部侍郎,有了底气,这几个月也没跟李家有任何往来。

哪知道昨日妹妹竟会前来转告这事,余夫人当下惊到不行,原以为这事是他们余家占理,哪里想到还有这层内情?

以他们余家地位,自然是不敢跟太师府较劲的,即便当时李家被皇帝问责,那也没没落到能任他们奚落的地步,程晔怎么能去撩拨李南风呢?

她又不能相信自己竟娶了个这么样的儿媳妇,稳重行事,去打听了一轮,找到当时在场看到了的几家女眷,稍一打听,这事实就敲定了。

夜里她也就没管三七二十一,唤来程晔给责问了,睡下后还是气不过,便又前往程家把程世源夫妇给数落了一番。

但,这难道就够了吗?程晔她是责骂过了,那李家呢?

第431章 薄情的人

当初她满心以为就是李南风欺负人,因而在宫里还任由官眷们背后奚落嘲讽李家,那回则让李南风听了个正着,还让太子出了面,这……

余夫人越想越坐不住。

她之前几个月以受害者自居,未与李家往来,这在李家,人家还不知怎么看他们余家呢!

她站起来:“递个帖子给李侍郎的夫人,我要去拜访!”

……

李侍郎的夫人就是李舒的母亲梅氏。

国丧即将除服,李舒与魏家的婚事又重新张罗起来。梅氏才让李舒试过喜服,下人就递帖子来说余侍郎夫人来访。

梅氏觉得稀奇,跟同在的冯氏道:“这位余夫人可是好久没搭理咱们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冯氏微微一笑:“你没听说么?余家那位少奶奶去年在相国寺当着蓝姐儿的面讥讽我们老二辞了官,老二家的又夺了爵,后被蓝姐儿回嘴惊动了胎气的事又了新传闻。

“有证人作证,说余家少奶奶是自己跑到蓝姐儿面前找没趣,才被蓝姐儿和晏世子气着了的。

“而实际上气着她的人是晏世子,还不是蓝姐儿,不过是当时瞧着咱们家失势,他们不敢惹晏家,这才怪到了蓝姐儿头上。

“余夫人这回来,八成是知错了。直来找蓝姐儿母亲又怕被打脸,只好先找到你探探路。”

梅氏倒是才知道这风声,当下冷笑:“真是做好也有她,做歹也有她。”转头吩咐道:“就说我忙着姑娘出阁的事,今儿不太方便。”

余夫人得到回音,知道李家是记恨上了,心下郁躁,却也没有办法。

李南风自然也从丫鬟处得到了余夫人来过的消息。

她轻哂了下未再理会,倒是关心起晏衡这边进展。

姚霑离京她已经知道,本以为昨夜晏衡会来送消息,但他没来,反倒是晏驰今日说要去程家,这让她觉出晏衡应该是有点什么在忙了。

然而她被关着什么也不能做,也真让人着急。

跟随她日久的梧桐察觉出来,劝慰道:“晏世子那么厉害,就算姑娘不操心,他肯定也能把事办好的。”

李南风望着她:“你觉得他很厉害么?”

“是啊,”梧桐道,“在奴婢眼里,姑娘就是晏世子眼睛,晏世子就是姑娘的臂膀。当然姑娘也很厉害,可是姑娘有难处的时候,每次都是世子二话不说就给姑娘办妥了。”

李南风收回目光,托腮望着窗外。

“可是他也有缺点。”

梧桐走过来,也学她托着腮:“哪些缺点呀?”

李南风看她一眼:“很多。”

晏衡很有本事她知道,他其实脑子很够用她也知道,就算没有她李南风,他也一定能干成他想干的事,论能力,他一点也不输他的父亲。

他跟她那些表白,她没有心动么?

当然是有的,他有本事,这就有了魅力,再加上跟他在一起,她也很自在。有共同的回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无端也拉近了他们彼此。

但就是不太敢放声回应,为什么呢?

其中之一是因前世之故,她并没认真想过这问题,后来她开始想了,又难免想更慎重一点。

晏衡前世的经历比起她更残酷,他施行的手段更残忍,他对晏弘晏驰什么态度就不说了,就说他把他亲手娶回来的妻子给杀了吧。

他究竟为什么杀妻呢?

她几次提到这件事上,他都绝口不说原因,实在是让人费解。

当然李南风不会好意思直接追问,毕竟她自己这方面也没有慈悲到哪里去。

她不是也把陆铭赶尽杀绝了吗?万一他妻子也是对不住他呢?如果是对不住他,那是不能怪他的。再说冷血残忍也没那么不好,只要是对坏人。

……说来说去,她竟然好像是在意起了这件事。

当时他娶亲可没有人逼他,跟她与陆铭是情况不一样的。

再说,作为靖王世子妃,跟人偷情这也不太可能,没几个人会这么作死的。

那这家伙杀妻,别不是还藏着有别的狗血吧?

“姑娘您着相了。”

端详了她半日的梧桐忽然又开了口。“奴婢只是说晏世子厉害,又没说别的,您提到他缺点,这是什么意思呀?”

李南风回神,看着满眼狡黠的她,道:“床铺好了吗?衣裳薰过了吗?花浇了吗?鸟喂了吗?”

梧桐轻笑站起来,快步走开了。

李南风轻瞥她背影,又烦恼地托起了腮。

……

晏驰去了府学胡同,程孟尝这边也去了府学胡同,管卿把话传了给晏衡,他就溜达到了靖王妃这边,跟靖王妃讨起牡丹花来。

上回李南风来的时候在几盆紫牡丹跟前转悠了很久,想必是很喜欢,虽说送花儿粉儿的这些显得腻歪,但如果是她喜欢的,那也无妨了。

靖王妃却不肯给:“这是你父亲好不容易给我讨来的,有本事你也上别处弄去。”

“这不是弄不着才来求您么。”

靖王妃摇着扇子:“听说蓝姐儿被禁足了。是你闯的祸?”

晏衡没吭声,目光在几朵盛开的大花之间瞅来瞅去。

“傻缺。”靖王妃望着他,“李家上下都难缠,你以为送几朵花哄小姑娘开心,这事就能成?”

晏衡弯腰选花:“那是我的事。您不拦着我就不错了,我怎么还能指望您出主意?”

靖王妃扇子拍他:“这是记仇呢?”

晏衡继续看花。

靖王妃哼道:“要想成事,当务之急,你首先得哄着蓝姐儿跟你一条心,这是没错。

“但眼下人家被母亲禁了足,你就没想过索性从难处下手?反正这难处都是要解决的,先解决一个,回头岂不事半功倍?”

晏衡顿了一下,转而直起身:“您是说郡主?”

“当然是郡主。”靖王妃坐在木栏上,“郡主与蓝姐儿母女之间隔阂已久,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她身为母亲,蓝姐儿无论大小事都只跟她父亲说,跟她哥哥说,她这个当母亲的,只能通过他们父子来转达,你以为她心里会好受?

“如果两家世仇是你的最大阻碍,而李家的态度又是绕不过去的顽石,那么傻儿子,郡主这块石头其实是李家所有人里最好撬动,于你也是最有益处的一块。”

第432章 有人思慕

晏衡望着她,慢慢地直起腰身。

“您不会是让儿子去解她们母女的心结吧?”这可难如登天。

“就是不解心结,不是也可以投其所好,站在郡主的角度看待问题吗?”靖王妃道,“世仇是男人们的事,说起来女人可没有那么纠结。

“郡主是母亲,我也是母亲,虽然性子不同,养儿育女的方式也不同,终归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那份切是相同的。

“女儿总归是要嫁人吧?只要郡主认可你,这不就拿下一城了吗?”

晏衡垂着又看着面前的牡丹,忽一把折了最大最鲜艳的那几朵,说道:“那儿子谢过了!”

靖王妃看着光秃秃的花枝,站起身道:“这兔崽子,你还我的花来!”

……

晏驰找到李南风说的府学胡同那间铺子,掌柜的眼拙,没认出他。他自行逛了两圈,伙计就掀帘跟掌柜的说程大人来了。

程孟尝一进来也就看到了晏驰,原本他有官身不必跟晏驰先行打招呼,但晏驰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而且还以目光跟伙计打听,他向来颇安本份,因着前次程淑闹的那件事,靖王后来并未问责,他便就上前拱了拱手。

晏驰自然也端正回了一礼,并且,传闻中冷漠孤僻的晏二爷而且还就程淑投湖的事情作出了正面回应,也适当地表达了一下歉意。

程孟尝不熟晏驰,见他这么谦逊有礼,立刻认定传言果然有误,这位身有不足之症的晏二爷自幼受沈家书香薰陶,也许并非那等无礼之辈。

正好这边厢掌柜的取了晏驰买下的鸡血石过来,他不由道:“二爷也精于此道?”

“不敢称精,不过有些兴趣而已。”晏驰看着这石头,就皱了眉头:“有了石头,还得去挑把好刀,不然真是难以趁手。”

程孟尝心一动:“在下平日也好玩玩金石,二爷若不嫌弃,不如回头我让人送两把给二爷使着?”

“哦?”晏驰看着他:“原来程大人是行家,只是这怎好意思?”

程孟尝微笑:“今日在此碰见,也是有缘。”

程孟尝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俗人,想当年程家在京师的辉煌,他是切身经历过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程家因为看错了形势而居于人下,他真有那么淡泊么?并不。

他也是想改变这种境况,将程家,或者说让他们三房能够在大宁拥有一席之地的。

他做不到钻营攀附,但也做不到清心寡欲,至少,对于近在咫尺的,能够保持体面而够得着的结交,他并不会清高地拒绝。

晏驰也许是王府三位子弟里最为没前途的一个了,但纵然是最没有前途的他,也是靖王的亲儿子,他也凭本事中了举人,靖王如愿意,如今就把他推入朝堂谋个官职简直轻而易举,他的出身注定他未来不会弱于旁人。

这样有前途又志趣相投的人,他为什么不结交呢?

“既然程大人如此厚爱,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既然大人有此美意,倒不必劳烦多遭一趟,不如我随大人回府如何?”

程孟尝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