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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儿一看他这样儿,也不想管他的事儿了,赵平津这人就是被宠坏了,对待男女感情,她也就没见他认真过,当初她为了他背叛了初恋,晓江儿最后闹到要自残,为了这事儿,陆晓江他妈跟她妈妈闹了十几年的矛盾,最后还不是一样随时间淡去了,争风吃醋的事儿是有,但怎么看起来,都像是男人之间较劲儿的成分居多,年轻时候的感情都冲动而炽烈,如今十几岁时候的那些事儿,看起来就跟雾气似的,太阳出来,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她也不信赵平津是什么深情的主儿,男人结了婚万事皆休:“也是,咱们里头的事儿,你们自己清楚就行,行了,媳妇儿屋里等着呢,我不耽搁你了。”

赵平津点点头,替铃铛儿拎了手上的东西,送着她到了楼梯口。

除夕夜里一家人吃团圆饭。

周老师早上就回来了,跟着他大伯母和保姆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老太太老爷子和他大伯母都在,她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孝道媳妇儿,等到一家人在电视前坐下了,她给老爷子沏了壶茶,跟在军区过年的丈夫通了电话,终于得了空儿,她坐到了赵平津身边:“晓江他妈妈春节回来,头一个就先找我告的状,家属院子头都传遍了,你把人胳膊都打折了。”

赵平津赶紧往她嘴里塞蜜饯。

周老师抬手要揍他:“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郁小瑛在一旁,她这婆婆语气里骂是骂,细听下来,也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赵平津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婆婆宠儿子,那也真是宠。

周老师在一旁说:“瑛子,你得好好说说他。”

郁小瑛赶紧答应:“唉,妈妈。”

赵平津说:“行了,这事儿您甭管。”

郁小瑛开始研究丈夫,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俩为什么打架?”

赵平津笑了笑:“你还真信我俩打架?我俩好着呢。”

郁小瑛不再问了,微笑了一下,转头陪着老太太,看电视里金猴闹新春。

chapter15

一下飞机,感觉进了毒气室,北京整个三月,雾霾的天数超过了二十天。

西棠来北京,见唐亚松导演,参加剧本讨论会,进行拍摄前期的准备。

三月的最后一天,西棠终于见到了秦国淮。

那是在华影唐亚松的办公室,西棠按照每天的惯例行程,去跟编剧老师上课,那一天,她推开门,只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的中央,穿一件白衬衣,灰色西裤,头发没有做造型,是略微长的黑发垂落在额头,他听到推门声,略微抬起头来,那张英俊得光彩照人的脸,五官是一模一样的,皮肤状态却比屏幕上看起来稍微老一些,眼角有几缕浅浅的皱纹。

那是西棠无数次,在荧幕上凝望过的那张脸。

尽管知道他迟早会来,但那一瞬间,还是愣住了。

旁边的演员笑着说:“淮哥,芳菲来了。”

芳菲是西棠在剧本里的名字。

西棠走进了几步,在沙发前站住,喊了一声,“秦老师。”

感觉自己嗓子发紧,声调有些奇怪,心跳得很快。

那一瞬间,脑子里太多往事历历闪过,整个青春年少的时光,墙上贴着他的海报,爱看他的片子,到后来对着对着他揣摩演技,幻想自己在和他对戏,到现在真真切切地面对着同一张面孔,西棠的脸瞬间微微涨红起来。

秦国淮本人很和气,也很平静,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黄小姐。”

早上开剧本讨论会,座中有秦国淮,西棠很认真,有些害羞,话也没有多说,幸好没人注意到,开完会阿宽进来接她时,她觉得晕眩,氧气吸不进,阿宽还以为她饿到了低血糖,赶紧给她剥糖果,旁边剧组里的编剧助理小何问她:“西棠,下午还去北大街吗?”

西棠点点头。

“那下午见喽。”

《春迟》的剧组筹备会第一次在北京开时,导演唐亚松就给全部演员每个人发了一张借书卡,借书卡上的地址位于北大街胡同的深处,是北京的一个私人藏书馆,里面收藏了大量私人家庭留下的从建国时期到现在,尤其是十年动荡时期珍贵的家庭书信,照片,和保存下来的文献和刊物。

西棠在北京的这十多天,基本每天下了训练课,就去图书馆。

那一天下午,西棠正在书架上查阅文献,看到馆里来了一位花白头发老先生,由两个年轻人搀扶着,旁边还跟着几个馆员。

西棠看了一个熟悉的人。

沈敏一看见她,低身跟老先生说了几句,向她走了过来。

沈敏瞧见她,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你烫头发了。”

西棠摸了摸自己的黑色的齐肩卷发:“嗯,新戏的角色。”

《春迟》的剧本太好了,西棠自己读的时候,几次都落泪了,戏中的第一女主演丁芳菲,三十四岁,设计公司白领,已婚,育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丈夫是秦国淮饰演的左厚,夫妻结婚多年,感情日趋平淡,因为各种琐事反复争吵,终于吵闹到要离婚,这时芳菲母亲突然去世,临终前留下的心愿,是要丁芳菲去寻找青海省西宁市的大儿子。

青海省西宁市格尔木农场,丁芳菲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印象中,她父母晚婚晚育,却一生恩爱,父亲年长母亲许多,早些年去世了,母亲一直敬爱父亲,芳菲却万万不会想到,她母亲离世时,怀念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一九七八年,她的出身高知家庭的母亲为了返城,离开了她的青海丈夫,离开了年仅两岁的儿子,残酷年代中的一己私念成为了她一声最大的愧疚,活着的时候她有丈夫女儿,不敢面对这份愧疚,却在离世的时候,把一生的大半遗产,一幢城区的老房子,和结余下的几十万存款全部留给了那个被遗弃在青海湖畔的儿子。

丁芳菲不知道她竟然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母亲的离世给芳菲的生活带了了巨大的变化,她心里满怀悲痛,却也带着隐隐的一丝不满,不满这个的哥哥分走了她母亲的爱,她是母亲生前唯一的女儿,却仍然要执行她的遗嘱,因为正与丈夫分居,她只好带着五岁的小女儿,从繁华富庶的中国东部,一路西行,千里迢迢去找她一生中从未谋面的大哥。

西棠不好意思地说:“挺显老的吧。”

沈敏宽厚地笑:“挺好看的。”

沈敏带她进去了馆藏里面不开放的部分。

里面有一些十分隐私的收藏,捐赠人要求不对公众开放,仅作学术研究,这里面包含了沈敏父母的一部分书信和日记。

沈敏说:“我捐出来的,我父母写回北京的书信,还有我父亲在青海写的工作笔记,整理出来的大约有三十万字。我自己保留了一份复印件,原件捐给了田老先生的图书馆。”

最近一直在看这方面的资料,容易被触动,西棠满心的感动。

沈敏眼看她眼泛泪光,赶紧转移话题说:“刚刚那位是田老先生,你见到了吧,他是舟舟的书法老师。”

西棠点点头,田稽卿,大书法家,收藏家和馆藏家。

沈敏笑着说:“舟舟从小一直跟他习字,后来老爷子也送我去,我写得一般,舟舟是正式拜过师门的。”

沈敏带着她参观这间的馆藏,走到里头的一个房间,这是一间小小的读书室,棕红色的大书桌,长条板凳,沈敏介绍说,这个读书室不对公众开放,平日里开放给北京几个高校历史系和中文系的研究生,今天是周一,里面空无一人,沈敏带着她推开了门,西棠好奇地东张西望,沈敏却站定了,立在大书桌的中央,指了指墙上的一副字,笑着说:“你猜猜这是谁写的?”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条幅书法,黑墨流云,乌木挂轴,绫锦镶覆,西棠略略眯起了眼,仰起头看那三行章草,却发现是临摹的《远涉帖》,师徒远涉,道路甚艰;自及褒斜,幸皆无恙。

后来从在北京开始跟着编剧老师参与剧组筹备,一直到六月份离开北京出外景青海,西棠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每天都来这个阅读室背剧本,窗子外栽了几株翠竹,十分清静。

有时候读剧本读得累了,西棠抬头揉揉眼睛,那副字就跃入了眼中,笔势细腻遒美,落笔却是一气呵成,飘渺之间仿若流风回雪,字没有署名,仅在条幅的下方,用了一枚小小的朱红印鉴。

那样风骨的字,出自那样一个骄纵狷狂的人之手。

有一天在华影开会,一个导演组那边的同事唤她,芳菲芳菲,她自然地回了头。

就是那一刻,西棠知道自己入戏了。

周四下午,赵平津开完了会,前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脚沈敏就跟了进来。

沈敏跟他打了声招呼,往他桌子上摊开了文件:“新开展的两个项目的开发方案需要您审批,这是急签文件,还有这一批储备干部的提拔名单。”

赵平津坐在椅子上,取过了水杯,半杯水凉透,他略微皱了皱眉。

沈敏按了内线电话,让秘书送他惯常喝的水进来。

赵平津按了按眉头,凝神看眼前的文件,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望了沈敏一眼:“着急下班?”

从进他的办公室开始,沈敏看了两次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