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市井,但是能够进书塾读书的女孩子,家里情况总不会太差。

她们日后若无变故,少不得也是要嫁作人妻顶门立户的。

拓跋人家的对于礼教的忽视,一方面固然令女子感觉到宽松了很多,但礼仪风范并不全是禁锢。

女儿家不管处于什么位置,也不管处于什么朝代,除去识文断字,通晓些礼仪于待人接物上总无坏处。

“坐下来的时候腰背也尽量放直,不要左顾右盼,切莫无端地卑微……”

贺兰谆在廊下定住。

阳光在她藕合色的长比甲上投下斑斑点点的星光,秋风未曾被阳光捂暖,灌进庭院来。

“回头多问问你们先生。”

沈羲跟孩子们说了一通言行之仪,看到贺兰谆已经回到桌旁坐下,便也打住了话头。

“大人忙,我先告辞了,多谢赐茶。”

贺兰谆望着手里澄黄的茶液,却说道:“再坐会儿。”又道:“我送你。”

沈羲微顿,推辞道:“也不远,还是不用麻烦了。”

萧淮爱吃醋,她虽然坦荡,却无必要让他多想。

他放了茶壶抬头,盯着她看起来。

他这般不躲不闪,沈羲反而不便掉头就走,也就坐了下来。

他上身重心支在左膝上,目光因为微扬的下巴而睨过来。

“有那么在乎他吗?”他往壶里添水。

沈羲在他这么直白的话语下竟有些词穷。

但最终她还是道:“是挺在乎的。”

“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吗?”

沈羲略觉这话有些逾礼,然而她还是点了头。

她也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何况萧淮这么介意他,她也有必要表明态度。

他忽然扬唇,手指在杯口摩挲了两圈,轻哂了起来。

这么看起来他眉眼有些凌厉,完了又侧首去望长满青苔的墙壁,侧影完美到无双。

“你自己选的路,要是还过不好,那真是太对不起我。”他忽然说道。

“什么?”沈羲蓦然抬头。对不起他?

他看着她,笑了下,又已自如地往下说起来:“我毕竟救了你一命,你总得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我为你在王爷面前撒谎,不是吗?”

他眼里有轻谑,像是半开玩笑。

沈羲心口松下。

她还以为……

不过她为什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运帱帏幄,胆识计谋都不缺,可是身为执掌天下兵马的燕王世子的他,注定不是寻常人。

“跟他在一起没你想象的轻松,你又准备好了吗?”

他这里不等她说话,又说了起来。

沈羲自动忽略了他前面的,凝眉道:“不知大人说的不轻松是指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次宋姣计谋得逞了怎么办?”

他望着她,目光像直接投到了心底:“你那么娇气,能受得被人分享丈夫的委屈么?”

“可是他没让她得逞。”沈羲笑道。“这个‘万一’不成立。”

她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万一她得逞了怎么办?

她是舍弃还是继续?

可是萧淮一回来她就把这个全然抛去了,她也再没有担心过什么。

“这次没得逞,你敢保证日后再不会有别人觑觎他?”

他看过来的目光幽深幽深地:“他如今的地位跟皇太子也没有多大实质区别。只要大周兵马实权一日在燕王府,那他到死都会是旁人算计的对象。

“你防得了一时,又能否防得了一世?”

她挺直腰背,沉着地道:“我相信他。这么些年都没有人能算计得了他,凭什么日后他就会被算计得到?

“而且我也不是白长了个脑袋,我会帮他一起抵制诱惑。我定会和他好好的!”

他静默半晌,说道:“可除去他本身给人带来的诱惑,还有很多是出于利益因素,比如说之前韩家与宫里合谋的让宋姣与他的议婚。

“如果将来某个时候,他为了权力地位也必须那样做,你怎么办?”

她凝眉望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太严肃,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知道权力和职责在萧淮心里的份量,但从来没想过这些要与她放在一起比较。

“大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想了想,她说道。

她总觉得他在暗示她一些关乎未来的东西。

其实仔细想想,她得到的已经比预期的多出很多。

如果付出全部努力,最终还是不能求得最好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与萧淮相悬殊的不止是门第实力,还有他们的人生轨迹,她知道。

这辈子她本来就一无所有,他的出现等于是命运给她的惊喜。

所以哪怕万一他真需要因为权力舍弃她,她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

谁说一定要傍着男人才能得到幸福呢?

也不是一定非得拥有荣誉地位才叫做幸福。

可是因为有困难和障碍而止步不前,那也太消极。

而且关键是,她信任萧淮。

贺兰谆望着她,眼神就变得幽黯起来。

沈曦以为他还要回答,没想到他却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沈羲听到这里,倒是真愕了一愕。

她只知道初六是萧淮母亲的忌日,从来不知道也是他的生日……

那她母亲是在生他的时候过世的,还是在他某一年的生日过世的?

“没有。”她摇头,“这有什么典故么?”

第273章 难道很粗?

贺兰谆勾唇:“他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会跟他好好的?”

沈羲凝眉,半刻:“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瞒着我。”

他要是故意瞒着她,怎么会把他母亲的名讳告诉她?随便编个什么理由不就行了吗?

或者根本不解释!

何况她自己也有秘密不得已地瞒住他的,他也从没有强迫她说过。

贺兰谆静默片刻,淡淡道:“那就好。”

三个字说完,他又沉静下来。

沈羲垂眸将他斟的茶喝了,说道:“不管怎么说,大人的提醒很在理。我还是要谢谢您。”

贺兰谆往水壶里添水,眉宇之间波澜不惊,全是淡漠。

“谁来了?”

这时候屋檐下又传来另一道冷浸骨的声音。

沈羲抬眼看去,只见檐下恰恰站定了个二十出头的精壮男子,个头与萧淮差不多,一身湖青色修身的锦袍,头上束着银冠,腰间垂着块狐形美玉。

若是忽略掉眉眼间的戾气杀气,五官其实是极出色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亮如寒星。

居然是那位令人闻名色变的定狱司监霍究!

“有客?”霍究走过来,来来回回看着他们俩。

贺兰谆睃了眼沈羲,淡淡道:“——沈姑娘。”

霍究看着沈羲没说话。

她便站起来致了致意。

想到不便再待,又道:“打扰久了,我先告辞。”

贺兰谆也没说什么。

沈羲走到穿堂的时候听到身后霍究在问:“寄寒的未婚妻?”

她来不及听下文,出门上了马车。

天井里贺兰谆没好气地看了眼霍究,没说话。

沈羲回到府里,贺兰谆说的话还在她脑海里滚来滚去。

她终于熬不住唤来戚九:“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你说他到底会不会是徐靖?”

戚九默了会儿,问她道:“如果他是徐靖,你怎么办?”

沈羲愣住。是啊,如果他是徐靖,那她怎么办?那她就有了两个未婚夫……

戚九看到她额上有汗意,便拍拍她肩膀道:“不会的。

“那天夜里在山上,我帮你刺探过他了,他看我的表情像是在看白痴,他肯定不会是徐靖。”

沈羲狐疑地看着她,她有问过吗?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戚九的问话还是让她纠结了会儿。她内心里既希望徐靖还活生生地存在,又对倘若他真的存在,她自己该如何处理这关系而不知如何是好。

进而又想到她还答应等萧淮回来便把她和温婵那段积年恩怨的事告诉他,心里又且更乱。

说到这段恩怨,自然就不免说到徐靖。

她可不觉得徐靖的事能和贺兰谆救她的事相提并论。

这里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今儿是他生日,他的母亲都已过世许多年,他恐怕连生日都没怎么正经过过。

再想到他谈及他母亲的时候的神色落寞,一阵心疼,她便就起身寻到裴姨娘:“长寿面要怎么做?”

萧淮自上坟回来,又接连见了两日客,到了第三日下晌,最后一批客人走后他便迫不及待进了内院:“准备准备,这就回京。”

他心里老惦记沈羲。

他对她的能力其实还挺放心的,总觉得她没他也能活得特别滋润。

作为一个长年与各路人马打交道的人来说,他能够冷静欣赏这样的她。

但是作为一个未婚夫,作为心里装着她的人,他还是不愿意她什么事儿都自己扛。

哪怕不用他帮忙,他在旁瞧着也好。

一行人披星戴月回到京师,晨曦初起,城门下的将士抖了好几个激灵才把礼行利索。

沈羲收到萧淮回京的消息时刚起床,吴腾进来告诉的。

她喝了半碗粥就要乘车出门。

到了门槛下却又还是把脚收了回来,他连夜赶回京,想必她赶过去,他又歇不成了。

再者想到要跟他说实话,她心里又跳跳的。

索性熬到吃过午饭,这才又出门来。

萧淮在书房里,可见已经睡醒了。

门下侍官进内通报完,苏言就走了出来,冲她弯腰行了礼。

还没等她进门,萧淮已在门槛下伸臂将她卷进怀里:“居然才来?不想我吗?”

“还不是怕吵着你。”

她在他臂弯里笑看他。

他应是才修过面,下巴上干干净净地,露出好看又清晰的下颌线。

身上衣衫十分精致,襟口收得很严实,脖子根以下什么也看不到,一点也不风骚。

“看什么呢?”

进了屋坐下,萧淮试了试桌上祛寒汤的温度,然后递给她。

“看你,真是个精致又体贴的男人。”她笑着。

“知道捡到宝了吧?”

萧淮唇角上扬,勾出抹浓浓得意,垂眼给她拭银勺。“这么好的男人,你要是还不抓紧,看你以后还上哪儿找去?”

沈羲透过汤气氤氲笑眼看他,心里咀嚼着,又语气随意地道:“萧家祖上,也是武将么?”

“嗯。”

萧淮将勺子放进汤碗,喂她喝了两口,然后拉起她的手把玩她涂着蔻丹的指甲,说道:“拓跋人行武多。萧家祖上原先也是拓跋王室的武将,后来就归了秦朝。

“我祖父和曾祖父都是秦时的屯营里的参将。我祖母是乌马族长的女儿。

“乌马族和拓跋族联姻的多,那会儿我祖父在西南乌马王族地界驻守,就娶到了我祖母。”

沈羲心情倏而松快。

显然她只要问他,他还是肯告诉她的。并不是他故意不说。

“心不在焉地,是在嫌弃我是个粗人吗?”他摇摇她拾掇得无一丝瑕疵的手指头,语气略带威胁。

“怎么会?”沈羲笑道,“你一点都不粗。”

当然他有时候也很强势,但是绝不是个粗莽的人。

不光是他不粗莽,实际上燕王看上去也颇有男人风度。

这可能是因为萧家数代在赫连人手下为官,在行止上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更可能是他们家族本身就是这类性格。

她心不在焉是在斟酌如何开口兑现之前的诺言。

她觉得她非说不可。

贺兰谆的提示令她觉得,就算他有秘密,至少她也应该先展现坦诚。

再者韩顿必然也会为解决温婵这件事来寻他,她不能一面接受他的付出,一面还让他什么都蒙在鼓里。

“娇娇——”萧淮听完她的话,眼神却复杂起来,“你说你男人不粗?”

沈羲抬眼。

他脸色莫名难看:“这对我来说是种侮辱。”

“难道不是吗?”她略感意外。在她心里,他至少比起她眼里许多拓跋人来说好太多了。

萧淮斜眼睨着她,端起她喝剩的汤停在嘴边,又磨着牙阴阴地睨过来:“粗不粗,你想不想知道?”

第274章 她说姓张

沈羲愕然望着他,虽然还是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邪恶的表情说明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想!”

她瞪他。

其实本来还想问问他母亲的事,想想又还是算了。

她还是先等她把自己这茬给弄明白再说吧。

“少主。”

这里还没开口,苏言的声音就在屏风外响起。

她也是这时才发现原先空荡的帘栊下如今竟已经坚起道大屏风。

“进来。”萧淮把碗放下。

苏言进来道:“韩顿的门客过来,想见见少主。”

沈羲立刻看向萧淮。她是有料到韩顿会过来,倒是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

这么说来,这几天他也一定是在关注着萧淮的归期了。

“一定是为了温婵的事。”

韩顿被动了这一阵子,一定会采取主动。

而且可以相信的是,他对于那天夜里温婵母女买凶的事情纵然不曾十分清楚,也定然知道不少了。

不过温婵应该还没有到她的身份之秘也告诉韩顿的地步。

见证她杀死韩述华的弥香如今在她手里,而韩顿目前该着手的应该是如何免去她要与温婵乃至韩家对薄公堂这一桩。

韩述华的死并未对外张扬,而倘若温婵把这段抖落给韩顿,韩顿非但不能把张盈的魂魄怎么着,且还会逼得她把弥香也给交出去。

这样的话,她就更被动了。

韩家老夫人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事传出去,韩顿必然会更加憎恨她,她的处境会更坏。

她温婵岂会不防着这点。

沈羲这里半日没吭声,萧淮以为她担着心,便说道:“你想怎么治她?”

沈羲道:“我还有点事情要问她。先拖拖,我先设法单独见上她一面之后再说。”

萧淮点点头:“我先听听他说什么。先让侍官们带着你往家里转转。——我还从沧州带了些山货回来给你,你去尝尝。”

沈羲走到门外,果然已经有穿着皂衣的侍官静立在门下。

这当口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思四处转悠。

他们没有直接找上她,可见也是知道萧淮知道了整件事。

一个宋姣生事他都闹到了那步境地,这温婵与韩述华买凶杀她,关键是凶犯还全在她手上,这事怎么也善了不起来。

但是韩顿直接露面显然于他比较被动,唤个门客上来,多少带点谈判的意思。

倘若是谈判,也不知道韩顿打算给出什么条件?

韩顿派来的是谭缉。

“世子面前,在下就不拐弯抹角了。”

谭缉道:“早几日夜里,我们姑太太突然暴毙,后来我等才知,原来是姑太太与沈姑娘因为一些私怨,而企图对姑娘做下些不好的事情。

“幸而姑娘吉人天相,除去惊吓之外并未受到实质伤害。姑太太也因此而畏罪自杀。

“虽然说姑太太早已经是宋家的人,但她闹出这事来毕竟连累的是韩家,而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韩字,她又正好在归宁之期,此事便令得我们阁老也不能不出面周旋。

“今日阁老遣在下前来,一来是为向姑娘致谦,二来则是向世子致谦。

“顺带请问世子,此事还该如何善后才好?”

他和韩顿对于韩述华的死心知肚明。

但既然温婵将罪责推到了韩述华身上,这也不失为一个撇清韩家的办法。

凶犯都在沈羲手上,如今想赖是赖不掉,在韩家正露了大怯之际,此时与燕王府硬碰硬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如今之计唯求能避开明路争取私下解决。

所以他今日,的确是韩顿授意前来探萧淮口风的。

“既然作为主谋她都已经死了,你又还来问我如何善后做什么?”

萧淮手扶着杯子,面上看不出喜怒。

谭缉微顿,说道:“由于还有些宋家来的护卫已经被贺兰大人和沈姑娘擒住,所以如果世子能够宽恕的话,还请能够放回他们。

“倘若世子不能宽恕,也请交给我们将之拿回来给世子和沈姑娘谢罪。”

人必须拿回来,否则的话温婵还是危险。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在他们手上,韩家又何须怕他们呢?

一个韩述华顶去了所有罪,若死无对证,就算真是温婵干的也没人能奈何得了韩顿。

萧淮望着杯口笑起来:“杀人的事我比你们在行。就不劳烦你们了。

“再不济,顺天府和刑部的大刀也能代劳!”

谭缉望着他搁在案上一下下轻击着杯壁的那只手,沉吟道:“世子的意思,莫非是要走官府?”

“不然呢?”萧淮看过来。“难道阁下觉得我应该双手奉送还回去?”

谭缉凝眉,说道:“倘若世子有些打算,还请世子三思。

“据小的所知,当夜事发地点似乎是前朝安国公府徐家的坟园内。

“因着坟主身份敏感,倘若走官府明路,不光于宋家于韩家无益,于沈姑娘也同样无益。

“世子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好尽量满足。我们阁老的意思还是不想伤了和气。”

“你怎么知道是在徐家坟园?我怎么不知道?”萧淮睨过来,“难道不是沈家坟园吗?

“说起来这件事我还瞒着我岳祖父,你们这些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岳父岳母的坟茔头上,眼下还胡诌一通,说是在前朝勋贵的坟园?

“这是想栽赃沈姑娘,还是想抹黑她?”

谭缉无言以对。

事实上温婵并没有吐露过什么,就连地点这些也是他们这几日查出来的。

没想到萧淮这边竟然直接改去了地点!

这下可只能由得他们说了,毕竟所有人都在他们手上,而他们在呈去官府之前,必然会有一番调教。

谭缉自认脑子清晰,这会儿也是有些词穷。

韩顿不在他毕竟不好拿主意,想了想便站起来,跟萧淮拱手道:“世子的意思,在下会转告阁老。多有打扰,就此告退。”

苏言等他出去,然后转了进来。

萧淮原地坐着凝眉了半晌,才说道:“为什么会是徐家坟园?她上次说她姓张,张家和徐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去打听过吗?”

第275章 还魂的人

“去坟园看过了。”

苏言道:“去过之后回来的人说,整个坟园上下看上去都很正常,看不出什么动过粗的痕迹。

“很显然是有人后来重新整理过了。

“坟园里是有几位徐家先祖姓张,时间最接近的一位是大名鼎鼎的燕京张家的小姐张盈。

“但属下却不知是不是姑娘派的人去整理的。

“如果是姑娘,她人手上应该会有些欠缺。

“除去她之外,就只有贺兰谆有能力不动声色恢复表象。

“到现在为止,王爷那边并没有收到关于这件事的丝毫消息,可见贺兰谆手脚极为干净。

“而这么看来,当夜里他之所以能够带着自己的人刚巧赶到,我估摸恐怕也是在少主离京的时候派了人在沈家外头盯着。”

说到这里他看向萧淮。

萧淮脸色眼见得就有些臭。并且他鼻子里冷哼起来。

苏言垂眸,又接着道:“至少目前来说,韩家那边想以徐家坟园做文章,显然是有些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