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倒是挺出色的,脸模小,鼻子挺俏,嘴也娇俏,尤其是这双眼睛,跟琥珀似的,不但明亮,而且还透着少见的雍容沉静。

也不过是穿着件豆青色烟罗纱儒衫,下覆着荼白色打底的月华裙,腕上套两只镯子。

腰间再束了只与上身呼应的青玉噤步,底下又是同色系的青缎面绣鞋。

这配色干干净净,虽然质地不见得多么贵气,但比起她常见的那些花团锦簇的小姐来,却又要肃然得多。

韩家从老太太起,都是讲品味的,连带着她这个孙媳妇,也不能不在这方面多加注意。

眼下这名不见经传的侍郎府小姐能做出这样一番打扮,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笑微微看了她两眼,便就在上首位上坐下来。

沈羲坦然立在下方,先将银票奉上,然后深深施礼道:“昨日在琼花台,沈羲出言无状,顶撞了齐夫人,回去后甚感后悔。

“加之家祖一番责骂,令我深觉只有亲来向齐夫人致歉,向二奶奶至歉方为心安。”

秋氏神色未变,依然轻摇着扇子,和颜悦色地望着她:“原来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羲知道这秋氏不是个轻易好对付的。

她说道:“不怪二奶奶不知道。

“昨日原本我在府里呆着,忽然就听我大伯母说家姐把人家一块玉砸出个米粒大小的豁口来,被人索要两千两银子的赔银,她慌得六神无主,便拉我同去,我也才知道。”

她这两千两银子的话才刚出口,一旁坐着正等着收钱的齐夫人的脸色就变了!

秋氏闻言也顿了扇子,略回头看了看她。

齐夫人忙道:“姑娘想是听错了?怎会是两千两银子?我提出的是赔偿四百两!”

她就是防着她这招!

居然还敢当着秋氏的面揭她的底,难道不知道秋氏这堂堂韩家二少奶奶也要脸面的吗?!

她够胆的话,那接下来就狡辩去吧!

第106章 还想混吗?

秋氏也朝沈羲看过来。

哪知沈羲听到当场“打脸”,却并未有狡辩的意思,她看看齐夫人,又看看秋氏,然后低眉顺眼再施一礼:“是,齐夫人说是四百两,那就是四百两。

“是我听错了,以为该补上那一千八百两银子,这么说来,那我只要再补两百两就成了。”

她边说边看向那银票,脸上泰然自若地,一伸手,真的就抽回了一千六百两来。

秋氏笑容不见了。

齐夫人也倏地变了脸色!

她这话没毛病啊!她说赔四百两,那天已经赔了二百两,她可不就再赔二百两就成了!

但理是这么个理,又哪里有这么不要脸的,既然拿着银子上门来,赔都赔了居然还要算那么清楚把它拿回去!

到底有没有诚意?!

到底还想不想混了?!

那可是整整一千六百两!

齐夫人她肉疼啊!

这一千六百两可够她们花销很久了!

她有些坐不大住,而且后槽牙发痒,望着沈羲,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氏这见惯了风浪的也有些失语了,她不知道这沈羲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这不明摆着在给她们俩难堪吗?

她就不怕她回头有的是法子治她?!

“沈姑娘算得一手好帐。”她笑道。

“奶奶过奖。”沈羲颌首,“若是会算帐,沈羲就不会错把齐夫人索赔四百两听成两千两了。

“千两的银子索赔两千两,差点让奶奶在外担着纵容亲眷讹人钱财的名声,是沈羲的不是,请奶奶恕罪。”

她深深曲膝,一脸的痛悔之色。

秋氏听到这里,已彻底没了笑意!

她岂又听不出来沈羲话里暗指齐夫人言语不实?

齐夫人借她名头在外干出些这样的事,回来还骗了她这当然不能容忍!但她即便有数,也不能当着沈羲的面把它认下来。

她这正儿八经一赔礼,再点破齐夫人坏了她名声的事,这不当着她的面给个结果也不成了!

她眼眸忽然就变得深黯起来。

齐夫人原本也慌了手脚,秋氏是什么人?能在韩家混得风生水起,心肝也不知比她多出来几个窍!

沈羲若是狡辩倒罢了,秋氏定会不由分说开口就罚!

可没想到她居然不分辩,还把秋氏名氏扯了进来,秋氏还能大事化小吗?但看秋氏这模样,也知道这丫头是聪明过头,把她给惹毛了!

便就坐在那里再不出声,冷笑看起来!

秋氏静默了会儿,笑着摇了扇子:“姑娘坐吧,过门都是客,站着怪累的。”

沈羲道了声多谢,便就依言在她下首椅子上,略挨了点边坐了。

人家如今是韩府的二少奶奶,她的话她岂敢不听?若是不听,秋氏便就更有由头接着往下拿捏了。

不过这一坐的刹那,她也望见,原先立在帘栊下的四个丫鬟,如今已只剩了三个,还有个瓜条脸的不知去了哪里。

沈羲心里有数,并不吭声。

秋氏冷眼看她虽只是挨了边坐着,但是身姿端端正正,不由笑道:“听说令尊令堂已经过世,姑娘这几年住在庄子里,倒是难得你练出这身仪态来。”

沈羲也是打惯了机锋的。

她这前言后语看似搭不着太大干系,但她既提到沈崇信夫妇过世,又提到她在庄子里住过,无非是说她一个失怙少女,如今眼目下在她这里愣装着大家闺秀罢了。

她也不急着搭话。

只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任凭衣袖随着动作上缩,将束着香囊的手腕露出来,才谦恭地道:“奶奶这话沈羲不敢当,沈羲乡野出来,纵勉强习得几分仪态,也不过竭力为之罢了。”

秋氏心内暗哂,冷眼睨她,目光从她腕上扫过,忽而就移不开眼了。

她这手腕白皙细嫩,如玉般滑腻无比,而要紧的是,这皓腕上竟然还结着飘着馥郁芳香的几颗香囊。

这香囊每颗也不过桂圆核大小,但却不知塞的什么香,芳香持久不去,而香囊外头还绣着小而密的缠枝牡丹。

她曾经听家里老太太说过,从前那些赫连贵族家娇养的女孩子,腰身上是不配香囊的,嫌累赘。

却把香囊做成小小的,挂在手腕上或脚脖上,这样举手抬足之间香氛自然随风而至,且比挂在腰上的香囊还更为娇俏韵味。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懂这些!

而这香味,闻起来还隐约有些熟悉,倒像是老太太多年来惯用的香……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凝眸看了两眼便就收回目光了。

但转瞬,她到底还是问道:“这香囊,是你做的?”

沈羲顺手将香囊解下来:“手工拙劣,还请奶奶不吝赐教。”

秋氏接过来,只见四五颗小珠儿攒在一块儿,以深青色缎布制成。

上面绣的缠枝牡丹呈银白色,又与她下裳裙子作呼应。

牡丹花儿也不过黄豆大小,但片片花瓣清晰可见,且每个香囊上的花朵都呈不同姿态,这手女红,简直可媲美尚宫局的手艺。

再轻轻闻了闻这香囊里的香,隐约有蔷薇的清甜,百合的馥郁,又还有一丝玉兰花的清香。

这香味,竟果然是她们老太太用了多年也不曾改的香!

而手上这个香味更加持久纯正,看起来竟像是比她们老太太亲制的还要地道……

她啜了口茶,见派出去的丫鬟还没回来,便道:“这香也是你制的?”

沈羲颌首,说着,又起身从珍珠手上将包好的两盒香与胭脂呈上去:“兴许奶奶会看不上眼。

“但这薰香与胭脂都是我亲手所制,早就听说奶奶是个品位行家,因此特地借这个机会献献丑。”

秋氏哪里是什么行家?秋家行武出身,她也不过是过门后从老太太那学了点皮毛。

但既是递过来了,她便就拆开看起来。

只见两盒胭脂颜色各有深浅,那粉末沾在指间,随便一抹便与肌肤融为一体,简直不留一点痕迹。

虽然不是她所见过最好的胭脂,但是已经算是上上等!

再打开那薰香,只见一盒团子香,一盒饼香,虽然香这种东西得燃过之后才能辩高低,但是香气十分纯正,从香末粗细来看,工艺上也至少是到了位的。

要紧的是,这香也是她们老太太最喜欢的百合香!

第107章 这是价值

秋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扬唇递还给她,伸手指着茶盅道:“吃茶。”

沈羲笑着称谢,将茶端起来。

秋氏余光瞅了眼她,又笑道:“这茶是什么茶?”

这次沈羲中规中矩,收敛了锋芒。

她略想了下,故意道:“莫非是雨前龙井?”

“是明前银针。”

秋氏笑容放开,暗地里心也松了松。

一个人再优秀,也极难做到样样出色,除非是打小就在条件充足的环境里成长。

而沈家绝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他们家的小姐,能够保持这样无懈可击的仪态,且把女红及制香的本领学得如此精湛,还能鉴识玉器,已算是十分了不得。

若是连吃杯茶都比别人精通些,那可就太不正常了,关键是处处过人的人都会很难驾驭!

原本她确实要给这丫头点颜色看看的,即便是齐夫人讹她们银子,她也不该连她的脸面都不顾,当面将它挑了出来!

这样张狂,她这二奶奶面上总归无光,原本怎么着也得刹刹她的锐气才是!

但是眼下看到她这些东西,她那治人的劲头却是忽然又压了压——

韩家那么大,孙媳妇不止她一个,也有家世容貌都强过她的,旁人看着她风光,哪里知道这内宅里也是不易。

韩顿兄弟都是老太太一手栽培出来的,他们出息了,老太太自然也就成了家里的太上皇。

她要想在这富贵窝里屹立不倒,怎么获取老太太的欢心便是极要紧的一桩!

而老太太又最是讲究,一应之物皆要上等。

这丫头若真有这手富贵人家的真本事,那于她来说,可就真没有为着齐夫人而往下治她的必要了!

“奶奶,蘅芷回来了。”丫鬟恰在这时候禀来。

秋氏抬起头,先前出去的丫鬟便就到了跟前,轻声在她耳旁细语起来。

她听完摆了摆手。

在秋氏与沈羲不动声色斗机锋的当口,对面坐着的齐夫人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这时候见着丫鬟进来,便有些心虚。

“无功不受禄,姑娘这礼可太重了。”秋氏笑微微又与沈羲道。

沈羲颌首:“实在是不值钱,奶奶不嫌弃就好。”

秋氏微微点头,略想着,就把那两百两银票又拿起来,说道:“姑娘这么有诚意,那这香和胭脂我就收下了,这银票——”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姑娘是个明白了,我承了姑娘的情,这银票,就当我买下被丢掉的脸面了。”

齐夫人愣住。

沈羲听到这里,便知道目的达成了!

当下也不说别的,接过银票冲她深施了一礼。

韩家爬到如今的高度,脸面比人命都重要,齐夫人身为韩家亲戚,却堂而皇之地在外讹官眷的银子,这要是传开了,韩家脸面往哪搁?

而她秋氏单枪匹马在韩家混到如今的名望,能容忍齐夫人在外给她丢脸惹事?

沈羲当然没打算出这银子!

但如果仅只是为打脸齐夫人,那接下来沈若浦在朝上也不会好过。

自己姐姐在外打着韩家亲戚的名号丢了脸,秋氏回头怎么跟韩家交代?

所以定会迁怒到她身上,转而又会让韩缙刁难沈若浦。

但是有了她亲手所制的温婵所钟爱的胭脂与薰香时,秋氏就不能不权衡了!

温婵一心想做人上人,但她始终不是肖氏亲女儿,内外修炼上得不到她倾囊相授,所以在贵女养成的各方造诣上总的来说比不上张盈。

这也一直是她心中之恨。

秋氏拿着这个去讨好温婵,不但能获取温婵欢心,而且即便是齐夫人讹银子的事让韩家人知道了,只要温婵不怪罪,她秋氏自然也能太平无事!

既然如此,秋氏还来刁难她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眼下沈家与韩家实力悬殊,她硬拼可没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徐徐图之,等秋氏看到了她的价值,还怕没机会打入韩家?

仇要报,但也得保住沈家这棵大树不倒不是!

“那,沈羲就不多耽了,倘若奶奶觉得这东西还看得顺眼,只要吱个声儿,沈羲随时可给您送过来。”

沈羲爽快地冲秋氏行着礼。

都是明白人,有些话自可点到为止。温婵用着趁心,秋氏自然需要她。

她主动留个话,就是给彼此留后路了。

秋氏笑道:“那我就不远送了。”

沈羲颌首,退了出来。

齐夫人愣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秋氏就这么放她走了?!

还一两银子都没收就放她走了?!

“这——”

“姐姐来京也有些日子了吧?出来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回去关心关心姐夫了?”

这里话还没说完,秋氏却已经木着脸,拿起面前香盒,慢吞吞站了起来。

“妹妹我在韩家的体面也不是白白捡来的,姐姐若想在齐家过得自在,也该替我想想才是!”

秋氏说完便拿着香和胭脂出了门去。

齐夫人呆立在原地,额上蓦然已汗如雨下了!

沈羲出了内院,沈若浦这里也得了消息,毕恭毕敬地辞了韩缙,匆匆到得前院来。

等看到沈羲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不但没有痛苦委屈之色,而且笑靥如花,便不由愣了:“二奶奶没罚你?”

“没呢!”沈羲一面与他往外走,一面扬了扬手里银票:“不但没罚我,还把银票全都退给我了!”

沈若浦简直难以置信!他接过银票,下意识回头看看,才又压低了声音:“你真没有受罚?”

“我骗你做什么呀!”沈羲道,“您若不信,等明儿上朝看看韩大人会不会找你就知道了。”

沈若浦仍然将信将疑,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他总归是放了心。

“回家吧。”他道。

爷孙俩又乘着车马回了府。

到了翌日,沈若浦果然心惴惴地上了朝,一双眼老是不住地往韩缙处瞄。

韩缙初时未曾注意,后来见着了,便笑着走过来:“沈大人,听二奶奶说,贵府二姑娘甚是心灵手巧啊!昨儿的薰香,老太太全收下了,还一直问是哪里得来的?”

沈若浦一头雾水。

沈羲心儿灵活他知道,但这手巧在什么地方,他却委实不知。

但他既这么说了,他心头大石也就彻底落下了,顺口与他谦辞了几句,也就别了过去。

第108章 家贼难防

沈羲安然无恙从韩家回来,黄氏和沈歆也莫名松了口气,到底这事是她们引起的,沈羲若真被罚了,她们也怕她回来拿她们出气。

但是梨香院这顿骂沈歆到底还是没逃过去。

“平日里我让你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还不服,现如今知道了?

“你有本事惹祸,怎么没本事掏出两千两银子直接甩对方脸上?要不然索性跟我干架似的,扑上去跟她拼命也行啊!

“居然还有脸在那儿哭!在外怂成那样,在家里横成这样,我要是你,我索性对着墙头碰死算了!”

沈羲坐着榻上指着她鼻子臭骂。

沈歆脑袋都快缩进了脖子里,哪里还敢吭声?

就是还有点底气,也早在昨儿夜里让黄氏给骂没了。

其实她也不是专门在外怂,主要是,那齐夫人瞧着也没有家里人这么好欺负啊!

那韩家,十个她都惹不起……

而她居然从韩家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已经足够她五体投地了。

沈羲着实训了她一顿,但是好现象是,自打这件事之后,沈歆明显对她的调教上心了。

而某个总是忍不住开小差的熊孩子在目睹过她发威之后,也不声不响地老实起来。

原先鸡飞狗跳的沈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初夏的风开始吹得人犯懒。

饭后歪在榻上看着看着书,神思就恍惚了。

做了些什么梦并不记得,只觉得眼前人影晃来晃去,等到终于静止下来,便有人停在面前,拿了什么覆在她身上。

她咕哝了两句睁开眼,便见裴姨娘拿着薄毯站在面前,眼里还有蔓延的温柔。

外面太阳已经西斜,金色光芒斜照在西厢庑廊下,耀眼的样子,颇有几分金壁辉煌的错觉。

“姑娘,您醒了?旺儿已经回来了,说要见您。”

恰在这时凭雪进来道。

裴姨娘皱眉望着她衣襟上的褶痕:“这衣裳怎么回事?”

凭雪连忙抚抚衣袖站好。

沈羲起身到妆台前坐下,透过镜子里看她们。

约摸七八年前,胡氏托娘家人给沈崇信找个侍妾,胡家挑中了裴姨娘送到京师,胡氏带在身边两年后便给沈崇信收了房,后来就生下沈梁。

珍珠说裴姨娘在进入沈家之前只是个孤女,按说一个孤女是不会如此自律,并且懂得这么多规矩的。

但她偏生懂得甚多。

而稀罕的是,胡氏还那么信任她。

“旺儿来了。”

受过调教的凭雪双手交拢立在帘栊下颌首,音量恰到好处,语速也控制得相当平稳。

再看裴姨娘,已经出去了。

沈羲走出房门,在梅树下迎了旺儿。

丫鬟们收到她眼色,俱都退开到三丈以外。

旺儿道:“小的连走了十几日,全都打听到了。

“别的几家都挺正常,只有吴家与纪家这两年情况好些。

“吴家是因为他们二爷早些年高中进士,又考中庶吉士,前年被派去外省当了知州,前途很是光明,连带着家里的绸缎铺子生意也上来了,竟有人登门求着送生意。

“再加上他们大姑奶奶前年嫁的夫家也相当殷实,因此这两年却是日渐地红火起来。

“只有纪家比较特殊。

“纪家老太爷在礼部任职,纪老爷也只考了个举子,运气却没有老太爷那么好,一直没有入仕。

“近些年倒是打理起家里生意来。

“四五年前他去苏杭做茶叶买卖,去年才回来,据说赚了好大一笔银子,一回来便就在城南换了座三进大宅子,目前正预备搬家。”

“茶叶买卖?!”

沈羲立时凝眉!

这么巧,这纪鹏也是跑的茶叶买卖?!

“没错!”旺儿道,“因为姑娘交代要打听得细,小的便守着纪家周围打听了好多人,最后才在一家茶馆里听食客提到这么一嘴儿。”

沈羲盯着前方树干,全副心神已集中在这几个字上头!

吴家虽然也赶在这时候起来了,可毕竟他们子弟仕途摆在那里,姑奶奶又嫁得殷实,如此就算比从前红火也都在情理之中!

可这纪家——

纪鹏在南边也是做的茶叶买卖,那个姓魏的也是跑单帮的茶叶商!纪鹏去了南边几年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富翁,回京就置了新宅子!

这买卖这么好做,他怎么就这么收手了?

既然这钱好赚,他不是应该多赚几年再回来么?

她猜得没错,这纪家果然有鬼!

她咬咬牙,又想起纪锦之那块玉来。

既买了宅子,还给闺女块那么贵重的玉招摇过市,这若没鬼除非是她活见鬼了!

“别的几家全都没有问题么?”出于谨慎,她又问了句。

“都是老样子,没见多好也没见多坏。”旺儿道。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黄家去年因他们老太爷过世,情况似乎还不大如从前了,听说近来灯油米粮什么的采办的都不如从前多了。”

沈羲沉下心气,静默起来。

其实不光是纪家有问题,照她看,这纪氏也极有问题!

记得那次在穿堂里遇见黄氏纪氏去刘家赴宴,黄氏当时就透露过这么一句,说是三房之前几年穷得很,到这几年才红火起来。

那这钱哪来的?

虽然说三房对外的口径都是说铺子里的生意随着改朝换代的缘故,也慢慢旺起来了。

若没有二房财产被吞这事她应该还会信。

关键是现在二房家产明显被坑,而且纪家又有最大嫌疑,那么纪氏的突然阔绰会没有可疑之处?

再者,纪氏掌着沈家中馈,她熟知沈府一切情形,她随时都可以帮着纪家掩护!

而沈若浦一旦对什么事有了疑心,她也可以最为便利地引开他注意力!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原来纪氏可恶的地方不光在于对中馈权力的贪恋,她竟然还胆大包天到伙同纪家来谋夺二房的财产!

现在已经确定了目标,就该是寻求证据的时候了。

她凝神想了下,说道:“我知道了。你再等等我,送我去趟琼花台。”

说完她即转了身,回房梳妆换衣,片刻时间带着珍珠转出来,让旺儿赶了马车便往琼花台去。

刘凌那里答应她去查纪锦之那块玉的确切来历,她相信对于终日与这些女眷以及首饰打交道的人来说,这些不是问题。

而他答应她的最多五天就能消息也只差一天了,理应也该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