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浦点点头。

接下来也没再多留她,说了几句话便与她同步出来。

而后回了正房去更衣,且让福安去打点马匹,显然他也还要出去。

福安打点完沈若浦出门之后便就到了拂香院,先把杨家来信的事说了。

黄氏母女听到准信,早已兴奋到不行!当着福安的面便就欢呼起来。

福安等她们安静下来才说道:“老太爷还有话,这次事情能拥有如此结果,全是二姑娘的功劳。

“倘若大太太和大姑娘当真在乎自己的地位前程,就该从此时起好生自省,洁身自爱,凡事三思而后行,勿要再与无辜的人过不去。”

黄氏母女刹时面红耳赤。

其实她们也不是不知道这次亏的是沈羲,但让她们去说什么致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又说不出口。毕竟那丫头当初确实可恶!五百两银子哪,说讹走就讹走了!

况且之前几次为这事针对她,这时候让她们登门求和,她们哪里拉得下这个脸。

福安这里便又接着说起来:“还有件事,二姑娘奉老太爷命令,将于明日起教习大姑娘德行礼仪,请太太与大姑娘务必配合。

“大姑娘的婚事未来攸关沈杨两家和睦,老太爷指派了二姑娘,大姑娘就须当全权听从二姑娘。”

第95章 岂有此理

“什么?!”沈歆果然跳了起来:“让她来教我!?”

她没有听错吧?沈若浦居然让沈羲教她,她除了牙尖嘴俐还有什么本事!

黄氏也听懵了:“这真是老太爷的命令?”

福安道:“太太如若不信,可以自行去跟老太爷证实。”

说完他也不再多留,行了个礼便告辞。

等他走后沈歆一屁股坐在榻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知道沈羲近来是厉害,可也没有想到居然厉害到连沈若浦都这般看重起她来!

她一个当姐姐的,让自己的妹妹来管教,这叫什么事儿?!

“母亲!”她摇着黄氏胳膊。

黄氏虽然也觉得难以接受,到底没再说什么。

毕竟当娘的想的又不一样,倘若沈歆能有沈羲这样的心计手段,她去到杨家压根就不必操心!可如今这个样子,委实也让人放心不下。

杨家与沈家又不同,他们家族大,并且人脉还涉及到宫里,这可不像在自己家,随便怎么来都出不了大事。

若是沈羲能诚心实意地把她带得机灵些,那倒也不是坏事。

“既是老太爷发的话,我也没辙。”她叹道,“看看再说吧。”

现在沈若浦见着长房三房就跟见着汪臭水沟似的,还是老实点好。

沈羲这里回到梨香院,裴姨娘她们都听到了消息,个个对此都表示了惊奇。

“老太爷居然请姑娘去调教大姑娘?这也太偏心您了吧!”元贝忍不住惊呼。

其余人也跟着啧啧声。

沈羲直接说穿:“这哪里是偏心?老太爷这也是逼不得已。但凡家里有个脑子清醒点的都不会找我。

“可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都是如此,恰好这回杨家的事让我给挽回来了,他便就顺道丢给我了。既是当作差事,也是当作抬举。”

众人这才恍然。

不过这件事确实超乎了众人意料,惊叹之余,又不免担心起沈歆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夭蛾子来。

沈羲却看得开,沈歆就是再不老实,她这差事也当定了。

于公,她需要帮着沈家重肃家风。

于私,她当然也想早日搬回抿香院去。

她一日不搬回去,便一日还是众人眼里不受待见的二小姐,只有搬回去,才叫做真正正了名。

所以这差事她并没打算敷衍,不但没打算敷衍,且还连夜认真写了计划。

调教个把人出来她不在话下,可是三个月的时候委实不长,要赶在沈歆出阁之前让她脱胎换骨,这却不那么容易。

好在她已经对她多有了解,这却省去了不少功夫。

翌日早饭后,先教了沈梁的课业,便就着凭霜去暖玉斋请沈歆。

沈歆昨日没得到黄氏支援,心里已沤着口气,一整夜没怎么睡好,这里懒洋洋地吃了早饭,准备等她过来,哪知道却等来凭霜请她过梨香院!

即便被黄氏叮嘱得再多,也还是没按捺住,沉了脸道:“她不过来,倒要我去?岂有我这个姐姐送去让她管教的道理!”

凭霜早得了沈羲叮嘱,因此不慌不忙说道:“姑娘若不过去,便只好请姑娘今日抄二十遍《女训》交给咱们姑娘。

“我们姑娘说了,如果大姑娘哪日不去梨香院,那么就得以二姑娘定下的方式来交换。”

沈歆鼻子都气歪了!

这丫头还真敢正儿八经地治她?!

但看凭霜立在跟前,想起前几日的事,又不由把这口气咽了下去,瞪了眼凭霜,闷不吭声地出了门,往梨香院去。

黄氏在正房里见她老实去了,才又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可再也不希望在这当口惹沈若浦不满了。

沈歆赌气出了门,一路上却牢骚满腹,打定主意等会儿定要在梨香院挑出几把刺来压压沈羲的威风,倒她是不是有那个本事来管教她!

里进了梨香院,迎面就见两个小丫鬟正蹲在地下洗衣裳。

看到她来了,丫头们连忙擦手起身,迎上来把身子一矮,道着“大姑娘安”,然后又齐刷刷拢手立在旁侧。

两个丫鬟不过十来岁,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是前不久人牙子带来的。

这可是进府之前从没有在别处当过差的小丫头,可眼下站着笔笔正正,神情端端凝凝,就连垂首的角度都不差分毫。

看着就觉得是有好生管教的,竟是比府里同岁数的丫头礼数规矩要严谨得多!

原本打算挑刺的,可从上看到下竟没有一处能挑,她这里便耐着性子再往里头走。

到了穿堂,正碰上拎着扫把出来的刘嬷嬷。

刘嬷嬷她认识!

二房搬去杏儿沟后,她因为年纪大就在府里呆下来。那会儿不止畏畏缩缩,还常被人使唤来使唤去。

可如今她是什么样?原先佝偻的背直了不少,踹跚的脚步也利索起来,双目炯炯有神。

看到门下的她,并不见慌张之态,而是就地将身子躬下,将路让了出来,连呼吸都没有乱上一分!

沈歆暗暗纳罕,如何她才一个多月未进这院子,这里气氛便已有了大不同?

莫不是故意装的?

她故意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倒回来,只见丫鬟们又继续在淡定地洗衣裳,而刘嬷嬷依然神态自若地走下院子,准备清扫地上花叶。

这倒不像是装的,装也装不出来这股镇定!

她攥着绢子再往里走,又遇上元贝带着沈梁在桃树下做游戏,一段时间没注意,就连沈梁也活泼了不少!

边跳着皮筋边哈哈大笑,那股自信与神气,她可是连弟弟沈棣小时候都没见过!

他一个庶子,怎么就这么自信了?!

再看庑廊下坐着做针线的裴姨娘,脸上恬淡温柔,一面望着栏外的沈梁,眼里全是满足!

这——

这整个院子都透着股安定祥和的气息,就连看不到的角落里收拾杂物的丫鬟都认认真真不曾有半点马虎。

这氛围与她的暖玉斋——不,与整个沈家的氛围都太不同了!

她暖玉斋的人,倒是都惧她的,但也只是惧而已,当着面恭恭敬敬,背地里有几个是尽着心的?

第96章 一针见血

倒是她这里,却让人不由觉得下人们都是服着的。——的确是“服”,而不是“惧”!

来之前的那股恼劲儿,到这里忽然又去掉了两分,难道这丫头治家还真有两把刷子?

“大姑娘来了,我们姑娘请您上屋里坐。”

这时候珍珠又已经到了跟前,和和气气地与她道。

沈歆瞄了眼她,抬步往正房去。

珍珠这丫头也变了,原先一天到晚看不到个笑脸,成日里苦大仇深的模样,如今却落落大方,温声细语,颇有几分主子跟前大丫鬟的气质了。

沈歆越想越窝囊,直接进了房,左右环顾着,看到沈羲在东面凉簟上翻着书,便沉着脸走过去,说道:“你如今靠着几分小聪明,讨了老太爷欢心,可算是得意了!”

话虽来得重,到底因为还承着她的情,因而未曾嚷嚷,而是抱怨似的嘟哝。

沈羲放了书,先看向她。

只见她今日上身穿着浅绿色襟边起银玉兰花的薄纱衣,下裳是哑白色底绣暗石榴花的月华绫裙。

腰间一条梅花络,络子上系着块和田玉噤步,头上簪了四五朵大大小小的绢花,耳上又挂着对南珠耳环。

整个人看上去倒是还看得入眼,就是略显花哨。

她说道:“下次倘若上身衣料起了遍地花纹的,下身就不要配这种满地花的裙子了。”

说着她又看向她站姿:“还有,一个真正有教养的小姐,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站着的时候脚后跟都得是并扰的。”

沈歆愣住,正要垂头看看,忽然间下巴又低不下去了!因为沈羲恰在这时伸出团扇抵住了她下巴。

“不管什么情况下,不要别人指到你哪里你便看到哪里,脚跟分没分开你自己不用低头也知道,自行站好就行了。

“还低头去看,生生就显出了小家子气。”

沈歆面红耳赤,待要反驳,沈羲却是又接着说起来。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沉不住气。

“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又红脸又要驳我,你是有多输不起?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真是错了,一味地与人争辩,除了逞逞口舌之勇,你还能得到什么?”

沈歆完全已无言以对!

沈羲这里又把桌上两本书拿起来,说道:“沈家是从老太爷手上一把站起来的。

“杨家不同,他们树大根深,虽然不算显赫,但是人脉关系比沈家复杂得多,利益纠葛也多得多。

“你为了满足你一己之私便来夺我的瓷枕,当你处在杨家,遇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也去抢吗?”

沈歆紧绷着下巴,没好气地道:“去到杨家,我自然不会乱来!”

“错了。”沈羲扬唇冷笑,“你在家里不思悔改,去到那里,就是不去招别人,别人也会来招你。

“而你若仍然只会躁得像头狮子似的去寻你的假想敌出气,那你就等着吃亏好了!

“家族越大,水越深,一旦有纷争,便是你死我活。

“你自己沉不住气不要紧,若对方算计的是你的孩子,你的丈夫呢?

“没有丈夫和孩子,你在婆家将会无立足之地!”

沈歆内心不由得震了震。

沈羲摇着扇子,又接着道:“这还是较好的状况,而坏的状况,则是你一旦落入对方圈套,将会连沈家都会被你拖累。

“你可能觉得沈家被拖累也不要紧。

“但你想过没有,照你这样的脑子,若没有娘家在背后撑着你,你又能在婆家撑多久?”

沈歆被她这么一针见血地扎得气吊在喉咙里,上也上不了,下也下不了!

沈羲将手里两本书丢了给她:“这是两本关于衣着打扮还有仪态的书籍,你先拿回去看。我做了记号的地方,一定要记下来并且做好。”

沈歆赌气没搭理。

沈羲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是你,便宁愿在娘家姐妹跟前丢点脸,也绝不要在外头丢脸。”

沈歆凝眉瞪着她,默半晌,到底接过来,转身出去了。

裴姨娘等她走出穿堂,便进了正房道:“倒比我想象中好,虽然不客气,至少还算是接受了。”

沈羲笑了下,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没做过人家儿媳妇,不过是将肖氏从前与她耳提面命的全放在心里。

只不过肖氏教她防范婆家人,她却忘了防范温婵。

当然沈歆确实也出乎她的意料,照她原先那性子,不当场把她给讥讽得体无完肤才怪。

今日没折腾,要么是憋着什么坏水,要么就是当真也听了几句话进去。

沈歆自这日起,每日早饭后都会被请到梨香院被沈羲调教一番。

她心里自然是不服的,每每回到房里便数落起沈羲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她这个姐姐面前耀武扬威。

然后又抱怨黄氏不帮她,任沈羲天天扫她的脸面让她下不来台。

但是沈羲交代的事情她又不能不做,毕竟这鸡毛令箭是沈若浦给的,她岂敢不当回事。

而被逼着看了几日书下来,别的不说,倒是着装上她也悟着了几分门道。

衣服仍是那几件衣服,但搭配不同,给人的感觉便大为不同。

再有仪态,每每她失态沈羲便会以扎心的话语来刺她,甚至一次比一次重,她那张嘴有多厉害都是知道的,因此这也逼得她不能不注意自己。

于是除去衣着之外,行动上也硬生生有了些改变。

不过这些变化除去她自己还有沈羲之外,旁人还是瞧不出来的。

沈歆有时也疑惑她为何懂这么多?却也不敢问。

沈羲又开始偶尔跟她讲讲驭下之道。

当然她依旧听不进去。

沈羲也不着急,先把道理灌输给她,而后自己日常处事的时候便让她在旁边瞧着。

想来就是头牛,只要有心,也能看出点门道来的。

黄氏也日夜关注着她们,沈若浦不让她反对,她就不反对。

初初也担心会出事,但看了几日下来,沈歆怨气归怨气,但是又老老实实地往梨香院去了。

再又听得她话里话外羲丫头羲丫头的叫着,倒是再也没听她叫过“小贱人”,也略略松了口气。

第97章 出了事了

就算沈羲真没什么可教她的,可至少不再惹毛她,这也算是好事吧?

三房这边听说沈若浦让沈歆跟着沈羲学规矩,纪氏便已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老太爷是吃了羲姐儿的迷魂汤么!?不正经去请个女师,倒要个小丫头片子当起教引嬷嬷来!”

她呲牙冷笑着,但凡是提到长房二房她便已是满肚子怨气!

沈嫣望着她,却是叹了口气:“我却笑不出来。长房二房这是连成一块儿了,歆姐儿婚事成了本就已经是件事麻烦事,这里再加上羲姐儿从旁出谋划策——我看,母亲手里这权力,要不了多久便要交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几分瞧不起沈羲的话,到如今,她可是连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都没有了。

沈羲能不能教沈歆,有没有能力教沈歆,别的不说,只说待人接物,应对处事上,整个府里也难有人与她匹敌。

至少她们这群人就已连连败在她手底。

纪氏被她这一说,倒是也沉默下来。

既然沈歆这边没有出什么问题,黄氏也就着力操办起她的嫁妆来。

家具什么的都已经打好,只剩喜服与四季新衣鞋袜,以及嫁妆单子。再就是接下来的纳采。

等纳采过后,也就可以去信给沈祟义,让他告假回来嫁女了。

沈羲这里如常。

每日给沈梁授完课之后便把沈歆叫来,时刻端正她的仪态姿容,而后便就一起做针线,处理院里事务。

旺儿打听完消息回来之前,她都是有大把空闲的。

“学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就是学得再规矩也比不上人家韩二姑娘!”

这日让沈歆练习行各种礼,沈歆不耐烦,便就跺脚抱怨起来。

沈羲沉下脸:“你要是这样没有志气,便连我这个沈二姑娘都比不上!你身为沈家嫡长孙女,总该不能比我这个失怙的二姑娘要差吧!”

她丢了扇子,走出门来。

那日元贝所提到韩二姑娘韩凝,便仿佛把她心底的事撕了道口子,也才发现,原来有关韩家的点滴竟是随处可见。

要么是关于韩顿在朝上的呼风唤雨,再要么,便是宫里太后与皇帝对韩家的恩宠。

她们每提一次,便使她心里的紧迫加深一层,但她眼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攻破温婵外围,直接击向她的口子!

“行了行了,我说错了行了吧!”

正这里思忖着,沈歆忽然到了跟前,说出这句话,连头发丝里都透着不情愿。

她从扶栏上收回身子,看了她两眼。

这大小姐跟她赔不是了?

她笑了下,站起来:“走吧。”

沈歆却嘟囔道:“都练了半天了,我累了!我要上街买绣线制喜服去!”

沈羲看看天色,确实也至正午,自己也没心思训了,便没说什么,回了房。

出了梨香院,沈歆飞奔回拂香院,问黄氏取了钱,便就出门上了大街。

她今儿要好好逛上一个下午才回来,接连被沈羲操练了十来天,她已经烦透了!

虽然她说的那些是有道理,可她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笨,又不是三岁孩子,用得着一天到晚地盯着练这些么?

“先去彩云庄买绣线,然后去西湖楼用午饭,吃完饭再去琼花台看看头面首饰!”

她靠在软垫上,愉快地吩咐着。

都十来天没上过街了,她要好好放松个够!

黄氏这里忙着造嫁妆单子,只知道沈歆出门了,也没有顾上交代她早些回来。这里等到把单子写完,又斟酌了两遍,等想找沈歆来看看时,只见都过午好些时候了,却还不见人回来,便就着人去梨香院打听。

梨香院这边沈羲又哪里知道她去了哪儿?只听说去买绣线。

黄氏便也只好再等等。

这里才准备让人把她压箱底的几箱物件儿拿出来看看,这时候廊下丫鬟就忽然撩了帘子进来:“太太,冬萤回来了!”

话刚落音,只见冬萤就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见着她便说道:“太太!大姑娘把人家价值不菲的玉给摔坏了,被人拦着不让回来,非得让赔两千两银子才让走!”

“什么?!”黄氏腾地起身,眼前晕了晕:“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可都去了她嫁妆一角了,她才出门去就闯了这么大个祸?!

“到底怎么回事?她人在哪里!”她忍不住急得拍起了大腿。

“在琼花台!姑娘方才在西湖楼用过午饭,然后就去琼花台看头面首饰,谁知道遇到个贵眷,也正拿着自己一块翡翠在那里估价。

“姑娘还以为是店里的,就伸手拿起来看,谁知道姑娘没拿稳,掉到地上便掉出个豁口来!”

冬萤急得身子都往前倾了,毕竟两千两银子,放在谁家里也不是个小数!

黄氏都快晕过去了!

沈若浦还果然没有说错!这丫头还真就是个祸根孽胎!这才出去上趟街,她手贱去碰人家的玉做什么?!那琼花台的东西,能是随便碰的吗?!

她急得团团转,一面数落着沈歆,一面赶紧地着人拿钱拿银票!

两千两银子!当她是开钱庄的么!

她这里抱怨着沈歆,说到被讹银子,她倒是又突然想到了沈羲!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那丫头主意可比她多多了!

一块玉讹她两千两银子,对方必定是狮子大开口,她为什么不把沈羲叫上一块儿同去,凡事也好有个商量?

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太太!车备好了!”

丫鬟进来催道。

她咬咬牙,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两千两银子重要?她豁出去了,拿着绢子出门,直接扑到了梨香院。

“羲姐儿!”

沈歆正在改沈梁的功课,庑廊下只有珍珠在。

看到她这么风风火火闯过来,珍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又要寻她们姑娘晦气,便连忙摊开手挡在房门下:“太太寻我们姑娘有事么?”

“我有要紧的事找她!她呢?!”

黄氏急哄哄说道。

房里沈羲已经听见,凝神听了听,便搁了书走出来。“怎么回事?”

第98章 狮子开口

“羲姐儿!”黄氏看到她便绕过珍珠到了她跟前,说道:“歆姐儿在外闯祸了,被人讹了两千两银子,如今连人都回不来,烦你跟我去瞧瞧吧!”

说着便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面忧急地望向她。

她活到这岁数,恐怕是头一回跟自己的晚辈低声下气地说话。

沈羲暗骂了沈歆两句欠扁!

这里凝眉想了想,便也立刻转身前去更衣梳妆。

若是往常那倒罢了,她长房就是被人讹上两万两都不关她的事!

可如今她既然揽下她这差事来,总得理会理会,到底沈歆那性子她知道,也是经不得事的,万一当场撒起泼来,可就把脸丢大了!

更衣梳妆她亲自来,不消两刻钟,全部收拾妥当出了门。

黄氏虽然心急如焚,可是看到换上新衣又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的她,心里也不能不惊叹。

“走吧!”

沈羲在廊下接了扇子,便就率先出了门去。

黄氏虽然走在身后,倒也丝毫不觉得憋屈。

琼花台在离鹿鸣坊三条街外的南城,名字沈羲从前没有听说过。

路上听黄氏说起,乃是近年新开的一家有名的金器玉饰铺子,规模不比从前的簪玉楼要小,而据说所售的头面首饰却极之华丽昂贵。

一般官户人家的小姐,也只有在及笄或者成亲之前来买上几件做为行头。

马车行得快,不过一盏茶时分就到了琼花台门前。

这地方果然气派,整个楼下店堂有着许多人,站的站着,坐着坐着。多是女眷,凭衣着也看得出来非富即贵,多数说话轻声细语。

当然也有豪爽不拘的,但终归都也还不算太夸张。

可见从四百年赫连族统治下走过来,拓跋贵族们变得讲究的也还是有的,只不过沈家是个异类罢了。

沈羲到了店堂,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沈歆。这时冬萤打听了一番回来道:“在后堂里!”

黄氏便忍不住,抢先随着她从店堂后门掀了帘,到了他们后堂。

早有伙计看出来是沈家的人,连忙也上前来引路。

才过了这门,沈羲便听见沈歆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后堂也是个院子,只是天井那头是一排三间敞开的厅堂,现如今人分三方坐着,上首是个掌柜模样的人,想来便是这琼花台的掌柜。

而右首便是由丫鬟们伴着的沈歆,眼下两眼已经红肿,勾着头在那里抹泪,说不出来的窝囊无用。

左首则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上披金戴银,妆也上的极精细,高耸的云髻上一枝金凤展翅大步摇尤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