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默了会儿,将扶着杯子的手收了回来,过片刻他又抬头望着四下:“她人呢?”

苏言也抬起头,正准备出去去寻寻,沈羲就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了。

托盘上摆着一碗面,香气喷喷地,竟然十分诱人。

“你去煮的?”

萧淮一路看着她走过来,到了跟前坐下,然后把面又端到了他面前,他才愣回神地说道。

“嗯。”沈羲点头,笑微微把牙箸递过去,然后托腮在对面望着他:“给你补过生日。”

这两日她就泡在小厨房里钻研这个了。

萧淮盯着她静看了半晌,然后举起牙箸挑起一束面,于面条上腾起的白雾里再看她一眼,塞了入口。

沈羲望着他慢慢地吃,神思有些游离。

“你为什么想到为我煮面?”

沈羲耸肩:“你生日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就下碗面给你吃吧。”

他听到这里把牙箸停了下来,直着身看她。

沈羲催他:“快吃。”

他却没有动,而是想了想之后才又继续吃起来。

吃完了沈羲又拿帕子给他细细地擦嘴,他也任凭她擦。

末了沈羲才坐了回去,托了腮笑嘻嘻道:“谭缉跟你说了什么?”

萧淮白了眼她,清嗓子道:“他来求和。”

说到这里他看向她:“你上次说你姓张,刚才谭缉也说温婵她们害你是在徐家坟园,苏言又说徐家坟园确实葬着位燕京张家的小姐。

“你懂得那么多,难道是燕京张家后人?”

听到张盈,沈羲托腮的手就顿了一下。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将手放下:“我是张家后人。”

萧淮略想,凝眉又道:“那这么说来,你应该是国子监祭酒张子介的女儿?太傅张煜的孙女?”

沈羲心情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萧淮未再做声,凝眉等她下文。

沈羲调息了下,抿唇道:“十五年前我还在襁褓里,我的祖母和我母亲对当时的朝局失去了信心,不忍才出生的我跟随张家赴死,就先让人把我送给了我的养父母。

“就这样我成了沈家的小姐。”

萧淮点点头,略为沉吟,目光里便已有了了然。

“你跟温氏的恩怨,想必是因为韩家如今的立场?她又曾对你做过什么?”

沈羲望着斜斜照进来的一束阳光,没有立刻说话。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还魂这种事要亲口说出来,真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并没有忘记温婵在疑心她是张盈时候的表现,戚九听说后也吓得不轻,萧淮纵然会要好些,可绝对也会少不了惊吓吧?

她的默然却使萧淮想到了别的方面。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将她的手攥在手里:“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些。

“你不要难过了。如果你不会因为我们萧家也是灭秦的凶手之一而敌视我的话,我想说除去你的父母亲情,张家和大秦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他的手攥得很稳。沈羲抬眼望着他,却未置可否。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可除去父母亲情,还有些东西的确是他也无法给予。

比如说她身为赫连人的尊严。

她能否光明正大地公开她张家后人的身份?即便不能再为张盈,她终究也想以张家后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想要像正常人那样安然度日,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时刻提防着自己的血统被暴露带来不好的后果。

她要的不是苟且偷生,也不是世子妃的头衔,能够以赫连人的身份泰然地与他厮守终生,让她能以张家后人在世人面前为荣,这些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即便如此,她却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作为他来说,能给她所能给的这些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余下的都是非份之想。

她把头垂下,沉了口气再抬头:“世子,你听说过借体还魂这样的事情么?”

“还魂?”萧淮眉眼之间有惑色。

沈羲将手抽出来,将心情放得沉静:“昔年张煜有个妹妹,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去上香而被杀死在相国寺后——

“我确实是张家小姐,但我这具张子介女儿的身体里,住的却是子介姑母的灵魂。

“世子,我实则是五十年前死去的张煜的妹妹张盈。”

屋里满室静默。萧淮还保持着屈膝斜坐的姿势,而张盈却在他脸上看到了错愕与陌生。

“你的意思是,你是五十年前的人?”

作为叱咤天下的燕王世子,如今脸上没有镇定没有坦然,只有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

张盈压下心头涌动,说道:“五十年前温婵还是我的好姐妹,她八岁时被我从徽州乡下带回张府,成为了张家养女。

“但就在五十年前那天早上,蓄谋已久的她将我杀死在相国寺后的小胡同。

“然后醒来我就成了沈羲——也就是张煜的夫人暗中送到沈家来的张家小姐,我的侄孙女缓缓身上。”

萧淮像座石雕一样没再动,使人感觉他静到仿佛连呼吸也已经屏住。

第276章 前未婚夫

直到身畔的帘幔被风撩到了臂上,他才动了一动,望过来道:“相国寺后的小胡同,就是那日你跟韩敏起冲突的地方?”

这声音沉缓,倒是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张盈点头:“是。”

萧淮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轻咬着上唇凝眉看向窗外。

窗外有秋阳,有落叶,有风。

半晌他收回目光,垂眼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说完再看看她,他又道:“不过也没关系,不管你是谁——都过来吧。”

他伸出双臂要抱她,眼里的惊讶错愕已逐渐消去。

张盈眼眶微红,倾身过去。

但他伸出半路的手臂却又忽然停住了,她尴尬地停在半路,抬眼看他。

“你是张煜的妹妹张盈,那你跟徐家是什么关系?”

他眉眼又转清冷,手臂已经改为垂落在膝上。

“苏言说张盈并没有出阁,你为什么会葬在徐家?温氏她们为什么会独独挑中徐家坟园对付你?你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坟茔才冒险前去?”

张盈不能不佩服他的敏锐,一个个问题全都是关键。

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我虽然没有出阁,但安国公世子徐靖却是我的未婚夫。我与他青梅竹马,十六岁订亲,没多久我就死了。

“我死后他请求我父亲,将我葬到了徐家坟园。

“温婵挑中徐家坟园对付我,是因为徐靖与我相邻而葬,她不但要毁我的坟,更以徐靖和徐家各先祖的坟在要挟我。”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萧淮目光倏然冷了,他眯眼望着窗口,再道:“温氏当年为什么要杀你?”

张盈沉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婵杀她是因为嫉妒,但是这嫉妒里也包括徐靖。如果没有徐靖,也许她还下不了决心杀她。

然而她要怎么把这种事说给他听?

“说话。”他道。

她吸气,说了出来:“她嫉妒我。”

“嫉妒什么?”他又道。

张盈知道,她越是隐瞒,他越是会去查,更甚至,他还有可能直接去问温婵。

面前的男人一旦有了疑心,便不是甘于被蒙在鼓里的那种人。

她抬头看着他,说道:“她嫉妒我拥有她所没有的一切,包括徐靖。”

他还在看着窗外,整个人却已被秋风吹冷。

张盈察觉到一阵窒息感。

面前忽然又传来声低哂。

“所以她杀你,是因为争风吃醋。而你要报仇,是因为她赢了?”

这声音有些轻飘,不复往日和煦。

“不全是。”张盈抿唇,“世子,你可能无法想象那种被人背叛的痛苦。

“我待她从无私心,但最后我还是死在她的嫉妒心下。她否认我和张家为她做的一切,她觉得我不配拥有——”

“徐靖与你在一起多久?”他说道。

张盈默然半刻,抬起头来:“我们两家是好几代的世交,从我记事起,我就认识他了。”

萧淮撑地看着前方,忽地笑起来:“记事起就认识的青梅竹马,没成亲也把你接到自家坟园葬下,自己死后且还与你相邻而葬,这么深情的男人,可真少见!

“这么说来,你必定也是很喜欢他的了。”

“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喜欢。”她说道。

“那是哪种?”萧淮布满讥讽的脸转过来,“你总不会跟我说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十六年的情分,你连我这个认识一年不到的人都喜欢上了,你会对你的前未婚夫没有感情?你会不喜欢他?

“你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明知道有危险还上了温氏的当!”

“世子,我跟徐靖是打小的玩伴儿,并不是因为两情相悦缔结的婚约!”

张盈道:“我哥哥比我大好几岁,表哥表姐们也统统比我大,他们都把我当孩子,只有徐靖愿跟我做朋友。

“所以我们常在一起玩,但我对他的感情,真的与对你的不一样。”

“不一样的意思,是指你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出我给你保下的性命去护着死去多年的他!

“而可以不管当你有了什么闪失之后,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我是么?!”

萧淮望着她,终于站起身,垂眼望着她冷笑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一样,你觉得你还是可以为他舍身赴死的,而我就活该眼睁睁看着你去为别的男人赴死!还居然是个早就死了的男人!”

“世子!”

张盈也站起来。

“别叫我!”

萧淮暴怒,圆睁的眼眶周边甚至都已经有了血丝出现:“你明知道她们想杀你,是以个死人在威胁你,你还是直接奔着他去了!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说还魂我就信你是还魂,你说你是张盈我就信你是张盈,甚至贺兰谆去救的你,跟你在一起呆了一夜我也可以不在乎!

“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还惦记着一个曾经与你有婚约的男人!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死了,我怎么办?

“你这条命是我保下来的,如果你碰到的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到今日哪里还容得你去为那个姓徐的送命?!

“我保下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证明你对前未婚夫的忠贞!”

屋里充满了他的怒吼声。

张盈一颗心绷到了极致,她抿唇半晌,说道:“你冷静下行么?

“我是有把握的。没有胜算我也会等到有胜算再去。处在我的位置,怎么选择我都很艰难——”

“把握?”他笑起来,“对方十几个杀手,你就觉得你绝对不会出事?

“你知不知道宋姣追着我来的时候我想的是你?而你却在赶着去护你死去的未婚夫的坟!

“你说,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如果你死了,我是活该对着你的牌位孤独终生,还是活该怀着对你的恨意和对那个男人的嫉妒此生此世心头难平?

“你都能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了,我还能相信你对他没有情份?能相信不曾心仪他?!”

张盈屏息。

她说道:“我只是出于道义。一个陪伴你那么多年的人,终归也是朋友,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熟视无睹!

“何况张家徐家总共也只剩下我在了。

“温婵她们就是冲着毁坟去的,我哪怕不是作为徐靖的未婚妻,就是作为徐家的世侄辈,也不能放任她们这么做!”

第277章 还回来么 龙吉xiao仙仙葩+1

“好一个道义!”萧淮呵然冷笑,他大步走过来,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利如寒刃:“你自身都难保,还讲的什么道义?”

张盈将呼吸沉了又沉,说道:“世子,我知道你真心待我,可我不想再解释了。

“我没有办法证明我和徐靖如何清白,即使有办法,我也不会想去证明,因为没有必要。

“我觉得如果你清楚大多数基于门当户对而缔结的婚姻的话,你应该能理解我与他。

“而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与他有过什么难以忘怀的儿女情意,我也没有办法。”

她之前之所以忐忑就是担心的这点。

徐靖是隔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她知道很难跨,但她若要报仇,这一步便必须得跨。

但她不喜欢这样的纠缠,他固然可以有情绪,然而她也没有必要因为他的情绪刻意地证明或否认什么。

萧淮手撑在她身后帘栊上垂眼望着她,怒意过后的脸上只余冷冽。

“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撇下徐靖,以及遇见你都并不是我能预知的。

“如果可以,我也情愿留在张盈的时代,哪怕没有一个能令我心动到雀跃的人出现。

“那里有那么爱我的父母亲人,那么平安的世道,每个人都活生生的,有小吵小闹,但是透着温馨。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这种境况下遇见你。

“可是我到这里来,我整个人生都改变了。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是我熟悉的,最熟悉的那个居然是杀我的仇人!

“那些故人哪怕过世了,他们也每一个都见证着我的过去。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在乎着他们,因为我不像你们,哪怕失去一个,身边还有很多个。”

她背抵帘栊,语气平静得令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所以世子,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话,我只能拜托你想办法解除婚约了。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多半也还是会想办法阻止。

“尤其是徐靖——

“如果徐靖还在世,我也同样还会当他是挚友。这点无法改变。

“活着的,或是我不曾接触的赫连人,我也许没有能力保护,但是与我有关连的这些人,我有义务尽全力。”

空气像已凝滞。

他没有再说话。

但张盈觉得自己说完了。

她站直身子,推了推他。

他纹丝未动,垂眼望着她的眼里又有血丝。

“我要走了。”她说道。

他像是化成了山,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她卯足劲地推他,最后往他臂上咬下去,他终于后退,连打了几个踉跄,退到了屋中央。

转眼间人去屋空。

张盈出门走向前院。

苏言快步追上来:“姑娘!”

书房里的争吵声那么大,他当然听到了。即便不知沈羲是张盈,那阵势也足够惊心。

张盈被迫停下。

苏言望着她,温声道:“少主才回来,姑娘留下来用晚膳吧。少主说您喜欢吃蟹黄粥,特地准备了新鲜的螃蟹。”

她盯着前方屋檐,没有吭声。

“姑娘,”苏言缓了缓,又说道:“我们少主打从夫人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了,少主嘴上虽然没说,但姑娘的好他都是知道的。

“少主他就是有些犟脾气,过了这阵就好了。姑娘千万别恼他。”

张盈默了默,说道:“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她说着,绕开他继续往前。

肖氏教过她许多道理,唯独没教过她要如何让动了的心收放自如。

这样子,再呆下去又能吵出什么好结果?

苏言回到书房,萧淮还在屋里立着,静默的背影像是烙刻在那一方光景上。

“侍卫们送姑娘走的。”苏言弯腰捡地上破碎的纸镇,一面说道。

萧淮还是没有动。

苏言走到跟前,目含担忧地望着他:“少主歇会儿吧。”

他喉头滚动,看了眼他,想说什么,到底也未能说出口。

张盈回到府里,裴姨娘也看出异样来。

拉着戚九到一旁问了问,戚九也是一头雾水,但大约也猜出来两人闹掰了。

“我想尽快见见温婵,如果韩家那边再有什么动向过来,你赶紧告诉我。”

张盈并没有与她提这事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急?是因为跟世子吵架了?”戚九习惯直接。

张盈摇摇头。顿了片刻她道:“她也活够了,该死了。我倒是不怕她把我是张盈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相信也不能拿住我什么把柄。

“但我担心我赫连人的身份露馅,我得提防拖久了,他们会疑心到我的身份来。毕竟我养父母也是因为窝藏赫连人的身份丢的性命。

“现在韩家有和解的意愿,我应该就坡下驴。毕竟光靠这些凶犯也只能整死个温婵,韩顿顶多伤点皮毛,就是全部交上去,也动不了他根本的。

“只要温婵能死,而且死得令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无谓跟他们纠缠下去,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跟世子究竟——”

“不要提这个了好么。”张盈望着她,“正事要紧,去办吧。”

戚九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盈看着她出去,才在窗前坐下来。

这一坐就从傍晚坐到了夜深。

韩家这里,谭缉回府之后立刻去了韩顿书房。

将他与萧淮见面的事情说毕,韩顿也凝起双眉来:“这么说来他们还是不打算放过。”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谭缉道。“不管怎么说,这局面下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在下猜萧淮可能还是想要咱们交出老太太。

“这也奇怪,阁老总算与他还有几分利益冲突,他这么针对老太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为了沈羲。”韩顿长吸气摆弄起了笔杆。

但是说到沈羲,就更奇怪了。

温婵与她究竟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恩怨,他老早就有疑问。

只不过他手头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简直太多,他岂又分得出心来过问?

但是事态一再严重,如果萧淮是为了沈羲,所以态度才会这么强硬,那么可见症结还是在沈羲身上。

到底是什么恩怨呢?

他起身道:“我先去安荣堂看看。”

第278章 有人邀约

温婵连日遭受打击,不得不躺起了床,但神智却十分清晰。

韩顿进来的时候她刚吃完药,见到他来,她目光未曾离开,直看到他在床头椅子上坐下。

不管怎么说,韩顿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如今已没了封号,更没有跟他结下仇恨的道理。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而韩顿恨归恨,怒归怒,却也不可能真把自己的亲祖母往死里整。

且不说他心里过不过得去,就是这虐待老祖母的名声传出去也不是那么好听的。

而她又确实可恨,因此,终究他对她还是不如从前的恭顺。

“孙儿来是想问问老太太,沈羲跟徐家坟园有什么关系?”

他开门见山道。

温婵目光蓦然变了变。她还以为这么多天韩顿都没有问,已经不会打算追究了,原来他没有放弃?

沈羲与徐家坟园的关系不是不能说,而是一旦说出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告诉韩顿沈羲就是张盈,韩顿多半会以为她疯了。

即便他相信这种事,那他也拿一个五十年前的魂魄无可奈何。

他能以她体内住着个赫连人的灵魂而把她送到凌云阁去吗?

再说沈羲也绝对不会承认,到时反倒令韩顿认定她胡说八道。

不过既然他问到了这里,她却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想了想,她毒计又起,说道:“我不过是因为想到她父亲沈崇信,当年乃是因涉嫌营窝藏赫连人而死,因此想试试她是不是也跟赫连人有关,所以就寻了徐家坟园试探她。

“没想到她还真上了当,以为我要毁他们大秦勋贵的坟园,巴巴地跑过去了!”

郑太后一党对赫连人视如眼中钉,韩顿身居要职,当然得在这件事上有个立场。

她现在虽然拿沈羲无可奈何,但有沈崇信的事情打底,倘若能让韩顿怀疑上她,她总得吃点苦头!

韩顿果然凝了眉:“你的意思是,她会是赫连人?”

温婵见状,愈发道:“沈崇信夫妇被赐死,不是到如今也没有找到他们窝藏的人么?万一是沈羲呢?”

韩顿深深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这番话委实太牵强。

沈羲一直住在京师,沈崇信出事却是在三年半之前,时间对不上。

而她就算是沈崇信夫妇窝藏下来的赫连人,也不见得就非得去护徐家的坟。除非温婵能肯定她是徐家的后人。

然而,温婵又为何会知道她是徐家后人呢?

所以她这话并不见得是真的。

只可惜韩述华已死,不然倒可以问问她,她一定知道。

他深深看了眼温婵,出了门去。

沈羲接连几日未出门,沈嫣她们往抿香院来的次数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