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足能说明他不打算插手,至少是不过份插手。

既然连他都未有卷进来的意思,他自然没有理由卷进去。

他若卷进去,萧淮不止是可以趁机抓他的把柄,更有理由顺势插进来搅浑水了。

他定眼沉思半晌,站起来:“我去上房走走。”

温婵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而沈曦则准备着前去赴威远侯世子夫人约的随礼。

正忙到半路,戚九忽然就裹着一身毛毛秋雨回了来。

“好消息!”她两眼亮晶晶地笑道,“韩顿让韩凝带话给了温婵,不知道说的什么,反正那木偶他已经着人拿去烧了。也交代下人再也不许提及这件事。看来是不打算管了。”

沈羲听完也扬了扬唇角。

这么说韩顿还是没有令她失望。倘若他会被温婵牵着鼻子走,那么在张家读的那些书就真是白读了!

不过于她复仇来说,这却没有什么好高兴的,毕竟如果韩顿真是个草包,那她行起事来反而容易很多。

韩顿既然没有答应,并且还三两下就将温婵给摆平了,可见他内心里还是有丘壑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想到威远侯府的帖子。

萧淮应该是在她昨晚去别院之前,就已经替她把什么都想好了吧?要不然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韩顿果断做了决定?

她思绪翻飞片刻,又说道:“韩家的姑太太到京了吗?”

戚九道:“听说离京只有两三百里了。”

沈羲托腮望着窗外秋雨。

温婵只有韩述华这么一个女儿,韩述华又只有宋姣这么个女儿,此番特地进京,她必然跟温婵有番纠缠。

温婵又定然会将责任推到她沈羲头上——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纠葛,那她倒宁愿这一切早点到来。

只有早点了结这笔帐,她才能够全心全意与他相守。

秋雨整整下了一日,庭前桂花几乎全谢了。

倒是墙下的菊花还开得正盛。

晚饭后萧淮又接了她到别院,让她陪他看书。

她想起威远侯府等女眷们投帖的事,便就道:“你早就想好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害我以为你真的要带我去赌钱。”

他目光仍落在书本上,闻言懒懒扬了唇:“你太孤单了。沈家没有什么人脉,根基也不深广。瞧瞧你赴个宫宴都没个人作伴。

“没几个拥趸,再高的身份也撑不起来。哪怕是将来过了门,孤零零地独来独往,别人也不会真心高看你。反而会变着法地来针对你。

“身边几个得用的人总要有,于你来说是排场。”

“你怎么会考虑得这样周到?”她玩着他手上的斑指。“听说韩顿已经完全放弃听从温婵的挑唆了。”

老实说她虽然从来没有小看过他,觉得他毫无疑问是个机警而睿智的人,但是以他的身份来看,有些东西他委实没有必要学,比如说人情世故这些。

但他流露出来的处世智慧实在又常常超出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想象。

在他面前,她真真自负不起来。

萧淮翻着书页并没有答她的话,只笑了一笑。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靳宵跟杜嘉的媳妇儿年岁跟你差不多,诉臻的夫人年岁大些,但人很好,从前会亲手做点心给我们吃。

“都是行武出身,妹子们脾性也还行,靳宵杜嘉的媳妇也都是武将家里出身的女子。我想来想去,所有属将女眷里,这几家可能跟你最投缘。”

沈羲放弃斑指倚在他臂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淮放了书,垂眼掐她的脸:“贱啊,被你磨得死去活来地,还总怕你觉得别人好。”

虽然答应让她去报仇,但却不想看她跟人缠斗得那么辛苦。

如果事情能是她和温婵就能了断的话,当然是阻止韩顿牵扯进来会比较好。

既是宠了,就得宠到点子上。

不是吗?

沈羲心里酸酸地,又塞满了蜜。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又提醒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抬头道:“贺兰谆那天晚上为什么生气?”

那天夜里的贺兰谆是她从没见过样子,那隐隐的气势,哪里像是什么温文尔雅的王府掌宫?

而且萧淮那么犟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居然并没有因为他的生气而撵他,或者说下他的脸面,他们之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贺兰谆的气来的似乎也有些古怪。

“你跟他的关系是不是没有我看到的这么坏?”

“错了。比你看到的还要坏。”萧淮脸色忽然有些不好。

沈羲识趣地不再说话。

但他却没完。

下一秒他皱着眉头又睨过来:“你为什么要在乎他生不生气?”

她愣住。

他寒着脸站起来。

“那又不能证明什么!”

沈羲有前车之鉴,脱口追了上去。

她喜欢的又不是他,对他又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他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提都不能提?

他在帘栊下停脚,回头时眉眼烁烁:“不能证明什么?你想证明什么?”

沈羲停在原地红了脸。

他走过来,长腿微分定在她跟前。

沈羲心跳得更厉害,脸上也更烫。

“你要是不说,那就是喜欢他。”

他面色凉凉地,忽然伸手撑在她身后帘栊上,脸压在她上方:“难怪我觉得你那天晚上看他的眼神很不正常。

“你都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他赢了我的时候,我看你就差没有跳起来给他鼓掌了。”

第234章 我的娇娇

沈羲不知道他一个二十出头岁的老人家哪来的脸老是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她哪里用他说的眼神看他了!

她也不过是惊讶于看起来儒雅的贺兰谆,怎么会比他这个流氓样的世子赌技还要好!

而且当场也不是她一个人在惊讶!

她抿着嘴不说话。

蓦地他伸出另一只手过来,狠狠揉着她的脸道:“傻瓜!逗你玩的。”

他眸色深沉,却泛着温柔。

沈羲扁着嘴抬头瞪他,他扬唇,又把头低下来,鼻尖轻轻抵住她额角。

只是轻轻抵住而已,气息像蝴蝶扇在她皮肤上。

这一刻旖旎绮丽,但他这次的靠近并未让人觉得危险。

“娇娇,我喜欢你。”他在耳畔道。

沈羲心头血忽地一下冲往四肢。

“‘娇娇’是谁?”她把头深深低下去,努力将心跳控制在能够接受的范围。

“你呀。”他目光投在她眼帘,微哑的嗓音像是靡音,却说不出的认真。“我想待你好好地,胜过世上一切人。你就是我的‘娇娇’。”

沈曦觉得自己心里有条船,荡得波潮一阵接一阵地。

“那也不用起这样的称谓。”她声音低若蚊吟,“太恶俗了些……而且我有名字的。”

“你的是你的,这个是我给的。”

他声音也不高,但却没有人能拒绝。

沈羲不再说话。

四周静谧如子夜。

他半侧头看着帘幔,微扬的唇角有些不羁,眼神定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只觉耳畔他心跳凌乱,气息却在强行克制下轻轻的像羽毛,从她的额角一直滑到心里。

忽然这气息不再被克制。

随着他的神思移回来,它也下移到她脸畔停下,那薄唇……仿佛经过刚才那番思考,薄唇随即也目的明确地落在她唇瓣上。

沈羲所有防线已然形同虚设。

她已不敢再呼吸,心神也在这一刻全部凝结。

直到他微加力道,启开她双唇执着地探索,她才在心漏数拍之下失控地呼了口气。

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影幽幽的洒下来,与屋里烛光一起,将两道依偎的晕影刻在地上。

他的吻渐显霸道,手掌将她后背紧扣。

她心思渐失,背又抵着帘栊毫无退路,只能忍不住出声:“疼。”

他抬起头,轻喘之余拇指拂过她微肿的双唇,目光幽深处像刷了一层漆,明亮处又写着肆意在泛滥的情意。

“疼吗?”他声音沙哑。

她点点头。

他直起身来,牵住她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

沈羲到底还是默许了那个称呼。

基于儿女之情的名义,也许在有情人之间,一切肉俗恶俗的称谓都会笼上一层美丽的光环。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忙碌起来。

因为开始有了应酬。

沈歆的归宁宴过后,很快到了威远侯世子夫人的赏花会。

但实际上因为宫里也有类似的活动,所以时间是提前了的,定在八月底。

威远侯世子夫人何氏闺名一个韵字,比沈羲大两岁。果然是个爽朗的女子,难得的是在爽朗之外又有一份善解人意。

知道沈羲甚少参加这样的局,因此特地在二门下迎了她,并在穿堂下说了会儿话才带她进去。

武宁侯世子杜嘉的夫人罗缃则相对沉稳,罗缃倒是与沈羲同年,成亲未久,果然也是个好相与的人。

这二位与丈夫都是青梅竹马,因此言语行动都很洒脱。

再之后是刘家两位小姐,沈羲把沈嫣也叫了来做陪,都是闺中少女的缘故,几个人倒是颇为投契。

赴会的还有其他许多贵眷。

何韵并未曾将她们大肆介绍给众人,只让靳宵的两位妹妹始终陪伴在侧,如此倒也轻松惬意。

这里等到见完客,戚九也把韩家那边的消息传来了。

由于温婵卧床的消息传开,各府里官眷纷纷上门探望。

这日沈羲坐着沉吟了半晌,便也交代珍珠:“去备几色好礼,随我去韩家探探他们老夫人。”

珍珠愕住:“去看她?”

沈羲笑起来:“韩阁老的祖母染恙,且还是从沈家回去后病倒的,大家都去了,我怎么好不去看看?”

温婵在京师拥有那么高的地位,她染了恙,各府官眷趋之若鹜前往探望。

而她之前又曾主动登门见她,若是她不去,岂不就让人猜疑了么?

她不去,别人肯定不会认为是温婵的错,必然只会认为她小人得志,连首辅府的老太太都不曾放在眼里了。

再者她去了便是给了韩顿面子,她既不想招惹韩顿,那么这趟当然得去!

“也别忙着投帖,先去问问威远侯世子夫人她们去过了不成,若是未去,咱们就约好前后脚去。”

她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单兵独马送上门,萧淮既然为她准备了女伴儿,她又岂有放着不结交的道理。

珍珠顿时心领神会,前去打点。

再说温婵这边以情相挟韩顿失败,倒也并没有格外失落。

毕竟韩凝说的有道理,她若不把原委说出来,也不能为这点事跟他不依不饶。

韩顿后来拒绝她,她心里也是有数,再后来过来赔了罪,又服侍了她半日,她也就就着这台阶下了。

到这日稍缓了些,琢磨透了,心也定下来,而宋家前来打前站的却也到了。

“姑太太已经到府了。”

她闻言又揉了揉额角。

这消息使她再次回想起与张盈恩怨的起源。

诚如沈羲所说,世人如今都道她是大秦最后一位存世的贵女,可是不管她在张家如何修炼自己,也不管她多么努力,她也知道自己这份风光实际上有多不完美。

她永远都不能拥有张盈那样的洒脱豁达,像她一样一面游刃有余地在人前尽显着她世家贵女的仪态万方,一面私下里撒娇耍赖没个正形。

她用尽一生的力量想要做到像她那样,可她永远也做不到。

她没有底气。

她所有的风光荣耀,都掩不去她幼时的卑微彷徨。

她恨这样的自己,但她又能怎么样?她又不能毁灭这样的自己。

于是她更恨张盈,她恨她为什么那样聪明而可爱,那样自信而雍容!

她得尽了全天下的尊荣,就连爱慕着她的徐靖也那么出色!

有权有势而且痴情俊美的徐靖居然爱的是她张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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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520取个抖鸡皮的标题…大家快乐!

第235章 窝里也斗

有权有势而且痴情俊美的徐靖居然钟爱的是她……

她在徐靖面前不管表现得怎么温柔衿持,可他眼里仍然只有坐没坐相的张盈!

而她心里嫉妒得火烧火燎,还得死命地装作不在意并且继续看她得尽宠爱……

从徐靖对待张盈的痴心上,她仿佛看完了自己与张盈的这一生。

“老太太,姑太太到二门了!”

弥香的声间倏然打断她的神思。

她连吐了口气回神,看到她脸上的错愕,又将心头的潮涌强行压下。

她抚着杯子,说道:“让她直接进来。”

“母亲!”

听到这声带着浓浓埋怨的轻嗔,温婵心里再叹了口气。

随着呼唤,身披秋香色云锦披风的韩述华快步到了门槛下,先自抬头看了眼屋里,而后提裙跨过门槛,眼泪汪汪地直奔她而来!

随着她的行动,头上金灿灿的步摇与金钗皆在鬓角翻飞,脚下嵌着金丝银线的绣鞋也如两团火,热烈地往她滚来。

“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坐着吧。”温婵拉着她的手,柔声道。

她只有这么个女儿,也是所有儿女里最喜欢的。

因为女儿才更贴近她生命的复制,从她落地那刻开始,她就打定主意让她避开一切不好的东西,贫穷,寒酸,自卑,怯懦,她要把她塑造成另一个完美的自己!

于是即便是起初那些年韩家还没有如今的条件,韩述华也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也终于把她教成了一个自信且不需要看别人脸色过活的大家闺秀。

她可以扬着下巴漫不经心地与各个京师闺秀地交往了,也可以在张家人面前从容地说话了。

但她在娇养她的同时,她身上的娇气与任性居然也同样没落下……

等她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与时任吏部郎中的长子宋浚相互看对了眼!

宋浚那会儿还在营中任着小吏,虽然面相俊朗人也生得高大讨喜,可是宋家毕竟身份太低了!

她气得要命,可最后也不得不答应。

好在宋家父子也争气,没几年便连升几级,而后等到韩顿上台,宋浚又升到了长沙知府,虽是外官,但也是从四品的官衔儿了。

但是也因为娘家的进一步得势,使得本来就属低嫁的她在宋家也愈发强势起来。

宋姣就几乎遗传了她的性子,从她初进韩家的那天开始,她就看出来了。

但她仍然喜欢这样的她们,因为她们活出了她渴望着的恣意。

母女俩这里道了几句别后话,宋姣以及姑娘奶奶们都过来了。

彼此再说上几句,奶奶们退下,宋姣这里就哭起来。

韩述华边拍着她的背安慰,边忍着怒气与温婵道:“母亲,这燕王世子也太过份了!我们姣姐儿哪里招惹他了?他非得把推到西北去才甘心!我得去寻燕王请他评理!”

“燕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能怎么给你评理?”

温婵凝眉道:“他这是借着这事儿撒气。之前议婚的事,再有校场上跟沈羲那事儿,是我失策,事先竟未曾想到沈羲居然跟他——”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那燕王世子脾性无人琢磨得透。

“但有一点,满城大家闺秀都恨不能自荐给他,而至今连他的边儿都没摸着,这次却让沈羲不声不响地赚到了,着实让人疑惑。”

“沈羲?”韩述华对宋姣以外的事情还不知情,她皱起眉头来:“她跟燕王世子如何?”

“燕王世子主动跟皇上求旨赐婚,要娶她。”温婵道。

“还有这回事?”韩述华顿住。

她虽然没见过萧淮,但却见过燕王。

燕王本就已够威风,萧淮这二世祖成长在太平世道,想来性情更为张扬。且她偶尔听来的传闻也是如此。

而他居然会为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主动请旨赐婚?

她不由对这沈羲有了些好奇。

旁边坐着的韩敏见她神色恍惚,也忍不住脱口道:“世子就是为替沈羲出头才会治姣姐儿的。

“这件事里得益最多的便是她,这八成不是世子的本意,是沈羲撺掇的呢!

“就算是世子自愿这么做,那也肯定是沈羲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韩述华的到来使得她把韩凝的叮嘱抛到了脑后。

谁让她挨了沈羲一巴掌,如今还没有讨回来呢?

萧淮她是惹不起,来日沈羲真嫁去了王府,她也不敢跟她当面作对,可是眼下她还不是!

既然韩述华来替宋姣出头了,那她索性将火全引到沈羲头上!

韩述华好歹活了三十多岁了,当然也是惹不起萧淮的,但她难道拿捏一个沈羲的法子都没有?

再说她这一巴掌,也是因为宋姣才挨的呢!

韩凝扭头看了眼她。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规矩,抿嘴低下头来。

韩述华却是听出关键来了:“她真有这么厉害?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是刑部左侍郎沈若浦的孙女!萧淮在宫里讨到给赐婚的旨意后,转头就拿出皇上给他和沈羲的赐婚圣旨!”

宋姣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恨恨地道。“不光如此,前两日敏姐儿在相国寺遇到她,她还打敏姐儿一巴掌!”

韩敏听她把糗事重提,立时涨红了脸。

宋姣却是故意的,她岂会看不出来韩敏想利用韩述华帮她把这一巴掌之仇给报了?

就算要报仇,她们娘俩也不能被她这小心思利用,因此索性把话捅了出来,让韩述华听个明白。

韩述华难以置信地看看韩敏又看看温婵:“敏姐儿可是我们韩家嫡出的小姐!怎么能随便让人打了?绍逸也没有去寻沈家?”

温婵这里还没说话。宋姣这里又说道:“别提了,大表哥回来还把敏姐儿给训了一顿呢。”

韩敏脸上红色又深沉了点。

韩述华倒吸着冷气望向温婵,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这事实……

沈羲看过珍珠备好的礼单,早饭后便就收拾妥当,着人往韩家去递帖子。

果然靳家刘家等这些燕王府嫡系与燕王都是一条心。

韩顿虽然位高权重,但在他们这些凭血肉之躯赚下荣耀风光的簪缨之家来说,还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所以温婵病不病的,他们实在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沈羲这里着人去问过,何韵与罗缃等人就二话不说张罗起来。

第236章 谁的难堪

然而帖子还没出门戚九就忽然回了来,把韩述华到府的消息告诉了她。

沈羲倒没料到居然这么巧,她这里正要去韩家她这就回来了?

虽说不惧她什么,但这次纯粹只为全全礼数,最多也就是顺便膈应膈应温婵,却没打算闹出什么风波。

韩述华一回来可就不好说了。

可她人都已经约好了,不去成么?再者就因为她回来就不去,也太怂了些罢?

想了想,索性帖子也不去递了,安排人备了马车,这就出发。

正好这里何韵与罗缃皆已经准备妥当,也派了人过来问,她这里回了话,才又往韩家来。

沈家去韩家路途近,她将会提前到达一小会儿的样子。

原本打算错开前去,因为免得看起来她们相熟得太快而引人起疑,毕竟萧淮与靳宵他们的事情外头没有什么人知道。

但是再想想,女眷还女眷,就如她眼下也得去韩家全全礼数,即便是相邀同去,那又能说明什么?

如此思来想去,一颗心倒是愈发坦荡起来。

沈羲这里到达鹿儿胡同门下没片刻,何韵的马车就到了。

沈羲透过车窗远远地瞧见有一挺拔身影伴着到了近前才又打马离去,瞧着像是靳宵。

等何韵到了跟前,她便就伏在车窗上笑道:“世子顺路么?”

何韵知道被她看到,脸上微红,却也大方地道:“皇上今儿染恙,宫里不早朝,他这会儿才去衙门。”

去衙门也不顺这条路。沈羲笑着不再说话。

不过听到说小皇帝病了,又不免多问了句:“皇上怎么了?”

到底之前温婵想害她,还亏得小皇帝通风报讯。

撇去国仇家恨什么的不提,到底算是她欠了这孩子一份人情。

“据说受了些风寒。加上近日朝中也没有什么紧急政务,便歇一日。”何韵走到她马车上来坐着。

罗缃还没到,可以先说会儿话。

她相貌不见得格外出众,但是有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看人一眼,会觉得暖意四射。

“我与阿缃说过了,从韩家出来,便邀姑娘同去戏社里看戏,姑娘可有空?”她试探着问,因为还不熟。

可到底是人家世子大人吩咐下来的,好容易她开口相邀,当然要好生招呼着。不然回头差事没办好,挨数落的可是他们家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