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到来时李南风还没睡着,下地开了窗,她说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有消息。”晏衡把窗关了,“林复身上已经有不少值得深究的地方。”

说罢他把唐素带回的消息尽说了。

李南风听到半路已经绷起了脸,等到听完,她立刻道:“林复遇到那客商是前年八月,你们家出事是二月,英枝处决我记得是四五月的样子,前年八月,算起来应是安定坊搜捕韩拓之事以后?”

“没错,英枝被我审出了线索,我父亲查到了安定坊,而后我往安定坊水井里投毒,逼得我父亲围住安定坊捉到了十余人,但韩拓是被人冒充的。”

“那客商……难不成会是从安定坊溜走了的韩拓?”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林复这笔钱来得太可疑了。

“这件事可谓做得滴水不漏,看上去是意外出行,萍水相逢时出手相助,还有人同行目击,对方的身份是有钱的客商,林复通医马之术,治了马,得了报酬,给报酬的人离去之后查不到也看似说的通。

“但越是滴水不漏,却越是与韩拓那帮人隐秘行事的作风相吻合。”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人和事放在平时谁会说有什么不对劲?他桩桩件件的变化都有铺垫,谁也不能揪出他的错处。

李南风沉吟:“那这个林复隐藏的还挺深。他埋伏在朝中,很可能就是为着祸乱朝纲伺机而动。”

“眼下得先抓到他的把柄。这几日他自称染病,如果这‘病’有诈,那十有八九咱们就没猜错了。”晏衡环胸立在灯下,凝着双眉说。

说到这儿他忽然又想起来:“对了,程淑有封信让晏驰捎给你。”

第437章 似有宵小

“给我?”

李南风接了信,展开一看,嘴角扯了扯。

“让这傻妞上钩还真是容易。我如今倒觉得前世在她身上浪费太多力气了。”

晏衡道:“程家的事你是很熟的了,那么程淑身边有个婆子,叫林妈妈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林妈妈’?”李南风把信折起来,“那是程淑的乳母。她怎么了?”

“晏驰说程淑对她很是信服。而据我回忆,在园子里那日我也见过那妇人,看起来确实很会见风使舵。”

李南风道:“但是前世程淑与我往来那会儿,这个林妈妈鲜少露面,我就是去程家,也没怎么见过她。”正因如此,在灯市第一次见到程淑身边的林妈妈,她才会对她反应平常。后来在园子里她也没怎么留意她。

“所以我认同晏驰的说法,程淑母亲死后,好几年后程孟尝才续了弦,可以说程淑就是这个乳母照顾长大的,你当初跟程淑那么好,这个如今时时都伴随在她身边的乳母反而却没有露面,是不是有些奇怪?”

李南风恍然:“早前我就觉得程淑忽蠢忽精明,难不成竟是这个乳母在背后指使?”说到这里她又皱起眉头:“巧的是,这个乳母她也姓林。”

“同姓林倒不能说明什么,林是大姓,而且内宅之中混迹几个心机深沉的刁奴是常事。

“只是程淑今年也是十四岁,十四年前程家还在京师,这婆子是程淑的乳母,那也就是说,当年程家还在京师的时候她就进程家了。

“当时周室可还没有亡朝,这婆子这么早进入程家,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预谋。”

李南风觉得时间上也说明不了什么,杨姝也是在周室未灭之时就已经自郑王府出来了。程家当时被列为燕京四大世家,潜入进去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事实证明,就算是改朝换代了,程家没落了,他们也还是卯足劲地往京城钻。所以如果程家藏着有内贼,也没有什悖理之处。

“晏驰不是先发现了么?程淑都托他捎信了,就劳驾他再盯着点罢了。”

晏衡点头,看到她侧影,忽又问道:“你母亲近来在忙什么?”

李南风顿了下,瞅他:“你问这个干嘛?”

“这不是正好想到了么。来,说说看!”

李南风收回目光:“操办我哥的婚事呗,快下聘了。等婚期定下来,大概就要派人去嘉兴祭我外祖母了。”

晏衡哦了一声,点点头。

程淑信上写的无非是几句致谢的话,并提到想要登门拜访。

李南风疑上了林妈妈,自然想要如了她的意,翌日早起,便拿着信去给李夫人看。

胡氏那桩事儿过去之后,接着是李夫人被夺爵,李存睿辞官,再之后又赶上皇后这事,老太后又薨了,李夫人一直都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的事情收尾,好容易到了宫里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李挚的婚事也议定了,替她惦记着这事的李存睿就跟她提到这件事。

李夫人抱着对母亲的复杂感情过了这许多年,胡氏等人都被除了之后,她心结已开。

加上事出始末,李存睿与儿女对她的明里暗里的关怀支持,也让她能够坦然面对过去了。

这几日有空便开始琢磨祭文,祭品等事宜。

李存睿说道:“要不我跟皇上告个假,伴你回江南一趟。”

李夫人不答应:“此去江南余里之遥,皇上也少不了你,这一去一回得告假多久?

“再说了以你这身份南下省亲,得惊动多少人?万一途中遇上不测呢?

“你就别操心了,以咱们如今这样的身份,很多时候本就身不由己,心意到了就罢了。

“而且,我也没打算亲自回去,先让挚儿代咱俩去吧,来日大局稳当了,儿子也能撑起门户来了,咱们再去不迟。”

李存睿想了下:“你要这么说,也成,回头咱们也生个小三儿,一家五口,不,一家七口都去。”

“哪来的七口?”

“挚儿马上成亲,这不很快就六口了么。等蓝姐儿也成亲,不就七口了?说不定还更多呢。”

李夫人听他这么一番歪论,倒忘了在意他话里的“小三儿”。

“太太,大太太过来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金瓶立在门下道。

李夫人看了眼李存睿,李存睿知趣起身,去了书房。

大太太冯氏进门来,看了眼庑廊那头笑道:“老二今儿这么早回来?”

李夫人招待她坐,说道:“等会儿还要去梁家。”又道:“大嫂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冯氏便道:“前两日看后门的李四儿说最近旺福一家时常乱吠,担心是有什么宵小在附近闹事。

“可巧昨儿夜里东北门上的赵福也说夜里听着墙头下似有响动,我已经让人仔细门窗了,来问问你,是不是也跟护卫侍卫们提个醒儿?”

“回头我让金嬷嬷传话下去。这个月舒姐儿出阁,得多防着些宵小,别出乱子。”李夫人说道,又补了一句:“把旺福它们牵到四面门墙下守着吧,也多个防范。”

“也好。”冯氏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下来。”

“母亲!”

这时候门下帘子掀开,拿着信笺的李南风走进来。

“蓝姐儿来了。”冯氏笑道。

李南风唤了大伯母,然后把信给李夫人看:“程孟尝的女儿程淑要来拜访我,母亲可允准?”说着便又把前番在路上撞见程晔行凶的事给说了。

李夫人听完皱眉:“这程家如今怎么这副德性?那程晔可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涵养都没有。”

冯氏道:“程家老太爷自己房里的事都没扯清,四房子嗣各有各打算,教出程晔这样的小姐也不奇怪。”

说完她又看向李南风:“这淑姑娘虽是被欺负的那个,这么忍气吞声的,也是不大气。我的乖乖,平日挺挑人的,怎么眼下倒跟程家小姐结交上了?”

“是她要来谢我,我也不好拒绝。再说她父亲口碑也还算可以的。”李南风也瞅了眼李夫人。

李夫人把信折了,说道:“听存睿说程孟尝理政是还称职,平日也不流俗,既然她要来,你就见见吧。省得说咱们目中无人。”

第438章 有点急事

李南风想了下,又道:“我好久都没出门了,我想把何姑娘也请来坐坐,可好?”

程淑来了她必定得找机会打探那个林妈妈,多个人在场气氛也更自然。更要紧的是,只要今儿开了这个头,日后何瑜再来府也没那么难了。

有了何瑜往来,自然,她要往外传递消息,也就更方便。只要消息通畅无阻,别的也就忍了。

“那怎么行?”李夫人皱眉,“你哥哥与她有了婚约,这时候怎好走动?”

“不是还没下聘嘛,况且本朝规矩都松了,很多人家都是成亲前一月才停止走动。”

冯氏看着她们,说道:“咱们家与姚家关系本来就近,何姑娘跟蓝姐儿本就是手帕交,只要姚家那边答应,咱们又何必拘这么紧?”

李夫人想了想,只得睨了眼李南风:“下不为例。”

李南风嘻嘻施了个礼,又跟冯氏也施了礼称谢,回房立刻就让人去传话了。

程淑很意外,也有点高兴,毕竟结果符合期盼。李南风约了她下晌登门,她认真梳妆好,挑了些宣纸烟墨什么的去往李家。

林妈妈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跟着在她旁边,提醒她道:“奴婢打听过了,李姑娘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有了上回在王府别邺的教训,回头到了李家,姑娘务必顺从着李姑娘。”

程淑照听不误。

何瑜收到传话时正在宋国公夫屋里,姚凌和姚韵之,以及裴氏都在。

与李家议婚顺利,姚家这边就准备起了嫁妆,宋国公夫人凡事都能做主,但却隔了一辈,出面议婚这些事自然交由裴氏。

裴氏已对李家实心实意,也不可能不尽心。

李家丫鬟来传达李南风的邀请,何瑜有些迟疑,宋国公夫人也说道:“这不合礼数吧?”

裴氏却说道:“郡主是多讲规矩的人,她既让蓝姐儿来请,可见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咱们家倒也不必这么扭捏。”

姚凌起身道:“这有什么不合礼数?别人家没议婚的都照往来不误,怎么咱们正儿八经三媒六聘了反倒顾忌这啊那的?

“再说今儿阿檀给秦王世子饯行,我与仲文都要去的,人都见不着更谈不上避嫌。

“我正好也要出门了,走,跟你一道去。”

她这么一说,何瑜便也不纠结了。自去换装与他出门。

刚出门便又遇上宋国公衣冠齐整拿着马鞭匆匆要出去,姚凌顿步:“祖父这是有急事?”

“嗯,大理寺有点急事!”

宋国公没多话,甚至看都没多看他们,就翻身上了马。

何瑜心觉奇怪,却也未多关注,与姚凌对视了一眼,就也出了门。

晏衡也惦眷午间的饭局,早上往营里应了个卯,把事情安排好,便要下衙。

自打李南风禁足,他每日的时间也平白多了起来,就连差事都被迫提前完成。但这日子终是无聊,李南风被禁足虽然挡不住他的脚步,但她也不能被关一辈子。

且不说提亲不提亲,只说眼下这当口,不能随时见面简直太不方便了。

而且,总这么翻墙见面,刺激是刺激,但太师府的防卫也不是摆设,这万一要有个失手,那可就真刺激了。

然他思考多日,却苦无良策,不知到底有什么办法攻下李夫人?

早两日又问了问靖王妃,靖王妃却让他自己想办法,还说他不能笨到媳妇儿都得靠娘才能娶回来,他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昨夜便从李南风处打听了李夫人一嘴,看看到底哪里能找个口子下手,这祭祖……

“爷!”

正心不在焉换衣裳,唐素声音就传进来了:“爷,林复那里有情况!”

晏衡手顿住,唐素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闯进来了:“爷,林复没有卧床,方才属下看到他在院子里走动,且半个时辰之前,来了两个人,作家丁打扮进了林家,他们脚步沉稳,明显是练家子!”

“练家子?”

晏衡眉头微动。

“正是!半个时辰前,林复看病的大夫又被接去林家了,但属下发现,去接人的两名家丁回来时竟换了人,属下仔细查看,发现他们不但是练家子,而且身上似还藏着武器!”

练家子倒罢,但带着武器的练家子乔装进了文官府中,无论如何都值得关注了。

晏衡凝眉收了身势,转身取了剑道:“走!”

到达前院,却险些与他从曦和院出来的靖王撞个满怀!

“父亲?”

靖王神色凝重,边走正边与初霁说着什么,并没有在意到晏衡,听到唤声他停了下步,然后夺过他手里马鞭道:“这个先给我,你再回去取一根!”

“哎……”

晏衡未来得及说话,人就已经不见了!

“爷,您用属下的!”

旁边侍卫塞了马鞭上来,晏衡回头接过,撂下话道:“管卿去看看王爷忙什么?”说完上了马。

……林家赁的宅子在胡同底部,但此处倒是四通八达,胡同一头通往大街,另一头分成几条岔道分别通往几座坊,不管是往里来人,还是由此出去,都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晏衡到了胡同里,先隐在花藤后往林宅门口看了看,稍一琢磨地形,然后就指着几条岔道道:“每人守住一条道。”

侍卫们四散分开,晏衡又问唐素:“那大夫什么来头?”

“是附近医馆的大夫,有家有室,医馆也开了好些年了。老家就是京郊的。”

晏衡皱眉又问:“进去多久了?”

唐素正要回答,这时候角门忽然开启,有驴车出了来,唐素腰杆一挺,道:“就是这辆车!”

晏衡道:“传令下去跟上!看看车厢里有什么人。”

唐素遂吹了声暗哨,示意前方埋伏的侍卫跟上。

林家大门又关了起来,晏衡环胸站着,没急着有示下。林复疑点越来越重,但眼下报给靖王或者皇帝还缺少证据。晏衡万般不愿打草惊蛇,但疑证就在眼前,放任不理也绝非明智。

“爷,那驴车除了车夫就只有大夫,车上车下都看过了!”追出去的侍卫这时候回了来。

第439章 气氛不对

唐素扭头:“驴车里没人,那就是说人还在林家。这么说来林家接大夫来这趟,很可能就是为了带进这两个人!”

晏衡未置可否。随后他说道:“去敲门,就说我路过进内拜访。”

唐素愣住:“爷跟林复可从未往来过,这么叩门合适么?”

晏衡捏下巴:“那就说我们二爷快生辰了,我要送他一匹宝马,特地请林大人帮忙相个马。”

唐素听到这儿就更惊悚了。

但还是酝酿了片刻前去叩了门。

晏衡原本就是打算去赴饭局的,衣着无碍,前来作客十分妥当。

但唐素连敲了十来声,门却没开。不但没人开,还连来应声的人也没有,再仔细听,更连脚步声都没有。

唐素跟晏衡对视,又试了几下,而后清嗓子唤道:“有人吗?”

门内安静如初。

晏衡眉头微凝,忽而脚尖点地,腾身翻上了墙头。

前院里没有人,也没有动静,但是有只小儿玩的木偶掉落在地上,周围还散落着几颗糖。

晏衡落地,弯腰把木偶捡起来,然后面朝院内,跨步走了进去。

“爷,这看着很不正常!”

唐素不觉拔了剑在手。

这是座三进加跨院的院子,不算特别小,但也没有常见的深,晏衡脚步加快,进了二门,忽然一声哐啷声就自正房方向传来!

唐素快步抢到晏衡前方,而后轻步到了门下,还未及有动作,那房门就突然从内撞开,一团影子带着劲风往外飞来!唐素下意识避开,后方的晏衡眼见着竟是个小孩儿,连忙飞步将之接住!再一看,这是个只不过一两岁大小的女童!女童奄奄一息,鼻腔里还渗着血!

晏衡心下一沉,抱着其飞步到了阶下,这时候因着房门大开,屋里的人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他们了!

“宁儿!”

跪在屋里的林复一声嘶吼,扭身便往外扑过来!

屋里持刀的两名“家丁”有着瞬间错愕,随后便举刀往林复砍去!

晏衡一手抱着孩子,一脚往地上踢起一颗石子,身子在半空一阵翻飞,那石子先中了砍向林复的大刀,而他的人随后也落到了屋中!

二人中的一人大刀落地,紧接着却又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敏捷而利落地冲林复刺来!

“接着!叫人来!”

晏衡将孩子抛给唐素,随后抽了他的剑架住了杀手攻势,几乎是同时,另一手把胸腹已在喷血的林复往唐素这边一拖,攻向了这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唐素接住了孩子,再吹了声尖哨,这边厢林复已经被丢到自己这边了。

再看前方,窗户紧闭的昏暗屋里,白衣的晏衡宛如一条腾空的游龙,迅速地穿插在两名杀手之间。

这是唐素从来没见到过的靖王世子,他的霸气半点不输靖王,而在这之上又隐隐多了几分狠戾奸邪。

这样哪里让人能把他跟往日“横蛮无礼”“不学地术”的靖王世子联系在一起?

当然,由此也可见那两名杀手的厉害,在这样的攻势下,对方竟也未有丝毫乱象,更甚至他们还配合得十分不错!

唐素心里发急,但兄弟们被吩咐守在了岔路上,不可能眨眼即到!

“扯呼!”

杀手强攻不下,这时摆了个花招,在逼开晏衡的攻势之后蹿出了门口,而与之同时又将剑刺向了林复!

晏衡不能不接招,而对方也就趁机跃上了墙头!

“人来了则把他们带回王府,请王妃医治!再搜搜别的人!”

撂下话来,晏衡双目一凛,紧跟着翻了墙!

……

晏衡饭局订在了东江楼,这里也是靖王常来之地,甚至皇帝也曾微服前来光顾过。

午前李挚姚凌到了,紧接着袁缜与高贻也到了。

一圈人坐着喝了轮茶,晏衡却还没来。

再喝了一轮,李挚就道:“这小子怕不是放咱们鸽子了吧?他作东,就请咱们在这儿干坐着?

“——阿缜不是也在天罡营么?你没跟他一道过来?”

磕瓜子的袁缜道:“他早就走了,我刚刚才出来。”

“那他去哪儿了?”姚凌抬头,“这么久了,就是爬也能爬过来了吧?”

高贻看看他们:“别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着了?”

“世子,”话音刚落,高贻身边太监就进来了:“晏世子派人来了。”

一桌人抬头看去,就见阿蛮匆匆来了,跟着高贻俯身作了个拱:“世子,对不住,我们爷还得过会儿才能来。小的方才已经跟掌柜的交了菜单,稍候片刻就能上菜。”

高贻道:“你们爷干什么去了?”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爷方才没留下话就出门了。”

既是有了交代,也不好说什么。

姚凌吃了个盐水鸭掌,却忽然拧了眉头:“我怎么觉得今儿气氛有点不对?先前我爷爷也是急着出门,说是大理寺有事,大理寺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不该惊动咱们家。”

宋国公虽然也是中军都督府的佥事,但他不像靖王职权那么宽,通常跟大理寺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理寺有事,让宋国公一个掌军营的赶着去,是有点不太对。

李挚为官资历在座为最久,闻言他抬眉:“大理寺最要紧的事莫过于那帮余孽,阿缜没听侯爷说起什么?”

袁缜略沉吟,道:“说起来,家父今儿天没亮就出去了。”

袁邺是大理寺少卿,又正负责查杨姝与郑王府的勾结,听到这里大家的神色便又正经了一点。

“但这事儿跟阿檀应不相干,”高贻支着扶手,“他为什么也没来?”

李挚望了桌面片刻,若有所思道:“那可说不准。”

就他跟李南风办过的那些事儿,以及李南风曾经都能找上袁缜这样的当护卫,这俩背地里都搞了些什么名堂,只怕没人想得到。

“世子,靖王府的侍卫来传话,说晏世子临时去拜访太仆寺寺丞林复,还需稍后片刻才能到。”

太监前来话毕,众人又默了一下。

高贻忽而扭头:“林复家住哪儿?”

太监问了个地址来。

高贻手指轻叩了两下桌子,然后道:“算了,我还是瞧瞧去!”

第440章 伤了人了

李挚也起身:“我也陪你去看看。”

袁缜放了瓜子。

姚凌道:“咱俩就别走了,万一他回头又来了怎么办?”

袁缜看向高贻。

高贻想了下:“姚凌说的也是,你俩就在这坐着,这里酒菜也不便宜,别白上了菜咱们谁也没吃着。”

说完他便与李挚同下了楼梯。

……

晏衡追着两人出了胡同,对方明显有着丰富的应敌经验,到了人多处则兵分两路,并且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要不是晏衡前世正好干了多年这种追踪的活儿,真搞不好有可能让他甩脱。

追了三条街,等到了人少处,他缓下脚步抓住个正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小头目,掏出颗印来给他看了看:“我是靖王世子!帮我去五城营,告诉余将军,城里有谋杀命官的逆贼,请他即刻严守城门!”

这头目看完印,目瞪口呆望着一阵风也似地掠过的那道白影,半晌后甩了甩头,激动得两腿筛糠地往城门奔去……

晏衡追踪的这人不过三十岁上下,行动十分矫健,他并不往城门去,只在城中民坊间兜圈。

晏衡也算是在这燕京呆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容他玩这戏法?

到了大街上,他瞅准前路,便奋力一跃,一腿扫中了对方膝弯!

杀手反应也很机敏,倒地之后迅速打了个滚,同时举刀往晏衡击来。晏衡应对的当口,他又已翻身跃起,接住了晏衡刺来的一剑!

高贻身为皇帝的亲侄子,这个皇室血脉最亲近嫡支的一批,虽然分封外地,但对维护朝纲也有不可推卸的职责。

与李挚驾着马浅聊了几句,到了街头就察觉了不对,接而举目望去,就听到了打斗声。

高贻打过仗,当然是会武功的,见状策马奔向前方,就见街心两人正在缠斗,当中一人矫若游龙,又稳若泰山,竟是他们正在等着来作东的晏衡!

而另一人也是十分骁勇,招招狠戾,直指晏衡要害。

“是阿檀!”李挚翻身下马。

高贻正待说话,却见那杀手突然掉转方向往他们这边看来,那如鹰隼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剑尖一转即攻向他!

高贻神色一变,立刻绷紧身子,随在身侧的侍卫赶忙迎上,但对方的丰富经验使得侍卫也对他无可奈何。

高贻未带武器,只能夺了侍卫的剑。

那杀手刀尖一转,飞脚踢向他的同时,却又突然举起来挥向了李挚!

“仲文!”

高贻惊呼着扑过去,李挚被他撞倒在地,杀手转身又立刻对上他!

高贻抬臂一挡,对方刀刃错开,他左臂顿时中招,随后落下一条血痕。

第二刀要落下,却被刚好赶来的晏衡一脚踹翻!并同时一剑刺中他大腿,再一脚踩断他膝盖,将他按在膝下压得死死不能动弹!

“去请王爷来!”

晏衡如雷霆霹雳般制住了敌人,厉声下令的同时,各人带来的侍卫也已团团围上。

……

何瑜到了李家,与李南风同去李夫人处见了礼,俩人便回到扶风院吃茶。

没说几句,程淑也来了,李南风在院门口迎了她,引她进屋坐下,而后看了她身后的林妈妈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李南风的错觉,只觉得今日这妇人与以前几次相比沉默不少,甚至还有点走神。

李南风跟程淑道:“听说前些日子令尊也着人来过府上,不巧我身上有些不适,故而推了。才知道你竟这么牵挂着这件事,今儿来了,不如留下来用饭,我平日住在这深宅,难得你有这份心,咱们好好说说话。”

李南风前世久居高位,对这种出身良好略带傲慢的处世态度拿捏得毫不费力。

程淑牢牢记着林妈妈的话,应下来,而后又把带来的礼奉上。

李南风接了,让梧桐带了程家下人下去,而后就唠起磕来:“你这位乳母看着倒挺周正。”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人,自小我就由她照顾。”没想到她会跟自己唠这些家常,程淑立时说道。“这些年也多亏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才使我平平顺顺地长大。”

平平顺顺长这么大该算是程孟尝夫妇还算有良心,到她这儿却成了这乳母的功劳?乳母照顾的再好,参照李夫人幼时看看?

李南风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这样也好,她若有女儿,自然也能成为你的得力手下。”

程淑却道:“林妈妈没有家人,她所在的村子被强人袭击,家人都遇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