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心情随着晚风在轻晃,过往很多事情也由此浮上了心头。

如果李夫人这话是真的,那前世她把裴寂打发走就越来越可疑了。

程淑身边的林氏早已经暴露身份,那么早前猜测过的程淑会勾搭陆铭,会不会当真是一场阴谋?

林氏先让程淑成为她的手帕交,然后再唆使程淑跟陆铭……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可能连那场奸情都是被安排好!

当然陆铭什么货色她自己清楚,他也不是没勾搭过府里的丫鬟,但他跟程淑勾缠上,对她李南风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当时的李家,可全是她冲在前头咬牙把李家声势扛起来的,她当时若垮了,谁能走出来代替延平侯府说话?

李济善是旁支了,盛先生只是个先生,幕僚,让还是个幼童的李煦吗?又或是她年纪更小的长子?

然而就算陆铭程淑的事能有说法,她对裴寂下手又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她说道:“我最近认识一个叫裴寂的年轻举子,您认识吗?”

李夫人看向她:“哪家的?”

“他不是世家子弟,只是个从泸州来的外乡人。”

李夫人凝眸。“不认识。”

“那,陆铭呢?”

李夫人喝茶:“也没听说过。”

李南风望着她,没再说话。

她说不认识裴寂,那至少排除了裴寂是因与她有别的仇怨遭到报复的可能。既然听都没听说过陆铭,那应该也不是因为早就看好了陆铭,而故意挤走裴寂。

当然,事情发生是在两三年之后,如今定论还太早。

但起码李夫人如今的态度,跟前世的行为有了越来越多的不吻合。李夫人能把少时的经历向她吐露出来,就不可能是个会在别的事情上说谎的人。

那到底这问题又出在哪里?

她知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也许她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浪费心力,但疑问却没办法消除。

清风吹入帘帐,喝了口浓茶,她的心一点点安下来。

诚然李夫人讨厌她的理由让她不能接受,但因为有了前世的伤害打底,好像反而都不算什么了。

李夫人如何讨厌她,如何不喜欢她这张脸,其实已经不比落井下石更让人难过。

因为那是在她还对母亲抱有期待的时候,而如今本来就没有多少期待了,哪怕是知道她也不算多么绝情冷漠之后,其实刀能扎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么深。

或者说,哪怕金嬷嬷告诉她,母亲从来都没有爱护过她,也不会比当时更难受。

她觉得也对,每个人缺失的东西都不一样,她在李夫人身上求的,是李夫人对周太妃不认同的,李夫人给不了她李南风的,她也没法强求。

换句话说,如果她站在李夫人的角度,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做的更好。

但哪怕她是她,绝不应该为自己所受的伤害而牵连到无辜,这也是事实。

解释不等于原谅,原谅也不等于遗忘。

如果伤害是可以由一席坦白抚平的,也就不能称之为伤害了。

但李南风心下却还是松了下来,不管是不是原谅,这一段会不会过去,她都已经得知了她想要的。

她这一生路还很长,不至于要停留在这里死磕。

……

这一夜园子里热闹到夜深,大家很开怀,几个小的们玩的兴起,不肯散场,李隽李挚他们虽然看不上小孩子们那点学问,但是李存睿他们这些更大的却认为由此引导孩子们的兴趣,又加之难得这夏夜齐聚一堂,应该纵着,于是大的这些便又得卯足劲儿出谜题。

李南风走出敞轩,也到了湖心亭,看着他们玩儿,然后也下场跟李勤斗诗,让李勤交出了不少钱。

李南风也不替他心疼,他掺在李舒那一股里的铺子分红,可够他五爷每个月花销的了。

等到李南风出来,李速他们大的开始神仙打架时,李勤便把李南风扯到了一边,按捺不住兴奋地告诉她:“晏衡他答应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我下晌已经请二伯帮我说通我父亲了,我父亲自然是答应了!我明儿起就可以上靖王府去学艺了!”

李南风倒颇为意外:“他教你武功?”

“对啊!”李勤高兴得不行,“我今儿看到他出手了,那身手,那家伙!”

他比划了两下:“他不但痛快答应了我,还说若他有时间还会上咱们家来单独指点我!天啊天啊,我今晚要睡不着了!等我学会了之后走出去,我李勤五爷就不是秀才是壮士了!”

李南风总觉得晏衡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过这憨子自己高兴就好。

摇了几下扇子,她又想起来:“你怎么会看到他出手?”

李勤少不得把今日去过南城的事给说了。

李南风恍然。

又想起来高贻拜托她的事情她这些天都压根没去办,不由又着急起来,也不知道那明姑娘究竟跟余三有没有关系?那络子到底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明姑娘给条这样的络子给高贻又是什么意思?

翌日如常上学,放学时,李勤来取他的偃月大将军,顺便差人上街订了西湖楼的菜式,外送到扶风院来感谢李南风这些日子对大将军的悉心照顾。

并且豪爽地承诺回头也弄只彪悍的母蝈蝈给李南风,李南风可谢谢他了!

下晌李勤就去了靖王府,李南风拿着裴寂的文章,哪儿也没去。

第498章 少晒太阳

她与裴寂前世在竹心庵相识,后来的接触差不多都是自己主动,这里并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问题。

当然她也想不出来他能有什么问题,她听他说过泸州话,在与他约定好以扶持他仕途为条件,让他入赘进府后,她也说过要打发人替他去泸州祭祖,他答应的时候没有一点不情愿,甚至还与她商量过时间。

哪怕是这一世,他所有的举止都让她看不出什么不对。

她反复地看着这手文章,起身前往李挚院子里。

李挚披着袍子正在窗前纳凉。

李南风把文章推过去:“哥哥帮我看两篇文章。”

李挚眼皮也没睁:“让夫子看去!”

“不是我写的,别人写的。”

李挚无奈,睁眼接了过来。看了两眼道:“字不错。用的典故也不少,看来读过不少书。词句也不错,但是字里行间看着十分克制,这想必是个平日里谨小慎微的老学究?”

“不是。”李南风望着他,“他才十八九岁。”

“十八九岁?”李挚再看了两遍,“那这笔锋也太过稳健了些。怎么一点后生该有的锋芒也没有?”

李南风默了下,然后道:“这样的文章,参加下届春闱胜算大吗?”

“也可以。底子摆在那里。不过要想考好名次,就得碰运气。”

李南风点点头,说道:“那你能不能指点他改改?”

李挚问:“谁写的?”

“就我请的那个管事。”

李挚再看了一眼,然后躺回去:“写成这样的文章能来当管事,难怪放不开。咱们大宁刚刚建朝,皇帝就盼着往盛世走,想考好名次,还是先扫扫这酸腐气吧,若是三四十了倒也罢了,偏才十八九,赶紧拿出些锋芒来才是。”

李南风点头。把文章推过去:“那有空的时候你拿着圈点一下。”

李挚没有参加科举,但他自幼受李存睿栽培,又在礼部呆了好几年,不说别的,好文章是见过不少的。

若有他能指点着原裴寂,裴寂也要走不少弯路。眼下并没有证据证明裴寂本身有问题,那她该做的还是先做一做。

……

李勤昨日到靖王府来过,晏衡让他跟着晏驰练了会儿,然后今儿下晌有点空,就到了李家。

李勤早已经好茶好菜备着了,晏衡先看过他的底子,然后挑了柄长棍作他的入门武器,先教他棍棒式。

有赖早前跟武师学过一段,李勤是能够接受基本功这种东西的,所以对晏衡的话照听不误,练得很认真。

李南风正想跟他打听那余三的事,在扶风院吃着西瓜的她听说他来了,便也带了西瓜过来找他们。

一进院门就见李勤一根棒子正舞得呼呼作响,晏衡坐在庑廊下,俨然如同一个严师。

她一进门晏衡就看到她了,一直看着她走过来。

梧桐把切好的瓜摆在茶几上,跟晏衡道:“这是姑娘尝了好吃的瓜,知道世子授艺给五爷呢,特意送来给世子和五爷解渴,世子快尝尝看。”

李南风道:“这个丫鬟嘴真多。”

晏衡却笑道:“这个丫鬟真贴心。”说着也递了块瓜给梧桐,让她与丫鬟们分来吃。

梧桐高兴地接下去了。

李南风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夕阳下的李勤,说道:“这憨子好像有点走火入魔了。”

“这不是好事么?你们家的子弟都太斯文了,男人嘛,就应该虎虎生威。”

李南风扭头看他一眼。

晏衡道:“你这几日怎么样?”

李南风背靠进椅背,环胸扬唇:“还行,吃得香睡得好。”

“你那事儿完了?”晏衡又吃了口瓜。

“差不多吧。”李南风道:“其实放开来想想,我不能接受的无非是她对我的严厉,和拒不低头,以及无论如何也不认可我。

“但无论如何,我在这样严格的管教之下,还是收获了益处的,我也就往好处想想吧。”

这样想虽然不符合她一贯的性格,也不能粉饰李夫人的缺失,但是这样想的话,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李夫人已经主动跟她说及了,她也不想再抓着这事跟自己过不去。眼下的重点,还是防范乱党危机吧。

晏衡看她半晌,说道:“也好。”

在李家呆了个把时辰的样子,把余三的事情告诉给了李南风,晏衡就回了府。

翌日是端午节,节气里学堂都不上课,早上李南风拿到了李挚圈点过的文章,她翻了翻,然后便让杨琦送去给裴寂。

因为天热,龙舟赛安排在早上。

这活动原本跟北方人不相干,但因为皇帝是南方人,很多将士也是来自南方,建国之后朝廷便也在积水潭设了端午节庆活动。

经过前两年的造势,如今也越来越多人参与。

李夫人上晌有客人来,朝廷今日休沐,家里就李挚他们几个,然后李勤他们这一拨,再就是肯定少不了李缘李絮。

李南风昨儿被晏衡约了,推托怕热,不跟他们去。

没多会儿高贻和袁缜也来了,同行的还有晏弘与徐宁,长辈们都不去,来的都是年轻凑趣儿的。

徐宁竟然也骑着马,这令李南风感到很不可思议,虽然说京外也时常有驾马而行的将门女子,但城里还是不多见。

但是这小两口看上去很恩爱,晏弘对驾马的徐宁看起来也颇为乐见的样子,想来这也是常事。

袁缜听说李南风不去感到很失望:“我还想带你去划船呢。”

高贻道:“少晒些太阳也好。”

袁缜听到这儿不由得又把扇子遮住了头。

高贻使眼色把李南风喊到旁侧:“我那事儿怎么样了?”

李南风把他的络子还给他,说道:“络子我已经打好了。我近来有点事情缠身,没出去串门,不过已经跟晏衡说过了,他好像打发了人在找。

“然后发现一个线索,早前在梁尚书家里任过武师的一个姓余的人跟你给我画像上的人长得很像。”

高贻听到这儿,就说道:“这几天我也往那片去了,没有再见到那个人,但我还是怀疑那片有猫腻,可惜我在京没有人手。”

第499章 年轻姑娘

太监前来禀报,高贻再说了两句也就走了。

李南风目送他们上了街,回内院来时正碰上有丫鬟自院里出来,一看是李舒身边的铜铃。

等铜铃跟她行了礼,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二姐姐近来可好?”

“回姑娘的话,奴婢回来是奉奶奶示意回来送节礼的。蒙姑娘惦记,奶奶刚去的时候有些想家,这阵子大爷有闲时,陪着奶奶的时间多了,太太也常带着奶奶出门散心,倒像是胖了些许。”

李南风笑道:“那是,你们太太和大爷必定是对她好的。”

说了两句,她道:“过两日我去看看她。”

“那敢情好!”铜铃笑道,“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奶奶,奶奶必然高兴。”

李南风顺手给她一只银锞子:“今儿过节,你也拿着高兴高兴。”

铜铃磕头谢过,欢欢喜喜走了。

金三那边已经过去两日,晏衡早起时把唐素喊来问进展。

唐素道:“那日爷走后,那赌坊就进去了好些人,一批又一批,属下确认过,都是西南两城的作坊娼馆等等店家。

“这两日大到茶楼客栈,小到作坊摊贩,都在青龙会的人眼皮底下,属下觉得,倒着实比官府搜查得还要干净。”

“干净是干净,却没有消息来。”

晏衡凝着双眉。又问他:“那余三查得怎么样了?”

“属下安排人去那日贻世子追踪的的地方去查看过,那一片皆是民居,临街是一条卖胭脂花粉的铺子。

“那画像属下曾拿着私下走访,怕是与真人尚有出入,没有人认出来,不过那同样的络子,”唐素说到这里轻嘶了一声,“那日属下在临街的丝线铺子打听的时候,店里女掌柜说是见过。”

晏衡抬眼:“在哪儿见过?”

“她说,早几日有个姑娘来配丝线,当时她拿出来好几个花色样式的络子,当中就有这么一个。”

“是什么样的姑娘?她看清楚了?”

“十七八岁吧,操南边口音,因为配的丝线要求是一样的,所以那掌柜娘子仔细看过,应该不会错。”

晏衡踱了两步,扭头看了下天色,说道:“先去李家。”

……

李南风正琢磨着要跟晏衡把高贻的事说一说,派几个人去那日青衣人消失的街头再查查,晏衡就来了。

他也没下马,也没说去哪儿,直接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往前行。最后到了处眼生的地界停了步。

李南风看着周围:“来这干什么?”

晏衡先没答话,下了马将马缰给了侍卫,又让唐素引路,才边走边跟她说:“唐素发现了有人看到过那黄色络子,我们去找那掌柜娘子问问。”

李南风便不多话了,随着他进了路边一家针线铺子。

掌柜娘子正在喂孩子吃饭,看到人来立刻放碗站起来。一看是这么打扮气质都不俗的两位,一时间有些怔忡。

李南风说道:“想跟娘子买点针线。要黄色的,都拿出来看看可好?”

掌柜娘子回了神,立时找出来几把线,都是深浅不同的黄色。

晏衡打量她这铺子,说道:“这铺子开多久了?”

掌柜娘子道:“奴家世居这安家坊,这铺子开了有十来年了。”

“这么说这周围的人娘子应该都认得?”

“不说个个认得,总归住着超过一年以上的都有印象。”掌柜娘子约摸也是看出来这两位不像是来买针线的,很小心地在回答。

“娘子可见过这个?”就他们说话这会儿功夫,李南风手上竟多了条黄色的络子。

掌柜娘子把络子拿在手上,说道:“见过。也是个姑娘的。”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往门口立着的侍卫看过去,目光落在唐素脸上,有些了然了:“这位壮士早前来问过我,我跟他说过的,那姑娘是南方人,眉眼生的极漂亮。”

李南风道:“那不知娘子可曾认得这姑娘?”

掌柜娘子摇头:“不认得,我没见过她。”

“她既然会到这铺子里来,想必就是住在附近的,娘子要不仔细想想?”

掌柜娘子疑惑地望着他们。

李南风让梧桐递出颗碎银,用江南话说道:“我有个亲戚自家乡来,但却找不到我们,我找了她很久,如果娘子知道,麻烦行个方便。”

掌柜娘子听着这口乡音极重的话语,虽然听不大懂她说什么,但终究是放下了疑虑,她说道:“那姑娘住哪儿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她身上有檀香的味道,而且,随后还带着几把香。

“我们做这行的对衣着挺留意,所以发现她袖口上也沾了一点香灰。我想,她若不是才从自家佛堂出来,那么就应该是住在哪座庙宇里。”

“庙宇?”

“正是。”

李南风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两天老想着裴寂的事,此时这娘子一说庙宇,她就忽然想到她跟裴寂认识也是在庙宇里。

在这之前她其实并没有把明家跟乱党牵扯上,只是觉得明家行事奇怪,眼下乱党未除,隐约有过那么点怀疑的影子而已。

裴寂她就更没有想过了,她前后认识裴寂那么久,跟他那么熟,差一点他就进入李家成为了她的夫婿,这样的人,就跟自己挚友差不多,你怎么会轻易怀疑自己的挚友是乱党呢?

她敛住心思:“那这附近可有庙宇?”

“有的,”这娘子道:“有两间尼庵,一间寺院。”

既是姑娘家,自然不可能住在寺院,目标便只剩下两间尼庵。

李南风跟晏衡对视,出了铺子。

晏衡交代唐素:“即刻去探探附近尼庵,看庵里的寄居客可有符合条件的年轻女子。”

李南风看着唐素离去,又陷入沉思。

掌柜娘子看到的姑娘也有黄色络子,那这姑娘是谁?他跟明家有关系吗?余三会不会就是高贻追踪过的那个人?

还有,倘若那姑娘住在庵里,那佩着黄色络子的男人却是不可能住在那里的。那么,究竟这两人有没有关系?”

到目前为止,这络子倒是有三个人,三个地方出现过了。

第500章 看他反应

码头上今日果然热闹非凡,高贻在人群里却有些坐不太住。

临行前李南风的话让他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他一个亲王世子,跟朝中权臣没什么往来,但晏衡既然查到了梁家头上,他便不能干等着。

龙船赛得如何他已经顾不上了,坐了一会儿的工夫,已变换了无数个姿势。

袁缜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便问他:“你可是有事?”

高贻顿了下:“我想起太子还有一堆议婚的折子堆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事。”

袁缜跟李南风是最熟的,其次勉强算是晏衡吧,但他们俩今儿都没来,而他和高贻又没有意中人,坐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便就道:“折子就算了,今儿皇上肯定要呆在后宫过节的,你就是去了他也不会理你。倒不如咱们回去找南风他们出来吃饭。”

“好主意。”

高贻站起来。

……

晏衡与李南风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唐素。

这一片横竖几条街两座尼庵,相距不过两里路。

唐素先与两名侍卫到了就近的一座,趁着前殿香客正多,潜入后院,这座庵住着四个香客,有两个是附近的百姓,有两个是外乡来的,但都上了年纪,与掌柜娘子所述不合。

便又到了另一座。

这庵叫松月庵,也并不大,庵里有比丘尼六个,平日也偶有信士暂居,因为住持素来对周边关照颇多,几十年来香火也很旺盛。

唐素与侍卫到了庵门前,看了看进出大门,示意他们俩持香进内,他自己却绕到了后院,攀上了庵外一棵高耸的梧桐树。

尼庵前后三进,前两进都是佛殿,最后一进为禅院。西侧是厨房,屋顶上有着炊烟。

唐素紧盯着按惯例来说应该是作为客居的东边一排禅房。

禅院正中间的房间门打开了,走出一人来,这人身形纤细,长发乌黑,面容不俗。

唐素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直到看见她进了厨房,又端着个托盘回到了先前的禅房里……

李南风与晏衡坐在茶馆里,闲来无事她问:“姚叔的密报说的什么?”

“不知道,不过皇上昨日下旨,把六部两个低阶官员撸下来,并且合府都抓了。”

李南风纳闷:“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晏衡觑了眼她:“因为办得悄无声息,且又不是什么大官,自然传的还没那么快。但我估计,这两日应该也会传开了。

“对了,袁叔查出新线索,说是在当初捉拿徐涛那案犯时发现马车的地方附近,前几天半夜里有人出没过。”

徐家这事已过去很久,没想到竟然还是挖出了东西来。再想想当初皇后也在此事上提供了线索,那么想必皇后知道的袁邺也知道,便不足为怪了。

“世子,”说话间楼梯作响,唐素回来了,“竹心庵果然住着个年岁符合的女子,不过没听到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南方人。听说已经住了有几个月了。”

晏衡与李南风目光对视了一眼,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光天化日的,不便进内,属下暂且只探得这么多。”

“那就入夜再去探探。”

晏衡吩咐下去,又唤来两个人:“回去让阿蛮再取我那只碧玉笔洗,拿去送给金三爷,请他把范围扩大一下,看能不能把全城的角角落落都给我查一遍。”

侍卫也应下走了。

晏衡琢磨着暂且没什么别的事,就跟李南风道:“想去哪儿玩?”

李南风看看天色:“今儿我父亲在家,午饭我得回去吃,要不就先回去,回头再出来。”

晏衡没意见,自己送李南风回府去,仍派人去松月庵盯一盯。

……

李南风回府路上并没有停着,赶着回府用饭一来确实是李存睿在府,二来也是有些事情想去做。

她回府后先把杨琦叫过来,斟酌了一下之后拿出来两枝笔交跟他:“你上膳房去,拿些粽子面点什么的送去给裴公子,再把这枝笔给他,就说是我给他的节礼。

“然后问他——算了,你也不用说什么。送过去之后,看看裴公子在做什么,他什么反应,然后再来回我的话便是。”

杨琦答应着,接下东西出了门。

李南风也不知道想从裴寂身上获取些什么,只知道他身上有最大的疑点,便是李夫人前世对他的态度。

李夫人会在什么情况下那样对付一个人呢?既然还不存在强横掌控她的理由,那么,就以李夫人处处为着李家着想的态度来看,她至少应该是认为裴寂不适合成为李家的上门女婿。

她在门下站了站,然后才回房,迎面就碰上了来请她去上房的丫鬟。

杨琦到了裴家,先唤了门,等裴寂走出来,杨琦便把带来的东西奉上。

裴寂双手接过,看到那枝笔,他手停了下,目光也顿下来,然后跟杨琦道着多谢,又把他让到屋里吃茶。

杨琦上台阶时扫了眼半开的房门内,只见屋里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书旁有一张被压了一半的纸,纸上有字。

房里干干净净,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到了厅堂,裴寂去沏茶,杨琦走动扇风,顺势又到了门下,往屋里睃了几眼然后转回来。

李南风到了上房,今儿这个节,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欢天喜地的节日,但是李存睿是个很喜欢热闹团圆的人,所以哪怕李挚出去了,也还是要喊上李南风到上房。

南边的灾情看起来得到了控制,李存睿面色还不错,饭桌上感叹起了灾民的吃食。

李夫人破天荒地竟然没有执行她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间中回应了那么几句。

反倒是平时活跃多话的李南风一声不吭,有些扎眼。

李存睿道:“我女儿今儿嘴巴粘上了?”

李南风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她说道:“没有粘上,我只是觉得不该辜负了这些粮食,不然太对不起灾民了。”说着她又塞了一口饭。

“真新鲜!”李存睿轻嗔,“今儿居然没跟你哥哥出去,莫不是有人约你玩了?”

第501章 怀疑你没?

“哪的话?我这不是好好在家么。父亲就爱打趣我。”

李存睿不说话了,把碗交给李夫人去添汤,然后道:“你兰舅舅养了只猫,下崽了,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去给你抱一只回来。”

李南风道:“五哥说要送只母蝈蝈给我,我怕猫把蝈蝈给咬死了。”

“哪的话?”李存睿道:“你让丫鬟们看着点不就行了?”

在李夫人面前得学会当个无坚不摧的强者,在李存睿面前就得学着当个还捧着蜜罐子的小丫头片子,对这番关照,李南风无可无不可,反正抱回来也不用她操心。

约摸是打破了李夫人食不言的规矩,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

刚吃完,银簪就进来了:“秦王世子与袁世子到访,说是秦王世子设饭局,请姑娘一道上外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