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漫不经心地吃着粥,元贝抱着捧绣球花进来插瓶,顺道告诉说丁氏刚才派人来府传话。

说是昨日已经递了帖子去杨府,杨夫人答应今日她上府面谈。

听起来事情还算是比较乐观,就是不知道丁氏这谈判能力究竟如何。

杨夫人曾经亲见过沈歆,究竟心里应是有数。

既是当时瞧着还喜欢,那总归还有几分情面在。

沈歆当着陌生人的面,还是知道收敛的,针线方面也还过得去。

挑儿媳妇不也就是看上几面,没有什么污点便就成了么?

又不能先接回家住上几个月观察之后再决议,这种事,除去眼光,终归还是靠点运气的。

一早上就思绪乱飞,人懒得动,话也说得少。

直到何贵家的来传话,说老太爷有吩咐下来,着二姑娘早饭后直接去库房挑衣料,她这才打起精神,领着裴姨娘往库房去。

沈家欠她们梨香院的多了去了,除去待遇,还有本属于他们的抿香院呢!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先一步步把脚跟站稳再说吧。

到了库房,婆子们早已经开了门在等候了。

沈羲浏览了一圈四面的绸缎架子,先给沈梁选了几匹质地轻薄柔软的锦缎,再让裴姨娘自己挑了几身合意的。

自己又从中选了六匹夏衣料子,四匹秋衣料子,再又给丫鬟们还有旺儿的全都挑齐了。

此外镶边绣线什么的有合意的,也拿了些。

何贵家的原道她们定要趁机搬回去许多,因此还着了婆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最后看她们只挑了当季够用的,反倒是有些意外。

回到房里,先把丫鬟们及旺儿的都发下去,这里娘俩才坐下察看起来。

裴姨娘看了两回,便就说道:“你如今是当家的,总要有几身撑门面的衣裳。

“我看不如就拿几匹去街上绣坊里做,她们有些是宫里尚衣局出来的,到底手工更讲究,说出来的款式也更时兴。

“其余家常的便由我慢慢来做好了。”

沈羲道:“既是我要做,那你和梁哥儿也去做两身。工钱也花不了多少。”

裴姨娘先是不肯,后来经不住劝,想起这次月钱是发足了的,过日子倒还够用,也就答应了。

便让珍珠与旺儿去那绣庄里排了号,约定了日子上门量尺寸。

雨水少了,天气就日渐的暖和,初夏的风将梨香院庑廊贯得处处花香。

沈羲趁空便整理了两日衣橱。

把衣服被子薰了薰,又教丫鬟们如何把控制香薰火候,又摘了许多花自己制香调香。

没想裴姨娘从旁看见,竟讷讷望了她半晌:“姑娘怎么识得这些?”

“看书学会的。”沈羲答。裴姨娘识字,但并没有看书的习惯,所以不怕她会怀疑。

但是裴姨娘盯着她手下娴熟的动作,眼里的疑惑却并未散去,并且若仔细看的话,还有一丝惊讶。

沈羲便道:“只要掌握了配方火候,其实很容易的。”

裴姨娘点点头,望着她,走到一旁去叠衣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她。

沈羲也觉得有些奇怪,若说她是怀疑她制香的举动让人疑心她换了人,可是以往比这更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做过。

何况近来她的确多出许多时间翻书,就算是她忽然学会了,这也没有什么好特别值得惊讶的。

不过除去这回,后来她也没再有问到什么别的,想来是说过就忘了。

第82章 贺兰大人

夜里沐浴完,发现居然来了癸水!

立时也紧张起来!万幸量不多,想来应是初潮,那么珍珠她们应还不会留意。便连忙自己收拾好了,装作无事发生。

但这样一来便不能马上出门,便又跟裴姨娘多推了两日。

到了这日身上清爽了,才又打点着上街事宜。

大清早就听门外马蹄响,问了问,说是沈若浦回来了,又走了,今日刑部有大事,十分之忙。

刑部衙门自是繁忙的。沈羲了然。一面与裴姨娘带着丫鬟上了街。

如今有旺儿赶车,比起原先又自在得多。

没多久马车便进了南城菜市口。

旺儿道:“今儿人倒是多!”

沈羲往外看去,只见大街宽宽阔阔,果然挤满了人。街对面就是座两层小楼的绣庄,门口也停满了马车。

“不如在这里下吧,这挤过去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旺儿找个地方等着。”她道。

裴姨娘正有此意,遂招呼着着丫鬟们下车。

大秦亡国之时,秦宫里的宫人就是没有被杀尽,恐怕剩下的也不大可能还能在人烟繁华的京师开上这么一大间绣庄了。

这一片也着实繁华,路上多是妇人女子——经过那场战争,拓跋男子在兵慌中骤减,如今天下正值休养生息之时。

“真热闹!”珍珠笑道。

说话间,娘儿几个已经到了街中央。

才说说笑笑地往对面去,忽然街头人流就变得躁动起来!

周边的人开始拥挤,妇人们也开始激动地高声议论起来!“是燕王府的人!是贺兰大人!”

裴姨娘赶紧护着沈羲在怀里。

沈羲也绷紧了身子,尽量不让自己有受伤的可能。

但是人群越来越挤,身边人也议论得越发来劲!

紧接着又有锣声开道,长长地传入耳腔,车轱辘声与如潮水般的脚步声,和着退散到四面的人语声呼喊声,如同奔流的潮水无可阻挡着冲击着人的耳膜!

“怎么回事?”她站直身子。

但才刚站直,身后的人便推搡着她们往前去!为了保持平衡,她也不得不跟随行之。

裴姨娘踮脚看了眼已经进入眼帘的队伍说道:“是燕王府的人!”

“燕王府?”沈羲诧异地皱了眉,也看着这队人马。

这果然是套有着王府标志的仪仗队伍,前方是两队宫人,随后是执剑的卫士,再之后是抱着拂尘的侍者。

终于到了正主,则是架远远地迤逦而来的,足有三倍寻常马车那么大的硕大马车。

马车四角各挂着只巴掌大的银虎,虎下挂着银丝穗子,车壁侧身有比寻常规格大不少的侧窗,此刻车帘已挂起,可隐约看到里头人的半袭青衣。

而窗上则有个团花状的徽记,想来应该便是王府的徽记。

车身后头又还有同样人数的侍者卫士。

“对,燕王府!”

正疑惑着,裴姨娘便斩钉截铁地点了头。

她神色凝重,双眼紧盯着窗外人马说道:“大周有三个人旁人碰不得。‘武有燕萧文有韩,还有太傅壁上观’,当中的武有燕萧便是指燕王萧放。

“燕王执掌天下兵马,现为五军大都督。据说一身武艺十分了得。

“而燕王府也有三个人常人碰不得,便是人称‘王府三骄’的青龙白虎并雄狐。

“车身上挂的是虎,那么这人便是承运殿掌宫贺兰谆!”

沈羲从未见裴姨娘如此善言。

更没有想到一个王府掌宫居然还有这样大的排场!

古往今来所有朝代,开国之初重武轻文这是勿庸置疑的。

民心尚未稳定,士子尚未移志,王法尚未贯彻,没有武将护国护法,简直寸步难行。

尤其是在大周皇帝还妄想除尽所有赫连血统的当下,这个时候哪个当君王会选择冷落他们?

这么分析下来,燕王府的排场倒也勉强能够理解。

“听说是去监刑,菜市口布了刑场,今儿要斩的是后军营参将陈修。主刑的还是燕王世子!”

身边女子传来带着小激动的议论声。说到燕王世子的时候,声音还激昂地颤动起来!

但这声音很快就被已经到达窗外的车轱辘声淹没。

沈羲往菜市口那头看去,果然早已经布好了刑场!

这就难怪沈若浦早上那么匆忙了!

而这边厢,大马车已经到了距离她不足两丈外。

车角的银雕白虎随着车身颤动,下方坠着的穗子在风里欢跃地舞蹈。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清风也吹起了窗内束起的帘幔。

一只修长素手伸出来,勾住那幔子,里面一张脸也顺势朝这边露出来。

沈羲望着这张脸,全身血液刹时僵凝!

“徐靖!”

“嗯?!”

裴姨娘倏地回头。

沈羲脸色发白望着车里,魂魄像是已经抽离!

车里坐着的男子长眉入鬓,朗目如星,这眉眼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整腔血冰冷了又沸腾了!

他的清亮大眼,他的时刻微勾着的双唇,他的坚毅利落的下巴,这张凑成了她记忆里那整张面孔的人,刹时与她脑海里那张面孔重合!

——徐靖!

她提起裙子,突然往人流里挤去!

眼泪随着她的推挤迸出来,她管不着!

裴姨娘在身后喊她,她也听不见!

她以为在这陌生王朝里,再也看不到一个故人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阿盈阿盈,我跟我爹学武功了,等我学会了带你去打猎……”

“阿盈阿盈,你想要什么鸟,燕子还是斑鸠?我去给你捉……”

“阿盈阿盈,我要去沙场了,这是我存下的私房钱,你帮我收着……”

数不清的阿盈在耳边回响着,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思绪。

她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仿佛只要一直不断地往前走,就能扯着徐靖的手,朝着赫连王朝飞奔而去!

这个大周不过是她的一个恶梦,她只要回去便还能看到那盛世繁华,还能堂堂正正以赫连人的身份活着!

“什么人!”

身子突然被刀剑架住,她被迫停下来。

泪眼外居然已经是刑场下!

“咱们去看看贺兰公子!”

身后的女孩们忍不住雀跃,怀着颗怀春的心情又你推我挤地朝监刑台那头而去!

她们的激动和热切,令人莫名联想起鱼池里趋之若鹜的鱼群,令得侍卫也无可奈何。

第83章 眼有杀机

沈羲在鱼群里身不由己,着力想靠到街边,却还是随波逐流在往前挪。

他是徐靖还是贺兰谆?

她脑海里不住地翻滚着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是徐靖——有了徐靖,她还用怕什么!

禁卫森严的刑场!

她已经到了人群密布的刑场外围。

那架代表着殊然身份的大马车已经在两丈外停下。

马车门打开,一截青色衣袂露出来,于朱漆车辕上碧浪翻飞,等到这浪止,青玉样的男子便已经立于车前。

他腰缠翡翠,头束玉冠,甫一露面,四面便皆已清静,等到那目光略略往人群一扫,数不清的倒吸气声音便紧随而来。

他迈着步,稳步往北面高台上三张座椅走去。

在四面充满着艳羡惊叹的议论声里,每行一步皆如足下生莲,顾盼之间,已然风华绝代。

沈羲望着这张脸,深深吐了口气。

……他不是徐靖。

徐靖是烈日下的赤金,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光芒四射,是最耀眼的少年将军。

而眼前的男子是月光下的湖泊,他清灵温和,内敛含蓄。

他不是他。

她退进人群,手扶着身边的槐树,凝眉望着这熙攘的世界。

她早该想到,如今是大周,不是大秦了,徐靖到如今也已经有六七十岁,他不可能是他。

就算是徐靖的后人——徐家也是纯赫连血统,他们家后人即使留到如今,也不大可能会成为拓跋藩王的心腹近臣。

如今再看去,他与徐靖果然也只有个壳子相像。

但是这具壳子,已经足够使她乍见时激动忘形了。

毕竟他是她的伙伴。

毕竟她眼下孤家寡人。

“让开让开!囚车来了!”

这时候远处将士的喝斥声又传了过来。

她凝神看去,才发现这刑场里里外外全是人。

她小时候偷偷与徐靖到过刑场附近,那时是斩祸国的后戚。

那后戚闹得人人喊杀,那围观的场景却也不如眼下壮观。

而且此时围观的多是妇人女子,谈论的也是今日监刑的诸官。

“姑娘!”

沈羲正待要走,裴姨娘突然到了她身边,焦急地扯住了她:“你怎么走这么快?!”

沈羲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们走吧。”她搀起她道。

眼下这会儿想要原路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等行刑完之后才能走人。

她拉着裴姨娘往外围寻了个没什么人的大柳树下站定,柳树下正好有块地界碑,可以坐坐。

大周这几年杀的人多,想必百姓们对于行刑这种事也早已淡定。

乱世便是如此,人命如草芥。

杀个人跟宰个鸡羊差不多。

囚车一辆辆从面前经过,扣住的皆为男子,一共七个。

犯人被押上铡刀跟前,整个儿一排,恰好在沈羲正前方。

眼下监刑台上人还没到全,看来时辰还没到。

她忽然想到沈若浦身为刑部侍郎,按理今日这场合也该在场的。

再想想一般犯人就是要行刑也得拖到秋后,既是立时行刑,那说明这案子不小。

再想起前些日子沈若浦带回府来的那份印着兵部与刑部两方徽记的卷宗,不由暗忖,难不成他当时办的便是这案子?

还是先前那句话,大周开国未久理应抚恤武将,这个时候却一举杀了七个男子——这若不是灭了满门男丁,便是连同主犯从犯一起灭了!

什么案子来得这么严重?

她这里正疑惑着,刑台上七名囚犯却已在这时就位。

正中央蓄着满脸络腮胡的那个目光无意间落到她脸上,停下来,但转瞬,他却突然间环眼暴睁!

沈羲看到他时也倏地凝了眉!

居然是青石镇上那男人避开过的络腮胡!

看到这张脸,她丝毫没有迟疑,扭身翻过石碑迅速躲下来!

——络腮胡眼里有杀机!

果然!在她扭身瞬间,那络腮胡突然间张开嘴,噗地朝她吐出一物来!

那物也不过星子大小,但却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它来势那般迅急,使人光看一眼便也觉得喉头发紧!

“啊!”

人群里激起无数惊呼!

没有人想到这死囚嘴里居然还藏有暗器!

沈羲分明来不及多想,借着石碑遮挡迅速又退到了更为安全的大树后!

恰在同时,她亲眼又望见斜次里突然飞来颗小石头,朝那暗器击去!

石碑前方的空中传来啪地一道声响!击起的火花在半空溅向四面,随同那击落的铁珠同时落向地面!

刑台上的侍卫立时飞扑过来按住那凶手。

沈羲迅速抬头看往台上,只见那被压得贴住了铡刀的络腮胡仍然在咬牙往她看过来!

“吓着了吗?”面前忽然有温润而温柔的声音传来。

她定睛,那袭青袍坠落在面前草地上,肖似徐靖的贺兰谆半蹲在面前,双眉微蹙,关切地望着她。

她摇摇头,到底还是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搭着裴姨娘的手起身,冲他行了个礼,然后依旧凝望着台上的凶手。

凶手已动弹不得。

她绝不认识这个人,她也能肯定这个人绝不认识她!否则的话当日在青石镇上小胡同里,他便不会以那般无意而轻佻的目光看他。

可既然都不认识,他又为什么要杀她?

她沉默无语,脑海里全是突然冒出来的各种疑问。

贺兰谆注视了她一会儿,与身后侍卫道:“让她们过来坐坐,压压惊。”

沈羲这时候哪里走得?

她与络腮胡唯一能谈得上牵扯的便是那布衣男子,他难道是把她当成了与他一伙的,所以才临时报复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布衣男子又是什么身份?!

正惊疑着,人群那头这时却又已骚动起来,只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呼啸而至,远远地马蹄飞踏,尘土飞扬,如江流奔腾,湖海翻波。

一路红尘里,身着玄色蟒袍的男子头束龙冠,身跨赤电,于万千众生里挟着令人难以逼视的气势飞驰而来!

他有如云海里翩舞的蛟龙,浑身俱是无法遮挡的光芒。

而他身后列成两队跟随骑来的紫衣侍卫,更衬出他的气势所向披蘼!

四面先前还欣喜地议论着的人群不知几时已变得安静,万千目光均只顾着望向直奔着刑台而来的他!

第84章 特权太盛

赤电马离刑台还将六尺。

马上的他仍在往台上飞纵疾驰!眨眼他冷冷往台上一扫,紧接着猿臂一挥,拔出的配剑便如同一道霓虹,直直飞入了那络腮胡胸膛……

高台上血花四溅!

络腮胡壮硕的身躯砰地翻倒在地下,指着这剑的主人:“萧,萧淮,你诬我……”

一语未完,他身子后仰,已然动弹不得。

萧淮勒马停在高台,占领着制高点,在马嘶声里睥睨着陈修尸体。

“恭迎世子!”

贺兰谆躬身呼道。

四面将士与侍卫皆呼啦啦单膝跪地,百姓们随之伏倒下来。

方才还挤得人山人海的菜市场,忽然就因为众人的伏拜而变得视野开阔起来。

萧淮自马上下地,接过侍卫递来已擦干净的剑入鞘,抬步往监刑台去。

转身途中他顺势往贺兰谆站处一扫,目光落到他身旁立着的沈羲身上,那脚步稍缓,眼神也忽而变得幽黯。

但他却未停步,而是扫过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前方,继续朝着他要的方向前进。

沈羲直到此刻一口气才浮上来。

从她看清楚这位燕王世子的面容时起她的心就已经在不住往下沉。

那先后在鹿儿胡同与青石镇上出现的布衣人,曾经被她误以为是赫连人的他,居然是大周威震天下的燕王府世子!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当初在小胡同里他没有动手杀她了。

他们萧家手持天下兵马,处处是他的耳目,她区区一个弱女子,何曾会被他放在眼里?

就是当时逃了,又何曾逃得过他的手掌心?只怕他现如今连她姓甚名谁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

在之前他还是布衣的时候她能对他产生莫名的信任。

但眼下已不能了,她已重新升起对他的警惕与戒备。

贺兰谆收回身势来望着面前的沈羲,温声道:“陈贼是朝廷要犯,口藏暗器,偏偏将凶器对准了姑娘。为了在下好交差,还得委屈姑娘移步,等行刑之后,随在下回衙门录个供。”

沈羲略顿。望着他道:“大人明察,我与这囚犯可绝无瓜葛。”

贺兰谆微微扬唇,望着她没说话。

监审台上萧淮已在正中央椅上落座。

望了眼刑台下说话的那两人,他又将目光移向了前方。

仿佛沈羲为什么在那里,贺兰谆为什么与她在一起,他并不关心。

前方七口铡刀已经空了当中一个,陈修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台下四面的百姓又再次热议起来。

行刑也是要讲时辰的,不但证明这是王法规矩,而且就像是死刑犯赴刑场前吃的那饱饭一样,一定程度上对双方都是个安慰。

但是燕王世子的到来却强势打破了这规矩,没有人说他有什么不对。

也没有人敢说他不对。

因为整个大周除去皇宫不在他们燕王府的势力范围之外,整个天下,就没有燕王不能踏足的地方!

而燕王却只有这一个儿子。

王法在燕王父子眼里,你说形同虚设也好,说是他们特权太盛也好,总之,你也只有仰望。

萧淮支着下巴望着前方,任凭各种各样的言论传进耳里。

“贺兰大人。”

身边有侍官躬身让出了路。

贺兰谆到了左首的椅子坐下,侍官便上了茶。

紧接着便就有衙役过来禀道:“时辰将至,刑部兵部也到了菜市口。请世子爷示下。”

萧淮端了自己的茶在手,头也未抬,翘了翘食指,苏言便发话:“人到齐了,便预备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