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立刻笑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徐令宜还欲说一说谆哥的,见十一娘开了口,就把话咽了下去。

十一娘却怕他还拉着谆哥训斥,亲自把谆哥送到了门口。

回来问徐令宜:“这几天还好吧?”

“还好。”徐令宜懒懒地依在大迎枕上,“就是御史弹劾的话都说不到点子上去。我准备明天安排人写折子上去──要知道,弹劾我的人越多,皇上心里就越不安。”

这句话十一娘听得懂。

没有哪个皇上喜欢大臣结党,徐令宜的事可大可小,如果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揪着不放,皇上就要考虑这其中的奥妙了。

“难道区家没什么动静?”她沉吟道,“这样好的机会,区家不可能放弃啊!如果真的放弃了…那区家可就真的不能小视了。”

“不是他们放弃了。”徐令宜淡淡地道,“是在燕京他们不能像在福建那样如臂使指罢了。”又见十一娘情绪不高,道,“怎么?累了?”

十一娘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问自己。遂笑道:“还好。只是公主们规矩都很多,不如在永昌侯家那样的自在。”然后把王琅的事告诉了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任昆和王琅在一起了。”徐令宜听了很是意外,“任昆怎么就看上了王琅的。”

听徐令宜这口气,对任昆的评价比王琅好。不过,想到王琅和徐令宽有过节,徐令宜对他看不顺眼也可以理解。

她第二天差了琥珀回弓弦胡同。一是把这件事告诉罗振兴,免得罗家对十娘的误会越结越深;二是趁机去看看五姨娘,看她情况如何。

五姨娘一切都好,六姨娘把她照顾的很好。而接到消息的罗振兴却很生气。不顾年节当下,让大奶奶去了一趟王家。事情掩饰不住,王家十分羞惭,姜桂夫人不仅亲自登门道歉,王家还派管事送了价值千两白银的礼品过来。罗振兴犹不解气,大奶奶劝他:“难道还把十娘接回来不成?”一句话让罗振兴泄了气,只能催着王家把人找回来。

这样一件值得街头巷尾议论的事因为有了徐令宜私生子事件,如投在湖中的小石块,虽然泛起阵阵漪涟,却也只是漪涟,很快就消失不见。而徐令宜的事,却越演越烈。从德行有亏说到了私通敌国,从御史弹劾上升到朝臣互讦。而做为风暴中心的徐家在这场危机中反应迟缓,应对无章,行事杂乱。唯一可取之处是兄弟几个还算和睦──徐令宽为这件事和人打了几场架。

一时间,燕京城内城外议论纷纷。

十一娘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她除了陪着太夫人去参加了几家通家之好的家宴外,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冬青、滨菊给孩子们做针线。

谆哥每到下午就跑来和徐嗣诫玩,偏偏徐嗣诫宁愿坐在十一娘身边看十一娘绣字也不愿意和谆哥玩。谆哥不免抱怨:“…大哥和二哥说悄悄话,让三哥听不让我听。”

十一娘见他嘟着嘴,十分委屈的模样,看着他身边个个态度卑谦丫鬟、婆子,再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宁愿掰手指也不愿意离开一步的徐嗣诫,她笑着收了针线:“谆哥告诉我怎么踢毽子吧?”

“真的,真的。母亲跟我学踢毽子吗?”谆哥听了十分兴奋。

十一娘点头。怕别人看见觉得不成体统,只留绿云和红绣,派了个小丫鬟到门口守着,换了件小袄,跟着谆哥学踢毽子。

也不知道是没有这天赋还是抱着带孩子的心情不认真,十一娘学来学去总不得要领,不是把毽子踢飞了,就是把毽子踢空了。谆哥急得满头大汗,徐嗣诫只要跟在十一娘身边,干什么都可以,笑嘻嘻地帮她拾毽子,开心得不得了。

“要不,我们来跳白索吧!”

跳白索,就是跳绳。

十一娘觉得这比踢毽子更能锻炼身体,特别是像谆哥这种豆芽菜式的孩子,可以通过逐渐增加动作量达到健身的目的,还比较低调,不引人注目。

她说着,还满怀希冀地望着谆哥。

谆哥立刻挺了小胸膛:“好啊,我们来跳白索吧!”

实际上他觉得跳白索很累。但母亲笨拙,学不会踢键子,就想改玩跳白索。他总要给她几份面子。

徐嗣诫无所谓,只要十一娘觉得好他就觉好,拍着手掌:“跳白索,跳白索。”

十一娘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让白总管根据他们的身高弄了三条白索来,然后把厅堂的太师椅搬开,空出中间的场地,和谆哥各拿了一根白索试着跳了跳。

徐嗣诫则拿着绳子在一旁跑来跑去。

十一娘就笑着招徐嗣诫:“来,我来告诉你跳百索!”

徐嗣诫立刻笑嘻嘻地跑了过去。

十一娘让他站在自己前面,喊着“一、二、三”,然后甩一圈绳子,停下来,再喊“一、二、三”,甩绳子。

一开始,徐嗣诫完全摸不清头绪,打了几次脚,渐渐摸清楚了十一娘的意图,知道在十一娘喊到“三”的时候跳一下。又因年纪小站不稳,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似的,谆哥在一旁看着直笑。徐嗣诫朝谆哥望去,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十一娘的脚。十一娘始料不及,“哎呀”一声,绳子绊在徐嗣诫的脚上,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夫人、五少爷!”一旁服侍的绿云和红绣大惊失色地冲了过去。

谆哥一怔,也跑到了十一娘身边:“母亲,您怎么样了?”

十一娘感觉不到痛疼,抬睑却看见大家惊恐的脸。

游戏难免磕磕碰碰的。何况绿云和红绣的责任是服侍自己,一点点的小事恐怕都会无限地放大,连带着会让谆哥和徐嗣诫感到害怕。

“没事,没事。”她并不急着起来,笑着搂了跌在自己怀里的徐嗣诫,“诫哥,你怎么样了?”

徐嗣诫没有受伤,心里还没有等级差别,又见十一娘笑盈盈的,只当是另一场游戏,咯咯笑着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十一娘笑着揉着他的头。

大家看着松了口气。

谆哥眼底就露出几份羡慕来,嘴里却道:“母亲快起来,地上脏!”

眼前的景象让十一娘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元娘的时候。

谆哥也如徐嗣诫这样在母亲怀里嬉笑。

她伸手把蹲在一旁的谆哥也拉在了怀里,笑道:“我们都跌倒了,你怎么能站着!”

谆哥始料未及,被十一娘轻轻一带,就跌入了她的怀里。

他撑肘伏在十一娘的臂弯,表情震惊,身体僵硬。

只有徐嗣诫,笑得毫不设防:“都跌倒,都跌倒!”

谆哥嘴角绽出一个笑容,脸庞如月色般渐渐明亮起来:“都跌倒。”身体渐渐放软,伏在了十一娘的肩头。

“哎呀,夫人,地上凉!”绿云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去拉他们。红绣索性抱了块个毡毯来:“夫人,要不你们躺在毡毯上吧?”

十一娘大笑,亲了亲徐嗣诫的脸颊,摸了摸谆哥的头发:“看把她们吓得──我们还是起来吧…”

话音未落,被派在外院看守的小丫鬟急急冲了进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侯爷回来了!”

五个人俱是一怔。谆哥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回头又看见抱着徐嗣诫的十一娘挣扎着想坐起来,忙去拉十一娘:“爹爹,爹爹回来了!”

绿云和红绣这时才醒悟过来,一个去抱徐嗣诫,一个去拉十一娘,偏偏徐嗣诫双手紧紧地箍着十一娘的脖子,十一娘一时起不来。谆哥就帮着红绣拉十一娘…正乱着,门口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众人都在心里暗暗喊糟糕。

十一娘忙道:“没事,没事。我跳百索跌了一跤…”

说话间,她已站了起来。

绿云和红绣忙上前给徐令宜行礼。十一娘趁机整了整凌乱的衣襟。谆哥已上前几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躬身向徐令宜行礼,恭敬地喊着“父亲”。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忙带着徐嗣诫上前,准备给徐令宜行礼,却见谆哥挡在自己面前,怕徐令宜发起脾气来吓着孩子,先把谆哥拉在自己身后,这才曲膝给徐令宜行了礼。

徐令宜进门看见十一娘衣冠不整地和孩子、丫鬟们乱做一团,眉头微蹙。又见她面颊红润,目光明亮,比平常多出一份飞扬,两个孩子也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表情又是一缓。看着谆哥上前挡在十一娘面前,看着十一娘把谆哥拉到自己身后,看着望着他的人眼中都流露出戒备…到了嘴边的训斥如哽在喉。

徐令宜没有说话!

是在思忖怎么说?还是气得说不出来?

十一娘才不管这些,抓住机会是关键。

她立刻吩咐绿云和红绣:“傻怔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了两位少爷下去净手洗脸。红绣。叫春末、夏依来给侯爷更衣。”又笑盈盈地望着徐令宜:“侯爷今天回来的可真早!妾身给侯爷沏杯铁观音吧!”一面说,一面亲自撩了内室的帘子,眼睛却朝谆哥望去。

还没有从徐令宜突然出现的巨大压力中缓解过来的绿云和红绣此刻如梦初醒,机灵劲全回来了。

一个去拉谆哥和徐嗣诫:“少爷快跟着奴婢去更衣。”

一个跑去喊夏末、春依。

谆哥和徐嗣诫都有几份犹豫。前者觉得父亲没有开口就这样冒冒然地退了下去,太失礼了。后者则是不想离开十一娘,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十一娘袒护的举动徐令宜如何不知。

他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

真是慈母多败儿!

念头闪过,心中一顿。

原来,在自己心目中,十一娘是慈母…

他目光不觉落在十一娘身上。

就看见她目露几份焦虑地望着谆哥。

也许是受的教育不同。十一娘觉得对待孩子还是民主一点的好,给他们一些自我发展的空间,更利于身心的健康。所以她觉得自己带孩子们跳百索没有错。但心里又知道,古代对士子的要求却是持重沉稳,类似于这样嬉闹的场面徐令宜是决对不乐于见到的。

她只希望徐令宜不要因此而去责怪孩子。

要说有什么错。那也是自己的错。没有注意到时空的差异,做的有些过份了。

谆哥看见继母朝自己使眼色,父亲虽然表情不虞,却没有做声。

当着孩子教斥妻子,是一种不尊敬妻子的表现。

他想到刚才大家的欢声笑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有些黯然,牵着徐嗣诫的手跟着绿云退了下去。

十一娘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从容。

徐令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谆哥和徐嗣诫跟着丫鬟退了下去。

她是在担心自己斥责吧!

再想到自己进门时屋里洋溢的欢乐气氛、十一娘眉宇间的愉悦,他有片刻的迟疑──不说吧,堂堂永平侯夫人穿着小袄带着孩子们跳百索,实在是有失体统;说吧,她原也是想带孩子们玩,是好意…犹豫间,身后就传来撩帘的声音。

“侯爷,夫人!”恭敬的声音他很熟悉──是春末和夏依。

徐令宜松了口气。

当着丫鬟的面自己怎么能指责十一娘的不是。否则,她以后在妇仆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心中这么想,立刻觉得自己不指责十一娘是正确的决定。

他步履从容地进了内屋。

这件事暂时就算揭过去了吧!

十一娘忙叫了琥珀进来,赶在徐令宜出净房之前重新换了件豆绿色妆花褙子,殷勤给徐令宜奉茶。

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弓弦胡同的杭妈妈来了!”

这个时候?都快要吃晚饭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十一娘顾不得和徐令宜解释跳百索的事,一面吩咐丫鬟“请杭妈妈进来”,一面去了厅堂。

“十一姑奶奶。”杭妈妈依礼行了礼,笑道,“大爷让我来给您说一声。十姑爷的病好了。今天下午已经带着十姑奶奶去给大老爷拜了年。让您不要担心了。”

十一娘颇为惊讶。因不知道杭妈妈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不好多问,强忍着好奇,笑着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

杭妈妈起身告辞。

十一娘转身把这件事告诉徐令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王家把人找回来了还是公主把人找回来的?或者两人只是出去散散心,该玩的地方都玩到了,所以回来了?”

徐令宜听着到不觉得意外。笑道:“两人都还有差事,不可能就这样丢下来走了。再说了。这种事多的是了。只要生下子嗣,对家族有了交待。不管是王家还是公主,都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多半是出去散心去了。”

也是。又不是生活在空气中。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两人又是特权阶级,当现实和理想有了差距,回头不仅不会受到责骂,反而会被视“浪子回头金不换”…自然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回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十娘又要不得安生了。

想到这些,她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正说着,太夫人那边的丫鬟来请吃饭。

两人收了话题,带着谆哥和徐嗣诫去了太夫人那里。

晚上回来,十一娘主动向徐令宜解释:“…谆哥身体不好,跳百索可以活动活动筋骨。要是侯爷觉得不好,妾身以后会注意的。”

羊角宫灯的灯光射进来,把十一娘轮廓勾勒成了金黄色,平添了几份柔美的同时,眉宇间更显的稚嫩。

徐令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以后别这样闹成一团就成了。”

“嗯!”十一娘回答的声音轻快又活泼。

只说别闹成一团,可没说不让跳。

她笑着翻身睡了。

第二天谆哥来:“爹爹没说什么吧?”很担心的样子。

“说让我们别闹成一团。”十一娘笑着,提议,“要不,我们来讲故事吧?”

这是她昨天晚上想了好半天才决定的。

要知道,孩子最好的启蒙教育是讲故事。何况谆哥年纪大一些,徐嗣诫年纪小一些。可以一个讲,一个听。讲的人为了讲得好会更用心学,听得人会因此而受益。

谆哥立刻响应。

讲故事,爹爹应该不会生气吧?

十一娘就抱着徐嗣诫上了炕,谆哥坐在她对面。

丫鬟们上点的时候她问谆哥:“你知道孟母三迁的典故吗?”

谆哥点头:“说孟子幼年丧父,母亲…”他娓娓道来,吐词清楚,表情丰富,条理明晰。

徐嗣诫糖也不吃了,直直地望着谆哥,听得很认真。

十一娘微微点头。

孟母三迁是《三字经》里的故事,谆哥知道的这样清楚。看得出来,他受过良好的学前教育。

待他讲完,十一娘立刻笑着赞扬他:“原来谆哥懂这么多啊!”

谆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十一娘就招呼他吃点心。

坐在十一娘怀里的徐嗣诫却突然道:“哥哥再讲,哥哥再讲!”

大家都怔住。

徐嗣诫是很少开口说话的,更别说这要主动对谆哥示好!

第二百二十七章

“哥哥再讲!”徐嗣诫黄鹂鸟般婉转的声音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讲什么?”谆哥的声音温和,顺从。

“讲搬家!”

就是孟母三迁的故事。

“讲梨子!”

就是孔融让梨的故事。

“讲睡觉!”

就是黄香温席的故事。

十一娘在一旁飞针走线,听着孩子们稚嫩声音,心情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和。

“诫哥。”她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诫,“哥哥累了,你去倒杯茶给哥哥。”

“嗯。”徐嗣诫一骨碌起身下炕。

“不用,不用。”谆哥连连摆手,脸孔微微有些红。

坐在炕前小杌上做徐嗣诫做春裳的滨菊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一面抱了徐嗣诫,一面笑道:“奴婢去倒杯茶来就是。”

“让诫哥去吧!”十一娘笑道,“他把哥哥闹得口干舌燥的,去帮着哥哥倒杯水来又有何妨。”又嘱咐滨菊,“你也跟着去,小心别烫着。倒温水来就行,不用沏茶。孩子喝茶喝多了不好。”

她只是想告诉徐嗣诫懂得“感谢”。

滨菊只听说家里没钱所以留茶叶待客的,没听说喝了茶不好的。但十一娘的话她纵然心有困惑也不会违反,笑着领徐嗣诫去倒茶。

十一娘就低声问谆哥:“知道勤哥他们都在搞什么鬼吗?”

谆哥摇头,表情有几份苦涩:“不知道。我去了,他们就不说话了…”

所以这几天就往十一娘这里跑。

十一娘想了想,笑道:“要不,你等会悄悄去瞧瞧。”

“悄悄瞧…”谆哥目瞪口呆地望着十一娘,显然对她的提议很是震惊。

“是啊!”十一娘笑着,“与其在心里瞎琢磨,还不如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说不定,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人与人之间不怕有矛盾,就怕不沟通,在背地里互相乱猜。

谆哥犹豫着,眼底却露出几份跃跃欲试,再给徐嗣诫讲故事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让徐嗣诫很是不满:“…错了,错了。黄香睡觉。”

是说给父母暖被的是黄香,而不是谆哥口误的孔融。

十一娘笑着抱了徐嗣诫:“哥哥讲累了。诫哥给我们讲一个吧!”

徐嗣诫有些捏扭:“我不会!”

“讲搬家的故事。”他听这个故事听得最多,十一娘笑道,“我们都想听诫哥讲搬家的故事。”

徐嗣诫小脸微红,显得有些兴奋,稚声稚气地道:“有个孟子,他不听话,他妈的要搬家。他还不听话,他妈的又搬家…”长了的句子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可声音婉转悦耳,又按照自己的理解说出来的,童趣十足,大家听着都忍俊不住地笑起来。

十一娘就看了看自鸣钟,对谆哥道:“现在是申初。我们申正过三刻往太夫人那里去…”

意思是说,他如果想去徐嗣勤那里看看,有一个半时辰。

谆哥犹豫着。

抬头见十一娘含笑的眸子里盛满了鼓励。又想到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样子,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十一娘笑着喊了琥珀进来,把情况大致说了说:“…你陪着四少爷去趟大少爷那里。小心别磕着碰着了。护着四少爷别惹了闲气,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又吩嘱滨菊,“你也跟着一起去。有什么,也好帮衬帮衬琥珀。”

她把“陪”字咬得比较重。

年节下,人来人往,又谣言四起,太夫人不放心住在外院的徐嗣勤和徐嗣谕,让他们搬到了丽景轩。既然不想让谆哥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身边的丫鬟肯定会随着主子的心意去拦谆哥的。加之谆哥年纪小,他们十之八九不会有什么顾忌。

十一娘说这话实际是在告诉琥珀,一是让她见机行事,要帮着谆哥把这件事弄清楚。二是要护着谆哥的安全。如果那些丫鬟们出面阻止,最好不要起争执。毕竟谆哥是主子,那些人下人。如果闹开了只会失了谆哥的体面,让人觉得谆哥压不场面。

十一娘这样也是有用意的。

谆哥性情敦厚,温顺乖巧,一方面是个性使然,一方面也是环境造成的。他这样,做个闲散的富贵人再好不过。可要是做永平侯却略嫌温润有余威严不足。现在最要紧的是培养他的自信心。他既然很想知道徐嗣勤等人回避他的原因,不如让琥珀陪着他去查一查。一来可以练练他的胆子。二来琥珀是自己的贴身的丫鬟,人又机灵,那些仆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少少会给她一点面子。可以保证这件事的成功率。万一这件事进行的不顺利,琥珀也可以想办法圆场,维护谆哥的尊严。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一切顺利,增加谆哥的自信心…

至于让滨菊去,是给琥珀找个帮手。

琥珀聪明伶俐,与十一娘配合默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曲膝应“是”:“夫人放心。四少爷有意去一趟,自然是要弄清楚,又要客客气气的。”

十一娘见她明白了,笑着点头,亲自帮谆哥披了斗篷:“悄悄地去。谁要是敢不听话,你就拿出少爷的样子来。”

有时候,人与人相处就看谁更有气势。

而谆哥所受的教育却是要与人为善,谦和有礼。听着不免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万事都有个开头,经历了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十一娘没有做声,只是笑着帮他系了斗篷。

徐嗣诫看着却嚷着要跟着去。

谆哥很高兴。

有人作伴,他胆子也大一些。

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让五弟也和我一起去吧!”

就是要他一个人去面对。

十一娘佯做神色黯然的样子望着徐嗣诫:“你去了,我岂不一个人?”

徐嗣诫看了看谆哥,又看了十一娘,轻轻牵了十一娘的手:“哥哥快回来,讲故事。”

谆哥有些失望,转念想到要悄悄去打探徐嗣勤他们在干什么,又有了冒险般的憧憬,马上把这小小的不快抛在了脑后,由琥珀陪着去了徐嗣勤那里。

十一娘就和徐嗣诫讲故事。

他听得津津有趣,暂时忘记了谆哥不在的孤单。

自鸣钟在申正时刻响起,谆哥的脚步就踏了进来。

他神色飞扬,满脸喜悦:“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他高声叫嚷着,顾不上脱斗篷,跑到十一娘面前:“母亲,我知道大哥和二哥要干什么了?”

“是吗?”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谆哥,眼睛却瞥了一下紧跟着谆哥进来的琥珀和滨菊。

两人都微微颌首。

“哥哥,哥哥。”徐嗣诫高兴地和谆哥打招呼。

谆哥握着他的小手,眉飞色舞地对十一娘道:“他们商量着去走百病。”

元宵节,有黄昏后到摸门钉,走百病的习俗。那种场合,男女混杂,良莠不齐,常有小姐被拐、孩子丢失的情况。别是像徐家这种人家,就是罗家,仅出于安全角度的考虑,也不可能让未出阁的小姐或是夫人、太太们去走百病。当然,男孩子的限制要小一些。如果想去,带了小厮、护院跟着就行了。

他们有必要回避谆哥吗?

除非是想丢下小厮、护院单独行动。

十一娘很是困惑地帮谆哥解了斗篷。又见他脸红扑扑的,摸了摸他的背心,见没有出汗,这才放下心来。

“琥珀姐姐和滨菊姐姐都好厉害。”谆哥的情绪显然还沉浸知道了徐嗣勤等人秘密的高兴里,任由她摆布,说话的时候两眼亮晶晶的,“我们悄悄从后门进去,看门的小丫鬟跑去报信,被琥珀姐姐叫住,说他慌慌张张张,不成体统,狠狠地训了一顿。滨菊姐姐却趁机带着我去了正房。守在门口的丫鬟突然看到我们,怔了半天才进去禀告。待大哥、二哥和三哥迎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厅堂。我就直接问大哥,你们商量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大哥支支吾吾不做声,滨菊姐姐就说厅堂里冷,到内室去坐。大哥有些犹豫,二哥却笑着领我们进了内室。”说到这里,谆哥咯咯笑起来,“滨菊姐姐一进内屋就问大哥,是不是想扮了小厮偷偷溜出去玩?大哥、二哥和三哥当时都傻了眼。”

十一娘也有些傻眼。

滨菊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眼看见了内室衣架上搭着的几件小厮们穿的青绸长袍。”滨菊掩嘴而笑,“您不记得了。那年您也曾经让我给您弄了件这样的长袍。”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十一娘不由讪讪然地笑。

当年她以为自己可以出去看看。谁知道,却是连垂花门的边也没有摸着。要不是见机,只怕就会被人当场给逮住。

“那后来怎样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她也不想提当年的事。忙转移了话题。

“大哥支支吾吾的,”谆哥眉眼带笑,“二哥就承认了,说是想元宵节的时候去走百病。不想身后跟一大串人。想自己去。”

琥珀笑着抱谆哥上炕,帮他脱鞋。

“难怪他们要避开你。”十一娘笑道,“你年纪小,他们肯定是怕到时候照顾不到你。”

如果他们真的是想出去玩,那被太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谆哥还真不能带──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什么事,谁担起这个责任。

“二哥也这么说。”谆哥嘟着嘴,神色怏然,“还说去年就有人家丢了孩子…却带三哥去!”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还是不去的好!”滨菊笑道,“我小时候就听说有人走百病走丢了。”

谆哥欲言又止,怏怏地任琥珀抱了他上炕,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兴高采烈。

第二百二十八章

琥珀就朝十一娘望去。

见她微垂着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她不由喊了一声:“夫人…”

十一娘微微一惊,抬头笑道:“怎么了?”

“二少爷走百病的事…”如果不知道还罢,现在知道了,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只怕会有闲言闲语传出来。可当着谆哥和满屋子丫鬟的面,她又不好明说。

十一娘见琥珀眉头微蹙,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道:“你去帮我把白总管请来吧!”

琥珀眼底闪过一丝狐惑,还是应喏着去了。

那边谆哥正喂水给徐嗣诫喝。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

十一娘眉角微挑。

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要是换成自己,既然被大人发现了,不如主动上门认错。

只是不知道拿主意的人是谁。

“请三位少爷进来!”十一娘嘱咐小丫鬟。

小丫鬟应声而去,请了三人进来。

看见谆哥和徐嗣诫都窝在十一娘身边,徐嗣勤和徐嗣敛都露出几份惊讶,只有徐嗣谕,面带浅笑,神色自若。

三人行了礼,没等十一娘开口,徐嗣勤已道:“四婶婶,这件事全是我不好。还请四婶别告诉我爹娘和四叔。我们知道错了。元宵节那天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徐嗣俭也连连点头:“四婶婶,我们保证不出去。”

十一娘一面示意小丫鬟端了锦杌过来,一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不知道的。但你们也要遵守诺言,不可瞒了身边的小厮、护院独自出府。”

三人迭声应“是”。

徐嗣勤又嘱咐谆哥,让他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免得祖母担心。”

谆哥自然点头答应。

十一娘请他们坐下,小丫鬟上了茶。

谆哥此时才敢出声和三位哥哥打招呼。

徐嗣俭就指了徐嗣诫:“你每天就领着他玩啊?”

谆哥点头:“我给五弟讲故事呢!”很是得意的样子。

徐嗣俭咧了嘴笑。

琥珀进来,看见徐嗣勤三人都在,忙上前行了礼,笑着禀道:“夫人,白总管来了!”

她这话说的有点技巧。

说白总管来了,而不是奉命来了。应该是顾忌徐嗣勤三人在场。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点头,笑着起身:“你们兄弟坐一坐,我去看看白总管有什么事。等会我们一起去太夫人那里。”

几个笑着应了,她去了厅堂。

白总管远远地给她作揖行礼。

十一娘却走了过去:“白总管,有件事,得您帮忙。”

白总管看她神色凝重,低目垂睑地站在那里,态度非常的恭谦。

十一娘把徐嗣勤三人弄了小厮们穿的衣裳在屋里的事告诉了他:“…如若只是孩子们闹着玩的,告诉了侯爷不免有些大惊小怪的。可要真的存了这心,出了什么事,只怕是后悔莫及。所以想请白总管派人悄悄盯着他们。怎么也得过了元宵节才成。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总管听着神色渐凛,躬身答道:“夫人放心。小的明白了。”说着,语气微顿,“只是总这样防着不是个事。只怕还是跟侯爷说一声的好。”

他这是在提醒十一娘,既然她怀疑三位少爷不是为走百病才备下的这衣裳,那就应该早点把责任推出去才是。

十一娘这样做是有用意的。

三个孩子连袂来求她,她要是一口拒绝,以后不免生隙,所以徐嗣勤一开口,她立刻应了。待过了元宵节她再找机会当笑语告诉徐令宜。即不失信,也不用天天防着。

但听到白总管的提醒她还是很感激:“怎么也得过了元宵节!”

自己的话已经点到了,至于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白总管不再说什么,笑道:“那小的就出去忙去了。”

十一娘点头,让琥珀送走了白总管,回到屋里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太夫人那里吧!”

大家纷纷应“是”,下炕穿鞋,披斗篷,一群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外面谣言四起,太夫人已闭门谢客,家里往来全交给了三夫人,又怕有那不知道轻重的说出混帐话来让十一娘心里不痛快,就提出让十一娘在她身边陪着,却只让她晨昏定省,其他的时间都待在自己院子里,让十一娘落得个清闲。

见十一娘带了孩子们过来,她喜笑颜开,待大家坐下,她问谆哥:“又给诫哥讲故事了?”

对于谆哥每天下午往十一娘那里跑,太夫人抱着支持态度的。母子俩人能这样细雨润无声地和睦相处,正是太夫人梦寐以求的。

徐嗣勤三人神色一紧,直到谆哥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欣慰地笑了笑,有小厮跑进来:“有圣旨来。”

大家俱是愕然。

太夫人已起身,一面吩咐十一娘快去换了礼服,一面叫杜妈妈差人进来给她更衣,派人到后花园禀了五夫人。

众人分头行事。

回到院子遇到正换朝服的徐令宜。

看见十一娘神色有些凝重,他笑着安慰十一娘:“没事。宫里正月十五放烟火,皇上让我们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十一娘想到行人司的马左文…应该是他提前给徐令宜递了音。安下心来,和徐令宜去了正厅后的小院。

刚刚站定,太夫人、徐令宽、五夫人、三爷和三夫人鱼贯着到了。

大家跪下来听旨。

果如徐令宜所言,皇上宣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正月十五进宫观烟火。

徐家人谢了恩,徐氏兄弟陪着来传旨的内侍贺公公去了外院,三夫人则拍着胸脯长透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五夫人则沉吟道:“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让我们进宫观烟火?”

太夫人眼底也闪过狐惑,却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笑道:“皇上刚登基那年正月十五也宣了我们进宫观烟火。许是皇上今年又有了兴致。”

不管是三夫人还是五夫人都没有因太夫人的解释如释重负,大家各怀心思回屋更衣。

晚上徐令宜回来,十一娘不免拉着他问:“…会不会是鸿门宴?”

徐令宜听了笑道:“我现在是俎上鱼肉,皇上没必要对我摆鸿门宴。”又道,“对了,前两天我遇到士铮,他说几位公主都在长公主面前赞扬你。说你性情温和,沉稳内敛。这次进宫,少不得要和几位公主打交道。你行事更要恭敬才是。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位公主都是话多的人。”

意思是说几位公主都是很八卦的人吧?

十一娘忍俊不住笑起来:“妾身知道了!”转身让琥珀安排人盯着徐嗣勤三兄弟:“…我原准备自己看着他们的。结果正月十五那天要去宫里。你千万要帮我盯住了。无论如何那一天不能出事。”

琥珀知道厉害,忙道:“夫人放心,厉害关系我都跟几位少爷身边服侍的说了。除非他们都不想活了。要不然,决不会让几位少爷离开自己眼睛的。”

全面发动,如果这样还让三人溜了,那她认输。

十一娘稍稍放下心来。

或者是事情暴露放弃了,或是盯得紧没有机会,徐嗣勤三人同盟瓦解了。徐嗣勤和徐嗣谕虽然常常在一起,但徐嗣俭却开始跟着谆哥往十一娘这边跑。十一娘会准备些甜橘水、米酒或是桂花蜜之类的汤茶给他们,也会收拾了厅堂的陈设给他们踢毽子、跳百索或是蹴鞠,偶尔十一娘也会换了小袄和他们玩一会。

徐嗣俭看了很是得意:“四婶婶,这下子你也有把柄抓在我们手里了!”

十一娘笑着“呸”他一下:“跑到我这里来求情,是谁出的主意?”

徐嗣俭“嘿嘿”地笑:“是二哥。他说,先发制人。我们认了错,您总不能一板子打到底。果真让二哥说中了。”

十一娘微微地笑,轻声细语地劝导徐嗣俭:“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是一门心思想出去玩。可要跟家里的大人说。大人们见识比你们多,会把事情安排好的…”又举了很多孩子丢失或是被拐的例子──这些都是她让白总管收集来的,全是真人真事,有例可查的,“要是不信,你派了身边的小厮去问。”

徐嗣俭听了不好意思地摸头:“我没有不信。是大哥说,不想后面跟着一大群,走到哪里都不方便。二哥就出了这主意。”

又是徐嗣谕,没想到他还挺聪明的。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方便的?”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谆哥听着直点头,徐嗣俭红着脸笑。

人家过来玩的,可不是过来听自己训斥的。

十一娘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俭哥蹴鞠踢得真好,是跟着谁学的?”

“二哥!”徐嗣俭笑道。

“哦!”十一娘颇有些意外,“那知不知道谕哥是跟谁学的?”

徐嗣俭眨着眼睛,很神秘地低声道:“四婶婶猜猜。”

十一娘呵呵笑:“你们二伯母!”

徐嗣俭张口结舌地望着十一娘。

放眼整个徐府,除了二夫人,还有谁有这胆量学男子玩的游戏…

“四婶婶你好聪明。”徐嗣俭笑道,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如我们比赛踢毽子吧?”

十一娘汗颜。

她前世就没有什么运动细胞,每次体育考试都靠老师睁只睛闭只眼过关。到了这一世,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习惯问题,她表现得也很笨拙──连徐嗣诫都能一口气踢上七、八个毽子,她最多踢两个。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还是跳百索好了!”十一娘左顾右盼,“踢毽子是小孩子玩的。”

“还是踢毽子的好。”徐嗣俭笑得满脸春风,“跳百索不过是力气活,我们怎么能比力气活呢!”

“踢毽子、跳百索,甚至是蹴鞠,不都是为了强健身体吗?要不然,我们又何必在这里汗流浃背的。不如坐在屋里看书好了。”十一娘笑道,“既然没有什么区别,那也就无所谓是踢毽子还是跳百索了!”

徐嗣俭立刻道:“正如四婶婶所说。既然无所谓区别。我看,还是踢毽子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辩起来。

谆哥忙道:“要不,我代母亲和三哥比踢毽子吧!”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大家别争论了!”

十一娘看着笑起来。

徐嗣俭却道:“不行,这件事得说清楚才是。”大有和十一娘争辩踢毽子和跳百索哪一个更有趣的趋势。

十一娘也乐得逗徐嗣俭玩。

两个人唇枪舌箭地争论起来。

谆哥一开始还很担心地在一旁听着,后来见两人说的有趣,支肘托腮在一旁听得入神,只有徐嗣诫,上前去踢徐嗣俭:“不许和我母亲吵架,不许和我母亲吵架…”徐嗣俭哪里想得到,被踢个正着,捂了小腿“嗷嗷”叫。

十一娘呆住,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抱了徐嗣诫:“君子动口,小人才动手。可不能乱打人。”

徐嗣诫望着十一娘,神色有些委屈。

那谆哥已上前对徐嗣俭赔不是:“他还小,不懂事…没伤到哪里吧!”

而徐嗣俭见徐嗣诫怏下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吓唬他的机会,竖了眉毛,捋着衣袖:“你等着,我把大哥和二哥都找来,让你好瞧。”

“三哥别生气,三哥别生气!”没有吓着徐嗣诫,反而把谆哥吓着了。他上前拉了徐嗣俭劝道,“三哥不是想要个蝈蝈笼子的吗?你看我那个湘妃竹的好不好?我还有个紫砂的。都任你挑。”

谆哥竟然会贿赂人!

这是天性还是成长。

十一娘大笑。

徐嗣俭看着紧张的谆哥,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热闹而温馨。

到了正月十五那时,徐令宜、太夫人和十一娘按品大妆进了宫。徐令宜往乾清宫去,太夫人和十一娘往坤宁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