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头。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接着问。

说完略觉直接了些,又画蛇添足地解释:“看在你这段时间很守时地前来值岗的份上,不介意拨冗带你去散散心。”

沈羲望着他身上的家常袍子,顿即了然,——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

不过想去的地方,她一时倒没想起来。

她只是应他那夜的话前来赴约,还以为他有什么要事,结果竟是约她出来玩儿。

但是他还在盯着她。

她便把伏着的胳膊放下来:“咱们堂而皇之地露面,这样好?”

她下意识觉得他是不愿将他们私下的情份公之于众的,而这个不愿的原因,自然是燕王。

“谁说不好?”

他神色懒懒,放了舆图,手里一把扇子倒支在地上,神态之间似睥睨万物。

“王府已经在安排你祖父不日上承运殿喝茶的事。婚事已经板上钉钉,谁能阻止我带你出去?”

他言语里呈现出一丝少见的粗犷。

沈羲单手托腮,望着他笑起。

听到提起沈若浦要去燕王府,她又沉吟起来。

既然有了婚约,一切又水到渠成,她顺心为之。

只不过眼下显然还并未到履行婚约的时候。

她如果进了燕王府,很多事情做起来便没有眼下这么方便,她可没有把握瞒得住燕王的爪牙。

一旦她被燕王府的人盯上,很多事情可能就捂不住了。最好还是等她跟温婵这事了结之后再说。

“眼下就要准备成亲吗?”她问。

“不。”他摇头。

燕王府不是他一个人的,虽然他有信心护住她万无一失,但显然留多点时间准备充分会更好。

毕竟她的威胁除去燕王,还有宫里。真进了王府,身份就扎眼了。

“放心,我会跟你祖父通气,让他打消短期内把你嫁出门的念头。具体什么时候成亲,咱俩定。”

只要沈若浦不松口,燕王不会有什么意见,时间自然就拖下来了。

沈羲挑眉,托腮的手在脸上轻弹了两下。

有个能干的人在身边真好。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需要跟燕王处处玩心机,也不知道何以燕王对他这个独子的婚事并不热衷。

但是从燕王自己本身并未曾传出什么妻妾成群的消息来看,他对传宗接代什么的,应该是不怎么在乎的。

萧淮既这么说了,他自然是有把握的。

“给你半盏茶时间考虑去哪儿,过时不侯。”这话题完毕,他垂眼抖了抖舆图,又催起来。

沈羲望他:“那过时你又要到哪里去?”

萧淮似笑非笑:“查岗么?”

她瞪他。

他接住她的手站起:“不说我就带你回王府。”

沈羲可不敢去。

她在半路停下,想了想说道:“那就去相国寺逛逛好了。”

萧淮也停下来,隔半日扭头看她:“去求子吗?”

沈羲跳起来打他。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啦!

他大笑着将她抱住,抱着走向门口。

后院里早备好了一架硕大马车。

不是上回那辆,这架从外看来没什么装饰,但是用料都很考究,而且马也是脚力极稳的蒙古马。

等上了车,车内却是富丽堂皇,不见得多么耀眼,但一应布料皆是云锦,地上铺着波斯产的长毛毡,桌几茶壶等物一应俱全。

就连玻璃茶壶里用来滤茶的筛网,都以颗颗饱满浑圆的黄豆大珍珠来代替。

沈羲倒出两颗珠子把玩着,说道:“世子大人真有钱。”

萧淮背靠车壁坐在车内特制的锦榻上,懒洋洋将两条笔直长腿撑得老直:“我可没看出来你觉得我很有钱。”

说着他又扭过头:“也许我应该再多搜刮点民脂民膏,这样你才会倾慕地仰望我。”

沈羲笑着不理他。

她从来不知道他私下里会这么吊儿郎当。

哦不,初次见他的时候,还有在赌坊里见他的时候,他其实也并不怎么正经。

只是蟒袍于身的他太过威严,浑身上下似乎都写满了权力,才让她忽略了这些。

萧淮接下来的时间相对正经。

他总体来说不算是个多话的人。

而他的年纪似乎也决定了他即便是陷入一段恋情,也并不至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时时幼稚轻狂。

他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内凝而沉静的。

路上沈羲在看街景,他就枕着手臂翻翻折子。间或扭头与她说两句话,总不曾冷落她。

沈羲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其实公务也挺繁忙。

小胡同别院里那成堆的军报显然并不是摆在那里做样子,因为他偶尔看着看着也会敲敲车壁,与侍官吩咐几句话下去。

连休沐都有军报呈上,可见他虽然与燕王有矛盾,但对这五军都督府副帅的职责却很认真。

大约也正是这样,他昔日才会在听说她还会看军用舆图后,不由分说掏出刀子把她防成了细作罢?

“傻笑什么?”耳畔有他的嗓音。

她收回伏在车窗上的手臂,才发觉马车已停了。

窗外是色调斑斓的古刹,梵音与香火的味道相互交织,昭阳宫的人竟然把马车直接驶进了山门来。

她直接忽略掉他的问话,先行下了车。

抬头看看遮去半边天空的龙柏,再看看重重叠叠的禅院,到底老旧了。

相国寺前身也是座寺庙,大秦建国之后大兴土木,扩建成了国寺。

之后每朝每代的宗室贵眷以及权贵家眷都在此祈愿拜佛。如今又顺利归到了大周。

“走吧。”他负手走在前面。

珍珠从后面马车里下来,跟着沈羲脚步追随他而去。

本来听起来应该是两个人的行走,变成了三个人。

他频频地回头看珍珠,仿佛她长了两颗脑袋的样子。珍珠初时还能镇定,到后来越来越慌,到了观音殿,已经迈不动步了。

“奴婢去马车里等姑娘吧。”

她溜了。

沈羲抿着嘴静静地望他,他咧嘴笑起,像个诡计得逞的少年,长臂一揽,护着她躲过了门下的帘幡。

菩萨倒还是那尊菩萨,沈羲跪下上了香,发现他站着,不由眼神示意他也跪下。

他略顿,双手揣进袖子里:“我杀孽太重,菩萨也定饶不了我,就算了吧。”

第218章 冤家路窄

她这才明白为何先前他听说她要来佛寺时,竟扭头看她来。

原来他心里有这个忌讳。

她本意也不是来上香。便站起来,扯扯他衣角道:“寺后有条街,专卖许多吃的,我们去吧。”

心思分在他身上,便开始觉出他许多不经意的小习惯。

比如他不入佛寺,走路不喜回头,还有居然除了涮羊肉,对酱肘子之类的民间食物竟然也甘之如饴。

他不入佛堂,那接下来她便索性绕过佛殿,引他走了僻静的小道。

她走得胸有成竹。

他说道:“你常来?”

她这才缓下脚步,停在寺后台阶上:“来过几次。”

这里她岂止是常来?毕竟那十六年里,除去她不在京师和生病,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来。

十几年累积下来,又岂只是熟而已?

但是沈家姑娘显然不会常来,她们就是要上香,也通常是在别的寺庙。

萧淮没在意。反正他也来的少。

他们接着往寺后去。

三三两两的香客路过,也有许多都认出他,有些会远远站住施个揖。但大多数望而生畏,远远地站着恭立,等他目光移开便就赶紧走了。

但他太出色,许多年轻小姑娘,手里攥着小手帕,眼冒粉红小星星地望过来。

沈羲忍不住冲他挤眼:“世子好受青睐。”

萧淮面色冷峻,揽着她昂首往下走:“没你那么受青睐。”要不是他出手快,媒人都快踏破了门。

沈羲笑而不语,乖乖被他牵着下着石阶。

但认出他的来人越来越多,而本来远远尾随的便衣侍卫们加快速度跟上,到阶下,他也不能不停下脚步与相熟的人停口交谈。

沈羲立在旁边稍等,便先下了石阶,往寺后的小胡同走来。

石阶往下,直走不远是人潮涌动的集市,因而女眷们比较喜欢走这边入寺,而往右拐,这边则是当年她殒命的小胡同。

到了这地步,她脚步便像是被绳索套住在牵着往前走。

她眼前浮现出一片殷红血污,眼前的天光也赫然变成了昔日拂晓的天光。

她捂着胸口半躺在墙角下,前胸与腹部都中了刀,四肢正在抽搐,体内的血正潺潺地在往外流。

而十步之外站着披着上好的银狐裘的温婵,翻倒的马车上悬挂的灯笼将她眼里的她照得雪亮!

“张大小姐?”她在讥讽地唤她。

“我家世不如你,身世也不如你,从小就被继母欺负,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要不是我父亲坚持家里儿女都要读书,我恐怕连四书五经是什么也不晓得。

“而你什么也不用做,父母双全,众星捧月,生下来就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

“如果我不为自己打算,那我这辈子都会被你比下去。

“我怎么能够被个像草包一样的你给比下去?你除了命好还有什么能强得过我的?

“你的存在就是多余,更是我的障碍!我不杀你,难道还留着你恶心我自己吗?”

“我那么卑微地活着已是不容易,而你父亲为了沽名钓誉,显示他的假仁假义,还要把我接进府里来亲眼看着你是如何高高在上地过日子!

“我比你聪明比你好学也比你孝顺,他口里赞着我暗地里却还是偏向你!

“你也配嫁给徐靖吗?!你什么也不配!

“哪怕是嫁给寒门也不配拥有那么丰厚的嫁妆!我不杀你,难道还要继续留着你看你如何风光一世吗?!

“徐靖是我的,你的那些嫁妆也是我的!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应该是我的!

“你放心,等你死了他们会把我当成你来教养的,我会让他们替我嫁个好人家,再把当初给你的嫁妆给我!

“从此以后我就是张阁老的另一个女儿!

“住你的院子,用你的丫鬟,从你们张家的大门出阁,我会一辈子风风光光,踩在你的尸骨上安享无尽的荣华富贵!……”

耳畔声音嗡嗡地,一句接一句。

眼前草木微枯,但昔年轮廓全都还在。

她竟然已经走到这旧地来了。

她抬手抚上墙壁,五十年后的墙脚更显斑驳,周围已略有改变,但对面房屋围墙却没有变化。

她收敛心神,沉气打量四处。

或许即便从这里经过无数回,她也未必能记得住这里的一草一木,可是大致上她还是有印象的。

而且她也有这大致的印象便足够了!

张盈死在胡同墙下,墙后是相国寺。

而她左首是往寺里台阶去,右首则是通往去张府方向的胡同。

而与这条胡同相夹的右前方,还有条路通向寺下,也就是她与萧淮将要去往的街市。

当日拿了温婵银票的刺客就是从那个方向撤走的。

而胡同这边没有人——没有活人或是清醒着的人,就近三十丈以内也没有民居。

唯一能够藏人的只有她身后高墙内——

从之前推测的来看,温婵除去那些刺客之外,还有帮手这是肯定的。

而这个帮手至张盈死时都没有露面,要么是心虚,要么是他们还有阴谋。

心虚的原因自然是担心被她瞧出来!一个在将死的人面前还担心露马脚的人,他一定是惧怕着张家权势的。

韩若矩……

她眼眸渐渐变得深黯。

所有疑点仿佛都绕不过这个人,会是他吗?

但是韩若矩就算是五城兵马司下面的指挥使,拥有一定权力,可这权力又怎么可能大到他能藏身到国寺的院墙内呢?

相国寺里也是有禁卫的。

再还有,那天清晨那样的动静,寺里居然从头到尾也没有被惊动,这也显得可疑……

“沈羲?你怎么在这里?”

耳畔忽然又传来一道充满敌意的女音。

她眉头微凝,蓦然转身,时光交错,眼前的人影也在交叠。

头插着金钗带着敌意望着她的不是温婵,而是她的孙女韩敏!

曾经在韩家当着她们家人面,妄想给她挖坑的韩家三小姐。

“你不是都赐婚给萧世子了么?怎么,当了未来的世子妃还这么寒酸?连个跟着的下人都没有?”

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已然唇舌如刀。

第219章 回去问她

韩敏本是打算去进香的,将要上阶的时候恰见到有人独自立在这里,便多看了两眼。

等到看清楚是她,便再也忍不住,径直走了过来。

韩家这几日因为宋姣赐婚这事闹的鸡飞狗跳,且他们姑太太也气得进京来了!

因为这件事,韩家也让人看足了笑话,就连她出门去,也得应付小姐妹拐弯抹角的打听!

她虽然与宋姣情分平常,可她至少是韩家的亲戚!

如果不是因为她沈羲,她们家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她倒好,害得韩家这样,居然还摇身一变成了未来的世子妃!

“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

涌入耳里的刻薄与昔年的温婵如出一辙。

只不过是温婵是自卑的嫉恨,而面前的她则是自大的张狂!

沈羲目光如冰,静静盯着她,仿若要盯穿她的皮肉看到她的肺腑心肝!

韩敏被她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

但她觉得又没有什么好怕,她身有成群奴仆,而她眼下不过单兵独马!

“看什么看?以为有了这婚约你就攀上高枝了吗?简直痴心妄想!

“你就是再会些唬弄人的玩意儿,家世能比得上我们韩家吗?!”

她不留丝情面地痛骂着。

她不怕!她这么做的时候身后仆人自会支开外人,不会有人知道韩家的小姐会这般对侍别家的官眷!

“他只不过是把你当棋子,以向我们韩家撒火罢了!为了出风头竟然在校场上使用奸计,你也太不要脸了!”

少女尖酸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进刚赶到的萧淮耳里,韩家的下人已在旁瑟瑟发抖。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韩敏脸上赫然落下了五道指印!

沈羲冷笑望着正捂着脸并且一脸不可思议的她:“我今天就是不打你,只回骂你几句,你也肯定不会放过我对不对?

“可我又不想忍气吞声,想来想去,就只好委屈你干脆受我一巴掌了。”

她在笑。

她知道她是世家出身的贵女,她不应该以暴制暴,不应该流于粗鄙,但是在挑衅与侵犯面前,一切语言与手段跟施暴比起来都是虚妄!

“你这个贱人!”

韩敏哇地一声哭起来。

但萧淮不动,韩家下人便不敢动!

他们也不能动,难道身旁那成群的侍卫是假的吗?

“急什么?日后还有你哭的时候!”

一个错眼间,沈羲又已经锁住韩敏喉咙,将她推抵在墙壁上!

“你不提到世子妃,我或许还不会拿你如何,你既提到了,我又怎么能辱没这三个字?”

韩敏哭声戛然而止,睁大的眼里开始有了恐惧!

不远处的萧淮目色也迅速转为深凝!

她眼里竟有这样绝决与恨意?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眼里有过这样带着毁灭的恨意,仿佛这一切假手于人,都会令她感到极不甘心似的……

韩敏喘不过气,脸色憋得通红,而双眼往外急突!

沈羲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远处,她不知道韩家下人们为什么还不上前来撕碎这贱人!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在这贱人的暴力下变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出言羞辱我,打算怎么了结?”沈羲蓦地松开手。

此处虽然偏僻,可到底人来人往,让人见到了不好。

韩敏咽了口唾沫瞪她:“没有人作证,你又能拿我怎样?!”

沈羲睥睨她:“我既然敢打你,又怎么会找不到几个作证的人?

“就算没有人作证,下回我也有办法让你遭殃。就算下回拿不到你,还有下下回。

“哪怕你自此闭门不出,你也总要出嫁。你嫁出韩府的那一日,就是我弄死你的那一日!”

话到末尾字字如刀。

从来没有害怕过韩家以外的人的韩敏,听到这里已禁不住抖瑟起来!

“……你想怎么样!”

沈羲深深望着她,忽然笑起。

韩敏又哆嗦了一下,膝盖也忽然有些发软。

沈羲走到她跟前,附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记住这席话:‘我以这身血伤,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来日我必会化作厉鬼索你的命,喝你的血,食你的肉!讨回你所夺去的所有一切!’

“把这些,原封不动带回去给你们老太太,做到了,便放过你。”

这段话是她临死之前赌的咒誓,正是在听完这段话之后温婵才怒而杀死的她!

杀死张盈的事温婵绝不会对外吐露,但她心里却不可能忘记。

在这丧命之地,韩敏的应景出现,都令她瞬间放弃了步步为营的打算!

她要直捣温婵的心肝,让她眼睁睁看着鬼魂来复仇。

韩敏脸色倏地又转了白:“这,这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什么意思,不妨去问你们老太太。”沈羲呲牙笑起来。

这一笑之下的她褪去了先前的阴冷,但那白牙在阳光下却泛出森森冷意,仍令人无端地觉得她自地狱而来。

韩敏屏息半晌,突然怪叫着跳起来打她:“你敢装神弄鬼吓唬我们老太太!”

一只手倏地扣住她手腕,顺势再将她往前一甩!

“再让我看到有下次,死或者去西北嫁军户,你任选一样!”耳旁响起冰冷的怒斥声,萧淮巍峨身影立时护在沈羲跟前。

被撂倒在地的韩敏脸色惨白!

萧淮看着愕然中的沈羲,大步牵起她往胡同外走去。

……寺外的街市聚居着以经营为生的人们。

相国寺的存在令得这一片都变成了繁华地。

也有不少巨商富贾在此安家,一面是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便于接近前来上香的王公贵族,一面是为沾些佛门香火之气,以佑家宅平安。

沈羲被萧淮牵着走在石板路上,从上面下来后他只字未问她关于韩敏的事,她虽然不知道他何时到来的,但能确定他从旁看了很久。

“那个,我跟韩家确实有点恩怨。”她停下步,决定直言相告,“刚才的事,可能让你夹在中间有点为难了。”

方才的触景伤情,连日来往事在心头不断的翻滚沉浮,使她刹那间决定豁出去了。

而他身为与韩顿同在朝廷共事的大周臣子,注定会有不同于她的立场,一旦因她插手,他可能会变得被动。

她当初不接受这道赐婚,兴许也有这原因,因为私仇而贸然将旁人卷进来,显然并不应该。

而他们之间的情份,显然也还没有到可以令他摒去立场,而奋不顾身同仇敌忾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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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发布了……

第220章 别辱没它

萧淮停了有半刻才转身。

“如果我说我确实为难,你会怎样?”

沈羲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才刚刚互表了心意,还未来得及建立坚固情份。

她不能确定自己于他的份量,能不能敌得过这突然其来的考验。

萧淮看到她眼里的犹疑,别开脸道:“先说说怎么回事。”

沈羲沉了口气,说道:“确切地说是我跟韩家老太太之间,我与她有桩陈年的积怨。你知道我的身世——”

她抬头看看左右,只见左右行人都有侍卫们有意无意地隔开了一段安全距离,才又接着道:“这段恩怨,跟我身世有些关系。”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