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碍着她那个满肚子算计的生母,她对她实在也清静不起来。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就回梨香院了。

这里刚跨进门,凭霜就说道:“林公子派人来传话,约姑娘明儿辰末在东大街的兰记茶馆吃茶。”

沈羲皱了下眉头。

她倒是不惯林霈这么积极。

这才刚被沈若浦给了软钉子碰,他这转眼就过来寻她了?

究竟是为什么非得冒着落个趋炎附势的名声也要娶她不可?

在门下略站了站,她回头应道:“知道了。”

要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便只有亲自去瞧瞧才能得到答案。

第181章 跟我有关

萧淮这边既是有了主意,自然另有计较。

早起梳洗完毕走到外殿,苏言已经捧着本簿子立在跟前。

“投过帖子的已经共有九个。据查还有七八位正准备今日或明日亲自登门,借探望沈侍郎之机试探其意。

“这些人里有三成是正二品及以上的官员与皇亲国戚,其次品阶相当的有三位,将军府五位。

“名册已抄送了一份到乾清宫。皇上也很赞成从前日校场里选出几位名媛来联姻。”

苏言说完跟着他走到长窗下,又接着道:“此外还有个人昨日已经正式跟沈侍郎提过亲。

“此人便是大理寺正卿林钧韬,替他的长孙林霈向沈家正式递了提亲帖子。而林霈因为与沈家子弟颇熟,因此据说本人也十分积极。”

萧淮听见林霈二字,倏地就想起那天夜里在敦颐园里遇见的人来。

他在窗前转身:“怎么个积极法?”

“咱们的侍卫探到,林霈约了沈姑娘今儿上晌在兰记茶馆里见面。”苏言说完看了眼他。

见面?

萧淮陡然丢了一眼过来,手里拿着的一块香,咚地投在桌案上。

沈羲准时到了兰记茶馆。

茶馆离沈府不远,不过两条街,到达的时候林霈竟然已经来了。原本也颇体面俊朗的少年公子,居然眼眶周围一圈青,平白地减了几分意气。

沈羲将寒暄什么的全略过,等伙计上了茶点,便扬唇道:“林公子寻我有要事?”

林霈咬咬牙关,似有些难以启齿。隔片刻才望着她道:“昨儿我府里有人去求见令祖,不知你知不知道?”

“知道。”沈羲点头。

她这么痛快直接,林霈反倒是愣了愣。转而才又顶着发热的脸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羲笑道:“我沈羲无父无母,林公子却是林府的嫡长孙,来日前途无量,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想的?”

林霈握了握拳头,说道:“你虽然无父无母,但我却会一心一意待你。咱们打小的情份,我是觉得极合适的。”

又道:“你放心,我们老太太那里我都已经说好了,我已经放过话,除去你之外我谁也不要,我只要娶你!”

沈羲端起茶来凝望了他一会儿,说道:“公子如此看得起沈羲,沈羲深感荣幸。

“不过恕我直言,我却觉得公子这份情意来得有些莫名。

“我与公子虽有幼时情谊,却也未曾议及过儿女情长,再者前三年里公子又曾视我如路人,如今忽而间这么热情,委实令人费解。”

林霈脸色微变了变。

沈羲是没打算跟他绕弯子的,他今日解释得解释,不解释也得解释。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种事上,她来这里就是为的答案。

“你果然在怪我。”他喃喃垂了头,如此看来便显出几分沮丧。

沈羲没说话。

她对他是没有情意的,但从沈嫣的话来判断,原主既然后来还是选择嫁了给他,可见还是有几分情意在。

既然有情意,那必然就会有不甘有忿恨,于情于理,如今的她都不可能对他存有姑且之心。

而他既这么说,那也就等于承认了。

“你好像很不同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带着深深疑惑望起了她。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从前的沈羲是绝不会以这么强硬的口吻跟他说话的——不,她强硬也是会的,就是不会这么头脑清晰。

如今的她好像一眼就能看到问题核心。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么?”她道。

他抬手抹了把脸,有些支吾:“我那会儿,也只是害怕。”

害怕?沈羲扬唇。她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沈崇信夫妇又不是谋反,沈府上下都没事,他怕什么?

她拂拂裙摆站起来:“你若不肯说,那我就告辞了。”

“慢着!”他猛地站起来抓住她衣袖,咬咬牙道:“我不是不能说,只是我说了,你会原谅我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

林霈气恨垂头,忽而一屁股坐回椅上,呆默了良久,才横了心说道:“令尊令堂的死,或许跟我有点关系。”

沈祟信夫妇的死?!

沈羲散漫的心思骤然聚拢起来!

“什么意思?!”

林霈两眼无神望着她,吞了口唾液道:“说来话就长了。你先说,令尊令堂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沈羲屏息半晌,说道:“出事的大概时间和简略过程。”

林霈点点头,攥拳抵住了眉心,犹疑再三,然后开了口:“三年前大雪夜,我与京师几位富家公子在南城门外驿道旁的醉仙楼小聚。

“当时喝得有点多,也懒得去催城门,我们便在酒楼里暂且安顿下来。

“我凌晨醒来找茶喝,又嫌屋里炭火烧得闷热,便出来透气。

“哪知道我走出门外没多远,便被雪堆里的石头绊倒在地。而我还没起来,就听见不远处小树林里传来低语声。

“我以为是盗匪,又因为体力不支不愿另生枝节,便索性趴在雪堆里没动。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盗匪,而是有人在匆匆往南郊赶。

“忙乱中我听到有人说到‘赫连人’,当下也清醒了几分,再接着——”

说到这里他紧拧双眉戛然而止。

“再接着怎样?”沈羲回到原位坐下,脸上已然覆了寒霜。

“再接着,我就认出来那是你父亲。”

他声音幽幽,如飘在半空一般飘乎。

沈羲屏息片刻,脱口道:“然后你就去告密了?”

“我怎么可能?!”他猛地抬头,站了起来:“我林霈虽然不敢称品性高洁,但也绝非那等背后插刀的卑鄙小人!

“再说他们遭难于我有什么好处?我怎么可能跑去告密?!”

“那又是为什么?!”沈羲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霈咬了咬牙,盯着墙脚说道:“要怪就怪我当日为何要喝那么多酒!

“我当时脑子一片昏沉,听到是你父亲便立刻自雪地里爬了起来,没等我出声相唤,他们便就已经往南郊方向去了。

“而我因为宿醉未醒也就未曾再理会。

“我也并没有想到他们当时出现在那里有什么不妥。

“回到酒楼之后同去的友人问起我去了哪里,我当时便就随口说了一嘴——我说在雪地里遇到了你父亲,说去寻什么赫连人,完了我也还未曾察觉不妥。

“但是没过几日,就有人旁敲侧击跟我打听,但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再后来,就传来你父亲被凌云阁提去的消息——”

第182章 哪来的脸?

沈羲眼瞪着他,目光已利如刀斧!

林霈握紧拳头,接着说道:“我也是直到那会儿才知道原来竟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当时在场的除去同行的几位官家子弟,还有酒楼的二掌柜和伙计等人,其实我只是含糊的带了一句,可到底还是落入了有心人耳里。

“他们只消去查当夜赶早出城的人里有谁,便也不难锁定目标。

“再者凌云阁的人心狠手辣,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因此把当时出城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也很容易查得结果。”

“那你还有脸来跟我求亲?!”

沈羲操起桌上茶壶便冲他摔过去,接而怒冲过去揪住他衣襟:“要不是你,我父母怎么会死!我怎么会成孤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杀人犯!”

林霈一面要忙着躲避飞来的茶壶,一面还要稳住被她死命推着撞着,狼狈得无以复加。

而他还不能不加以解释:“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你怎么打我都不要紧,但我就想把你娶回去,代替令尊令堂将你好好照顾。

“我是在赎罪,你相信我!”

“你给我闭嘴!”沈羲啐到他脸上,抱起一旁花盆又砸向他:“我凭什么要给你赎罪的机会?!

“是不是以为把我娶回去了你良心就好过多了?我父母亲的死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你倒想得美!

“以为把我娶进林府就看得起我是不是?!便以为我该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

“——你们都过来把他带回沈家,让老太爷收拾他去!”

她一脚踹翻了凳子,眼里喷火瞪起他来。

难怪珍珠说他三年前对她们不加理睬的,他做了亏心事,哪里还有脸来跟她们搭话?

就说沈崇信夫妇当初那么保密,连身边人都未曾告诉,凌云阁究竟又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竟是他在旁给那帮刽子手搭了手!

珍珠元贝都已进来,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林霈倒也未曾反抗,他咬牙定了定神,说道:“反正不管你信不信,这三年多里我也从未心安,我也承认我是个懦夫,明明知道你们这几年并不好过,也从未敢去看过你们。

“可是我赎罪的心却是不带半丝含糊的。

“只要你给我机会赎罪,这一辈子,我可以任凭你作践我。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拼命去获取,但凡你能从令尊令堂处能得到的,我都会设法给你。

“还有梁哥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接他住在林府,给他请最好的老师,总之,请让我来照顾你们姐弟。”

“你闭嘴!”

沈羲怒斥,“谁稀罕你的东西?!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无心之祸,那我问你,你方才说是事发后两日凌云阁才捉拿我父亲,那这两日里你在做什么?

“你可曾去沈家寻我父亲了解过真相?可曾提醒过我父亲要防患未然?

“你轻飘飘一句无心之失便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可曾想过倘若我父亲是冤枉的,又或者是你喝多了听错了,结果一句话出来便直接害死了两条人命?!

“而你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假装自己在忏悔愧疚,你算什么正人君子!

“你这种人才是最恶心最阴毒的人!是标准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虽未曾得见沈崇信夫妇,可他们俩是为营救赫连人而死的。

是因为他们,她才并没有把所有拓跋人全都给恨上!是因为他们她才以冷静端正的心态来看待她所处的环境!

所以哪怕他们于她没有建立过切实的感情,可是站在道义的角度,她也早把他们当成了她的第二双父母!

林霈虽然一脸坦诚,可是带给她的愤怒绝不亚于他亲手谋害他们,而他的虚伪与道貌岸然更让她打心底里不齿!

他若当真愧疚,那三年里为何从未向原主姐弟伸过援手?他第一次出现乃是她们这帮妇孺回府半个月之后!

那个时候才来说愧疚,才来说赎罪,是真以为她蠢得离谱吗?

“你若是不来跟我提什么婚事我还能敬你三分!而你如今却只让我从里到外地感到反胃!”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不提婚事,那他也只不过是做了大多数拓跋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人之本性就是自私,这并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可他又自私又还想借着她全他自己的名声,那他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林霈脸色铁青,把脸别了开去,明显不耐听这话。

但那又如何?不是每个人都像原主那么好骗!

萧淮扶剑立在门外听了这半日,忽然扭头看向苏言手里的黄帛。

苏言连忙走过来。

萧淮接过那皇帛塞在怀里:“回去让皇上改改,就说赵家姑娘容貌不全,嫁给林公子也太委屈他了。

“我听说守南城门的百户长胡幽有个姐姐,林公子这么喜欢把人当傻子,那我觉得配上胡姑娘倒是极为合适。”

向来淡定的苏言听到这里,也是禁不住抬头看了眼他才颌首。

改圣旨倒是问题不大,反正也还没传下去的。

可容貌不全的赵家姑娘不但脸上有大片胎而且左脚还落了些残疾,先前让小皇帝赐婚时已差点惊掉他的天子下巴。

胡幽的姐姐虽然眼不瞎腿不瘸,却少年失智,人蠢蠢笨笨不说,据说还终日傻笑流涎。

再者,人家少说已有三十出头,比林霈足足大了十来岁,这回小皇帝的下巴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崩落在地上!

“等等!”

他这里才走到楼梯口,萧淮忽然又把他唤住:“请皇上务必还在圣旨里添上,要善待胡姑娘。

“不可以纳妾,不可以通房,不可以狎妓,不可以养外室,更不可以有庶子女!

“毕竟是赐婚,做臣子的应该谨慎相待才是。

“林家若有什么意见,可以让他们来寻我。”

苏言尽量保持面色不动,折身离去。

什么都不准,意思就是让他林霈这辈子守活寡咯!

他这里下了楼,萧淮再凝眉听了半刻,便也两眼阴寒地下了来。

提亲也就算了,原来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去凌云阁。”

第183章 奇怪的事

沈羲怒骂完一轮之后,稍显平静。

他姓林的是林府的大少爷,林钧韬与沈若浦之前官位平级,如今也只是稍低一层,她还真不能把他当纪家人那么办。

林霈说他不是故意告密她还是信的,毕竟他实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而朝廷悬赏捉拿赫连旧党,沈崇信死后他也没有得着朝廷什么好处,勉强可作为证据。

再者这件事倘若他不说,她也不可能知道,如果真是他告的密,自不会往外吐露半点口风,也可以作为旁证。

在这种情况下,将怒气全指向他是不太公平。

可是,父母双亡的人是她,不是他!他有什么资格在事后一厢情愿地来请她赎罪?

“这件事情,我会转告给家祖的。”她站起来,冷冷扫向他,“林公子的美意,恕我消受不起!也请日后在外不要提及我们沈家,我与公子的情份就到此为止!”

说完她大步绕过屏风,往外走去。

“我还有话,你要听吗?!”

林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但沈羲并不想与他再多作纠缠,头也不回地开门出了去。

林霈追到门口:“你不听会后悔的!”

后悔你个大头鬼!

沈羲越发加快脚步下了楼。

林霈扶着门框喃喃道:“是跟你有关的……”

但他却没再追上去,而是颓丧地在身后圆凳上坐下来。

但是下一秒,他又立刻站了起来!

——面前本已只余他的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黑衣人……

沈羲说一不二,回到府里便去了万荣堂寻沈若浦。

等把事情说完,沈若浦也陡然变了脸色!

但他怔愣着,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事情都过去了,且这种事难道还适合再拿到台面上来掰扯么?那岂不是等于给宫里上眼药?

且林霈行为虽然不上道,却也还未到值得大动干戈的地步。

沈羲倒也不是希望他把林家怎么样,只不过让他明白林霈究竟什么用心。

毕竟昨日他也未曾直接回绝这门婚事,也就是说倘若林家再表现出来几分诚意,他也还是有可能会松口的。

但如此一来,林霈便休想得逞了。

沈若浦对沈崇信的感情还是摆在那里的,即便是不会有什么动作,可对于伤害到他骨肉至亲的人,他是绝不会再亲近。

回到梨香院,裴姨娘正在房里给她拆洗被褥。

见到她回来便放下东西迎上来:“跟林公子说什么了?”

沈羲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及这些勾起她伤感,便就摇了摇头坐下来。

裴姨娘倒是生出几分紧张:“你不会,真答应林家提亲?”

沈羲狐疑地望向她。

许是察觉这话问的不妥,裴姨娘缓了神色,又道:“我是说,林家也不错,不过,姑娘这么出色,而且年岁还小,倒也还不急。

“咱们回京不久,对各府情况也不熟,不如先慢慢了解过后再决定。”

沈羲还是盯着她没动。听她这意思,倒像是劝着她不着急议婚?

这可不合情理。

她那么无微不致地照顾着她,简直比对亲生的沈梁还要尽心,正常难道不是应该紧张兴奋地帮着张罗这种事?

“姨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终于问。

“怎么会呢?”裴姨娘脸上平静无波:“我日日呆在这内宅,能有什么事瞒你?就是想瞒你,旁边也还有这么多双眼帮你盯着不是?”

沈羲凝眉,没再往下问。

难得有个这么贴心的人,她不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疑神疑鬼地吓冷了人心。

“发生了件奇怪的事。”这里正安静着,忽然间端着果盘的凭霜走进来,“皇上给林公子赐了婚,对方居然是个三十出头的傻姑娘!

“而且还下旨命令他不许纳妾不许养外室,更不许有庶子女!一旦发现,就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沈羲哑口无言,她才刚见过他回来,他还口口声声地要跟她求亲赎罪了,怎么这么快就被指婚了?

“你听谁说的?”她问道。

凭霜指着外头:“林夫人不是大姑娘和杨姑爷的媒人么,喜期快到了,这几日几府往来也频繁起来。

“方才奉命去往林府传话的婆子恰好赶上乾清宫的宫人在那传旨。如今林家上下都急了,林大人都即刻往宫里去了呢。”

沈羲蓦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林霈除了她之外还得罪谁了?

这么样林家当然不会依,他们可还指着林霈传宗接代呢!

小皇帝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姑娘!”这会儿奉命与旺儿前去打听韩家消息的元贝也回来了,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进来道:“真奇怪,今儿上晌,城里有八户官家都接到了皇上赐婚。

“奴婢数了数被赐婚的,竟还都是有意跟咱们府上联姻的人家!”

沈羲扇子停住,又赐了八门婚?!

“女方都是谁呢?”

该不会全是智障女子罢?那小皇帝岂不是不想混了?

“都是前两日在校场比试的部份闺秀,皇上说,大周朝人才辈出,很应该借这样的机会给门当户对的闺秀与才俊赐婚。

“方才奴婢和旺儿一路回来,就听了一路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呢!但是这下可惨了,来议婚的全都被赐了婚,姑娘您可怎么办哪!”

元贝哀呼起来。

沈羲瞥了眼她,心下也暗觉惊奇。

当然能下校场比试的都是各方条件都不错的女子,而据她所知前来沈府投帖的人家也很不错,如此看来倒也大快人心。只不过也太巧了罢?一天连赐了八门婚——加上林霈这桩就是九门,小皇帝近来莫非很缺糖吃?

“什么叫姑娘怎么办?”裴姨娘走过来道,“这世上又不是再无男子。我看这样挺好。”

沈羲眉头又皱了皱。

不过这倒也是好事一件,如此她既无婚事之扰,且沈家还不必因为拒婚而得罪人,真是一举两得。

就是林霈那里……

“咱们姑娘也下了校场,还得了魁首,不知道会不会被赐婚?”珍珠忽然抖出这么一句。

沈羲听到这里也不由把心往上提了提。别的都好说,上门的推掉便是,可唯独这宫里赐婚,她却是推都没法儿推……

第184章 何处下手?

屋里皆都静了一静。

除去沈羲私心里所担忧的,赐婚这种事儿体面虽体面,但也得看安在什么人身上。

若是一向受宠的人家,那么赐婚的对象定然坏不到哪里去。便可算是锦上添花。

可若并不是在皇帝心里占据着重要位置,那么赐婚好不好,就得看运气了。

沈家虽然略有起色,却还远称不上得宠,做为维护着沈羲的珍珠她们,自然是宁愿她自己选个如意郎君嫁了,而不是任由皇帝乱点鸳鸯谱的。

“应该不会的。”凭霜惴惴地道,“姑娘是魁首呢,倘若要赐婚,难道不应该从姑娘先赐起么?”

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又没有规定该谁先谁后。

但是没有人反驳,毕竟闹得人心惶惶地也不是什么好事。

“行了,去传话吧,都近午了。”裴姨娘招呼起来。丫鬟们便立时散开了。

元贝见得人全走了,便停在沈羲面前道:“已经打听出来了。”

沈羲随即示意她跟着进内房,在南边榻上坐下,这才让她往下说起来。

元贝道:“弥香和柳絮都是韩老夫人的陪嫁,昔年她们从张家一道过韩家的据说共有男女老少十八个。

“张家遇难那年,一批老的仆人偷偷地追随南下了几个,而后腿脚不便的留了下来,后来下落不明,想来也都已作古。

“弥香与柳絮原是韩老夫人跟前最小的丫鬟,后来随着老的那些亡的亡,走的走,她们俩也凭着机灵成为了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

“听说前些年还是柳絮更得用,丈夫儿女都在韩家谋了好差事的。

“只是后来因为惹怒了老夫人,除去留在韩阁老院里当着差的大儿子外,柳絮与小儿子儿媳都搬到了庄子上。

“如今韩家的安荣堂,便是弥香为最老资格。在韩家里她有间两进三间的院子,丈夫虽然不在了,但是女儿也在大厨房里当着二管事,两个孙女都是韩家两位姑娘跟前的大丫鬟。

“据说老夫人还曾经起过放他们奴籍的心思,虽然没有发话下来,但是这份恩宠估摸着也是不远了。”

沈羲印象里的弥香柳絮还是昔年垂髫小丫鬟的模样,更深的记忆却没有。

不过听说随去韩家的那批奴仆里还有几个偷偷出来跟着南下的,心下又不觉安慰。

张家能有这样的忠仆,也不枉张家历代的仁厚之名罢?

“你刚才说柳絮是得罪了韩老夫人被罚去的庄子里?”她问道。

“正是。”元贝点头,“奴婢打听到,事情发生在约摸七八年前,正值韩老太爷还在病榻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