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想了下,道:“我觉得这事还是直接跟两边家里说比较好,以他们的名义去查,会比我们更有效率。”

就算林氏没叛变裴寂,姜图被抓,韩拓肯定也会知道的,还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晏衡点头:“你说的对。那明日我邀上我父亲,上你们家去找你爹?”

李南风道:“也不知道我爹明儿在不在家。”

“白天不在,晚上也会在的。”

李南风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

两人在李府外头分了道,李南风循原路进府回房。

竹心庵这边,侍卫守在庵外,先前的紧张气氛已经退散了大半,但尼庵里却如同死里逃生。

檀心他们涌进屋里,只见裴寂还保持原来姿势坐着,目光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全说了。”檀心道。

他垂目,点点头。

“那我们……”

“赌一把吧。”他道,“韩拓最终也是靠不住的。李晏两家虽说是仇人,但李南风不一样,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

檀心静默,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裴寂挥手让人退下,只留下她和徐幽:“自来福祸相依,眼下我们虽然被困,却未必不是好事。咱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忠心的,但人心总是会变。只怕我们暴露了的事很快就会传到韩拓耳里,为了保全他自己,我猜他会有动作。靖王府的侍卫在此,至少能给我们提个醒。

“你们不要试图出去,一来闯出去没有用,二来反而会带来麻烦。”

徐幽凝眉:“公子这意思是?”

裴寂抚着桌上剑柄上的花纹:“先前李南风告诉我,林氏知道我的事。”

“林氏?”徐幽微惊,“林复的姐姐?咱们的计划到我们这儿就打止了,她们底下的人怎么会知道?”

“如果你们没说,那就只能是从韩拓那边知道的。”裴寂站起来:“林家早前不是还收留过姜凌么?姜图肯把姜凌安排在林家,足见是对林家有信心的。林家叛变,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都小心些吧。”

徐幽颌首。

第522章 滑头小子

晏衡与李南风的这趟行动,没有刻意惊动靖王。回府后他把裴寂给的那张图复刻下来,而后交代了两个侍卫即刻前往洛阳。

家里儿子拿下了姜图,这件事已经够靖王得意好一阵子了。

这又使他对于栽培继承人的兴致大增,这两日忙里偷闲,已经忍不住暗中勾画出了一套激励儿子的宏伟章程。

下晌晏衡刚从衙门回来,靖王就又把他传到了大理寺。

姜图还待严审。但这时候的姜图肯定是不会开口的,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晏衡压根不抱希望在口供上,况且,此刻还有个裴寂掌握的只怕不比姜图要少。

陪审完之后他拿出一卷文书交给靖王:“这是前夜我亲眼见到徐幽交给队姜图的,被我截下来了。上面写着有南边水灾的事情,恐怕要紧。”

当下让朝廷头疼的便是这桩灾情,徐幽搜集这些送给姜图,听起来像是应姜图的要求所作,而姜图拿到这些之后却是要把这些送出城,姜图背后就是韩拓,那么这些文书是要交给韩拓的则是毫无疑问的。

靖王看完之后,目光里已经掩饰不住赞赏:“你当时怎么没等姜图交出去之后再动手?”

晏衡道:“倘若等到文书送出城我再下手,固然是有机会顺藤摸瓜追踪韩拓下落,但很可能也会惊动姜图,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韩拓身边的应该都是前朝旧人,如今他们拢络不到新的人,新的人他们也不敢用,所以此时拿下一个姜图比起追踪韩拓更重要。”

靖王望着他:“倒难得你不贪功冒进。”

说完他想了下,又问他:“你还有事没有?”

晏衡道:“昨夜里儿子出去办了件事,得到些重要的线索,但这线索也关系到李家,于是跟李南风商量好,今日我与父亲去李家拜访太师,当着您二位的面一次说清,不知父亲可有空?”

靖王自打上回跟李存睿吃饭闹掰后就怄气没上过李家,此刻看他说的凝重,就道:“什么事?”

“关系到两家世仇的事。”

靖王哦了一声,想想这个事也是要紧,既然是蓝姐儿自己也答应的,那没什么不好去的,就又把这文书给了他,看看左右说道:“你这会儿便把这个送到东华门太师那儿去,跟他约个时间。

“然后把方才你跟我说的话也跟他再说一遍。脑子放灵活点儿,知道怎么说么?”

晏衡心领神会,笑着道了声“知道”,便接了文书往东华门去了。

李存睿这会儿正在公事房里整合灾地送上来的折子,手下衙吏说靖王世子求见,他立时搁笔:“进来。”

前夜靖王袁邺去了西城捉姜图,他就直接去了大理寺。人抓回来后他全程在场,对立下大功的晏衡了因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待见。

以至于晏衡跨门进来的时候,都从他脸上看到了他从来没有过的欢迎。

晏衡唤了声“李叔”,而后把文书呈上:“这是昨夜我从姜图那儿拿到的文书,我看上面写的是当下南边的灾情,深怕误了国事,特地先给李叔送过来。”

李存睿点点头,说道:“最近真是长进了,先是救下了林复,而后又抓到了姜图。前途不可限量。”

晏衡谦虚道:“晚辈还稚嫩得很呢。”

李存睿放下文书,看他眉眼淡定,果然不见什么沾沾自喜之色,便问道:“这些日子你自己私下在查?”

“皇上早前就给过我一道口谕,让我和李南风一道探察敌情,原本这功劳李南风要记一半的,可是她又不方便出来,所以我才自己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口谕?”

晏衡叹气:“小侄不敢让李南风冒险,自然也就没告诉李叔。”

李存睿瞅他片刻:“那你还挺善解人意。”

“这是应该的。”

李存睿觉得他这厚脸皮快赶得上他爹了。他道:“我听你说是找到了帮派里的头目帮的忙,你怎么会跟那些人打交道?”

晏衡道:“其实我并不认识他们,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福至心灵想到了这一点,就试着与金三接触了一下。

“不过小侄倒并不觉得他们不能接触,都是我大宁的百姓,只要他奉公守法,不欺压百姓,那也没必要看不起他们。”

李存睿倒挺意外他有这等见地,想了下,又问他:“你对那娼馆地形摸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去过很多次?”

晏衡一听这个坑,立刻道:“实不相瞒,地形都是侍卫们探出来的。小侄对娼馆那种地方完全不熟。没去过。我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李存睿也就半信半疑吧。

这小子比他爹滑头多了,十五六岁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了,他就是没吃过猪肉肯定也见过猪跑,怎么可能纯情到去娼馆缉凶还让侍卫探地形?

但是两人隔着辈分在公事房里讨论这个也是有些不成体统,他低头看看这文书,然后道:“我先看看,回头有事再找你。”

晏衡站起来:“我那里还有些自徐幽处搜到的文书,等整理过后我再送来给李叔。另外,”他顿了顿,“李叔今儿下晌有时间么?”

“什么事?”

“小侄昨夜里得到个极其要紧的线索,是关乎韩拓的,由于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打算与我父亲亲自到府上拜访。”

李存睿想了下:“既然是这么要紧的事,那你们下晌过来。我再着人去把承恩侯请上。”

“承恩侯就先不用急了,”晏衡忙道,“由于事情确实比较复杂,还是咱们几个先捋清楚再说。”

李存睿狐疑瞅他半晌,才算是默应了他。

……

李南风又是只睡了半宿。

两家世仇到裴寂这儿竟有了这样的进展,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裴寂暴露之后,前世很多事情都揭开了面纱,虽然她染病又传染上李存睿,继续害他早逝的事看起来敌人要操作也太难,娶了谢莹这样的人进门也是大家一齐瞎了眼,但是李挚堕马的事,和程淑的事总算是能有说法了。

第523章 身份殊然

然而裴寂这一世已经有了不同选择,还能不能找他算账,这事还得两说。总而言之如今是要集中精力解决当务之急。

李南风这一夜从紧张到愤怒,到冷静又到疑惑,随着天亮,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想她重生一回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份希望。

早饭后去上学,金嬷嬷半路跟她请安,李南风明媚地冲她笑了一下,倒弄得金嬷嬷倒怔了一怔,送茶回房的时候忍不住跟李夫人说:“姑娘今儿竟冲我笑了,精神头看着也极好,真是好久没见她如此了。”

李夫人看了她一眼,也下意识往门外瞅去。

晌午放学,晏衡就遣人把话传来了,李勤追着李南风要请她去看戏,她让他赶紧关门练武,并且火速地回了房,然后提笔把昨夜所有的信息作了个纲要。

跟李存睿和靖王当面说陈述的目的是要请他们出马来解决这件事情,毕竟有爹不用是傻子……何况涉嫌害人的还是他们的亲爷爷。

李存睿是个极守信的人,特地回府吃的午饭,然后等他们到来。

晏衡因为跟靖王说好了,饭后直接就催他爹来了李家。顾榷引着二人到了李存睿书房,李存睿就把人都打发了出来。

靖王一看:“蓝姐儿呢?不是说她也要来?”

李存睿边给他沏着茶,边瞄他:“咱们谈正事,她来干什么?”

靖王看看晏衡,又看看他:“不是要说两家世仇的事?”

李存睿停住手:“说什么世仇?不是说韩拓?”这怎么跟他听到的不一样?

晏衡微笑:“没有错,是说韩拓,也是说世仇,但更主要的,还是要先说到一桩旧事。

“而这件事是借李南风的光才有这么大的进展的,所以,还请李叔把李南风传过来,有她在,这件事才能说得更加完整。”

李存睿越听越糊涂:“什么旧闻?”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先把蓝姐儿喊出来是正经!”

靖王等不及地催道。

他最喜欢看俩小的站一块儿一唱一和了,虽说早前觉得这事儿不能答应,可一旦跟李存睿较上了劲,他就越想越心里美。

李存睿再度狐疑,招手唤人去传李南风。

晏衡刚跨进府门李南风就知道了,就等着李存睿赶紧来找呢,听到讯儿就拿起裴寂那儿取来的册子簿子往书房来了。

李存睿道:“衡哥儿说你有重要的线索相报,是什么?”

李南风把裴寂最先给她看的那本记录着事由的册子递上去,道:“父亲和王爷先看看这个。”

李存睿接在手里,没看到两眼眉头就皱起来,等到看完,他眉头已经锁成了疙瘩!

“郑王府?!”

“哪个郑王府?”

没头没脑的,靖王听着有点懵。

李存睿把册子给了靖王:“快看,有你们家!”

靖王早就按捺不住接在手里,看过后他当下却也站起来:“这哪里来的!”

“是郑王府的遗孤,他们在查这件事。”李南风说着,把李灼写的那封奏折也给李存睿递上去,“请父亲您过目,这折子上的笔迹,可是曾祖的亲笔?”

李存睿看完那册子,已经没有任何漫不经心的神色了,他接来细细辩认,越辨就越凝重,忽而起身转向书架,一轮细细寻找之后,精准地翻出了一本书,翻开后与这奏折逐字比对起来。

李南风也凑了上去,本来她就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这实际一对比,就更加笃定了。

这字迹笔触妥妥就是一模一样的,哪怕她不是行家,李存睿的判断也不会出差错——此刻他定定地看着这折子,眼底已经掀起了汹涌波澜!

“折子上写的什么?”靖王问。

晏衡告诉他:“是李家太祖爷密报弹劾郑王谋逆的折子。”

靖王一惊,望着李南风:“你方才说郑王遗孤,什么意思?”

“郑王早年对灵帝早有防范,出事之前已经把最小的儿子假称夭折,让幕僚抱着带到身在泸州的心腹面前教养。

“如今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原本想来寻仇,但阴差阳错成了我手下一个账房,结果被我看出了端倪。

“我跟晏衡在围捕他的过程中,他选择了跟我们坦白。而他如今的诉求,是要我们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

李存睿屏息着,半晌道:“他在哪儿?!”

李南风看向晏衡,晏衡立马道:“我已经把他围在竹心庵,李叔想见他的话,我这就着去带他来。”

李存睿走出书案,凝立半刻道:“去吧。”

晏衡点头,招手吩咐了侍卫。

屋里的气氛却仍在凝滞之中,靖王对着那本册子发呆,李存睿则定定地看着那本奏折。

很显然这种事谁都没有料想到,有证据在此,也容不得他们当成无稽之谈。但两家的“世仇”竟有了这样新的线索,的确又让人参不透个中因由。

侍卫到达竹心庵,裴寂正在揪着馒头屑喂麻雀,听说是李存睿要见,他在廊下立了一立,才把指间碎屑拍掉,出门来。

李家门前裴寂已来过多次,真正跨进来却是头一回。

“裴公子。”

前院里有人含着春风在朗声唤他。

他注目,如意门下锦袍世子服的李挚正率着人稳步迎着他走过来,并施了一礼:“在下李挚,特奉家父之命在此恭候公子。”

裴寂望着他,竟有些看不透这路数。

李挚微笑:“家父说,公子是王室之后,须得礼遇。家父与靖王此刻都在书房恭候公子,由于消息来的突然,为了争取时间了解事由,礼数或有失当之处,还望公子勿怪。”

说罢他让开半步:“来,这边请。”

裴寂虽然两手空空到来,不持剑也不曾带人,是料想李家不至于不要脸面地为难他,却也没有想到李存睿竟然还会特使李挚冠服齐整出来迎接。

他深望了李挚片刻,随他进了门。

书房这边,李存睿已经先把他对待有着特殊身份的裴寂的意思摆了出来。

第524章 伤怎么样?

“他既有投诚的意思,我们就得尊重他,不能再把他当乱党,不然失了强者风度。

“再者,倘若这事查到最后是真的,那么就是我们李晏两家有亏,更是不能再有敌对的心思。

“这件事情要想取得好的结果,必须三方努力共商解决,尊重是必须的。”

靖王是个直肠子,自是不会反对。

而有他们俩在场,也轮不到晏衡和李南风说啥。

各人各怀心思闷头坐了半晌,门下就有人说李挚引着裴寂到来了。

在座人都不由自主地起了身,李存睿看向来人,只见这青年十八九岁模样,身姿挺直,神态清朗,并无郁结之状,随在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身旁,也不见得有常年隐藏身份而有的提防警戒之状,可谓落落大方。

“这位便是裴寂,裴公子。裴公子,这二位便是家父与靖王。另外晏世子与舍妹想必不用介绍了。”

李挚立在帘栊下给他们引见。

裴寂向李存睿与靖王行礼,也朝晏衡与李南风施了一礼。而后道:“在下虽然姓赵,也的确是有些往事待解,但终究已经改朝换代,还请太师与王爷当我是个普通士子即可。”

李存睿与靖王对视一眼,点头道:“既如此,那便照公子的意思。”

说罢他进入正题:“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手上这些册本奏折还有信件,可是公子之物?”

“是,”裴寂颌首,“信件是我养父母转给我的,余下是我自己查探到的。”

李存睿道:“你认为家祖与靖王祖父之间的仇,尚有很大疑点?”

“正是,”裴寂看了眼晏衡李南风他们,“昨夜我已经与晏世子和县君说的很清楚,我怀疑这案子有一些异常痕迹。但这个人是谁,目前我没有头绪。”

李存睿拿着奏折踱了几步,站定后回头:“你们家也没有提过?”

“完全没有,”靖王道,“你知道我父亲早亡,我四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这么硌应着李家?”

虽然说案情扑朔迷离,但靖王的心情其实挺高兴的,倘若真像裴寂说的那么回事,那晏家对不住的最多就是郑王府,与李晏两家这仇既然是坏人一手操控的,那就不存在了,说不定就此那劳什子不能通婚的祖训就成了一纸废书,如此可不就皆大欢喜了?

对了,再按照裴寂的说法,说不定连这祖训都有可能是假的,那就更好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道:“不过此事关系到两家,不,是三家的恩怨,我可以即刻请人快马前往祖籍,把我家里几位长辈全部请进京来!我们家最为接近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李存睿点头:“既然这样,那么挚儿也可以吩咐护卫执我的手书回去金陵,请家中长辈们进京了。”

李南风听到这儿站出来:“如今朝中尚有许多前朝旧臣,他们当中必然也有接触过这件案子的人,趁着叔公他们进京尚需时日,父亲与晏叔不如干脆多方下手,寻找可靠信息,如此胜算更大。”

李存睿点头。

靖王夸道:“蓝姐儿想的真周到。”

晏衡扬唇看了眼他爹,继而也道:“裴公子这册子上按下手印的三人何在?不如我也打发人去将他们带进京城。”

裴寂想了下,看向李存睿案头。

李挚会意,顺手取了纸张给他。看着他写下了几个地址,而后接手拿了给晏衡。

李存睿看向裴寂:“不管家祖诬告令尊是真是假,我等如此作为,也全是一番想善了此事的心意。不知公子可还有什么补充?”

裴寂颌首:“太师此举,分外恰当。其实我之所以决定投诚坦述,也是看在太师与王爷有足够能力处理此事的份上。若我这边还有线索,也会及时通报给太师及王爷。”

李存睿朝他拱了拱手。

……

裴寂依旧由李挚送出来。

如意门下,李挚道:“早前舍妹不懂事,委屈公子在手下当管事,是我们有失管教了。”

裴寂扬唇:“世子言重。若不是有这么一遭,其实也未必有如今这般的局面。”

“那倒也是。”李挚再打量他,“舍妹拿回来的文章,是公子所作吗?”

“拙作而言,有幸得到世子点拨,还未称谢。”

裴寂行了一礼。

李挚点点头,裴寂便且告辞离去。

晏衡仍派了侍卫相随,李挚望着他们背影消失,随后才转身回了房。

对裴寂的防范心当然不能就此放下,但到底因为他也得到了新的线索,不可谓不是件好事。倘若大家都是一样想要化解的心思,那总归会迎来曙光的。

才走到廊下,靖王已经由李存睿送出来了,李南风与晏衡跟在他们后头,不知窃窃私语什么。

靖王到门下止步:“我这就回府安排人回祖籍,你这边也快点。若要人手就吱一声。再有,吏部是你掌着,哪些人是前朝旧臣,哪些人可能接触过这个案子,你比我有数。弄出来了咱们再合计怎么下手查证。”

李存睿看向晏衡:“你抓了姜图还能立刻去围捕裴寂,看来是伤的不怎么样?”

晏衡抬头,李南风也不解地看着李存睿。

“多谢李叔惦着,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李存睿点头:“那你从明日起,每日早上到我公事房来应个卯。”

晏衡怔住。

李南风也眨巴眼看起了他爹。

靖王连忙给晏衡使了个眼色,晏衡便笑应了:“遵命!”

李存睿与靖王的行动力真不是吹的,当天夜里,拿着李存睿手书的护卫就连夜出京去往了金陵。

同时又唤吏部侍郎即刻把在京所有前朝旧臣的花名册给整理出来——京外的当然也有不少人,但目前自然先从近的开始查起。

而靖王府奉命前往祖籍请人的侍卫也启程了,当然,他也同时把这件事宣告了晏家各房,每个人都是晏家的子孙,或许,他们是否曾从长辈处听到过什么消息也未可知。

第525章 那个少年

沈侧妃也在老太太身边跟过不少时日,当时晏家老太太可是个出色的掌家主母,沈侧妃也没有听到她提及过这桩旧案别的线索,便也感到十分惊讶。

大理寺这边审姜图的事当然同时也在进行,不过像这种硬茬儿,很显然不会有什么突破。

大理寺这边审姜图的事当然同时也在进行,不过像这种硬茬儿,很显然不会有什么突破。

晏衡自己,当然是奉李存睿之命,每日早早地先到东华门这边找李存睿先应个卯。

李存睿自然也将裴寂给的所有证物呈给皇帝过了目。这事虽说是李晏两家与郑王府的恩怨,但却也与朝廷息息相关,因为恩怨本身看起来虽与韩拓关系不大,但却至少是韩拓在借着郑王府这血案兴风作浪。

晏衡到东华门的时候他正好在乾清宫。

“臣听蓝姐儿说,韩拓去找裴寂的时候,曾说到他身上也有仇。这可能是句托辞,但臣又隐约觉得有几分真。

“没有军队,没有正当的理由,又没有皇室的身份,复辟旧朝,一般而言难如登天。可韩拓仍然持之以恒地这么做,看起来也只有复仇能解释了。”

皇帝摸着额头:“他要篡位,篡灵帝的位朕能理解,想杀的灵帝绝不单你我。但想取朕的江山代之……朕跟他又有什么仇?”

李存睿思索:“还有一点很可疑,裴寂隐藏在外,他居然知道裴寂下落。臣怀疑,这应该是郑王府那些被郑王信任的幕僚出了问题。

“但看起来裴寂还没有怀疑到具体某个人,他好像对身边的人颇为信任。”

皇帝凝眉:“这裴寂,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存睿望着他:“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顿住,瞒他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想翻这血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当朕想杀他?”

李存睿扬唇:“就算是有想法,也是正常。毕竟他曾与韩拓在一起。”

皇帝看着殿外:“犯不着。他若是有那复辟篡位的想法,用不着这么做。再说,他家里是真有仇,只要不伤天害理,有报仇的念头也无可厚非。”

李存睿垂目,拱手道:“皇上仁德!”

而后他道:“皇上想知道他是什么人,臣只能说,他不算辱没他的父母家人。”

皇帝点点头,欲再说话,常春走进来:“皇后做了红烧肉,太子殿下来问皇上要不要去坤宁宫用膳。”

皇帝立刻看了眼李存睿,抖抖袍子站起来:“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去晚了肉冷了也不好吃。”

李存睿接着飞回来的证物:“……”

……

晏衡在东华门内等了片刻,就见李存睿回来了,连忙上前:“李叔。”

李存睿跟他招手,进了门,他道:“你自哪儿来?”

“早上去了趟大理寺,不敢让李叔久等,然后就直奔这里来了。”

李存睿抓起扇子扇了扇风:“难得啊,连办成两件大事,正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居然还记得我叮嘱你的事情。”

“必须记得!”晏衡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既然我能帮得上忙,那当然要不遗余力。”

说完他又道:“姜图是我抓的,但裴寂真是蓝姐儿的首功,这个我可不敢冒领。”

李存睿摇着扇子睨他,然后丢给他一本册子:“既然这么想帮忙,给你三日时间,这册子上的人,挑出几个来回我。”

晏衡接在手上一看,是本花名册,再一翻,竟然是吏部剔出来的前朝臣子的名册。想想昨日到如今不过一整日的工夫,他居然就已经挑了出来,不由佩服。

当下便应下来:“那我三日后我再来回李叔的话。”起身一看李存睿茶杯空着,便又执壶给他沏了杯茶才走。

李存睿瞄了他一眼。

……

皇帝把活儿顺手推了给李存睿,到了坤宁宫,太子已经和皇后在桌旁唠着嗑了。

看到皇帝,两人都站了起来,皇帝眼里却只望着皇后:“现在用膳是不是太早了些?”一面说着,一面却又大摇大摆在桌旁坐下来。

皇后素知他不要脸,也懒得理他,深怕饭吃晚了耽误了太子用功,摆手让素馨去传膳,然后又唤来一盏薄荷清茶给了皇帝解暑。

太子问道:“听说阿檀昨夜里又有大收获?郑王府尚有后人在世,这是真的?”

“真的,又是蓝姐儿的功劳,朕正琢磨着怎么怎么赏她呢。如今人还由晏衡软禁着,到时还算安分。”

皇帝端着茶,闻到熟悉的薄荷味,顺道忆苦思甜:“想当年在山上,常见你母后她们掐这玩意儿——”

皇帝话说到这儿忽戛然而止,连端到嘴边的杯盏也停了下来。

“父皇怎么了?”

太子诧异。就连不太愿意跟他说话的皇后也看了过来。

皇帝把碗放下:“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何事?”

他这连自称都给改了的凝重模样,把皇后和太子也都弄得不敢掉以轻心。

皇帝望着他们:“我记得杨姝说她在客栈里放火那天夜里,是倚借了救下的一个少年才完成放火那件事的。”

皇帝浓眉之下目光熠熠:“杨姝说那少年十七八岁。那是十八年前,而存睿说裴寂所说的韩拓的年岁,十九年前是十五六岁。”

“正是!”太子也想起来,“儿臣也亲耳听到杨姝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