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著名的恺撒大帝的象征,红桃皇帝。他凑出了同花,突围而出击败了公爵的三张皇后。而翻牌那一瞬间他好似早已知道结果般平静如常。

  公爵怔住了。此刻他脸上的每根线条都扭曲起来,无数种复杂的表情在其中隐现。他并非没有在小概率的情况下输过,他只是无法理解李斯特何以那样胜券在握,牌是他发的,李斯特应该没有任何作弊的机会。但是在这个被公爵完全掌握的赌局里,李斯特却像是握着幸运女神的手一般镇静。

  前一刻公爵的血脉里鲜血激涌,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果,看到李斯特的暗牌之后所有的血都凉了下去。

  他输掉了自己的一只手,这是他的四肢中被输掉的第三件。一只夜枭可以咬断自己的双腿,之后永远飞在空中不降落,但是还能咬断自己的双翼么?

  公爵无声地从桌上拾起细剑,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李斯特:“我想知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从你的眼睛里。”李斯特说。

  “我的眼睛?”公爵一愣。

  “你的底牌不是皇后也不是侍从,因为你在看过底牌之后,虽然流露出振奋的表情,但是那表情是你伪装的。如果你当时握着一对,你的表情会是真正的喜悦。”李斯特淡淡地说,“而我对抓到红桃有很大的把握,因为你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我们玩的两局中,牌都是从同一副中发出来的。红桃从第二局开始才出现,而且都在我的明牌里,这意味着底牌里还留着很多红桃。如果我的心算不错的话,我大概有五成半的胜算,这就足够让我去赌了。”

  “最后,”李斯特说,“你太爱演了。”

  “什么意思?”

  “我第一局输给你是故意的,”李斯特缓缓地说,“因为那时你试图用表情来欺骗我,好让我以为你握着一手好牌。”

  “那又怎么样?”

  “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赌徒。”李斯特说,“真正的赌徒从赢下全场到再输掉全场的时候都不会有表情。而你喜欢享受的乐趣其实是欺骗,你炫耀你的骗术并把它作为赌术而自得,当我看到你第一局的暗牌,我就知道你是哪种人了。你的骗术是那种最低级最廉价的,你沉迷于比。一个喜欢用骗术的人,骗了一次还会骗第二次,所以我看到你第二次的眼神,就知道你的暗牌中没有皇后或者侍从。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公爵,或者说祭司先生,你只是个演员!”

  李斯特的声音仍旧没有任何起伏,但是每个字都如钉头锤那样有力,公爵的脸色变化,虽然坐在椅子上不能移动,却仿佛受到极大的压力而不断地后仰。

  “或者我可以称你为骗子、小丑、无赖,你不配自称赌徒,因为你甚至没有承担失败的胆量。你首先赌上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属下的手,那么我猜,你的双腿也大概不是您自己砍下来而是赢走它们的人把你压倒在地上砍断的。所以你是那么地热爱赌博,因为赌博毁掉了你自己,你想再用它来把别人毁掉。”李斯特看着公爵的眼睛,目光冷厉得仿佛要穿透他的骨头,“是的,整个翡冷翠都知道我从不出入赌场。我给自己设下过不得出入赌场的禁令……因为我曾经太爱赌博这种游戏了。”

  公爵的嘴唇苍白颤抖,可以想象他面具下的表情也极其地难看。昆提良和盖约兴奋地击掌,没有注意到围在赌桌边的所有黑衣会计都把手伸进了衣服里……“想要留住尊严么?方法很简单,现在砍下自己的手,实践诺言,至少能留住自己作为赌徒的尊严。”李斯特把手按在长衣裹着的“八足龙”剑柄上,“然后你就可以召集你的手下杀了我。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命令他们动手,这样只是没有尊严而已。要用一只手来换取尊严么?公爵先生。”

  公爵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昆提良能看见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的面具下滑落。对于一个领袖,显然这个抉择太艰难了,失去手臂还是失去尊严?

  公爵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昆提良能看见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的面具下滑落。对于一个领袖,显然这个抉择太艰难了,失去手还是失去尊严?

  “见鬼!”公爵咆哮起来,举起细剑,剑光如扭曲的蛇一样刺向李斯特的脸。

  李斯特鬼魅般提着八足龙从桌边滑开,他仍旧坐在椅子上,但那椅子的腿像是抹了油那样在地面上滑动。昆提良和盖约不约而同地向着两边翻滚,黑衣会计们吼叫着拔出怀中的利刃扑向李斯特。杀机暴露的瞬间就像堤坝炸开,再无保留。

  “和我的猜测一样,一个入戏太深的演员,当他从自己的戏里醒来的时候,总会沦为懦夫。”李斯特淡淡地说着,抖掉了裹住剑柄的长衣。

  【5】。交锋·Clash

  连续的雷鸣声中,明亮的火焰在剑柄处闪动,倾斜的弹丸把扑上来的黑衣会计们都打得飞退出去,身上的鲜血汩汩。“八足龙”的剑柄上真的盘绕着一条黄铜铸造的八足龙兽,他的脊背上开了成排的弹孔,里面填塞了火药和弹丸。这才是真正的八足龙,不能被看见的并非刀刃而是刀柄,由东方剑士和西方技师合作的武器,不仅是利刃,也是火枪。李斯特挥舞着这件火光四射的武器扑向公爵,细剑和八足龙在空中撞击,火花四射,金属发出折断般的呻吟。

  “杀了他们!”公爵咆哮。

  他虽然是个骗子或者戏子,但是运用那柄细剑的技巧显然已经臻于极致,刚才昆堤良曾经剑士过的剑术再次展现,每一击都看不见实质。因为太快,始终只有银色的光影在空气里闪动。公爵击剑的步伐整齐,进退有致,那是受过极其严格的贵族剑术训练的结果。而李斯特却完全相反,这个优雅升值看起来有些柔弱的男人的剑术凌厉凶猛如一个东方人。八足龙的剑身是东方的弧形剑,通过“覆土烧刃”的铸造方法令剑刃坚硬而剑身柔韧,但是剑远比公爵使用的细剑称重。李斯特舞剑成圆,搏杀在四面扑来的黑衣会计之间,血花在他的身旁飞溅,化作一圈圈的红色。

  公爵不敢轻易用细剑和李斯特的八足龙相碰,显然八足龙的剑质更优秀,而且更重。细剑的剑尖在李斯特画出的“剑圈”周围游走,如同捕猎的毒蛇那样,只要有一个缝隙就能钻进去。但是李斯特的旋转太快,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公爵的剑尖在撞在李斯特的八足龙上之后,忽然转手抓住一个会计,把他猛地推入李斯特的剑圈中。就像一块肉被投入了绞肉机中,会计的胸膛一瞬间就被刺穿,甚至来不及哀嚎。

  “你的手我收下了!”公爵在这一刻抓到了唯一的进攻机会,他挺剑直刺!

  即使再锋利的剑,当砍入人体的时候总有迟滞,公爵要的就是这个瞬间。银蛇一样的剑直指李斯特的鼻尖,李斯特不能后仰,八足龙还在会计胸口插着。就在公爵的剑长和臂长都已经用尽,距离李斯特的鼻尖还有几寸的时候,剑忽然再次加速!就像昆堤良试图格挡的瞬间所见的异状,原本应该力量用尽的剑微微震动恰里,似乎消失了,又似乎脱离了公爵的手心往前推进。这一刺是绝不可能抵挡的,因为它几乎超越了自然规律,它就像鬼魅般不可测。

  昆提良正要吼叫提醒的时候,却看见李斯特以超过人体极限的角度再次后仰!人类的脊骨几乎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动作的,那一刻李斯特就像是一条逆弯的蛇。细剑的剑尖擦着李斯特鼻尖滑过,力量用尽,略微迟钝。昆提良终于看清了那种影子般不可捉摸的剑术的奥秘,公爵的剑尖中藏着一截可以伸缩的部分,当他的剑长用尽的时候那一截被强力的弹簧推出来,比人的刺击更快,加上剑身的抖动,便制造出了忽然消失而又忽然直逼眼前的错觉。

  但是这一招对李斯特失效了,李斯特显然看穿了这种剑术的秘密,事前已经留好了后仰的空间。

  在公爵细剑走空的瞬间,李斯特左臂下垂,袖管中一柄比八足龙短小但是剑质相同的利刃滑入手中,围绕着公爵的手腕滚动。那只握细剑的手落在地上,短腕处血如泉涌。

  “你不愿意失去的东西我只有强行夺取走了,”李斯特冷冷地看着公爵,“你以前失去的双腿也是这么丢掉的吧?”

  出乎昆提良的预料,如此重伤的公爵却没有发出痛苦的号叫。他只是捂着断腕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眼中透出刻骨的怨毒。他挥动仅存的一肢,整面墙突然被人从另一侧打碎,成排的火枪手暴露出来。火枪毫不犹豫地射击,把黑衣会计们也纳入射击范围中,血花四处盛开,李斯特跳跃着闪避,昆提良和盖约只能躲在吧台后面紧紧地捂着耳朵。公爵的怨恨让他冒着牺牲手下的代价也要杀了他们,而他们的援军呢?他们会有援军这种东西么?

  该死,在今晚之前他们还是孩子,现在却要考虑“援军”这种大人的事。

  “我答应你在我们两人中任何一只手腕断裂的时候告诉你我为什么跟你赌,”李斯特一边闪避一边说话,“很简单,等待进攻的时机!”

  【6】。晨雷之利·The mighty of Mornstorm时针指向八点,这座城市里数以百计的表在同一刻指向八点,因为它们都在出发前彼此核对过。

  异端审判局的作风便是如此地严苛,不允许一秒钟的误差。

  教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了……”

  乌压压的铁甲骑士们冲过连接东方区和外界的大桥冲入这片圣城中给异教徒保留的土地;已经占领了东方区诸广场的先遣军|队则如潮水般涌入不同的街巷中。他们高喊着踢破被画了隐秘标记的门,对着那些在家中崇信偶像的人举起火枪,喝令他们贴墙站好;台伯河上一连串的小型战船高举火把,船首的轻型火炮随时能覆盖河岸……整个东方区如一个沉睡的女人从被窝里被强行拉了起来,披头散发,号啕大哭,而铁甲的男人们毫不容情。

  “圣座,不仅要对北方教廷动手……还要清洗东方区么?”西塞罗有些不安。

  在梵蒂冈的历史强,对异教徒的清洗曾经有过几次,但是在温和的年代,梵蒂冈中始终保留着“东方区”这样专供异教徒生活的土地。这是教廷和外界交流的重要区域,是教廷所特许的自由之土。教廷明白这片区域里隐藏的犯罪和异教信仰,但是东方诸国和不受教廷管辖的地区都会派人在东方区中交易,这些交易带来巨大的金钱和消息。东方区是个污秽的沼泽,但是其中养育的某些东西是教廷所需要的。如果清洗东方区的一切异教信仰,翡冷翠固然会因此变得更像神的净土,但是坚硬的石地上不会长出任何植物来,翡冷翠赖以生存的资源也会枯竭大半。

  “如果你的手臂上生气了一个脓疮,在医生还能控制这脓疮时,你会好好地治疗,在脓疮上敷药膏,在上面覆盖纱布。”教皇低声说,“但是如果已经没有药物能克制脓疮,眼看着它一天天地侵蚀你的手臂,你的皮肤腐烂肌肉融化,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把整条胳膊砍下来!”

  “开动!”米蕾妮下达了命令。

  “开动?你让我撞墙么?”里昂还是不敢相信李斯特留下的命令,因为他面对的是漆黑的墙壁,鬼知道撞上去之后会怎么样,虽然以晨雷的坚固,大概不会分崩离析,可是那样剧烈的冲撞,脑震荡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斯特居然在命令旁边加了注解:“抓紧”

  晨雷车厢的内壁有特别设置的绑带,米蕾妮用绑带把自己固定好:“记住你是在跟谁共事,你能做的,就是服从!”

  “那如果某一天命令是让我们俩睡觉,你也会服从么?”里昂咬牙切齿拉动金属缰绳。

  米蕾妮一愣:“那么在睡之前我会先把你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