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

沈羲真心愣了,他堂堂刑部侍郎,燕王府的心腹,居然闲到来他们沈家当武师?

“你别看我,这事我也不知道。”

沈嫣脸红了红,低头吃着茶。

她早就跟霍究没来往了,就是上次一道去捉谭缉,也不曾有任何交谈。他来沈家也是与沈若浦商议的事,跟她有什么相干。

梅家不知道是因为暂且不急着离京还是因为沈家接连好几件喜宴的缘故,最近并没有提及这桩婚事。

但文氏那边前阵子已经按沈崇光的意思跟梅家把庚贴换了,接下来如果没有意外,就将正式提亲了。

偏这当口他又到沈家做什么武师,弄得她心烦意乱的。

“也许只是老太爷觉得家里子弟们都太文弱了。”沈羲给她台阶。

她没吭声。

实际上老太爷也是这么说的,而霍究自打早上到来之后几次遇见她,也连眼角都没曾溜她一下,的确看起来像是她自作多情。

算了,爷们儿自有爷们儿的打算,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这里见沈歆也来了,姐妹几个便就说起话来。

沈歆一见沈羲这容光焕发的样子,便忍不住打趣。

这里说了会儿话,作为陪客之一的沈嫣便就先离场去黄氏那边帮着张罗午宴的事。

萧淮这里不免也捉住了霍究。

“真有你的。怕我真把梅麒瑛给弄过来,所以先下手为强是吧?”

“真是肤浅。”霍究睨他,“她都已经说了跟我在一起不合礼数,我是那么不知进退的人吗?”

萧淮笑而不语。

霍究正色:“沈渠是什么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沈懋又还小,她又不像沈羲,有那么灵光的脑子,还有那么大的胆子。

“就连个父亲对她也不见得多么疼爱,来日嫁去那么远的梅家,受了委屈沈家不知道不说,就是知道,谁会替她大老远地跑去撑腰?”

说到这里,萧淮神情顿住。

霍究拈着两颗核桃仁,又不咸不淡地道:“她小时候在亲娘跟前受过苦,身上还留着疤,如今劫后余生,什么事情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就是觉着,她就算不要我,我多少替她把她的兄弟给捣饬上正途,让她日后也有个知冷知热的兄弟倚靠,也算不妄她大晚上陪我在河边吹的那一夜风了。”

第473章 叫得亲密

她性子何以如此小心翼翼,其实并不难打听,沈家如今并不拿他当生人看。

可是他心疼又有什么办法?梅家不可能提出解除婚约,她也不会置沈家于不义。

他可不像贺兰,毕竟情缘还浅,就算失之交臂,也不过多些伤感。

然而心里还是惦记,那就多少为她做点事情吧。

宝瓶门这边的沈嫣背靠着院墙,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揉搓似的,难受的发酸。

“也是该好好调教了。”萧淮的声音又自竹林后传来,“等梁哥儿懋哥儿大些,我便把他们丢到屯营里去,吃些苦头才好……”

二人声音渐渐远去,沈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自墙后走出来。

她不止心酸,眼也酸。

扶着竹子默立了好久,才勾着头跨出园门来。

去往沈若浦书房的路上,萧淮又问道:“昨夜去毕府有什么发现?”

霍究停在庑廊下,环胸看看四处:“看不出太大的动作,但是毕尚云房里一直没有熄灯。

“而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他素日起居极为规律,通常固定在戌时熄灯安歇。昨夜我去往毕府时已至亥时,我能确定他还尚未就寝。”

萧淮凝眉沉吟:“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这么晚还不歇,可真够忙的。”

“世子,霍大人,我们老太爷请您二位去屋里吃茶。”

霍究正准备再说,这时候福安已经躬着身到了跟前,便就暂且打住,去了寻沈若浦。

沈嫣这里自拂香院出来,心里乱糟糟,一时竟想不到上哪里去。

扶着廊柱刚坐下,忽然就有人到了跟前:“嫣姑娘。”

她抬头一看,面前人宝蓝锦衫,体态风流,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梅麒瑛。

她连忙站起来:“梅公子。”

梅麒瑛点点头,温和地看了她两眼,说道:“我以为今日世子妃归宁,嫣姑娘定然在抿香院作陪,怎么单坐在这里?”

沈嫣心里凌乱,掠了掠鬓发道:“刚走了一圈,有点累,就坐下了。”

面对他时她仍然有前世遗留的内疚感,又或者说负罪感,以及在他纳妾之后对他产生的疏离感。

梅麒瑛也是个君子,而且是个恪守礼仪传统的君子,他既不会在发现她婚前失贞之后让她脸面丧失下不来台,但也不会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为她的失贞而他在梅父梅母操持下又纳了妾,虽然没有自些对她不管不顾,甚至侍妾们也让他管治得蛮好,到底觉得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当然,她失贞是她亏欠他,可她也暗暗地希望这世上能有一样情感是完整属于她的。

她两辈子好像也没有完全拥有过什么,母爱,父爱,都是分裂的,不完整的,就连同胞之情,在纪氏的造就下,她也没有获得。

所以这世里沈羲对她的亲厚,她格外珍惜,而梅麒瑛在妻妾之间的从容与游刃有余,让她那么没有安全感。

梅麒瑛望着面前默然的她,只觉得就像个失去了灵气的瓷娃娃。

可那日在花园里她与霍究说话时,虽然也不见得巧笑倩兮,可却是带着情绪的,哪里像这样黯沉沉的样子。

他年岁也不太小,弱冠了,读得书多,男女之事未必不懂。

却并不曾遇到什么刻骨铭心的人。

原先因为身负婚约,从未曾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如今有婚约的人就在眼前,但她的心却被别的人摘走。

气愤么?

倒也并没有,毕竟只是才刚刚见面的人而已。

情之一字,岂是一纸婚约能左右深浅起灭的?

心底所有的执着坚持,不过出于信义二字。

“听说霍大人也来了?”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这小妮子脸色一白,果然被吓到。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负手道:“府里既请了武师,我近来也闲得很,你说我来沈家私塾里当先生可好?”

沈嫣颤着双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梅公子——”

“怎么?”他回应得淡而闲适。

阁老府的三小姐,性子竟然这样放不开。不过是逗逗她,也紧张成这样。

“那个,家里已经有先生了。梅夫人她,她应该更希望公子多些时间准备明年的春闱吧?”

她吞吞吐吐地说。

如果他也来了沈家,那还不如直接把她摁死算了。

梅麒瑛也没有那么恶劣。

看她这般,也就收手了。

他含笑:“说的也是啊,看来真是遗憾了。”

沈嫣暗里松了口气,攥着扇子的手也跟着松了松。

“麒瑛?找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啊!”

廊子那头传来杨潜热情的声音,两个人都抬头看去,杨潜已经与萧淮霍究同往这边走来。

都是熟人,而且今儿还没有正式见过萧淮的,就这么走掉反倒着痕迹了。

但怎么偏生让他们碰到?

沈嫣掐了掐手心。

“哦,碰巧遇见了嫣姑娘,看她似乎有心事,便就开解了两句。”

梅麒瑛从容自若地回应着他们,然后微笑跟萧淮行礼,又道:“新婚燕尔,先致贺了。”

萧淮目光从他脸上挪到沈嫣脸上,又从沈嫣脸上挪回他脸上,笑道:“嫣丫头如今也在学着持家,想来这几日是累着了。我们去前面边坐边聊。”

说着便由杨潜这当大姑爷的带头领起路来。

沈嫣一直没吭声。

霍究走过她身边,并未看她,却又在稍前两步处停住,回了头道:“你有什么心事?”

沈嫣握紧扇柄,心里五味杂陈:“没有,他随口说的。”

“他?”霍究挑高了尾音睨她。

叫的倒是亲密。

她咬唇,只觉自己说多错多,索性不再开口。

他看她两眼,神色到底缓下来,自怀里将叠得整齐的帕子漠然递了给她:“把额头的汗擦擦。”

待她木然接过,便目不斜视往前走了。

沈嫣拿着帕子,呆呆往额上一印,果然印出一片湿淋淋。

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霍究与梅麒瑛再见面,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火药味十足,除去兴致寡淡了点之外,甚至称得上保持了他霍侍郎的风仪。

梅麒瑛风度翩翩,一向应酬起来无可挑剔,何况还是萧淮他们两个未来的连襟,霍究从旁瞧着,不免暗暗生出几分寂寞寮落之感。

他们几个是连襟,他便是外人。

便有些想念贺兰谆,毕竟若有他这宇宙无敌大失意衬托着,他心里便不会那么难熬。

第474章 她不见了!

梅麒瑛似没有看在眼里,从容如故。

沈嫣揣着霍究那块帕子,却总觉得袖口里揣了块烙铁也似。等到一圈忙下来,想找他还回去,他却又已经先回去了。

沈羲对沈嫣心思略有察觉,但在他们事情有新的进展之前,她决定撂手不管。

午宴后吃了盏茶,然后就回了王府。

再过几日沈家合府又得上王府赴宴认亲,接下来便就是数不清的宴会应酬了。

回来路上萧淮偷偷问沈羲:“家里有没有催咱们快些生孩子?”

沈羲脸红,没好气道:“让我悠着点儿呢,不急。”

萧淮坏笑着,春风得意地坐回马上。

回王府后自然皆有事情忙碌,沈羲着戚九专心盯着柳梦兰这根线来。

这一日风平浪静。

昭阳宫添了女主人,王府乍看变化不大,但细品之下又还是新增了几分祥和。

尤其从前并不怎么呆在王府的萧淮,如今只要手头无事,那么沈羲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而沈羲作为新妇,不呆在王府又呆在哪儿呢?

膳房的厨子近日菜谱上也多了不少适合女子食用的膳食来。

沈家来王府认亲的宴度订在三日后,王府自有专门打点这些的职司办理。

下晌见园子里荷花开得旺盛,沈羲便带着珍珠元贝采了些回来先晒着,到时候用来制香。

“明日赴武宁伯府的宴,早上威远侯世子夫人已经着人送来笺子了。”

珍珠一手捋着袖口,一面姿态优雅地在飘着淡香的粉笺上记下荷花的瓣数与颜色品种。

沈羲一片片地摘着花瓣,说道:“戚九那边怎么样了?”

“这两日紧跟着,早上回来了一下,刚才又出去了,因为柳梦兰的事她心里也不痛快呢。”珍珠道。

当初柳梦兰是她一手负责找来的,谁知道他人是真的,是秦宫里的太医没错,但却背地里手脚不干净。

出了这样的篓子,沈羲虽然不怪罪,她自己却是觉得没脸的。

沈羲没想到她这样较真,说道:“她若回来了,就告诉我一声。”

戚九办事向来拼命,倘若真牵出什么大鱼来,她单枪匹马地岂不危险?

珍珠答应着,将写好的花笺交由小侍女们压起来了。

沈羲担心着戚九的时候,戚九已经与吴腾在筒子河畔一家小茶馆里坐着了。

她今日穿着身极普通的妇人装,而吴腾则作小本商贾打扮。

暮光斜斜地照进茶棚,周围喧闹嘈杂,似乎与朝廷政党那些相距千里。

然而就是这样的市井之中,才往往隐藏着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等天一黑,咱们就进去看看。”戚九看了眼斜对面的赌坊说道。

赌坊这样的地方,最是能暴露一个人,但是也最能隐藏一个人。

“我敢肯定是那人。”她笃定地望着对面窗内那人道。

前几日把柳梦兰的那张纸放回原处之后,她蹲守了一日,也没有任何人前来取它。

而最后当她几乎放弃的时候才有个做庶民打扮的男子在树前绕了绕,他也并没有伸手去探树洞,而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兜了两圈便走了。

出于多年影卫的直觉,她盯上了这个人。

然而两日下来,除了发现他正正经经是城里的百姓之外,并没有其它异举。而半个时辰之前,她又盯着他进了赌坊。

倘若她再没有发现他别的异状,那么今夜里也得把他捉出来审审不可。

吴腾说道:“柳梦兰送出的是少主半夜离府的消息,事情早就过去了,他们不曾再来取纸条也正常。”

他说不好戚九的感觉是不是对的,只觉得她也有可能希望落空。

“是不是他,捉过来审审就知道了。”

戚九喝着茶,一面让老板上了两大碗羊肉面,又添了两碟小菜。

慢吞吞吃完,天色就逐渐暗下了,二人付了钱,朝着对面窗内正观赌的人走去。

然而才刚走到门口,那人忽然扭头看了看窗外,又不动声色地没入了人群!

“你守着这里,别让他玩什么花样!”戚九察觉有异,随即交代吴腾,自己快步进了门去。

大周民风开放,何况戚九行动极快,因此进来没有人注意,远远瞧着那人掀帘去了后院,她立即轻巧地追了上去。

后院里还有门,此人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往外走,到了胡同里,忽然加快了一些脚步,往胡同深处走去。

暮色已笼罩大地,这深巷里光线犹为微弱,却难不倒铁营出来的影卫。

久则生变,到了这会儿,戚九也不再迟疑,加快速度便朝那人后心抓去!

然而当她手离他后背还有三尺,头顶突然就覆下来一片阴影!

一张罗网铺天盖地当头撒下,情急之下她迅速拔出软剑划去,居然也未能划破它分毫……

沈羲有些心神不宁。

晚膳时厨子做的精致南方菜,她也只是略略动了动。

“你怎么了?”萧淮终于放下碗筷,“每天吃这么少,别嫁过来反而变瘦了。”

“我在担心戚九。”她忧虑地道,“一整天都没有见她回来,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一年里戚九就像她的影子一样,哪怕就是出去替她办事,她每个几个时辰也会回来露个面,或者送个消息。

可今儿都一天过去了,珍珠说她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她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萧淮略想,唤来苏言:“让侍卫们去找找戚九去哪儿了?就说世子妃寻她。”

苏言赶紧去了。

萧淮收回目光给她布菜:“先吃好饭。”

……

那网当头罩下来之后便即收紧,戚九的软剑再快,居然也没能快得过收网的人!

“带走!”

那冰冷声音使她心下陡地一沉,心思也立刻清明起来!

她这是阴沟里翻了船,反遭了对方的道了!

黑暗里跳出来两名黑衣汉子,其中一个抬手便要往她颈间劈来!

她如今身受束缚,对他的举动竟然毫无办法!

但她却又怎能坐以待毙?

那一掌到来之际,她已自腰间掏出一物,透过网眼丢到了地下……

苏言在两个刻钟带着吴腾回转:“戚九不见了!”

沈羲手里一杯茶荡了荡,溅出一汪水打湿了裙摆。

第475章 这是他吗?

“怎么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

她蓦地站起来。

吴腾将他与戚九追踪那汉子至赌坊的消息说出来,然后道:“我在门口等了一刻钟,觉得以她的身手绝不至于那么久还没有得手。

“于是循着她去的方向追过去,结果在赌坊后头大约一里路的深巷里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一枚铜钱大小的三角形锥状物递过来。

“这是她的暗器,属下曾经见她用过!但暗器上没有血也没有摩擦的痕迹,猜想应该是她故意掉落的!”

沈羲目光立刻锁定手上这物件儿,只见这暗器一面小小地刻着七九二字,一面则刻着简单的徽印,果然是她的!

但她光是留下一枚暗器又能有什么用呢?

“还发现别的什么没有?”戚九的本事她信得过,一般情况下她不会有危险,一旦出事,一定不是小事。

但越是这种情况,她越是不能乱了方寸。

“属下粗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怕延误了时机,所以先撤了回来!”

吴腾徒手抹了把脸说道。

戚九是影卫出身,曾经在铁营里学习过无数种逃生技能,否则的话她当年何以能从那么多人的追捕中安活到现在?

“准备准备,我去看看!”她攥紧了这暗器在手心里。

苏言他们立刻前去准备,而她则提着裙子转身去了萧淮书房:“戚九出事了,应该是着了暗算,被人劫走了,我想去现场看看!”

萧淮顿一下,搁笔站起来:“就是跟踪柳梦兰背后之人着的暗算?”

沈羲猛点头。

“你在家等着!”

说完他回身取了剑,然后跨出门槛。

“可是铁营里那些联络暗号什么的你看得懂吗?”她拉住他袖子。

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家侍卫都有他们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联络方式。

沈羲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恰巧有个疼爱她的皇后表姐,不光随着她出行时看多了侍卫们的门道,也曾经享受过皇亲国戚被侍卫护送的礼遇。

萧淮虽然有所涉猎,但如果有更了解的人在身边显然更好些。便没再说什么,牵住她便就往门外去。

到了门下他又与侍官道:“去告诉贺兰,就说那伙人又有动作了!让他盯着点儿那道观。”

侍官得令,连忙穿过重重宫宇,来到玉澜殿。

贺兰谆此刻却不在殿里,侍官又传话给了他的近侍这才回昭阳宫来。

戚九在一桶冷水浇淋下醒来。

眼前是间实在谈不上奢华的屋子,面前站着几个人,而他们身后则是一排整齐的黑衣人。

她被绳索捆缚在地上,而她身边提着灯笼的,则是先前她所追踪的在赌坊里的那个人。

“醒了?”身后忽然传来道深沉的男音。

戚九脑子里嗡地一响,仔细辩识着,却无法确知这声音是不是熟识。

因为很明显,他应该是在面巾遮覆之下开口的。

但她也不能动,身上涌起一股酸软,使她无法扭转身体去看他的面目。

“铁营的侍卫,嗯?”

他带着几分不屑,轻飘地问过来。

戚九咽着唾液,迫使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回机敏的神思。

自打跟随了沈羲,她铁营的牌子早就不曾放在身上了,但此人还是能看出她来历,倒是不能小觑。

“我说呢,怎么那丫头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个武功这么高强的贴身嬷嬷……这么说来,徐家坟园那次在温婵手下来了个全身而退,却是你的功劳了。”

戚九不说话,一颗心继续往下沉了沉。

“七九……戚九,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咀嚼着她的名字,漫声道:“沈羲是在处决了纪氏敛财的事情之后招纳你的。

“你身为大秦侍卫,而且还为她一个闺阁小姐卖命,我要是没猜错,在你进沈家之前,就应该已经与沈羲认识了。

“现在告诉我,沈羲在离开沈家三年之后回来,忽然间性情大变,不光在校场上大放异彩,更而且将温婵母女逼死。

“又将韩家最终整垮,弄得比他们韩家最开始的时候还要惨,这是为什么?”

戚九仍旧不语。

一道黑影靠过来,突然之间攥住她肩头,一股刺骨的力量将她整个左肩陷入无知觉的状态。

“都说铁营侍卫骨头硬,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有兴趣试试了,怎么样?疼吗?”

他略带着笑意问道。

戚九脸色煞白,胳膊处传来彻骨的疼痛,应该是被扭脱关节了。

她稳住呼吸,说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原来连我们世子妃什么来历都不清楚!

“功课做得这么差,就不怕哪天突然之间落得比温婵还惨的下场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倒也不怒,站起来,说道:“我也曾经见过这么一个人,小小年纪便得尽了世间所有宠爱。

“父亲是权倾天下的首辅,母亲是当代大儒的长女,祖上名臣无数,表姐还是当朝的皇后。

“她流着那个时代号称是最为尊贵的贵族之血。

“从她出世之时起就恩赏不断,她有极佳的身世,就连玩耍的伙伴都个个衿贵。

“她比真正的金枝玉叶还要更受欢迎,因为她的身上没有真正的公主所需要背负的各种约束。

“但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死在她亲手救回来的温婵手里——温婵死之前那段时间的恐惧不安,都是因为又看到了死人复活吧?”

他声音渐渐变得尖利,就连带着的那三分笑意,都透着嘲讽的气息。

戚九背脊有冷汗,已分不清是因为他的踩压,还是因为他说出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什么死人复活?你莫不是疯了,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事!”

“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温婵自打她死之后,这些年再不敢做出这么要命的事来。

“如果不是死人复活,她为什么那么害怕?为什么迫不及待地,甚至是疯狂地要将温婵及韩家覆灭?

“并且,她还拿回了张家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