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太医院药效奇好,没几日外表就已经看不出来,只剩身上几道小口子还未痊愈。

伤好就到了腊八,宫里今日集议,太后着御膳房备了腊八粥。

六部三司还有五军都督府的高官都在养心殿暖阁里聚着。

先议完年底述职以及明年乡试会试的事之后,就说到了除夕宫宴的事情。

“这是已经整理好的总序,请皇上御览。”

文远诤递了厚厚一本卷宗至乾清宫大太监李秋手上。

李秋再呈给小皇帝,小皇帝翻了两页,便看了眼文远诤。再看两页,又往他看来:“这并不像文大人的笔迹。”

文远诤从容道:“近来礼部琐事也多,确实有几处小地方乃是交由手下办的。”说完他又试着道:“皇上瞧着,可是有什么错处?”

小皇帝看了眼坐在廷下的众臣,看回他道:“是谁做的?”

文远诤道:“回皇上的话,代笔之处是员外郎沈崇光做的。”

小皇帝随即往沈若浦坐处看来。沈若浦面对众人灼灼目光,微微吸气顿首。

“皇上,要是哪里做的不对,臣可以回去惩告沈崇光让他重做。”文远诤说道。

小皇帝没吭声,半日后说道:“韩阁老的部属办事,朕觉得挺放心的。”

第302章 年幼皇帝

文远诤微顿,片刻后才笑着称是,退下来。

散议后回到衙门,文远诤却凝着眉头坐在案后半日未语。

郎中左清辉上前来道:“大人此去怎样?皇上可曾有旨意?”

文远诤双肘搁上书案,叹道:“皇上什么也没说,只说韩阁老的部属办事,朕放心。

“这话回得可真叫滴水不漏啊。既没有说出哪里不对,又给足了韩阁老面子。

“可是你仔细想想,话里竟大有深意,这事儿不管是我做的,还是沈崇光做的,都是礼部的事。

“倘若将来出了漏子,那可就是整个礼部的责任。皇上这话也就等于是给问罪礼部打了底。到头来咱们是给阁老招麻烦。”

左清辉想了想道:“这不可能吧?一个十岁孩子,他会有这等城府?”

文远诤叹气:“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人家是皇帝!更何况他还是毕太傅与韩阁老共同教出来的!

“这事还是不能乱来了,你先把这卷宗拿回去,全部审核过。确定无误再呈交给阁老看过。”

左清辉立时把卷宗接了过来。

这边厢,小皇帝退了朝,回到乾清宫,郑太后已经着人备好热奶羹在等他了。

“怎么闷闷不乐的?”她柔声道。

小皇帝吃着奶羹,说道:“儿臣想起沈侍郎当时舍命救驾的事情来。”

郑太后微顿,说道:“怎么又忽然想起这个?”

小皇帝道:“他的三儿子沈崇光,才进礼部不到两个月,就被文侍郎抓来筹备整个除夕宫宴。

“儿臣想起当时若不是沈侍郎舍身求朕,朕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里陪伴母后。

“正愧疚着未能找个机会宽待沈家些,可巧韩阁老就替朕分了忧,将沈崇义沈崇光都调了入京。

“可哪知道文侍郎居然这般苛责他,还在卷宗里改了好几处,原本好好的东西都改出毛病来。

“儿臣因顾着韩阁老的面子,不想当着众臣给他难堪,就没说什么。

“可是他的好意却全被文侍郎糟踏了,朕心里既心疼沈侍郎,又心疼韩阁老,怎么高兴得起来?”

郑太后听得他这么说,便就把派去殿前侍候的周福安也叫来一问,确知是这么回事,于是就凝眉沉思起来。

半晌后她唤来周福安:“传文远诤。”

文远诤刚把事情分派下去就被传到了乾清宫。

这里见了礼,帘后郑太后的声音就清冷地传了出来:“听说除夕宫宴的事,文大人全交给了沈崇光在负责?

“这么大的事情,尤其皇上龙诞日才发生过那样的动乱,文大人居然如此草率,就交给一个到职没到两个月的员外郎负责?

“这是觉得皇上的龙体不要紧,还是仗着有韩阁老在便为所欲为?”

文远诤万没有想到郑太后居然会过问起这件事,连忙跪下地来:“臣冤枉!臣只是请沈大人代笔负责了几处,并未曾让他全盘负责!”

“礼部那么多郎中,还有你们这些左侍郎右侍郎,轮得到一个员外郎来替你文大人代笔?”

郑太后语气愈发沉了:“沈家有救驾之功,韩阁老处处替朝廷着想,将沈家两个儿子调回了京师,这也体现了皇上的恩泽!

“你就是这么置韩阁老的苦心于不顾的?”

文远诤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跪到膝盖发酸才出门。

一路上两只拳头被他攥出了油,回到礼部衙门,他怒气也还没散。

左清辉这里正要出门,见他去了趟宫里脸色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忙又跟随他回了公事房。

“必然是沈若浦跟太后面前说了什么!这老家伙仗着自己曾经救过驾,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把来龙去脉说完之后,文远诤恨恨往桌面砸下一拳,桌上茶杯都被惊得跳了起来。

左清辉乃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手下,闻言便说道:“要不下官想个什么法子治治他?!”

“治沈若浦?”文远诤冷笑,“人家是从二品大员,燕王世子的岳祖父,你治得了吗?”

“下官是指沈崇光!”左清辉道:“沈若浦咱们动不了,难道一个沈崇光咱们还拿捏不了吗?”

文远铮凝眉:“什么意思?”

左清辉略沉吟,便就附在他耳畔说将起来。

文远诤听到这里眉头微动,满脸的怒意倏然转为阴冷……

沈羲近来白日在别院的时间多,给萧淮做了不少衣裳鞋袜。但他服饰都有王府专制,她能做的也无非是穿在里面的中衣中裤或者夹袍等。

萧淮听到她说要给他做衣裳,随即放了笔,搓着手走过来,叉开双手双脚让她量尺寸。

“缓缓你可要量准一点,千万不要因为你男人身材太好而心慌得手抖,不然返工很累的。

“还有,你也不要趁机吃我豆腐,我还要守身如玉直到成亲的。”

沈羲闻言把衣料往他头上一丢,找黄金白银去了!

沈家也准备了腊八粥。

是裴姨娘亲自煮的。

“只有又有人盯着咱们府上了。”裴姨娘坐下来看她吃粥,说道:“嫣姐儿说这两日有人鬼鬼祟祟在府外打听三房的事。

“我留了心眼儿,下晌着人守在外头盯了盯,果然是。”

沈羲抬头:“打听什么?”

“纪氏前阵子不是接到休书了嘛。对方就打听怎么休了?犯了什么事?但我却看不透他们来历。

“嫣姐儿也不知道,她想告诉你,但你又不在。”

沈羲微微顿住,休妻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按照纪氏的所作所为,绝没有理由再忍耐她下去。

沈崇光还年轻,三房必须得有个正式的主母,纪氏既然无德居之,那就只能把这个位子让出来。

但是会是什么人在盯着这件事呢?

“三叔知不知道?”

“知道了。”裴姨娘说道,“近来嫣姐儿与三老爷的关系转好了些,她到底也是大家闺秀,处事风范比乔氏强多了。

“三老爷跟大老爷打了招呼,大太太已经安排下去,让府里上下人嘴把严点儿。”

纪氏被休的内幕简直太不光彩,这种事被挖掘出来,影响最大的就是沈嫣她们姐弟。

而沈嫣作为未婚的小姐,影响尤为重大。

第303章 想要什么

“乔氏怎么样呢?”

“倒还是老样子。”裴姨娘道。“目前看起来还沉得住气。”

沈羲没再说什么。

沈嫣要斗掉乔氏,只能从沈崇光身上借力。等他们父女关系再转好一些,乔氏自然就会按捺不住了。

一个妾侍,连个儿子都还没有,能得丈夫宠爱就该安份守己过日子,还想在沈家上跳下蹿,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看起了些。

等她马脚露出来,再肃清了三房,让沈崇光醒悟之后再寻个踏实女子进来执事,才叫正经。

“这几日我就不出去了,明儿让戚九在门口守着,看到了人就捉回来让我问问!”她说道。

眼下她和萧淮还没抓到韩顿什么破绽,这当口可不能让他们的人先得了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翌日戚九守了一日也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人。

沈羲想了想,便就又让她去打听纪氏。

纪氏被休之后没法再回纪家,身上余钱也不多,好在沈崇光看在儿女面子上,给她在柳儿胡同置了一座小宅子安身。

原先跟着她的两个下人也留着,另还给了她一座铺子谋生。

如此安排,沈羲倒也没有什么话说。

戚九自柳儿胡同回来后说也没什么异常。纪氏每日里咒咒骂骂,并不出门,也没有什么人上门寻找。

沈羲就想不明白了。

这个时候唯一有可能想对付沈崇光的只有礼部那些人,确切的说应该是文远诤之流。

按照目前她所知的他的立场,要利用纪氏被休这件事来束缚沈崇光,无非就是把这家丑曝光,令得沈家颜面尽失。

然后顺便祸害祸害三房子女,更心毒点儿,最多也就是把她也祸害一把,令得燕王对沈家生恶……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干什么?

可是如果要这样做,他们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去寻纪氏,他们绝对有办法让纪氏把真相吐露出来。

而他们偏又不曾去过,这又是为何?

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平。

晚饭后让珍珠拿出当初纪鹏的供词来看了看,条条供状都足够令纪家和纪氏翻不了身,这一看下来她心里又有了底。

他文远诤好歹是礼部侍郎,倘若真要冲沈崇光下手,也不该拿沈家名声出气罢休,毕竟就算这事真闹开了,萧淮也不可能不要她呢!

那他究竟要做什么?

还是说纯粹只是她疑心太重?

沈崇光回府的时候她还是去往撷香院见了见他。

“三叔对这事可有底?”

沈崇光静默片刻,说道:“我只知道早些日子文远诤曾经因为宫宴的事被太后召去训了一顿,看模样训得很不轻。

“这几日文远诤十分消停,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真就这么老实下来。

“所以我想,如果真是他在盯我的话,那当日太后的用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沈羲听完顿住。

文远诤是韩顿的属下,而沈家如今又成了燕王府这边的,按理说他就算真把沈崇光给拿捏了,站在自身立场,太后也不可能会太把这件事当回事。

嘴上说两句也就算了,或者顶多让韩顿去说说,可她还正儿八经地把文远诤叫过去训话……

她这明面上瞧着是在帮着沈家,可实际上难道不是成心引导文远诤来对付沈家?

毕竟燕王府拥有的全是武将势力,朝堂上文官里统共也只有沈家站在他们这边。

如今局势与当初韩顿拿宋姣跟萧淮时比又大不同了。

如今不但因她的缘故沈家与韩家私下势同水火,萧淮与韩顿几番交锋也已经势不两立。

沈家与燕王府结亲绝不可能私下里还受韩顿和宫里的牵制。

作为燕王府势力,沈家渗入六部三司当然于宫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更别说沈若浦担任着刑部侍郎,沈崇义在兵部,沈崇光在礼部,都是极重要的衙门。

于郑太后来说,沈家父子三人,当然能拔除一个便是一个。

当初韩顿之所以那么大方地让出两个职缺,怕也就是作好着拔除的打算。

她看看沈崇光,说道:“眼下就是不知道他们想怎么做。能不能想办法反攻为守?”

他吐气道:“如果他是要借纪氏被休的内幕做文章,沈家至多也就是败败名声,官身是动不了的。咱们占理。

“我就怕不是。”沈羲看着他道。

她就怕文远诤是冲的拉他下马而来。

沈崇光也点了点头:“反攻为守的话,我还缺乏实力。要想避免更大纷争,要么我走,要么文远诤走。”

但无论哪样都不容易。

谨慎起见,沈羲回房后她还是着旺儿唤了两个人守在了纪氏家外。纪家已经迁出京师,倒暂不为虑。

萧淮对文远诤事件看法与她一致。

“我会让人去盯着文家。但不一定有结果。”毕竟不是所有的阴谋都会露出把柄在外。

他执起她手道:“沈家必须在朝上稳立,燕王府没有参与制定法度的权力,这权都在六部三司手上,所以不只是你在乎沈家,我也在乎。”

沈羲想了想,说道:“沈家留在六部,这也是王爷希望的对不对?”

所以燕王虽然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但目前还是没有采取什么强硬手段。

他没有回答,只将她拥到腿上抱着,说道:“年前神隼营会送几个人过来,到时你留在身边。还有,你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

他拥着她,薄唇在她温热的脸颊扫动着,然后吮住她的唇,细细慢慢地品尝。

经过这么多次的实践,他的吻技越发纯熟,已经能很容易地挑起她的情潮。

“我总是爱你不够。”

他捏她的脸颊,鼻尖抵着她的额角,气息温热地喷在她脸上,声音沙沙地。

“说说,是要首饰钗环,还是要珍珠玉器?女孩子大约都喜欢这些。可你什么都拥有过,我到底要给你什么才好。”

她腊月廿四的生日,恰是南边小年。

沈羲头靠着他肩窝,指甲轻戳着他喉节下衣领上的龙纹,想了半日,说道:“要不送我间学舍吧?你忙的时候我也能寻点事做。”

她想做间女师馆。

大周贵族们都没有请女师的惯例,以至于宋姣那样的都能随便上台将贵族小姐们给比的落花流水。

而他忙起来的时候她也只能呆在家里守猫,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萧淮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好,那就送我们缓缓一间学舍。”

第304章 她上吊了!

萧淮很快让人给了她一堆让苏言网罗过来的学舍选址。

珍珠略略数了数,约略倒有二三十处,好在沈羲对京师很熟,看起来还不费力。

沈嫣听说了,也兴致勃勃地给她出起主意来:“顺天府学附近氛围好,附近达官显贵也多,那里不错。

“不过北城钟鸣坊那边离王府近,地段也好,我看也行。但是要环境清雅的话,那还得数翰林院那片的琼林胡同。”

她对各处也是如数家珍。

说着说着又不免把沈歆给请了回来,沈歆是在沈羲手下头个受益者,对此很是支持:“到时候我也来!我虽不才,到底也是读过几年书的,教教小姑娘认字应该不成问题!”

因为沈羲只打算小办,所以沈歆的话并没有问题。

姐妹仨直到晚饭前才散。

夜里沈羲在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雪融水里入了梦乡。

睡到不知几时,忽然感觉有人撩了帐子,还隐带急切地唤她道:“姑娘,您睡沉了吗?”

她迷糊中睁开眼,望着珍珠在床前,凝重的神色在看到她醒来的那刻,忽而松快起来:“姑娘,纪氏出事了!”

听到纪氏二字,沈羲倏地一下坐起:“出什么事了?!”

“她死了!”珍珠声音有些发紧,说道:“旺儿刚才收到派去盯着纪氏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半个时辰前,纪氏上吊死了!

“发现之后地她身边的婆子立时叫喊着去了顺天府报案!咱们的人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回来告诉!”

沈羲全身上下都清醒了!

纪氏怎么会突然之间上吊呢?

当初那么重的打击之下她都没去寻死,如今虽然被休了,但是有吃有穿还有宅子铺子,而沈渠兄弟来日长大了也不可能真置她于不顾,她没有理由突然想不开!

她趿鞋下地,一面往妆台前走一面道:“把旺儿和戚嬷嬷都叫过来!”

珍珠立时去了。

梳头的当口元贝和凭霜她们也都进来了来。

沈羲抽空看了眼桌上漏刻,这会儿才过四更天,半个时辰前将将是子夜过后。

这个时候该当是所有人都安睡的时候,纪氏为什么偏选在这个时候寻死?

她上吊死的……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还有,既是上吊死的,为何又那么匆忙地去报官?不是应该先来沈家报个讯吗?到底她还有子女……

虽然是个被休的下堂妇,可有了前些日子的事打底,她对这个下堂妇的死却是忽视不起来!

戚九和旺儿前后脚进到前厅,她这里简单梳了发髻,插了几件钗环便就穿着百蝶穿花云锦袄出了来。

旺儿这里再把先前的事重述了一遍,她想了想,就说道:“去禀过三老爷不曾?”

“今儿有早朝,三老爷和老太爷大老爷都已经上朝去了!”旺儿道。

小皇帝年纪还小,宫里到了秋冬便行三日一早朝。

五更天朝鼓击响,眼下百官正应该在午门外候着!

沈羲心下又怔了怔,竟然这么巧,就赶在他们去往宫里的当口出了事?

她这里凝眉半刻,起身道:“元贝赶紧去通知二爷三爷还有三姑娘,我在垂花门下等他们!

“珍珠给我拿披风,你们快去准备准备,我们带几个人去纪家看看!——哦对了!”

说到这里她又与旺儿道:“你赶紧去王府送个信给世子,请他过来一趟!”

沈家父子如常出门,赶在五更之前到了午门外。

时间不早不晚,来的人还只有聊聊七八个。

相互之间寒暄着,一会儿韩顿到了,没多久燕王父子也到了,场面便瞬间热闹起来。

武将们依然簇拥在燕王父子身侧,而文官则又以韩顿为首,只有沈家父子仨儿靠哪边都不是,索性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原处未动。

但很快两厢又皆安静下来,因为有人发现都察院御史胡维穿着绯衣不知几时出现在官员群中……

大周律例,但凡御史有本弹骇便肃衣上朝,胡维的出现无疑如霜冻般立时降临了这小片地方。

沈若浦心头略微升起阵不祥预感,他看了看两个儿子,拢手凝眉又端立在树下。

沈崇光眉头皱得生紧,却也未动声色。

也开始有官员私下议论纷纷,却音量低微而带着丝紧张。

萧淮昂首顿了会儿,忽然越过杜嘉刘贺走到沈若浦跟前,深施礼道:“祖父。”

这一唤便如平地一声惊雷起,周围议论的人也全皆静下来!

满朝文武谁见过他燕王世子对谁这般恭顺过?

沈崇义忙拱手:“世子使不得!”

即便是成了亲,以他的身份唤声官职已过得去,哪能让他照沈羲的辈份来称呼?

萧淮又躬身:“伯父。”

沈崇义随即也噤了声!

萧淮又温声看向沈崇光:“三叔这向差事还顺当?”

满庭文武哗然!

燕王世子这么抬举沈家,难道他盛宠还未过门的世子妃的传闻竟是真的?

身后杜嘉他们这勋贵武将们甚有眼色,当即笑吟吟地围了上来,纷纷地跟沈若浦父子执起了晚辈礼。

瞬间武将们也分成了两派,年长一辈地随在燕王身边,年轻一辈的便全被萧淮带到了沈家父子这边。

武宁伯笑微微与燕王叹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就爱护短。”

燕王闻言看了眼那头,勾唇笑了笑,随后收回目光负手望向城楼,四面宫灯明亮,却反将他瞳色映得有些幽深。

沈嫣她们动作挺快,不过两刻钟兄妹俩已经陆续赶到了垂花门下!

沈嫣未施脂粉,头发虽梳得整齐,但脸上也掩饰不住苍白神色。

沈渠边跑还边在穿鞋,边穿鞋还边在喊着“谁传回的消息?真的假的?谁敢戏弄老子仔细老子灭了他!”

直至看到沈羲装束齐整,沉脸立在门廊下,他这才咬牙一瞪,才上了小厮牵过来的马!

沈懋还小,去了也不顶用。

沈羲这里也不说二话,随即带着沈嫣进了马车!

纪氏住的柳儿胡同离沈家距离不近,毕竟沈崇光恨透她,并不愿意让她还有机会常来露面。

车厢里沈羲将事由说了,挨着她坐着的沈嫣有些颤抖。

第305章 一封遗书

才出鹿鸣坊,马车忽然停住!

前去打前站的旺儿驾着马回来迎住了她们:“姑娘!世子已经进宫了,苏大人也不在!

“还有纪娘子那边传来消息说,娘子自尽之前身边还留下封遗书,那婆子乃是拿着遗书去顺天府告的状!”

遗书?!

沈羲猛地顿住,往沈嫣看来。

沈嫣倏然间也屏息,脱口道:“那官府的人呢?!”

“已经快到柳儿胡同了!”

姐妹俩互视一眼,神色俱都沉凝下来。

纪氏突然死亡,很明显不正常!

而她身后还留下遗书,那这遗书上写的是什么?为什么她身边的婆子要拿着它去官府告状?

眼下还不知道顺天府与文远诤有没有勾结,倘若有勾结,那么凭他们几个是根本控制不了局面的。

唯一能使事情不变被动的只有让萧淮过来,可是事发时间偏生是这个时候,早朝之上,消息又岂能有那么容易传得进去?

沈羲看看天色,攥了攥拳说道:“还是要想办法通知世子!戚九你去,大不了多塞些钱给宫人!”

不管这件事情是意外还是有人蓄谋,萧淮都必须要知道,不然就太被动了!

再者纪氏死的时间这么诡异,正赶在沈家父子以及萧淮都进了宫的时候,还能让人相信纯属意外?

迅速离去,马车也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驶起来。

赶到柳儿胡同的时候果然整个院子已经被官兵包围了,周围邻居也已经被惊醒,并且围在门外指指点点。

而院里则传来嘈杂的声音,同时还有浑厚的男声传出来。

他们待要进内的时候官兵将他喝斥住了:“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红了眼的沈渠要往里头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