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看得没有办法,只好放了折子道:“虽然没有招出背后凶手,不过,码头却有新的消息传来。

“那十九个凶手遭灭口的地段锁定了,果然与霍究所猜不错,他们是往下游潜逃时遭诛杀。河床有他们遗落的兵器。

“此外,派去岸上搜查的人也有消息回来,附近卖南北杂货的铺子里有些关于他们的线索,据说这些人皆是一水的燕京官话。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一直长住京师。

“而据他们如此训练有素的攻击手法来看,现估摸着,极有可能是豢养的死士。”

沈羲微惊:“谁会养下这么多死士?!而且还预谋了好几个月?”

萧淮斟酌了一会儿之后,望着她道:“缓缓,你查安亲王的事,查到些什么了?”

沈羲听他提到这里,心下微动,说道:“当年除去温婵杀我,还有个人也等着杀我,我怀疑这人跟安亲王幼子以及他们被辱尸的事情有关!

“——怎么,你怀疑是他们?”

可她并没有跟他具体说过这些,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死还有这些隐秘?

萧淮不便跟她提到贺兰谆,只说道:“我只是觉得巧合。

“因为十三年前安亲王辱尸案发生的夜里,也是一夜之间的事,甚至旁边驻守的将士都未有察觉,可见他们行事十分高明。

“而且,杀手们皆是燕京口音,而安亲王是秦朝宗室,只管着宗人府,要与人结仇也是在京师。”

沈羲默然半晌,说道:“可若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冲王府下手?”

第410章 重心是谁

针对安亲王府的那伙人明显与他们之间有些私仇,不然不会独独行事如斯。

可安亲王府与燕王府却没有关系,对方冲燕王府下手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安亲王是大秦的人,燕王则是大周的人。

就算他们与燕王府有私仇,为什么之前许多年未曾行动?而且是偏偏在几个月前才预谋?

萧淮却没有说话,并且神色有些异样的深凝。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道:“回头我去寻寻贺兰谆。”

他去寻贺兰谆做什么,沈羲不知道,但她回府的时候他居然也进了府,去了寻沈若浦。

宝墨斋里只有他们二人,他问沈若浦:“我记得那日祖父推测过,杀手们目的是冲着贺兰谆与霍究而来?不知道是否还有些什么别的根据?”

沈若浦也没有料到他还会记得这茬,想了想便就说道:“老夫在刑部呆了多年,见过不少案例。

“我只是觉得,王爷英武不亚当年,如果说对方真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应该早对王府做过勘察,不会挑在屯营里这种地方下手。

“他们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得手并且全身而退的机会根本没有,那么为什么他们要来送死?

“王爷这边根本没有一点关于有人盯过梢的线索,反倒是霍究这边被人盯了数月之久。

“而这数月之间,他出入码头却又未曾遭遇过什么。

“所以老夫就有了个大胆猜测,会不会对方针对的是他们两个,又或者说,重中之重在于贺兰谆?

“至于刺杀王爷,或许不过是他们为了掩盖动机?”

萧淮凝眉深思。

沈若浦负手立在窗前,又深深道:“但我却也想不到对方何以要针对贺兰,或许,世子可以去问问他,看看他是否有线索。”

萧淮点点头,寒暄了两句后随即离开。

回到王府,贺兰谆却不在,去承运殿转了转,燕王正在听霍究禀报审讯进展。

这么大的事情,对外可以平淡,对内却无论如何不能放松。

萧淮在廊下望见夕阳渐落,晚霞烧旺了天边,最后留了张纸条在玉阑殿案几上,便就又回了别院。

沈羲却在桃花渐盛的庭院里收到了铁鹰宗一夜之间消声匿迹的消息。

“不知撤去了哪里,原来的据点完全空了,而且就这几日的事。

“此外,我还听到件事情,不过不知道真假。”

戚九摸了摸鼻子:“这几日我在外头溜达的时候,听说一个多月前凌云阁的人频频往西南方向去。”

“凌云阁?”

沈羲在桃英下回头。凌云阁专职捉拿赫连贵族后人,她这意思是西南方向发现了目标??

“怎么这一个多月也没有动静传出来?”她凝眉。

“他们行事怎么可能会有风声传出?再说亲军卫又执掌在郑太后手上,除非拿到人了,哪里会泄露消息给旁人?”

戚九说着,神色也略有些不安。

如果西南方向真有赫连后人,那她们要不要去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沈羲问。

“有江湖朋友从云南过来,看到了!”她说道。

既是亲眼所见,那就没假了。

沈羲垂头想了想,冷静地道:“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但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即刻抽两个侍卫去西南方查查,如果是有这么回事,让他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救出人来。

“如果是假的,也即刻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来!”

韩顿正打算拿她的把柄,很难说这不是个圈套。

不过仍不可大意,万一是真的又发现了有人呢?

沈羲只觉最近事情多到离奇。

铁鹰宗的神秘,码头上与屯营里的杀手,五十一年前的命案,凌云阁的动向,韩顿想要取燕王府而代之的野心……

似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隐隐约约之间,她又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潮涌将要浮出水面。

而被这些纷扰相缠之时,她却乍然又收到了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穆氏忽然递了消息出来要约她见面!

……

距离上次在沈府的事情已经过去十来日,韩顿对于沈羲再也无法忽视。

但还未等他来得及筹划,陡然间就出了燕王府三雄遇袭之事。

缄默之余,他心里也并不轻松。

以至于参梁修的事他也暂且放缓。

梁修与他同样都嫌疑不轻,这情况与上回在翠湖类似。

上次的事他总疑心是穆氏,但又至今没拿到她证据,也想象不出她何以要这般对付自己,因此也未曾浪费时间。

这次却又不知是谁?

刑部与大理寺关于此事的卷宗他也看过,也不由暗暗惊讶对方竟有这样大的手笔。

码头三十六人,屯营里三十六人,随便一出就是七十二人的数量,关键是形势不对他又能毫不犹豫地灭口!

可见,除去这七十二人之外,此人必然还有留存实力。

这人数上固然令人咂舌,但更让人不解的是,京师有人豢养着这么多死士,他这个首辅居然全无察觉——

不不,不光是他,且连燕王都未有察觉。此人心机深沉的程度,不免就让人背脊冒汗了。

于是,数来数去,整个大周除去萧家韩家,还有谁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呢?

他便就找了个机会去拜访毕太傅。

哪知道走到内庭,敞轩里毕太傅却与燕王正在下棋,二人一文一武,一儒雅一英武,谈笑之间散漫却悠然,——看来,燕王也与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他之前升起的那点疑虑忽然又散得一干二净。

既是燕王坐在这里吃茶下棋,那就不应该是毕太傅了。

首先毕太傅一介书生,年过花甲又无儿女,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养这么多死士。

再说如果燕王也怀疑到毕太傅,一贯养尊处优的毕太傅真能够做到不留半点把柄吗?

与其说怀疑杀手背后的人是他,那他还不如怀疑是乾清宫……

可是想起小皇帝那时而流露出来的主见,释然过后他又重新燃起急迫。

不管这是不是乾清宫布下的行动,他也不能再等了!

尤其是韩家接连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老爷,太太着人来回说钱夫人不日将要回京,这几日下晌就留在钱夫人那边了。”

长随进来道。

第411章 另有打算

韩顿皱了皱眉头,想到穆氏,他心里又泛起了疑光。

他自认给了她名份地位,也让她生下了他的一双儿女,只要她安安份份当好她的韩夫人,他并不曾欠她什么。

但他又总觉得她安静得过份,毕竟是打小就认识的,她从前的性子他也知道。

他能肯定她已经知道了他和郑绣的事,那么她这么安份又算是怎么回事?

他认为,她至少应该在他面前哭一哭,才叫做正常。

当然他并不是期待她哭闹,而是他近来愈来愈发现,穆氏或许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好控制。

比如说上次在沈家,她一个能把偌大个内宅管得妥妥贴贴的首辅夫人,居然会任由沈羲把事情闹得那样大?

“我知道了。”他说道。

京师一面因着燕王府的事遍布猜疑,一面也在按着它原有的轨迹行进。

史蓁闯了祸回来,一连几日也未见有什么祸事,心也渐渐安定。

但心静之余又未免担心起自己的未来,她与韩家这么一闹,来日若嫁过去,定然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而这婚又不能退,又如何是好?

史棣在这件事上也对韩顿颇有微词,他虽是占了韩凝的便宜,但却不是他想占的,他这也是中了燕王的招。

但韩顿却把罪责全怪在他头上,之前他倒也认了,可如今事情到了这步,他们再想拿他和史蓁出气,这未免就太过份了些!

毕竟他也是毕太傅的门生,是看在恩师的面上才对他俯首贴耳的!

很是郁闷了几日,这日忽然就被毕太傅传到了府里,耳提面命了几句。

“还是要顾全大局,一切以皇上与朝堂为重。”

毕太傅一面捉着棋子一面这么说。

史棣不敢不听,因此这日也就硬着头皮上朝去了。

自然收获不少冷嘲热讽,以及故意打趣的,他心里窝火,进了公事房,到底还是砸了两只杯子。

不过因着燕王府这事,大伙总算没怎么纠缠,才又令他松了口气。

韩顿不见到史棣也就罢,见到之后总没有好脸色。

韩家众人也是没脸出门交际。

想想半年前韩家还繁荣兴旺,让人仰望不已,短短几个月,尊严颜面几次三番地掉尽。

如今更是连当初令人谈之起敬的韩凝都坠入了尘埃,懊恼之余,未免也让人心灰意冷。

韩凝在床上躺了几日,几日里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安氏他们每日只来看看,除去一些不痛不痒的劝慰,并不能给予更多。

只有韩敏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曾多说一个字,却也不曾少给她一眼的关注。

离她出府的时间越近,她也就越发珍惜这段时光。

穆氏极尽长嫂之责,日日早饭后都要来走一转,即便是韩凝对她绝无好颜色,她也安之若素。

“把我房里那两盒点心带上,备车,去别院。”

自韩凝房里出来,她便吩咐身边人。

钱夫人还在京师,姐妹俩感情甚笃,她每日再忙,都总要抽空带着女儿往那里坐坐。

到达别院的时候钱夫人正好与长子钱灏在天井里散步,看到穆氏母女到来,钱灏立时眉眼笑开,自如地走过来牵韩卿卿的手。

韩卿卿也很大方,打过招呼,便就在姨母的示意下与钱灏一路说笑一路走开玩儿去了。

“真是两小无猜。”穆氏感慨。

钱夫人却望着她:“你跟绍逸也是少时朋友。”

穆氏脸色微变,看着姐姐的目光晦涩起来。

钱夫人没再往下说。与她走到桃花树下坐定,才又望起妹妹来:“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自然是。”穆氏笃定地:“姐姐可莫告诉我,你看不上兰姐儿。”

“怎么会?”钱夫人皱着眉头,“你这丫头,抛去别的都不谈,只要是你的女儿,只要是你有这个意思,我又岂有不答应的?

“我只是怕绍逸他”

“他那里我自有主张。”穆氏神色微黯,手指甲抠着桌面上的落花,说道:“无论如何兰姐儿都不能再留在韩家。

“她哪怕是流落到民间成为普通农妇,都好过留在那里!……韩家太脏了。”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韩凝这事一出,钱夫人自然也了解得很清楚了。

别的不说,只说但凡是个品行正常些的人家,怎么可能会上至老太太,下至未出阁的小姐,接二连三地传出这些不好听的传闻来呢?

这样的人家,也确实是不可靠的。

“你若是舍得,我自然是欢喜的。但你总归与绍逸是夫妻,你这么样,是打算怎么着呢?”

作为姐姐,她这样劝道。

妹妹妹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内情,纵然是再要好的亲姐妹,她不说,她也没有一味打听的道理。

何况韩顿婚后对穆家始终淡淡,作为穆氏娘家人,她也是略有成见的,所以这次才会提出住在外头,不入韩家。

而穆氏只提出要把韩卿卿许给钱灏,并且让她以串亲戚的名议带去西川住着,她总觉得不安。

穆氏笑道:“还能怎么着?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只不过是凝姐儿这事闹得离谱,我早作打算罢了。”

她与韩顿的确也算年少相识,虽然相差了几岁,少时也未曾言及婚嫁之事,好歹相处融洽,从无龃龉。

韩家来穆家提亲时,她对于未来良人也只有模糊想法,听说是他,心想也好。

却没想到嫁过去时,洞房夜里看到的却是张他意兴阑珊的面孔。

索然无味的夫妻礼,心不在焉的婚后生活,自这婚姻立成时起,原先的融洽便全成了过去。

而无论她多么迁就顺从,哪怕是当她怀上了卿卿,哪怕是怀上了韩叙,也未能换得他一星半点的额外关注。

这倒也罢了,她也明白,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婚姻?

他从不在外拈花惹草,更未曾纳妾收通房,便值得她一辈子等待守候下去。

直至先帝驾崩之后的第一场宫宴,她亲眼目睹他与郑绣在背人处的执手相牵,她整个人便如坠进了冰窟里。

再至后来她给她收拾书房,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夹在奏折里的那一道落款别致的花笺,她便再次确定自己入了个什么样的坑!

她穆云岚再怎么坚守三从四德,也没有心甘情愿给人愚弄的道理……何况他犯的是这样的罪,将来祸及的是直接是她和她的子女!

第412章 你的嫡女

穆氏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

穆家不算望族,家世不显,但还不须为吃穿忧虑。

父母亲没有叱咤朝堂的大志,多出来的时间宁可悉心栽培与教育儿女。

也正因为她心里还算平静淡泊,那会儿温婵才会挑中她来做韩顿的妻子,大约也是觉得她好拿捏……

但不管怎么说,倘若韩顿要纳妾,她的确是不会反对的,也不能反对。

随着他身份的上升,她更曾经暗示过,主动提及过,直到他明言拒绝。

以上,只为说明她能够接受纳妾这样符合礼数的闺闱关系,然而她对于韩顿与郑绣这种注定会祸及旁人的做法却完全无法接受……

她也曾祈盼过自己的付出能换来他的一点温情,哪怕是与天底下绝大多数夫妻一样的相互扶持之情。

她求的又不多,相濡以沫就好。

可是八年——不,九年夫妻,她从满怀欣喜到只余绝望。

他的冷漠自私,郑绣的不时示威,早令她已心硬如铁。

她也是有着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愿窝窝囊囊躲在他们身后过一辈子的劲的!

她有儿女要护着,韩顿并不爱他们,但她爱。

他们为了苟且,可以置旁人于不顾,她又怎么能坐以待毙?成为他们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之下的牺牲品?

既然她不想窝窝囊囊地过下去,不想死,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女死,那她就得早做打算!

她要一步步将韩顿往深渊里推,哪怕到最后两败俱伤!

但她又须得先安排好卿卿姐弟,她绝不能让她的骨肉给韩家陪葬,给他韩顿陪葬!

因为他不配!

“你让兰姐儿给了灏哥儿,该不会叙哥儿也——”

钱夫人到底是亲姐姐,瞧见妹妹面色变幻不定,便已看出点不妙来。“你该不会有什么傻念头吧?”

“哪有?”穆氏连忙恢复神色,笑着挽着她胳膊,“叙哥儿我自然会好好带着。

“都说了,我就是担心凝姐儿这事伤及卿卿,她都七八岁了,过不得几年就大了,我担心着她呢。”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没有这么有底气。

卿卿是姑娘家,可以早些许配人家,再借着钱夫人之便先送出韩府。

韩顿对儿女情份淡淡,知道后也不大可能会阻拦。

可是韩叙才六岁,且还是长子,想把他弄出府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然而若留在这身边,迟早会成为韩顿威胁她的筹码!

想到这层,她心情确实是沉重的。

韩顿已经在怀疑她了,并且已经直言说过拿儿女来威胁她之类的话了。

近来京师大小事件频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变故。

她该怎么保护韩叙?

所以,这些天里沈羲暗中递给她的纸团便又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还记得那张纸笺上娟秀出色的字,甚至是上面带着独有的暗香的印花。

那天自沈家回来,她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敢拿出来看,那上面写着短短两行字,事后她就藏在身上,一直到如今。

也许,只有沈羲能帮她……

“要下雨了,进屋去吧。”钱夫人略没好气地睨着她,一面往内院走:“一天到晚神不守舍地,还说会带好孩子呢!能把自己的事儿管好就不错了……”

二月里逐渐细雨濛濛。

穆氏回到府里已是傍晚。

垂花门下石斛早就候在那里,一面扶着她,一面说起这一下晌来寻过她的人和事。她却只望着墙下停着的大马车看了两眼。

今儿下雨,韩顿断不会驾马出去,这马车在家里,足见他也未出门。

这么想着,便就径直去往他书房。

韩顿果然在书房里看书,小厮通报说太太来了,他目光略顿,便就将书放了下来。

房门处水青色缠枝纹半臂下覆着八片裙的穆氏走进来,见到他时恭谨地福了福,然后道:“姐姐不日就要离京,让我代为谢过老爷招待,她就不进府来了。”

韩顿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穆氏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件事,我想跟老爷商量。”

韩顿望着她。

她说道:“灏哥儿与兰姐儿青梅竹马,姐姐很喜欢她,想跟我们结亲,然后顺便带着兰姐儿去西川住一阵。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行,所以答应了。”

“你答应了?”韩顿挑了挑尾音。

原本家务事,乃至是儿女的事,他素日里都不关注。

钱家是西川的望族,从大秦时起就是,子弟繁盛,也还有潜力,配韩家也没有什么配不得。

当然,韩卿卿作为他的嫡长女,论起来身份是比韩凝还要衿贵一层的,或许假以时日,她还可以有更好的归宿。

但是,他竟然还未曾想到这一步,穆氏就已经作主答应钱夫人了?

“你不但答应了,还要让她跟着你姐姐去西川?”他眯眼靠在椅背里,目光开始直射到她脸上。

“我以为自凝姐儿出了这桩事情之后,早早将兰姐儿的婚事定下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穆氏并没有回避:“兰姐儿是你的嫡长女,身份较之于凝姐儿更为不同。

“这个时候让她留在京师接受旁人指指点点,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对我们韩家来说,更没有好处。”

韩顿静默未语,只是盯着她看。

穆氏半垂眼,接着又说道:“姑娘家到底不同男孩子,名声要紧得很。还望老爷看在她是你的亲骨肉的份上,体恤体恤她。”

她也不想这么卑躬屈膝跟他说话,但是为了女儿,她可以。

韩顿看了她良久,移开眼道:“可以去西川,但订亲的事暂不议。”

穆氏抬头:“老爷……”

“还有什么事吗?”他拿起书来。

穆氏站了片刻,点点头,出去了。

韩顿寒眼望着门口,半晌才又回到书上。

穆氏一直回到房里坐下来,才呼出一长口气。

她竟没达成目的,韩顿竟然没有答应这门婚事,而她原以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反对……他这是对她起疑了?

也许她并不可能在他面前完全做到滴水不漏,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时间就不多了!

第413章 我贪心吗?

她抬起双手撑住额头,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袖口。

伸手迅速地将那纸笺掏出来,看看上面飞扬的两行字。

纸上内容无它,沈羲只是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她。

她知道这表示什么意思。之前梁夫人也曾向她投递这样的信息,但她并没有考虑。

对她来说,梁家还不足以保她。

但是沈羲不同……如果说之前她对她也还不具有信心的话,这接连几次下来,她也不能不为之动摇。

这么说来,沈羲他们的确是知道韩顿与郑绣那桩事了,不然不会找到她头上。

还有她在翠湖买凶搅乱那锅水的事情,他们必然也知道了。

因为只有他们和她这个“真凶”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她买凶针对的对象是她,从一定程度上说,这也是捏住了她的把柄,如果她告诉韩顿,她的下场显而易见。

但他们竟然都没有这样做。

除去燕王不屑于对付她这么个女流之辈以外,不排除是萧淮从中起了作用。

但不管怎么说,买凶对付沈羲,的确算是伤及无辜……

但既然她知道了,还主动寻她,她也没有必要拘泥于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