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燕王府这个强敌杵在那里,他们也不可能主动戳出这破绽让燕王府利用。

所以他们与韩顿可以归作为一方同盟,然而同盟归同盟,说到结亲这事就不能马虎了。

韩家人品如何这些都还是事小,重要的是,没结亲,对于韩顿与郑太后的事他还能视小皇帝的态度而摇摆。

一旦结了亲,国公府甚至是亲军卫就等于是与韩家拴在一起了。

梁修当然不可能甘心让他韩顿牵制利用,所以当日才避开这议亲的事没回答。

可如今韩顿却反过头要把韩凝说给燕王……这是拉拢不了梁家,就要拉拢燕王府的意思?

“这或许不可能吧?”她踟踌地道:“萧淮跟韩顿斗成那样,燕王怎么可能会娶韩凝?

“他若是娶了,那岂不是父子都得反目?再说韩顿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当然是冲着燕王府的兵权去的,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梁修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让燕王娶韩凝,本来就是个离间计。燕王父子反目,于他来说不是正中下怀吗?

“不管怎么说,这婚事若成了,他则更有机会打进燕王府。

“如果他是为皇上讨回这兵权倒也罢了。关键他是为自己讨。

“他是为自己讨,我就没有办法放任他这么做了。

“即便这兵权要收回来,那也必须是皇上的!落到他手里,皇上将永无实权可言!”

“那你打算怎么做?”梁夫人问。“去断了韩顿的念头吗?还是答应他们的议婚?”

“不,”他摇摇头,“我当时没有答应,这个时候寻上门去,说不定反而正中了他的圈套。”

倘若他韩顿是顺便设这个局一石双鸟,一面算计燕王,一面又来引他上钩结下亲事呢?

他不能不防着。

而去断韩顿的念头,他能怎么断?他们两大权臣要联姻,有他插手的余地吗?

“我应该促成他们。”

他支手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韩顿与燕王府在朝上相互牵制,韩顿若倒了,燕王府终成祸患。

“仅凭我们亲军卫几万人马根本压不住,所以韩顿且不能倒。

“但我若要维持目前两厢相互牵制的局面,又绝不能让他在皇上亲政之前把燕王府的兵权夺过来。

“所以我只能借促成这桩婚事激怒萧淮。

“让萧淮去打压韩顿,比起我上阵来可要好得多。”

梁夫人沉吟,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第330章 意外的巧

燕王回到王府,独自在承运殿坐了一阵,才着人将贺兰谆传了过来。

“近日我就不上衙了,你去衙门里交代声,让他们把折子都送到王府来。”

贺兰谆称是。问道:“可是朝上出了什么事?”

燕王一口茶在舌底含了半晌,末了才玩味地望着他:“韩顿想把韩凝许给我。”

贺兰谆怔在原地……

沈羲这一整日便就在学舍忙碌。

因为是元宵,她又着吴腾去把柳梦兰接到学舍来,让他一道来过节。

小皇帝题字的匾额早就做好送过来了,几个字写的虽然谈不上苍劲,却也自有一股端方的味道。

小皇帝眉眼不似郑太后,应该是遗传了李锭。

但凡一想到大周皇室,沈羲心里就有点复杂。

那么多的同族同胞,到底是死在李室手下。

她纵然担不起复国之责,可处在赫连人的立场,她又如何能甘心对着沾满了赫连人血的郑太后母子俯首称臣?

纵然屠杀令与才登基三年的小皇帝无关,可执政的郑太后却并不无辜。

论起仇恨,郑太后该死,李氏一族都该死,可是真论起来,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又将有无数的无辜卷进去。

史上朝代更迭的事不新鲜,诛杀前朝后裔也不新鲜,但她甚少听说过屠杀整个种族血统这样的残忍。

她始终不知朝廷为何会有这道屠杀令?李锭反朝则已,杀皇室及遗臣则已,为什么要诛连所有赫连人?并且还针对有着纯正血统的赫连贵族?

萧淮临行前留下了苏言,因为据说成亲王府的消息这两日就能到手。

晌午在学舍简单吃过午饭,果然苏言就来了。

“这是所有能够搜到的消息,请姑娘过目。”

沈羲一看竟有厚厚一大叠,粗略翻了两页,心情略激动。

她让戚九先收起来,然后与苏言道:“你去寻寻世子,他没有你在身边不成的。”

又道:“好生照顾着。他这两日有些牙疼,你让他别熬夜。我让他带的清火茶,你泡给他喝。”

苏言俱都答应着,笑着走了。

目送他驾马上了街头,正要回院里去,身后忽然又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竟是贺兰谆端坐在马上,饶有兴味地扬唇望着门楣下挂着的匾额。

“这名字好吗?”沈羲提裙走过去,站在他马下同望着那上头。

贺兰谆垂头看她,说道:“我还以为你最多开个小吃铺子,倒没想过你正儿八经地开起了学舍。”

沈羲看着他翻身下马,说道:“为什么要小瞧我?我可是在校场上得过魁首的。”

贺兰谆笑而不答,拎着马鞭往院里去。

他今日穿着身月白的锦袍,外罩着黑色镶狐毛的大氅,足下是绣着暗纹的云履,再配上腰间一块滴翠的玉佩,越发显得富贵雍容。

沿途洒扫的婆子都不自觉地退开了几步躬身站着。

庑廊下正指挥小厮们摆花盆的沈歆沈嫣看见了,也立时收敛声色,忽然变成了衿持的淑女。

“三妹妹着人去拿把茶炉进来煮茶吧,还有,贺兰先生喜欢菊花茶。”

沈羲招呼她们都来见过,然后便引着贺兰谆往正厅走,一面交代沈嫣。

又与贺兰谆道:“先生去哪儿?怎么会路过这里?”

“去衙门传了几句话,特意绕过来的。”贺兰谆进了抱厦坐下,环顾了一圈四下说道。

这倒令沈羲有些意外,她在条案对面的锦垫上盘腿坐下来:“莫非寻我有事?”

恰巧沈嫣领人进来放炉子放水,等她们走后,贺兰谆才说道:“韩顿请了户部尚书史棣,要给韩凝与王爷说媒。”

沈羲蓦地顿住,到底还是来了……

居然还是在乾清宫说的?

“王爷怎么说?”她最关心这个。

“他说这几日不去衙门。”

贺兰谆驾轻就熟地拎了水壶搁在小炭炉上,然后拿竹夹自陶罐里夹起一撮菊花放到清水里濯了濯。

进了水的花瓣并没有那么快舒展开,一朵朵似缠结的麻。

燕王只说是不去衙门,并没有明言回绝,那他到底是想结亲还是不想结亲?

沈羲有点懵。

她相信燕王不会轻易上韩顿的圈套,但是哪怕他就是将计就计,只要娶了韩凝回来那于她和萧淮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燕王父子关系真有萧淮说的那么糟糕,那么燕王未必会考虑他的处境。

既然萧淮说他是个权力至上的人,那他的选择也只会是最利于他。

“我觉得韩凝不会答应。”她说道。但是紧接着她又摇了摇头。

韩凝不如宋姣那么死倔,但令人总觉得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然而倘若韩顿当真有这个打算,又哪里容得了她说不?

贺兰谆望着她:“天下梦想着跟王爷比肩的年轻女子多不胜数,哪怕是韩凝,她也有她的欲望在。

“这件事不提出则已,一旦提出来,那么决定权全在王爷手上。

“他若是不答应,那么天下再无人能逼他,他若是答应,那十个你们也没有办法。”

这才是沈羲真正感到头疼的。

谁也无法摸透燕王的心思,更别提左右,眼下韩顿的心思已经明确了,她又该如何阻止呢?

杀了韩凝?她还做不出来这种事。

让萧淮抢在前头去找小皇帝给韩凝赐婚?

这是韩顿的意思,郑太后必然与他心思相通,自然不可能容许小皇帝下这种旨。

就是下了,韩顿也不可能让礼部发下去。

策反韩凝?绝无可能。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羲看着渐渐在清水里泡开的菊花,支起腮来。

天光从左侧照进,将她的五官映得如雕刻般立体。

然最有神韵的还是那双幽深又明亮的眼睛。

沈羲吐了口气回神,却发现对面的贺兰谆却也在盯望杯里的花瓣出神。

她恍觉自己冷落了客人,先吩咐戚九着人去追苏言,随即将花朵夹进沸腾的水壶里。

并改了话题道:“菊花茶清肝,性燥的人宜多喝。先生脾性这么温润,怎么会喜欢喝它?”

徐靖那人性子急,又凡事爱较真,往往风风火火地,张盈就建议他喝菊花茶清火。

面前的他长着与徐靖一样的脸,偏也常喝菊花茶,还真是意外的巧合。

“好像今天是你让我喝的。”贺兰谆捧着杯子,慢吞吞道。

沈羲失笑,接而一顿,抬头再看他,忽然敛色道:“徐小七……”

第331章 我爱的人

贺兰谆双手合握着杯子,整个人如已定住。

“徐小七,是你吗?”

沈羲声音像从云端传来,轻缓飘渺。她抬起手,指尖触向他脸颊。

徐家家族很大,徐靖虽是嫡支长子,但在同辈里却排到第七,张盈高兴的时候叫他徐靖,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他徐小七。

就像他高兴的时候叫她阿盈,不高兴的时候就数落她是疯丫头。

贺兰谆这张脸,太像了。

她想碰碰看是不是假的。

“徐小七是谁?”

贺兰谆望着她,笑容忽然在她五指前方静静地绽开,“你的竹马么?”

沈羲手停在半空,转而以尴尬的姿态飞快缩回来。

“今儿府里有晚宴,我得走了。”

他笑着把杯子放下来,扭头望着窗外起身。

沈羲也站起身。

但她心思还未定。

她内心里想留着他再坐会儿,好让她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徐小七,但他已经走向帘栊,并且姿态依旧优雅而雍容。

一路上没再遇见什么人,沈歆她们的声音在东边响起,看起来已经正在忙着那边了。

沈羲认真望着他背影,仿佛在读一本书。

而贺兰谆脚步渐行渐缓,到了院子一蓬枯藤下,到底停住。

迎面墙上有道六角窗,窗子上镂花格里镶着五彩的西洋玻璃。

而玻璃之间模糊倒映出身后她的影子,粉衣素裙,纤秀袅娜。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活生生的,令人确信一伸手就能触到她手心的温热,那存留于记忆里的冰冷的躯体,反倒像是场幻觉。

他缓缓抬手支在墙壁上,有些痴迷地望着玻璃上反衬出来的这具灵魂。

“贺兰。”沈羲喃喃出声。

他顿片刻,收回目光,撑壁的手也收回来,转身望着她。

沈羲颤唇道:“你是徐靖吗?”

贺兰谆垂眸未动。

沈羲脸色有些白,但她语气仍然坚定:“贺兰,我是阿盈,如果你是徐靖,请你不要说谎。”

他撑壁的样子也与徐靖的样子如出一辙。

世间事太离奇,有她这样变成张缓缓的还魂法,也许就有另一种带着前世记忆与面容一起还魂的法子。

哪怕他的性情与徐靖差得远了,但还是有些细节奇迹般吻合。

如果他真是徐靖,那么虽然萧淮知道后又会闹腾,可明知道是他,却让她当作他不存在,她做不到。

贺兰谆凝望她半晌,缓缓笑了:“又把我当成别人了?原来你还有个名字叫阿盈。”

“徐——”

“我不是徐靖,我是贺兰谆。”

他脸上露出一贯清淡的微笑:“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我爱她,就好像寄寒爱你一样。但很抱歉,这个人不是你。”

沈羲表情瞬间变得尴尬……

她两辈子都没有过这么难堪的时刻。

“真,真的?”她话都已经说不利索。

不管他是不是徐靖,她都觉得他们理该拥有无上的幸福。但这消息未免来得太突然,怎么听着有些假?

“真的。”他扬唇,“我只是把你当朋友。我的事寄寒也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萧淮也知道?

他也知道,那看来就假不了了……

虽然说就算徐靖还在,也不见得就得惦记她不放,但既然萧淮都能证明他有了心爱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再对她隐瞒身份?

她拢手沉了口气,转而就笑起来:“是我认错人了。但是听到你这么说,心里也好欣慰。”

就算他不是徐靖,那也是她认可的朋友,如果每个人的心都能有正确的着落,那该有多好。

但是……真不是吗?

“大敌当前,别胡思乱想。”

贺兰谆扬唇微笑,目光幽幽地。

“姑娘!柳梦兰那里出了点事!”

他这里话音刚落,这时候戚九就匆匆走了进来,看神色有些凝重。

“什么事?”沈羲心下沉了沉。

戚九看了眼贺兰谆,说道:“上回给我们指路的少年,被人打得浑身是血,柳梦兰因为回去接东西,发现他了!”

听到是晏绥受伤,沈羲脸色瞬即变了变!

她虽然狠下心没带他回来,但终归不曾忘了他。

“他们现在在哪儿?!”

“已经由吴腾带回柳梦兰原先南城住的小破院了,刚着人回来送讯的!”

沈羲抬脚便往外走:“快去备车!”

走了几步突然想到贺兰谆还在,她又立刻转了身。

贺兰谆已经走过来:“我跟你去!”

沈羲犹豫半刻,随即也就出门了。

按理说柳梦兰这边的事她不该让萧淮以外的任何人接触,何况他刚才又还是否认了他是徐靖。

但是晏绥的被打显然不会简单,南城那边太混乱,贺兰谆到底是王府的人,有他在,她多少胆子大些。

这里便直接去往南城耗子胡同柳梦兰当日住处。

一路上贺兰谆居然什么都没有问他。

吴腾与另两个侍卫已经提前过来了,看到贺兰谆与沈羲同行,俱都怔了怔,而后才躬身引了二人进屋。

屋里简陋床铺上躺着个衣服被血浸得透湿的人,柳梦兰正在利落地给他擦拭并且处理伤口。

凌乱发丝下一张惨白而俊秀的脸,赫然表明他就是不日之前还在冲她露出明亮笑意的少年晏绥!

“伤势重不重?”她快速走过去。

“不太妙。”柳梦兰难得地凝重。

他嘴里说着话,手下却没停,揭开他的上衣,只见他瘦弱胸膛上居然露出好几道还在突突冒血的刀口!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倒在墙角下,再晚来一步必定连命都捡不回来了。

“受伤时间应该是在早上,从他失血的程度看来,应该也就是在附近。但是阿绥这小子跟附近人都处得挺好,按理说不会有人这么针对他。”

不是周围的人,那显然就是外头来的人了!

沈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拓跋人。

当日在韩府门前晏绥被韩家人毒打的情形,是她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拓跋上层对于赫连人的恶意。

而这次他的模样更令得她的内心揪起。

“那就得仔细查查才知道了。”

柳梦兰抬头,见到立在门下的贺兰谆,目光忽而闪烁了下。

贺兰谆走过来,拈起晏绥衣衫看了看伤口,问道:“要用些什么药?”

柳梦兰微顿,这时候床上的晏绥却咳嗽起来,身体随之也蜷曲起来!

沈羲一阵揪心。

柳梦兰却冷眼睃着她道:“我要脱他裤子了,你还要留下来么?”

沈羲张嘴,贺兰谆示意她:“我帮你看着,你出去等。”

她只好扭转身出了来。

第332章 是他引路

到了门下,她找来吴腾:“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

吴腾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小的已经去查看过,事发地点应该就是在我们发现他的十步外的墙垛下。

“他之所以走出来应该是要求救,但终因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至于行凶的人,周围没有人一个人知道他被刺的事,而小的看了下刀口,十分齐整,不像是很会武功的,但体力不会太差。

“应是相当于大户人家护院一类的人物。”

晏绥又不多事,怎么会惹到这些人?

这是意外还是蓄意?

“他可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吴腾道:“从看到他的时候起他就是昏迷的。”

沈羲凝起眉头,再问道:“柳梦兰为什么会跑回来?”

虽然她对柳梦兰已经建立信任,但上次那帮混混来得未免有些巧,那么谁知道这次他赶在这当口赶回来救了晏绥,会不会是他出什么花样?

“本来是昨日就要回来的。因为刘撼临时让他去刮了个痧把他绊住了,所以改成今日。

“小的已经都查过,这点上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吴腾有些赧然地道。

他们几个自打知道柳梦兰是个大夫,而且医术还不错,这些日子有事没事便就会前去骚扰骚扰。

沈羲对这层也了解。

这么说来柳梦兰遇到晏绥真是赶巧。

那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贺兰谆已经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问道。

“伤在胁下,失血又多,伤势挺重。”贺兰谆说道。

沈羲越过他看了看屋里,只见柳梦兰已经看过晏绥全身伤口,正在给伤口上药。

再看看晏绥,仍然是双目紧逼,眉头紧拧着,手脚下意识地微微抽搐。

她凝眉问:“他这模样,能动吗?”

柳梦兰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说道:“这里没有办法养伤,如果能动,就把他带回你的住处去。

“药材什么的我会着人送过来。——柳梦兰,你一定要把他救活回来!”

柳梦兰深深看了眼她,低下头继续上药。

直到把整个伤药都细细洒上了止血药粉,他才说道:“此地到鹿鸣坊路途不远,仔细护着,不会妨事。”

“吴腾!”沈羲吩咐起来。

所幸沈羲这里有现成的马车,把人搬上去,便就迅速往鹿鸣坊赶了。

沈羲这栋两进小院子还是在拿回二房家产之后购置的,当时只打算用来留个备用,因为有些事到底在沈府处理起来不便。

但没想到她很快即搬回了抿香院,后来又有了萧淮处处帮她,这院子也就搁置了。这会儿腾出来让柳梦兰和晏绥住竟是很好。

晏绥经过路上颠簸,伤口到底扯开了些,不过看看柳梦兰仍然镇定的神色,沈羲又把心放了放。

这里一面着人去添置药材,一面又着戚九去生炉子煎药,等到忙完了,这才与坐在厅里的贺兰谆说道:“耽误你这么久,王爷或许该寻你了。”

贺兰谆却凝眉道:“你为什么会认识这少年?”

到了这地步,沈羲又岂还能瞒他?

便就把当日怎么在韩家遇见他,又怎么救他脱险,最后经他指引而去了小胡同,又见到了萧淮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

“晏绥身世很可怜,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人,请你先帮我保密。”

她不带晏绥回来是一回事,救不救他又是另一回事,他与他母亲皆是赫连人,对此她不能无动于衷。

“是他引着你去别院的?”

贺兰谆关注的点不知道在哪里,声音里略略藏着些不悦。

沈羲点着头。

她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她跟萧淮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他不准旁人引她进去。

“他伤好后你打算把他怎么办?”他忽然又道。

怎么办?沈羲也没有想好。“先看看他怎么回事再说吧!”

无论如何她得先弄清楚他得罪了什么人。

贺兰谆点点头,跨出了门槛去。

沈羲送他到门口,看他翻身上马,然后才又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