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还真不能让珍珠元贝去办,她们办事她虽然放心,但这本是原主经手的,按理说她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如今却让她们去查,未免也太奇怪。

就算早前已在裴姨娘那里提过失忆的事,也不代表她可以恣意而为。

“姐姐,今儿立夏,我们去园里放风筝吧?”

这里刚把事情处理完,沈梁忽然就举着只小风筝进来了。

风筝是自制的,应该出自珍珠之手。

只不过上面画的抱萝卜的兔子应该是沈梁自己画的,因为兔子还配着剑。

沈羲听到立夏,不觉抬头看向窗外。

进了四月,雨水明显少了,院子里的桃花虽然落尽,但院里四处的花苗却长得繁盛起来,举目望去生机盎然,就连天空也越发见蓝,一年里最美丽的季节快要到来了。

“这么快立夏了。”她合上帐本,走出门来。

往年这个时候,也是她最快活的时候。张府有座极大的后园,还有个占地两亩的内湖。

到了春夏,肖氏对她的管束也放松了。

她喜欢自行划着小木船在湖面徜徉,享受在天地之间操纵方向的感觉,也喜欢在小树林里奔跑,像个小疯子一样。

“姐姐!”

沈梁摇着她的袖子。

“走吧!”她摸摸他脑袋站起来。

“姑娘也等等奴婢!”

珍珠从身后赶上来:“恰好奴婢也要去撷香院领月银,可以与您们同一段儿!”

听到月银二字,沈羲手里扇子便停了停。

沈家规矩,每月初一是发放月银之日。

他们仨儿每个月月例银子该各有十两,沈梁是庶子,比每月十二两的沈懋低一等。

而裴姨娘因有子嗣,又与沈羲平等。丫鬟们自然也各有各的。

算起来度日也够了,不过上个月初一还是原主在的时候,正值她们回府不久,纪氏便说挪到这个月一起发。

丫鬟们的倒罢了,这姑娘爷们儿家的银子她也敢拖着不发?

不过她纪氏既有这个胆子,连原主并没有得罪过她都被扣了银子,换成已经把纪氏撩拨得恨不能手撕了她的张盈来了,纪氏只怕也不会轻易松口把银子给她。

她牵起沈梁下了石阶,与珍珠道:“你去瞧瞧也成。不过别跟她们硬碰硬便是。”

珍珠心里有数,答应着出了门。

这个多月来跟着她,风浪可谓也见得不少了,行事作风她多少也有了底。

因为钦佩,也慢慢学着她的思维在看事情。

纪氏如今正恨不得她们扑上去求她,眼下这样好机会,怎么会错过?

但问却总是要去问问的,到底也是她们的钱。

撷香院这里沈嫣端着盘荔枝,盘腿坐在窗下美人榻上看纪氏补妆。

“梨香院的月钱您给么?”

“给什么给!”纪氏戴着赤金镶翡翠的耳环,面目在镜子里变得恶狠,“那小贱人一再算计于我,难道还要乖乖把钱给她奉上去吗?她休想!”

沈嫣笑了下,剥了颗荔枝送进嘴里,然后道:“可是如果她告去老太爷那里,回头您不给也不成。如此反倒还徒惹老太爷对您不满。

“这事可吃力不讨好。您别忘了,这次孙姨娘的狐狸尾巴可让梨香院给揪出来了。她还是有些斤两的。”

第71章 吸点教训

纪氏回过头来瞪她:“你怎么总帮着别人说话?!”

“我可不是帮她。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又不管我的吃喝与嫁妆,我帮她做什么?”

沈嫣放了盘子,迎了上去,挤在她椅上偎着她,“我当然是帮着您的,我是您的女儿,这点您还不清楚么?”

纪氏听她说完,已消了气。

但思绪回到月银上,又还是沉了脸:“照你的意思,我难不成还要把钱给了她?”

“自然得给。”沈嫣道,“咱们可犯不着给自己招麻烦。母亲掌着管家大权,哪处不好拿捏她,非得在这明面上做给老太爷看?

“说不定她眼下正等着拿母亲的把柄呢。

“之前您败得也太冤了,梁哥儿与懋哥儿打架那回,您那么样找上门去,当然治她们不着。

“有时候,苦肉计也是得用用的。倘若您自己先低了头,当着老太爷在的时候登门去梨香院道歉,老太爷知道了,您说他会信谁?会帮谁?”

纪氏仔细想想,竟矛塞顿开。

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她当时怒火攻心,只想打了那小孽种出气,根本没料到沈羲还会那么强硬。结果不但没奈何得了她,而且还败得灰头土脸。

倘若她当着沈若浦在府的时候拉着沈懋去梨香院道歉,以退为进,传到沈若浦耳里那又大不同了!

她一个当家太太都拉着儿子登门给侄女侄儿道歉,这侄儿侄女平时得有多刁多难缠?

那会子主动权自然便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又不由瞪着沈嫣:“你既然知道,怎么又不早说?”

“我也是这几日才想通。”沈嫣道:“您说的没错,这羲姐儿是变了。

“从前是只有股子躁劲儿,如今说她句有胆识也不为过。

“咱们先不管她是怎么变的,只说既然她是个有脑子的,那咱们就也得把锋芒藏一藏。

“否则的话即便是您扣了她的月钱,回头让老太爷知道,不但得给钱,还得挨顿罚,岂不是也不值当?咱们也得吸取教训不是。”

纪氏心服口服。

默了半晌,又睨她道:“看来当初把你送去纪家住那三年,并没白去!”

听她吐出纪家二字,沈嫣勾着唇,垂了眸,挪开支了肘在妆台上,倒是没再言语了。

纪氏这里凝神想了想,又说道:“那依你说,我又该怎么治她?”

沈嫣正要开口,忽然只听前院里传来有妇人们的言笑声,当中似乎还有黄氏的声音。

心下疑惑着,门下帘子就被撩了开来,紫薇走进来道:“长房里来客人了,来的是杨府的媒人,由林夫人作陪,来议婚的。”

杨府的媒人?

沈嫣听完目光顿闪,回头冲纪氏一笑:“得,您还是先把长房这事办好再说吧。”

今日正是丁氏与黄氏约好了带杨府媒人来议亲的日子。

因为乃是头回登门,两方也才换庚帖,对方也没有明说是来纳采什么的,因此并没有惊动府里。

到底这种事没有确定下来之前,都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以免事情有变,到时候都被架得下不来台,只当是来了女客罢了。

自丁氏上回说合过婚之后,黄氏也把这事跟沈若浦说了的,沈若浦听说是杨家,当然没有意见。

但他因是祖父,孙儿女的婚事自有其父母操办,他知道了便就罢了。

沈崇义那边黄氏也早已曾去过信,他那里也是极看好的。

如今便只等着把三媒六聘地走完了。

黄氏早早地就收拾妥当,等着丁氏她们到来,沈歆也换上了最新最美的衣着,坐在闺房里做针线。

到了辰末,门外小厮说丁氏她们已进了鹿鸣坊,黄氏便就赶紧对镜整了鬓发,带着人迎到了二门。

杨家请的媒人是杨夫人的堂姐,参将刘枚的夫人。

黄氏从前也见过这位刘夫人,只是未曾打过交道,今日自然奉出全部的热情前来接待。

刘夫人也是常在官眷圈子里走动的,沈家女眷纵是没打过交道也见过。

只是为人却精明,从二门走到拂香院,口里说着话,一路上眼睛却把沿途人和物扫望了个遍,等到进了屋坐下,黄氏把沈歆唤出来上茶,那目光便就在信留在沈歆脸上了。

沈歆平素虽然没规矩,但这种场合还是知道收敛的。

应答见礼无懈可击,刘夫人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但女方是杨夫人已经亲见过的,即便是容貌举止不够好,到了这步也容不得她置喙。

这里双方就着儿女们的事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丁氏便就笑着起身:“我们歆姑娘的暖玉斋里还种了好些牡丹花,海棠花,刘夫人头次过来,不如也去散散步?”

媒人登门,除去商议婚事,还得看看女方家里规矩,以及女红手艺,这是拓跋人的规矩。

刘夫人笑望着黄氏。黄氏忙说道:“歆姐儿还不去备茶?”

这里一行人便就出了房门,沿着庑廊向东,穿过紫藤下的月洞门便进了暖玉斋。

在大秦统治下三百多年,拓跋人一面仇视着赫连人,一面也随着赫连人学了不少门道。

为显主人娇贵,府里姑娘们的院子都只有一道门出入。

暖玉斋处于拂香院东面正北,哪怕院子西墙外就是西跨院,通往西边的角门也终年锁得严严实实,如若过去,也只得从拂香院正门绕出去。

刘夫人看到这些还是满意的。

再看看院子也收拾得不错,虽然只种着棵眼下未开花的梅树,但墙下架子上却还摆着七八盆盆景,廊下丫鬟们立得规规矩矩,即便看不出来这姑娘在管家上有多出色,起码也没有什么错处。

“前儿个歆姐儿不是还绣了幅牡丹图么?不知绣完了不曾?”

丁氏立在盆景旁,见着刘夫人这番神色,便就给沈歆使起了眼色。

她也是很热衷于替黄氏说成这门婚事的,毕竟也是打小的情份,她们俩娘家都没有同胞亲姐妹,这种事上可不能乱来。

黄氏笑着点头,正伸手要请刘夫人进屋,这时候围墙外头突然就传出几道声音来。

第72章 真是绝配

“听说今儿拂香院来的贵客是给大姑娘说亲的呢!”

“是么?难怪我看到林夫人又过来了,想必是请了媒人过来给大姑娘与林公子议婚的。说起来林公子与大姑娘也真是绝配呢!

“门当户对,两小无猜,听说上次在杏儿沟踏青呆了两天,林公子还是特地邀上的大姑娘,弄得二姑娘都老不自在……”

黄氏脸色倏地变白!脱口大喝:“谁在那边胡说八道!”

刘夫人也在原地停步,凝眉往围墙这边看来!

丁氏也气得手指发颤,见刘夫人转头又凝眉望向了她,连忙道:“想来是新来的不识规矩,夫人屋里吃茶!”

说完赶紧给黄氏递了个眼色。

刘夫人垂头略忖,提裙进了门,那脚步到底是不如先前来劲了。

分明是杨家的媒人,沈家的下人偏生当成是林家来的媒人,还大肆渲染沈歆与林霈的少年情份,这让人脸上怎么挂得住?又让人心里能怎么想!

何况她还是杨夫人的堂姐!

黄氏岂能不知利害?

她血往脑顶上冲,直恨不得立时翻墙过去撕了她们的嘴!

但当着刘夫人面,却又只能死命忍着,赔笑等她们进了内,才怒冲到林嬷嬷跟前:“还不带人过去把那嚼舌根的给我拿住!”

围墙那头已到了西跨院地界。

林嬷嬷慌不迭地带着人从院门出去,又从拂香院那头出门绕往西跨院。

黄氏回想起刘夫人方才那神态,立在树下禁不住心惊肉跳,连忙地进了房门,果然见刘夫人立在屋内,坐也没坐,嘴角带着些看不透的意味,望着拢手垂头立在绣架面前的沈歆!

人家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当面问出来!

可她不问,她们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丁氏从旁立着,也是已六神无主。

“刘夫人快请坐!”黄氏连忙道,“请用茶!”

刘夫人将目光从沈歆身上收回来,看看她又看看丁氏,扬唇道:“忽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

说罢她便甩了袖子出门。

黄氏丁氏连忙飞奔追上去!

但人家可是武将府里的夫人,脚步矫健,等追到二门外,早已经登上轿子扬长而去了!

“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丁氏急得在门下冲黄氏发飚:“霈儿与歆姐儿清清白白,却让你家里下人编排得有板有眼!家里几个奴才都管不好,你还能顶什么用!”

眼看着着到手的鸭子飞了,那刘夫人又是杨夫人的堂姐,这一去哪里还有会替沈家遮瞒的道理?

黄氏也知道这婚事多半黄了!她心里岂不比她更气?

于是也忍不住怒道:“那下人又不是我屋里的,我岂会知道她们在外乱嚼舌根?!你到这会儿却来怪我了!

“当初霈哥儿说要带歆姐儿去踏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倒如今却反倒全成了我的错了!你有什么脸怪我!”

两个有头有脸的官夫人堵在门下吵起架来,且还是平日时里极要好的金兰姐妹,四面的人便已全都探出了脑袋来。

丁氏又窘又气,狠瞪了眼黄氏,指了她半天鼻子,怒道:“我看你就活该出不了头!”

说完再也不说二话,拂袖也上了轿子,迅速出了府门。

黄氏立在门下咬牙切齿,心里又是气怒又是窝囊!

沈歆与林霈去杏儿沟又不是单独去的,同行那么多人,搁在平时就是当着杨夫人面说起也没什么!

偏就在那关键当口当着杨夫人的堂姐,被刻意描绘成了暧昧邀约!

这事要黄了,那她这大半年可就白呆了!

她又是委屈又是气愤,想起先前在围墙外头嚷嚷的那俩下人,当即也不再迟疑,拔腿便往拂香院去!

林嬷嬷恰已回来,在门下迎着她:“去的太迟,人已跑了!”

黄氏迎面便赏了她两巴掌:“没用的东西!”

这里话音刚落,屋里又哇地传出沈歆的大哭声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接着踢凳子踹椅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黄氏血往四肢狂涌,忙不迭地又冲进去,只见她已搭了床单在梁上,人站上桌子,哭喊着打着结要往脖子上套!

“快给我下来!”

她急得直拍大腿,丫鬟们涌上去将沈歆抱下来,黄氏也再顶不住了,指着外头破口道:“去给我查!方才所有到过围墙后的婆子丫鬟,全都给我揪到拂香院来!”

“还查什么查!肯定是梨香院的人干的!”

沈歆从臂弯里抬起头脸来,声嘶力竭地道:“墙那头便是西跨院,再往西就是梨香院,先前她们话里话外全护着那小贱人,若不是她院里的人,还会有谁?!”

墙外的话沈歆并没有亲耳听着,那会儿她已经进屋拿绣品了,是以刘夫人进屋之后盯着她看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突然告辞,丁氏黄氏又连忙追出去,她才从下人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

黄氏听她说完,也如当头被打了一棒!

可不是这么回事?

不但是梨香院就在那个方向,墙头那边传来的话令人起疑,就是隔着院墙,她们的声音居然也能清清楚楚传到院里来也很可疑!

当时她与刘夫人是在说话的,既然外头的声音能传进来,院里的声音必然也能传出去!

她们既然知道院里有人,而且还能听到她们说话,那么她们为什么还要说?

可见她们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来捣乱的!

“沈羲!”

黄氏咬牙切齿,颤抖着站起来。

不过道理都解释得通,可她究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沈歆婚事黄了,于她有什么好处?

“她没有这胆子吧?”她又不确定地道。

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她可要被逐出去的!

“怎么没有?!”沈歆跳起来,红肿的眼眶内闪现着扎人的光,“方才您不是都听到了吗?

“那丫鬟嘴里句句说的是我与林霈暧昧!她沈羲看上了林霈,就是嫉恨着我与霈哥哥的情份!

“明知道我与他成不了夫妻还故意来抹黑我!这个恶毒的贱人,她就是要害死我!”

说罢,她高举起身边一只半人高的大梅瓶,砰啷砸了地板上!

第73章 一口大锅

黄氏被她闹得心惊,连忙着人进来安抚劝说。

自己到了旁侧,却是也横了心。

沈歆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如今二房这个模样,她沈羲将来能嫁得什么好人家?只好巴着林霈不放了!

除去她想勾引着林霈之外,只怕还存着嫉恨沈歆的好姻缘之心,因此不惜用这手段将它给搅黄了!

黄氏母女对那被算计走的五百两银子耿耿于怀,自然也就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去上房!”

她怒不可遏,拖起沈歆便要往万荣堂去。

沈歆也是豁出去了!

这么好的婚事都给沈羲弄没了,她哪里还忍得下去?!当下也不顾披头散发什么的,抬脚出了门,提着裙子便就往上房里奔去!

沿途连连有丫鬟被她撞到,忙不迭地唤着大姑娘。

到了门口正好遇上孙姨娘,看到她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口里道着怎么了?走上去询问,却被她扬手一甩,连往后打了几个踉跄!

“我要跟老太爷告状!”

沈歆进了正堂,提着裙子便在门槛内跪下来。

孙姨娘连忙进来:“这会儿老太爷还在衙门里,姑娘有事起来说!”

后脚进来的黄氏接了话头道:“无妨!老太爷不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再说!”

先前黄氏与丁氏在廊下吵得那么大动静,府里上下哪里有不知道的?

孙姨娘心知此事善了不得,也不是她能理会的,连忙便着人去请纪氏。

纪氏却早就已经出了府。孙姨娘无奈,又只好着人去衙门里告诉沈若浦。

衙门里恰好碰上后军都督府参将陈修在京犯事,兵部与刑部共同会审,又还有燕王派来的承运殿掌宫亲自陪审,来不得半点含糊,所以整个上晌沈若浦便关在刑部大堂没出来。

等到时近正午,掌宫示意下晌再接着审,他们这里才出得门来。

沈若浦到了门下,猛地听说黄氏母女在万荣堂闹腾心里便来了火气!

再听说原来是与杨家的婚事弄黄了,便是气,也不得不交代了部从,打马归家来。

沈羲陪着沈梁在后园子里放了会儿风筝,不知不觉已经近午。

回到房里,哪知道正好遇见急急出来的珍珠。

“长房里出事了!大姑娘的婚事只怕是黄了!林夫人与大太太刚才在垂花门下吵了起来,据说是有人当着杨家媒人在场,把大姑娘跟林公子给扯到一块了!

“现如今大太太和大姑娘都在万荣堂等着老太爷,看模样竟是准备大闹一场!就是不知道冲的谁来!”

沈羲扇子倏地停住。

沈歆与杨府在议亲她略有耳闻,说实在的她也盼着她这婚事能成,沈歆能早些嫁出去,她耳边也能落个清静。

怎么突然地就闹出这种夭蛾子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道。

珍珠这里便就把来龙去脉说将起来。

沈羲听完也有半日说话不得!

府里大姑娘在议婚,居然还有下人敢当着媒人这般朝主子身上泼污水?

是她们不要命了还是跟拂香院有生死大仇!

“别的倒罢,关键是,现如今还根本没有证据,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是谁!连治也不知拿谁治!”

珍珠知道事态不轻,语气也急促起来。

眼下虽还没有把事情牵连到她们头上,可她怎么总觉得沈歆闯到万荣堂去有些不对劲呢?

沈歆这婚事黄了,沈崇信短期内回调就更不可能!

沈崇信调不回来,他无妾侍相随,黄氏作为妻子,又怎能不随赴任上?

黄氏出了京,这中馈权便就还掌在纪氏手里,这事谁干的还用说么?

除了孙姨娘就是纪氏!可孙姨娘有这个胆儿么?

但若是三房干的,黄氏母女为什么不直接扑过去?

这不还趁机能把纪氏给敲打一番么?说不定当场卸了她的中馈之职都不成问题!

她们偏偏是去寻沈若浦告状——这沈家除了长房三房,还有哪房?!

“姑娘!上房那边来了人,请姑娘这就过去呢!”

沈羲这里正沉默着,裴姨娘身边的丫鬟茯苓便就前来传话了!

小丫头还不过十岁,没见过阵仗,颇有些慌神。

沈羲听到这里,吐了口气。

没错,黄氏母女这是冲的谁来?这是冲的她来呀!

她冷笑了声起身,抬脚道:“看看去!”

万荣堂里已只听得见沈歆的哭声。

哪怕眼下正立夏,堂内四处也隐隐一股肃杀之气,丫鬟们立在门下如同被定了形,架下鹦鹉也耷拉了脑袋,不曾吭半声。

沈羲大步跨进门槛,只见沈若浦披着身官服坐在上首,脸色沉得如同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

黄氏母女脸色更是狠绝得似要与谁定生死之局。

就连孙姨娘今日也难得地没有笑,眼观鼻鼻观心坐在旁侧,仿佛处处皆是火药。

但三房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来!

看这阵式,是要把她给活吞了?

沈羲瞄了眼沈若浦手畔的卷宗,便就不紧不慢跟他行礼:“给老太爷请安。

“老太爷辛苦。兵部刑部有要案待办,您百忙之中还专门抽空回来传见孙女,不知有何吩咐?”

沈若浦自己衙门里还一大堆的事,眼下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陈修这案子是燕王府交代严审的,连兵部都连熬了几个夜了,他还能应付了事?

可偏偏这当口府里还要闹出这种事情来!

这里正待等她见完礼便要开口斥骂,哪料到她还看破了他还有要案待办!

到底耐不住这份疑惑,待出口的话便就咽回肚里,凝眉道:“你怎么知道兵部有要案?”

沈羲笑道:“您看,你那卷宗可不印着呢么,带刀斧的是兵部,带玉笏的是刑部,这兵部刑部的徽同时在册,这就说明是两府同审。

“那这案子还能小得了?

“若不重要,老太爷也就不会连回来一转都要将它带在身边了。

“孙女大胆估摸着,搞不好还是五军都督府的案子。这回老太爷可真辛苦了。”

她这里唠闲磕似的一番话说出来,不止是黄氏母女与孙姨娘怔住了,就连沈若浦也倏地皱了眉,双目如矩往她瞪过来!

第74章 碰死好了!

她说的竟半点不假,这案子可算是这几年五军都督府出的最大案了!

尤其是燕王府还派了那位有名的掌宫大人出来督办——总之,他可是为此多日都未曾睡过安稳觉了!

他是刑部管审案的,平日里观察细微可算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