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屠杀赫连人的旨意被取消了,世子妃又是真正的赫连贵族,而且还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妃,这简直成了活招牌!

谁不想自家小姐成为太子妃的门生呢?

于是乎这几日学舍又开始张贴起雇佣赫连女师的告示,头一两日还试问的多,到这几日,已经有好几个从前在赫连大臣府上教习过小姐的正牌女师问上门来。

学生比从前多了一半,先生则比从前多了一倍。

沈羲给的待遇又好,女师们卯足劲地教导,各府夫人们上门来看了几回,只觉几日下来效果立竿见影,心里欢喜激动,一传十十传百下来,想要挤进门来的人越发趋之若鹜。

萧淮难得有空,窝在沈羲房间里打趣:“那会儿还嫌我把地方弄大了,眼下看这模样,只怕还得帮你把左右两边宅子给买下来。”

“不用啦。”沈羲停笔冲他一笑,“这教贵女的活儿,可不像作坊里做鞋,做一批就能出来一批。

“我求精不求多,先好好教几个出来当典范,日后自然会有人跟着讲究起来了。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这过程可漫长着呢。

“再说这风气可不能光我一个人改变,还得提倡起这女学来,到时全国各地都开起来,那才有用。”

萧淮听着,便就凑过来环住她的腰,五指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肚子上捏啊捏的:“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贵里贵气的女儿出来就好了。”

沈羲近来已经很适应他了,一面写字一面道:“这种事能急么?”

“怎么不急?这都两个月了。”

两个月也不能算久。

柳梦兰说她定是能生的。她才不急。

她说道:“那说不定是你不行。”

“我不行?”萧淮手停下来,声调都变了,“你这意思是我最近表现得还不够让你满意?”

他伸手来胳肢,沈羲赶紧从他手下挣脱出来,笑着拿起书出来了。

庑廊下迎面遇上沈嫣,见她急着往前院去,便说道:“干嘛呢?”

沈嫣叹气指指外头:“梅麒瑛来了,说是贺兰大哥让他送什么书过来。”

沈羲心想贺兰谆有书要送过来,直接送到她昭阳宫不就好了么?倒绕起这么大个弯子。

也不说破,点点头便看她去了。

萧淮到了后头冷笑:“看来霍究更加不行!”

沈羲转身望着他,往他脸上掐了一把。

学舍里如今读习都在二进三进,前院里都用来待客了。

沈嫣到了前院西厢,梅麒瑛正在座了,一手搁在茶几上,五指轻叩着掌下两本书。

“梅公子。”她走进去颌首致意。

梅麒瑛站起来:“嫣姑娘。”

婆子们早已上了茶,这里给沈嫣也递上一碗之后便退在了门外。

“贺兰大人托我送两本书过来给你们,因她们说世子在世子妃房里说话,你收一下。”梅麒瑛将书推给她。

沈嫣低头看了看,不过是两本前人所著的诗集,顿时也觉贺兰谆这么做定是故意的了。

但她却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给她和梅麒瑛制造机会吗?他却不像是这么婆妈的人。

打从沈崇光直言让她尽早跟梅麒瑛完婚,还不肯她提出反对意见之后,她心里就憋着一股劲,虽然祸不及无辜,但这时候见到他,说实在的,还是让她有些抗拒。

这种对于既定命运完全无计可施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因此她看也没再他,把书挪过来:“多谢梅公子。”

梅麒瑛望着她,心里早就藏着的一句话突然就问出口来了:“你在霍大人面前也是这么客气么?”

沈嫣心下听的一揪,她在霍究面前,客气是有的,但仿佛并没有这么排斥过吧?

她心里涌出几分内疚,含糊地道:“保持礼数,这也是应该的。”

想了想,她又还是补上了一句:“梅公子,我与你的婚约,还有我的事情,都跟霍大人无关的。”

霍究是清清白白的人,她不能把他拖到这麻烦堆里来。

分明是正常的解释,但梅麒瑛还是从中听出了差别。

如果当真是不曾有情的,那么压根不必多此一举地解释吧?

第514章 是他来了

“其实你就是承认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沉静地道:“在我进京之前你我只有一道口头婚约,连面都没见过。

“我顶着这身份再有底气,也不可能限制你在我之前连个交好的朋友都没有。

“而霍大人年轻有为,又有君子之风,女孩子被他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嫣两脸涨红:“梅公子——”

“你不要急着否认我。”梅麒瑛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没有硬要维持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的想法。”

沈嫣脸色白了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跟她退婚吗?

梅麒瑛望着她,轻轻吐了口气,说道:“你最近很少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嫁给我。”

“梅公子,我跟霍大人之间真的没什么!”沈嫣情急地站起来,“他是个好人,请你不要误会他!”

他要退婚可以,她甚至还会无耻地高兴高兴,但是如果要搭上霍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干的!

“我说过,我和你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哪怕我想退婚,也和他没有关系!”

霍究都替她考虑到要好好管教沈渠沈懋,给她栽培个强有力的后盾出来了,她又怎么能够牺牲他的名誉?

梅麒瑛静默片刻,说道:“这么说来,你的确是考虑过退婚?”

沈嫣五指抠着桌沿,缓缓坐下来,点头道:“是想过。”

梅麒瑛目光深凝:“为什么?”

她扭头看他,双唇微翕。

为什么,因为前世里跟你过过一世,被你冷落的阴影还在,眼睁睁看着你淡定地纳妾的伤痛还在,最后凄苦死去的绝望还在。

只是因为不想再带着那些记忆再走一遍而已。

但这些话却一个字都不能吐出口。

“跟任何人都无关,只是我自己的原因。”最终她说道。

梅麒瑛看了她半晌,然后将目光移开去望门外院落。

院子里种着两株木芙蓉,眼下没有花,但却枝叶繁盛,一阵风吹来撩动了叶片,闪亮的斜阳便自缝隙间洒下一地金芒来。

他收回目光:“具体呢?”他垂眸喝了口茶。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说过我们三房从前的事?”一旦开了口,剩下的话忽然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她平静地道:“我因为少时家里的一些变故,对处理夫妻与婆媳关系这类什么的,十分抵触。

“但是我知道,公子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处理好所有关系的贤内助,在必要的时候你会纳妾收通房——

“但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因,一来我做不到这样八面玲珑,二来我也并不希望丈夫身边还有侍妾,所以坦白说,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婚后生活是我想要的。”

梅麒瑛纳闷:“你怎么肯定我会纳妾?”

他诧异于她居然想得这样远。

沈嫣定定直视他:“那公子可以想想,一旦遇上我子嗣艰难,或者始终无福生下嫡子的时候,公子也能坚持不纳妾呢?”

梅麒瑛怔然无语。

这种事情根本不必想,一定是会的。

就算他不肯,家里长辈也不会容他这么做。

而他也觉得,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违背不得,所以他从前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眼下即便是想到了,也找不出别的答案。

“公子为求子嗣,这点无可厚非,我并不能说公子这么想有错。”她道,“只是我过不了这关而已。”

他到底是个好人,也不曾欠她。

梅麒瑛说道:“你又如何知道自己不能有子嗣?”

沈嫣略顿,说道:“不知道。但毕竟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她前世里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知道自己能不能生下子嗣?

梅麒瑛凝眉望着她,没有再说话。

他不是很能理解沈嫣的心情,在他看来成亲生子就如同读书人要考功名一样天经地义,是必须所做的事情。

他虽然自书里了解过一些儿女情长,但对婚姻并没有抱有太多期望。

从前知道自己有婚约,也最多只是提点自己洁身自爱而已,对于未婚妻,也最多偶尔想象一下她的容貌。

就是在沈家第一次见到沈嫣,他也只是惊艳,说到怦然心动……仿佛还是缺少点什么。

他直觉沈嫣不会是那个能为他红袖添香的女子,哪怕是没有霍究,她也不会。

他与她或许能够成为夫妻,他却也无法为她而萌生出即使她不能生下子嗣也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所以他一直也好奇着霍究对她的情意,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居然能令他这样的男子甘愿为一个女子折腰?

他抚着杯子,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些顾虑,所以想要退婚?”

“太矫情了是吧?”沈嫣笑起来,“我也觉得是。”

正因为觉得是,所以才一直没办法诉之于口。

除了知根知底的沈羲,谁会理解她呢?

但梅麒瑛眼下的问话,又像是把钥匙,把她封闭了许久的心门给打开了。

两世里她都没有与他这样聊过彼此,而他能够直接向她问出心底的疑问,也说明他足够坦率。

因此她略顿片刻,接着又道:“梅公子少年时,或者说长到这么大,可曾经面临过爹不疼娘不爱的状况?”

梅麒瑛目光又沉了沉。

梅家虽然比不上沈家家大业大,但因为是传统的老宅门,所以哪怕是梅老爷与梅夫人有争执,也绝不会在儿女面前表现出来。

对待子女,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既不会对你过份关心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

女儿须得端庄贤淑,男儿一心读书为功名,家里大大小小的规矩决定着秩序。

沈家的事梅麒瑛从前不知道,但近来在京师也听说了不少。

摊上个纪氏那样的母亲,他也好奇沈嫣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内宅的事情他懂的不多。

对沈嫣他心里只有尊重,近来察觉她不过也只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这才偶尔起一起玩笑之心。

“没有。嫣姑娘所经历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

还有,还有……后面很多章

第515章 成人之美

“可是我有过。”她说道,“我在十四岁之前,曾经觉得一天好漫长,一年又好漫长。那时候也有人劝过我,熬熬就好了,等到及笄,嫁了人就好了。

“所以我以前有段时间,也的确祈盼着你们能早日上京,能早日把我娶过去。

“可是后来我发现,嫁人根本救不了我。

“我需要的根本不是婚姻,也不是如何优秀的丈夫,而是我是不是能有胆气选择自由的生活。

“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真正救赎我。”

在胡同里被纪颉堵住行凶的时候,她恨不能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那是她最可怕的噩梦,更可怕的是这一世努力在避免,但她千防万防居然还是险些着了他的道。

沈羲将剪刀塞在她手里时那番话还刻在她脑海里,那个时候或许她才真正清醒地意识到,只有她自己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知道我这么想有些离经叛道,甚至是有些匪夷所思,对公子和梅家都很不公平,只不过人生也很短暂,有时候当你想要为自己活一活的时候,却又没有时间和机会了。”

梅麒瑛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

也是第一次与女孩子说上这么多话。

他惊讶于她年少的外表下竟然会有这样一副略显沧桑的心境。

甚至于常被人称颂学识广博的他,竟然也未曾想过她所说的这些。

“我知道了。”他放了杯子,说道:“但眼下退婚却不是你我两个人可以决定的事。

“我纵有成人之美之心,却也敌不过两方家中长辈的意愿。

“坦白说,如果由我来提出,我既缺少一个恰当的理由,也容易对姑娘的名誉造成损伤。

“如果由姑娘提出——姑娘这边的难度,恐怕也不会比我要小。

“不过如果姑娘想好了,我倒是可以配合你。否则你一个人提出来,沈家那边也不见得会让你轻松。”

沈嫣听完他这席话,鼻子竟有些发酸。

她其实还是有些窘的,毕竟也没有几个能脸皮厚到对着婚约对象堂而皇之来提及退婚的,要不是因为前世对他有一定了解,她也不会把刚才那些话说出口。

而他居然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能如此替她着想!

“梅公子——”

“可以叫我麒瑛。”他扬唇,“既然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我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世兄妹。”

沈嫣红着眼眶笑了一笑,点点头。

梅麒瑛望着她,又笑起来:“说真的,其实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从前是不在乎,但在目睹过世子与世子妃的相处,还有霍究对你的割舍不下的时候,我也在想,能遇到一个与自己互许心意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拜你们所赐,我也开始期待着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

“梅——麒瑛,真对不起,这件事不需要你做什么了,是我想要退婚,所以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就好。”沈嫣很不好意思。

本来她还不知道怎么去寻沈崇光开口,眼下既有了他的表态,她又还犹豫什么?

沈崇光当然不会同意,但如果她抵死不嫁,他至多也就把她送去田庄或庙庵。

虽然闹到这样的地步,使得沈家名声受累她很抱歉,田庄与庙庵里的日子也注定不会那么容易熬,但如果真能争取下来,那么她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这一辈子,她到底没有白活!

梅麒瑛想象得到她所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情形,但他沉吟着,也没有说什么。

也许他也开始对她产生好奇,柔弱如她,究竟能为抗争命运做到什么地步吧?

沈嫣一直送他到大门外。

“还是你说的对,把两个目标不同的人并捆绑在一起,确实没有什么意义。”梅麒瑛坐在马上,扭头与她笑道。“沈家的小姐,见识到底不同凡响。”

沈嫣有些不好意思,权当他这话是吹捧:“真正不同凡响的人,应该是我二姐才是。”

“不,你也一样。”梅麒瑛深深望着他:“你二姐纵然如太阳般光芒四射,你身上也有着旁人难及的星辉。你也不差的。”

说完他便就打马往着街头走了。

沈嫣直目送他消失在街口,才又抿了抿唇,转身回屋。

梅麒瑛离去的反方向这边,霍究坐在马上,漠然地打了马。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边来,鬼使神差吧。

看他们俩聊的那么融洽的样子,他这又是何必?

书塾这边,霍究走后贺兰谆又喝了两杯茶,侍官就过来道:“洛先生来了。”

“请进来。”他给了个手势,顺势往门口看去,转眼洛翼风就在侍官引路下稳步走了进来。

“大人。”他拱手。

“先生不必客气。”贺兰谆示意请坐,然后一面斟茶与他,一面问道:“营中那边现下如何?”

“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洛翼风凝眉,“八个将领意见不统一。

“江澈与陈鉴陈览因为那日在乾清宫亲眼所见,所以还是认同燕王府的,但其余五个却始终认为燕王府也是掀翻大秦的刽子手之一,如今虽不致再起干戈,但他们却不肯散去,说除非让赫连人当皇帝。”

贺兰谆皱紧了眉头。

大秦亡国并不全是萧放与李锭起兵的错。

如果一定要说,更大的错误只能归根于赫连贵族们在几百年以来造就的种族矛盾。

但这些道理兵士们却不会懂。

他们当中读书明理的人太少,只知道大秦的确是拓跋人给弄垮的,拓跋人就是他们的仇人。

眼下朝上虽未说破,但皇位归属已成定局。

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话语要挟而作更改?

而且他私心里不希望秦军与燕王府之间埋下猜忌的,所以方才便设法支走梅麒瑛和霍究,得以与洛翼风私下谈话。

“这是不现实的。”他说道,“江山大统不可儿戏,只因为赫连人这些年所承受的遭遇,所以就提出让赫连人当皇帝,然后又将三族之间的矛盾继续发展下去吗?

“三族矛盾必须在眼下果断中止,从今以后天下各族合为一家,血脉共融,通婚繁衍,方可称为百姓造福!”

第516章 玄甲下符

“谁说不是呢?”洛翼风道,“大秦国亡的根本原因还是种族矛盾,就是没有毕尚云,拓跋人起兵造反也是必然。若是大秦未亡,一切都好说。我们支持赫连人上位也是天经地义。

“可如今不是当年了,到了李周天下,他们又将这矛盾反了过来。

“如果这次顺了他们的意,日后岂非悲剧又将再次上演?

“要怪只怪这十几年里,毕老贼联合李锭对赫连人做下的恶实在太多。”

眼下李睿暂且在位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谁都知道燕王这边准备好了就将上位。

倘若登基大典上,这些人闹将起来,那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然而于燕王府来说,既然毕尚云这里都已经能够漂亮地解决,那么再与赫连人动干戈就已无意义。

贺兰谆站起来,凝眉负手:“燕王府也是李锭与毕尚云合谋之下的受害者。

“而世子母亲是乌马贵族,世子妃是纯正的赫连贵族血统,更别说她还是大秦张家唯一的小姐。

“燕王若登基,她便是太子妃,也必然将会是来日的皇后,这莫非还不能令他们感到满意?”

洛翼风也起了身,缓声道:“说到这里,我就不能不把话跟大人明说了。”

他沉了口气,说道:“世子妃的血统尊贵这不假,凭着张家嫡出后裔的身份她也确实足够号令八万兵马。

“但大人许是忘了,她到底嫁的是灭秦的主将的儿子,现在道理我们都懂,要紧的是那八万思维简单的将士他们不懂!”

老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就是这个道理。

当兵的只认死理,除忠勇二字无它。

“你的意思是,世子妃的血统还不够令得他们臣服?”贺兰谆踱到树荫底下停了步。“那如果加上我手上这枚翼虎上符呢?”

他将兵符夹在指间。

洛翼风微微吸气,望着他道:“可严格说起来,翼虎上符只有调兵权,没有统兵权。

“即便是世子妃拿到这枚兵符,也只能号令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对于化解三族恩怨是起不到实际作用的,因为他们被迫接受,但内心里还是敌视着燕王府的。

“而这翼虎上符所具备的权力,事实上世子妃凭着她的尊贵身份,一样能够办到。”

贺兰谆眉头再次皱紧。指间的兵符在他负在身后的两手之间来回翻动。

半晌,他忽然转过头,问他道:“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玄甲下符?”

洛翼风闻言蓦地怔了怔,口中不自觉地道:“大人说的可是曾经掌在中军都督府大都督,也就是安国公手上,并且据说一旦与翼虎上符同时拥有就可以将大军兵士完全收归己用的玄甲下符?!”

贺兰谆点点头,踱过来:“这么说来先生是知道的。”

“我岂止是知道!”洛翼风闻言有些激动,“当初我在查祈徽的时候,就曾惊讶于他何以只有一枚翼虎上符就能号令得动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大秦宗室之后,这才释然了!

“因为这玄甲下符持在安国公手上,上下二符合上,中军营才能调动兵马出兵!

“而安国公手上所持的下符,是代表着天子之威的。

“祈徽拿出他宗室的身份,一定程度上也就代替了玄甲下符的作用!”

“没错。”贺兰谆缓缓踱步,“这枚玄甲下符比起翼虎上符来还要重要,如果不是祈徽的确是宗室之后,他没有办法号令得动这八万秦军。

“而正因为它重要,它露面的机会也很少,能够同时拥有它们的人和机率就更少了。”

洛翼风略顿,说道:“那大人提及这个的意思是——”

“世子妃已经被证明是赫连血统,如果她能够再同时拥有这两枚兵符,那这八万人马若是真要尽忠,那就只能向她尽忠。”贺兰谆深深望着他说道,“如果世子妃拥有这两枚符令,那么他们便没有了反对的权力。”

洛翼风恍然。

“大人所言甚是!秦军观念根深蒂固,一朝一夕之间难以改变,但是世子妃得到这两枚兵符,便可以令得效忠大秦的这支军队听从她的号令!而后咱们便可在掌控之后再行潜移默化,最后化干戈为玉帛!”

贺兰谆点头:“不错。”

“真是好主意!”洛翼风也眉飞色舞起来,他击了下手掌,问他道:“那这枚玄甲符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贺兰谆望着他。“我要是知道的话,之前就不会跟你说那么多废话了。”

洛翼风愕然。

“不过,我虽然不知道它具体下落,但是从翼虎上符还存在于人世的情况来看,这枚玄甲符一定也还在世。

“因为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都是祸患,可偏偏它又完好无损地存于世间,要想多半也是有人想要它们留在世上发挥点什么作用。”

贺兰谆望着天际,语气有些幽沉。

负责对抗李萧两军的主帅是他的弟弟,徐家的人都不会甘心打败仗,所以他也隐隐有种感觉,这枚翼虎上符的出现不是偶然。

因为如果是他,他或许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刻,也会与兵部商议将这两枚兵符留在人世间。

大秦虽然亡了,但赫连人不会灭绝,只要有压迫,那么就总会有反抗,而当时他们是想不到后面还会发生这么一些事情的。

洛翼风刚刚才展开的面容瞬间又垮塌了下去。“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大约也只能慢慢寻访它了。”

贺兰谆扭头看看他,忽说道:“先生随我进来。”

这里入了小房间,他取来纸笔,而后在纸上画出一面寻常玉珮大小的牌子,上面精细地勾出了花纹。

然后道:“这就是玄甲符的模样,先生可以拿着它去营里问问看是否有人见过?先不必说破它来历,只管问问下落就好。

“玄甲符与翼虎符扣起来必须是合拍得天衣无缝的,所以虽然见得人少,但只要东西在,真假很容易分辩。”

洛翼风看完反倒奇了:“据我所知这玄甲符一直为历任中军都督府大都督所掌,旁人轻易难得一见,大人如何会知晓得这般清楚?”

第517章 压力很大

贺兰谆搁了笔,静望了这图样片刻,说道:“因为我就是徐家的人。”

洛翼风目光微闪,泛着惊色。

贺兰谆扬唇:“先生不是已经知道我就是铁鹰宗大帮主徐立青么?”

洛翼风恢复神色,沉吟道:“但却没有想到大人竟然会是安国公府的公子——不过,在下之前也查过大人血统,大人似乎并非赫连血脉?

“而据我所知,徐家嫡支似乎并没有与外族联姻。大人或是徐家旁支子弟?”

但其实这也不太可能。

旁支子弟又如何能见得着如此重要的兵符?

贺兰谆双手撑在桌沿上,抬眼轻望着外头:“我是安国公的哥哥,徐靖的后人。”

“徐靖?”洛翼风微凝神,“可是曾经与张家小姐张盈有过婚约的那一位?”

贺兰谆扬眉:“先生也知道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