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祺微顿,说道:“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今日早朝后梁修追上他说了几句话,但没多久便散了。

“而后下晌在午门前侍驾驭马时二人又起了些小争执。萧淮态度强硬,末了还是皇上出面劝了两句,他才罢了休。”

韩顿冷笑:“梁修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说完他身子前倾,手臂搁在案上沉吟片刻,又道:“加派二十个护卫前去接应许桐,不许他路上出丁点意外!一直到沈家被一网打尽为止。”

众人皆应下不提。

这里再说了几句,韩顿又端茶问起来:“府里近来有什么事么?”

目光微闪,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太太这两日可有什么安排呢?”

谭缉听到这里,便就欲言又止。

韩顿摆了摆手,其余人退下去,谭缉这才上前道:“半个时辰前,太太借口去北城买绸缎,已经亲自去弄了些蒙汗药回来。

“而且,照原来的安排东北角门上守夜的婆子该是陈忠家的,但忽然又换成了刘婶儿。

“这刘婶可是太太房里秋蝶的祖母。由此可见,太太应是已经在暗中布署了。”

韩顿目光有点冷。

“先不要惊动她,仔细盯着便是,办正事要紧。一旦有动静,便来知会我。”

谭缉颌首。

穆氏回到府里,府里一切如常。

她也如常地先在小花厅里坐着听完下人们禀事,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她所住的跨院里更衣。

完了再唤韩叙过来吃点心,望着他天真纯净,完全不谙世事的脸庞,穆氏也禁不住出起了神。

沈羲在绸缎铺里与她说了许久话,过了今夜,明儿夜里他就得走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颤抖,忍不住将他搂了过来。韩叙正吃得开心,冷不丁被她一抱,就有些莫名。

门外有人进来:“太太,厨下的春妈妈过来拿对牌。”

恰在这时丫鬟就进来禀道。

穆氏一听,松开韩叙,拿绢子印了印眼眶才道:“让她进来。”

春妈妈进了门,目光直接锁定了沉默吃茶的穆氏,以及不明所以地继续吃点心的韩叙。

“取什么对牌?”穆氏并没有看她,而是望着桌面淡淡说道。

春妈妈忙陪笑道:“二奶奶因为月份大了,每日里要进补,故此奴婢列了单子要着人去采买。”

穆氏也没有说什么,让丫鬟去取牌子来。

等到春妈妈出了门,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工夫,丫鬟又回来了,到了跟前细声道:“从库房出来就去了前院,东面葫芦门下见的谭先生。”

穆氏无声冷笑,摆摆手让她下去,又问起了韩叙的功课。

这几日下来穆氏跟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即便是挨了韩顿一巴掌,也只是在屋里坐了半日,回头又淡然地出现在人前。

翌日,天色依然晴朗。

韩顿照常上朝下朝,甚至晌午还回府里用了饭。

到了夜间,书房里的人明显多起来,气氛也隐约地有些不同起来了。

穆氏叫了韩叙到房里一道用晚饭,晚饭后又带着他在窗下玩棋。

到戌时,韩叙已经有些东倒西歪,穆氏便唤来奶娘:“把大爷抱回房去。”

奶娘便抱了孩子回屋。

一会儿灯熄了,穆氏房里灯也熄了下来。

而韩顿书房里的灯却亮着。

一屋七八个人,使平日里宽敞的书房蓦地显出几分逼窄来。

韩顿也未曾坐,而是不断在屋里来回徘徊,虽然步态还算沉稳,可终于也泄露出几分浮躁焦灼。

虽说他笃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心里总莫名有几分不安。

第441章 奢求什么?!

他不知道当初温婵和韩述华在算计沈羲的时候心情如何,但他输了这么多次,憋了许久的怨气已经使他恨不能彻底地赢一场,也漂漂亮亮地赢一场!

“还有多久到城门?”他问

“最多两个时辰可至南城门。”谭缉道。今夜里的他看上去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毕竟今夜一旦事成,那么不但沈家可以彻底完蛋,就连燕王府也要担上几分干系。

燕王世子合谋沈家窝藏朝廷钦犯,这可不是小事!

能够一举拖下沈家,同时也动动燕王府的筋骨,这也是他身为幕僚的光荣!

“好!”韩顿负手停在帘栊下,回头道:“子时一过,便出发去南郊!”

门客们的回应声也是异常地响亮。

他对着夜色凝望片刻,忽然走回书案,自抽屉里取出张两寸来长的纸笺。

纸笺上的字迹他完全陌生,但却写着一句令他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话!

……他不知道给他这张纸条的人是谁,但是无论如何,他没有骗他,他的确拥有了反击的利器!

纸上说,云南布卢,有赫连人。

“……来人!快来人!”

恰在他沉思的当口,门外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呼喊声!

他倏地抬头,透过窗户看去,便见四处有灯笼与人影闪动,也正有人拔腿往他这边闯来!

“老爷!不好了!方才后院里来了伙匪徒,把大爷给劫走了!”

他目光倏地一收,抿紧的双唇俱是寒意。

后院里已经乱作一团,穆氏正趴在韩叙床上号啕大哭。

韩顿走进来,冷冷往她身上一扫,然后看了看整齐的门窗,冷冷道:“传韩嘉!多带几个护卫直接去西城门外如月客栈逮人!”

门下长随高声应是,撒腿前去。

穆氏哭声稍歇,抬起头来:“老爷知道叙哥儿在哪儿?”

韩顿走过来,在她身前立定,而后猛地扯住她头发往后仰:“你当我不知道你跟我玩什么把戏?

“先是送走兰姐儿,然后又绞尽脑汁送走叙哥儿,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就这么吃准我一定会输?

“你到我韩家九年,难不成我仍然没把你匹白眼狼给养熟?!”

穆氏只觉头皮生疼,拼命想要把头收回来却无力可施。

后仰的姿势令她脖子也刺痛起来,她竭力稳住气息说道:“你有什么证据是我蓄意送走他们的?”

“等韩嘉回来,就会有你想要的证据!”

韩顿咬牙甩过来两巴掌,松了手,任她滚落在地上。

穆氏咽了口唾液,是腥甜的。

她支着身子坐起来,然后扶着榻沿缓缓站直,说道:“韩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白眼狼呢?

“你们韩家从上到下,哪个是知恩图报的正人君子呢?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是知恩,便该知道你这双手是用来安抚我的,而不是用来打我的!”

“安抚?”韩顿面色青寒,“到哪今你也配说这话?

“难道我给你个正室名份还不够么?让你坐享首辅夫人之福也不叫对你好么!你到底还想奢求什么?!”

穆氏再咽了口唾液,压下心下那股涌动。

她不再说话,而是挺直背脊走出了房门。

韩叙的院子与她的院子相邻,她回自己房里去。

韩顿咬牙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床铺,也大步跨出了门去!

“把她给我看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门口一步!”

门口婆子呼啦啦涌到房门口来!

穆氏背抵在紧闭的门上,闭眼长吐了口气!

戚九拿着绢子走上来,哑声道:“先擦擦吧。”

她木然地接过来擦了两把,然后又飞快地离开门口,拉着她走到里屋道:“叙哥儿呢?!”

戚九打开衣柜:“好好的呢!”

衣柜里可不就正躺着熟睡中的韩叙?

眼泪到此时才自穆氏眼里滚出来,她匆忙擦了擦,然后道:“他果然早就在暗中做了安排,幸亏我没有这么做。

“看来我们得开始下一步了!不然等他们追到客栈发现是假的就来不及了!”

戚九点头:“你先带着他!”

说完即从跃走墙头,自屋顶走了。

韩顿寒脸回到书房,看到屋里还摊开着的卷宗,努力将心思转回到今夜正事上。

他自信,穆氏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的,她那些花样他早就已经摸清楚了!

钱夫人派来的人三日前就到达了西郊的如月客栈,而穆氏也派人前去联络过几次,他只是不曾惊动她而已。

他虽然对这个正室不甚看重,但韩叙却是他的嫡长子!

而照郑绣这模样来看,短期内他也不可能再生下儿女来,所以韩叙绝对不可以让穆氏拐走!

正好他已经对她不放心了,既然她自己不老实,那么他就此将她弄出韩府也好。

韩家那么多宅子庄子,随便将她发配过去软禁着,也可省去烦恼。

如此一想,他心里又总算安定了些。

“阁老,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谭缉推门进来,轻声催促道。

他扭头看了眼院外,嘈杂的声音已经消去了,除去满院子灯火与人影表明不久之前发生过意外以外,其次并看不出来什么。

穆氏每一步都让他摸透了,韩嘉一定会把叙哥儿带回来的。他想。

等他回来他再好好地收拾她!

“取我的披风来!”

两刻钟后,他穿戴齐整出了院门,前院里谭缉他们都已经候在影壁下了。

这里安排了几个人留下,接着便很快出了胡同。

南城距离不近,但是夜深人静,马跑得快,倒也只不过花了两刻钟的功夫,便就顺利出了城门。

而此时,沈羲也正与萧淮坐在距离韩府不足仓两里之遥的别院里。

“韩顿已经出了城门,直接往南边去了。囚车已经接近京郊,属下已亲自探过,车里的赫连人确是纯血统!”

萧淮点点头,合了手里书说道:“可以行事了!”

四月里的月色伴着草木之香,已经十分怡人。

子夜时分,马蹄声在驿道上格外地清晰刺耳。

韩顿心情略有些急迫,也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心慌,或者说是更为心慌。

第442章 她敢耍我!

他执掌首辅还只有四年不到的时候,在当首辅之前,他虽然入了阁,却也资历不深。

说实话,初初毕太傅让他担起内阁首辅重担的时候他也曾心下打鼓,但机会难得。

他见过张煜一家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尊贵,也见过温婵与韩若矩哪怕人前再如何风光,在张家面前也依然还是改不了奴颜媚骨的样子。

什么样的人生更高级,更诱人,他心里早有了答案。

所以他咬着牙爬上来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毕太傅如何会如此器重他,诚然,他自诩才学不错,在当时一众朝官里也算首屈一指的人材,可他毕竟缺乏资历。

纵然他觉得首辅之位终有一日会是他的,也不会是在那个时候。

但他偏偏只点了他,而且还是在李锭大葬的时候,当着郑绣在,让他担起首辅之职,替大周,替先帝,替他来护着他们孤儿寡母。

他自然是愿意的,毕竟他与郑绣……

这些年来他们在宫里颠鸾倒凤,他也吃不准太傅究竟知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他想。

如果知道,以他对李锭的忠诚,又怎么可能从来不曾敲打他?

不管怎么说,他不说,他就当他不知道。

而今夜里他只要与凌云阁的囚车见过面,明日一早,他这些日子的憋屈也可以翻篇了。

沈家倒了,燕王府得受牵连,燕王府受了牵连,局势将会从被动转化为主动。

到那个时候,梁修想跟萧淮示好的算盘将彻底落空,他再拿下亲军卫,可省了莫大工夫。

然而此事越是要紧,令他的心也绷得越紧。

“阁老,府里来人了!”

正勒马在马上停待着,后方的护卫忽然疾行到了前方来禀道。

他身后跟随来的另一个护卫气喘嘘嘘到了跟前:“老爷!不好了,三老爷带着人去往如月客栈,根本就没有发现钱家的人!更没有见到大爷!

“据咱们埋伏在那里的人说,钱家的人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人知道,而那房里的人根本是不相干的外人!”

“没有?!”

不知是不是消息来得太突然,还是受来人的惊慌失措所感染,韩顿一颗心忽而也在半空荡了荡!

“可看仔细了?沿途一路可曾有搜过?西城门五城营的人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们有没有见到大爷出去?!”

他跳下马来,面目略显狰狞。

“都查仔细了!”来人抹着汗道,“自从老爷有吩咐下来,这几日从府里到西郊客栈这一路上都布了眼线,客栈里更是不敢含糊!

“五城营那边二老爷三老爷也都去问了,他们说今夜里所有出入车辆全都检查过了,根本没有看到大爷!

“别的城门也都去问了,说是都没有发现!”

韩顿那颗荡在半空的心终于往下沉了。

如果没有出城,那韩叙去了哪儿?

穆氏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忽然,远处来路上又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前去探路的人如箭一般到了跟前:“老爷!凌云阁的囚车距此仅有十里!”

韩顿阴冷了一晚上的眼睛倏地又亮了起来,就像是那渐行渐近的火把光,亮到灼人。

然而就在他眺望着远处车马,企盼着他们能加快速度到达跟前的时候,身后城门方向忽然又远远地传来马蹄声!

这声音紧急而迫切,竟然比先前来的还要焦灼几分,他禁不住回了头,来的仍然是府里的护卫。

这次的人却居然是连滚带爬地到了跟前!

“老爷!大事不好!方才那帮劫匪是假的!大爷根本没有被劫走!

“就在府里护卫几乎全部出动去寻找大爷的时候,太太不知怎么出了房门,且带着大爷乘着马车自另一道门出去了!

“他们走的是东城门方向!”

“东城门?!”

韩顿自诩为强大的心脏在此刻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穆氏居然敢跟他玩调虎离山之计?!

她居然敢耍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了马又掉转了马头:“他们几个人?!是什么人帮着她!”

“小的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人数不多,都作夜行装扮,他们行色匆匆,是小的亲眼见到太太带着大爷上马车的!”

他五官都已在这一瞬间扭曲起来!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穆氏不但敢耍他,居然还敢把他唯一的儿子给带走?!

“去追!无论以什么手段,也要把叙哥儿带回来!”他几乎是自齿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可是老爷……”护卫咽了口唾沫,苦着脸艰难地道:“小的们就是追上了,太太若不放人,也没有办法……”

那毕竟是太太,是首辅夫人,而且韩顿就算不顾穆氏,也还是要保韩叙的,他们心有顾忌,也完成不了差事。

韩顿握紧的拳头传来骨节作响的声音。

转瞬:“谭缉留下来接应囚车!其余人先随我回城!”

……穆氏抱着韩叙坐在马车上,一颗心跳得似要直接冲破胸膛蹦出来!

“母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个安全的地方,别怕!”

不知道是马车太颠簸还是她太紧张,不止是她身子在抖,就连她怀里的韩叙也在发抖!

她紧紧地抱着他,眼见着马车出了城门,一直往东边行去。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于她来说这是背水一战,她知道自己身后还有穆家钱家,就算她逃掉了,韩顿还是有可能会拿他们下手!

可是形势逼得她不能不选择萧淮和沈羲,她留下来,是死,穆钱两家也捞不着什么好。相信他们,或许还能替穆家钱家拼条活路!

她努力地稳住心神,长吐一口气。

突然间又有人从旁敲起了车壁,熟悉的声音来自于戚九:“韩顿已经追来了,往山上去!走山道!”

于是车厢又摆了个方向,自林荫路上穿过,直接冲向了崎岖山道!

耳畔全是树枝刮擦车身的声响,凌乱而急促。

“戚九,真的不会有事吗?!”

听到韩顿已经追来,她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外头静默片刻,紧接着门帘一晃,有黑影闪进来。

戚九半蹲在她面前,紧扶住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姑娘交代下来的事情,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办到!

“你必须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绝不会有事。”

穆氏心下一轻,抿唇点头。

望着她无助又决然的双眼,戚九抿唇略默,丢下一句“我去前面看看”,又遁原路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夜色。

第443章 求生而已

初夏的风从山上刮到了山下。又从城东刮到了城南。

驿道上,囚车终于走到了事先约定的地点。

为首穿着褚红色锦袍的许桐抬手一扬,凝眉看向了四面,囚车停了下来,除了风声与虫鸣声,四面安安静静。

“马上要进城了,先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囚车停进了旁边空地,一行五六十人的队伍立时分散在四处,形成了一个看不见得但是又密不透风的防护圈。

凌云阁好久都没有开荤了,如今存世的纯血统赫连人越来越少,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而且又要押解进京,因此出动的人马也格外可观。

韩顿还没有来,但他不介意等等。

一则是看在钱的份上,二则是他首辅的身份。

虽然凌云阁的人能求到首辅头上的事情不多,但照目前这种一两年还抓不到一个赫连人来交差的情形来看,这衙门搞不好也立不久了。

等到衙门一撤,他们便得另谋去路,无论如何,卖当朝首辅一个人情,都是必须的。

所以囚车早一个时辰进京,还是晚一个时辰进京,实在没有什么要紧。

“大人,有人来了。”

徒弟蒋哲轻走到跟前来说道。

倚着树干喝酒的他侧首往声音来处看了眼,果然那边厢来了一人一骑,到了跟前就缓下了速度。

囚车所停的位置是驿道旁一片空地,因是古早之前山体滑坡崩掉的一大片山基。

之所以不曾选在驿站碰头,是因为驿站人多嘴杂。

而之所以不选择更远的地方,自然是因为朝官不得擅自离京,韩顿身为首辅,一旦离京目标太大。

所以,这一人一骑出现之后立即就进入了凌云阁的视线范围。

“什么人?!”蒋哲喝问。

来人作家丁打扮,望着他们,并不说话,只丢了块牌子过来。

蒋哲接过来一看,牌子上还夹着封盖了私印的纸笺,于是他又递给许桐。

是韩府的牌子。

印章也与前番那南下的韩府门客带来的印章一样。

虽然来的只是个长随,许桐也没露出什么太过意外的表情。

这件事一直都是韩顿在主动联络他,他相信除去他的人之外,不会有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碰头的秘密。

因为秘密泄露出大事的绝不会是他凌云阁,更不会是他许桐。

所以眼下有这块牌子和纸笺,他便懒洋洋抬了眼:“你们主子呢?”

来人笑道:“我们主子就在后头,只不过许大人手下众多,人多嘴杂,未免节外生枝。

“主子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露面,所以还请大人吩咐护卫们留出百步的余地容我们主子近前说话。”

百步距离?

许桐皱了下眉头。

虽然说有五十余个精英护卫的百步距离包围圈,不大可能有被劫囚的可能,但是韩顿这番谨慎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以为几句话的事情,有他与蒋哲在此盯着,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

“我们主子身份殊然,眼下风口浪尖,还望大人体谅。”来人掏出一卷纸头丢过来,又笑道。

许桐接在手里,一看,果然是卷银票。

不过是让位说个话的事……

钱是小事,人情要紧。

他脑子里转了几道弯,跟蒋哲使了个眼色。

蒋哲随即扬声:“所有人全都退后百步!”

数十道黑影瞬即沙沙退后,在百步之外立定围成了圈。

马上人吹了声短哨,只见城门方向来路上就急驶而来了三匹骏马,还有辆小马车,全都作夜行衣装扮,直接到了囚车前。

马车上也下来两个人,眼下总共是五个。

蒋哲身子有些紧绷,看了眼许桐:“师父!”

许桐利眼如鹰,望了那几个人半晌,然后掂了掂那块韩府的牌子说道:“有这个在,不用着急。”

别说光他们五个人万没有办法劫囚,就算真是来劫囚的,有手里这牌子,天塌下来也有韩顿挡着。

蒋哲暗暗思忖,也放了心。

再往前方看去,那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囚车两侧。

囚车里的人早就已经被惊醒,蓬发之下他一双眼布满了看不真切情绪的光芒,手与脚一道蜷曲在胸前,月光下也看不清楚五官,但面上的紧绷却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