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恪抱起姜微,也不去碰她拧红的地方,“五郎,阿识年幼无知,不知轻重,还望你见谅。”

赵恒长这么大,也不知道拧过多少他看不顺眼的人,第一次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打上门,他愣愣的看着被小肉球拍红的手,似乎没想通一小女娃哪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打疼自己,待他回神后勃然大怒,“放——”

“咳咳!”站在赵恒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中年内侍轻咳了几声。

赵恒脸色微变,勉强由怒容转为笑容,“阿妹年纪还小,孤怎么会跟无知幼儿计较。”赵恒表情转换太快,脸都差点抽筋了,笑容很是曲扭。

姜微对他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吐字清晰的说了三个字,“丑八怪!”说完不屑的扭头趴在姜恪怀中,看都不看赵恒一眼。

赵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姜恪皱着眉头道:“太子,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岂能因一句幼儿之言生气?”姜恪脸上一本正经的教训这赵恒,心里则大爽,让你这臭小子整天气人!姜恪不是太子太傅,可也兼职东宫属官,对太子的言行举止有教导职责。这些天赵恒这熊孩子把他气得够呛,今天看到赵恒被姜微气得够呛,他老人家心情好受了许多。

赵恒气得直咬牙,可嘴上还要恭敬应声,“外翁说的是。”他心里狠狠的给姜微记上了一笔,这小肉球太讨厌了!等他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小肉球当球踢!

林熙眉头微蹙,太子顽劣之名他只听过,原以为是旁人有意污蔑,却不想是真事,阿识还不懂人事,他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娃娃。阿识浑身都软软的,他平时扶着他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抓疼了她。

姜元仪低着头拼命忍住笑,这就是相爱相杀吗?赵恒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了,这两人果然是绝配!她就知道之前那赵恒绝对是错觉,三岁看老,这赵恒铁定从小就是熊孩子!不过这厮皮相长得还真好,果然称得上美姿仪。

作者有话要说:赵恒你这么作死,你将来知道么?

疠风,即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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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周宴(下)

太子是微服出行,姜皇后让太子来姜家,是给姜微造势,不是给姜家添麻烦的,姜恪接到宫中传讯后,领着兄弟子侄急急的去门口迎接,但是却没在门口看到太子,问了门房就说太子已经入内院了,他就知道不好了,急急的赶到内院就满屋子的人跪了一地,他也跟阿识闹上了,看着两小这么闹别扭,姜恪啼笑皆非。

姜怿快步上前将母亲扶了起来,郭太夫人年纪大了,平时就算入宫朝见都很少需要下跪,这一跪一起可把她折腾的够呛。赵恒却看得很满意,要不是想让郭太夫人这么跪上一跪,他又何必绕开外翁直接来后院呢?赵恒跟郭太夫人没仇,可他跟安贵妃有仇,但凡跟所有跟安家有关系的人,都是他太子殿下的打击对象。

姜怿上前道:“此处为女眷所在,五郎同我们去前院吧。”

“我想跟阿妹一起玩。”赵恒第一次吃了亏,岂肯善罢甘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在姜微身上找回场子。

姜微如何不知赵恒的想法,拉着姜恪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放手,有阿翁在,看你怎么欺负我!姜微琢磨着怎么去找翁翁告状,翁翁现在是他太傅了吧?师父教训弟子天经地义。

“五郎!”王夫人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外孙欣喜不已,“你来看阿妹的吗?”

“是,我是来看阿妹的,就是阿妹不理我。”赵恒借机告黑状,斜眼看着姜微,得意洋洋。

姜微哼了一声,幼稚!本姑娘人品是你能比的?你告状也没人相信你。

王夫人抬眼望着姜恪,姜恪摇头,王夫人心下了然,这孩子定是又忍不住欺负阿识了,她无奈的牵起赵恒的手,“五郎随阿婆来,我们一起陪妹妹玩好不好?”

“好。”赵恒勉强忍不住了避开王夫人的手,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这些人真讨厌,没事就爱碰孤,不知道孤最讨厌被人碰吗!赵恒心里暗忖,哪天等他当了皇帝,看谁还敢再碰他!

沈沁看到女儿脸上红了一大块,心里诧异,待王夫人和太子走后,她轻声问紫苏:“阿紫,阿识怎么脸上红了?”

紫苏将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沈沁脸色一沉,这孩子一定要让耶耶好好教训一顿,欺负这么小的小娃娃,真是太欠教训了!她见林熙愧疚的低头,柔声夸奖道,“阿熙真是好孩子,知道照顾阿妹。”

林熙说,“沈姨,我可以现在去找阿妹吗?”

“当然可以,我跟你一起去。”沈沁说。

林熙用力的点头。

姜恪把姜微和赵恒一股脑的丢给王夫人后,又出去忙正事了,王夫人让人取了药膏要给姜微涂脸,一会就要抓周了,可不能继续红下去了,涂一点药膏消消肿。

赵恒上前讪讪道:“阿婆,我来给阿识涂药吧?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王夫人见他满脸愧疚,心中一软,柔声道:“没事,你是孩子,下手不知轻重,以后知道不能这么掐阿妹就好。”

“我知道了。”赵恒极是乖巧道,“那我能给妹妹涂药吗?”他双眸期盼的望着王夫人。

“你小心点。”王夫人见他这么乖巧哪有不答应的。

赵恒洗干净手,从药罐中挑起药膏,笑眯眯的对姜微说:“阿妹,我来给你抹药膏。”说完把药膏厚厚的抹了姜微一脸。

王夫人哭笑不得,“你怎么把阿妹脸上全涂上药膏了?”

“不对吗?这样是不是阿妹就能好的快一点。”赵恒看着姜微脸上全是药膏,黑乎乎的糊了一脸,心里大爽,让你欺负我,我让你臭死!这药膏药味很浓,赵恒闻了一会就觉得受不了,他期待着姜微放声大哭,却不想姜微不哭不闹,眼睛专注的看着他衣摆,他困惑的低头,就见衣摆上赫然印了两个黑黑的小爪印!油乎乎的,赫然是他刚给姜微涂得药膏,“你——”赵恒狠狠的抬头,刚想骂人,一双小肥手再次按到了他脸上,这下两个小爪印拍到了赵恒白嫩漂亮的小脸蛋上。

这下姜微满意的朝丫鬟伸手,示意她们给自己擦手。这一幕姜微做的如行云流水,流畅非凡,一旁看着的大人都没回神。林熙暗暗的对姜微夸奖的眨眼,阿妹真聪明!

王夫人眼底浮起笑意,抱过小孙女,“五郎,阿识还小,你莫跟她计较。”王夫人哪里可能真被赵恒骗住,她冷眼旁观就是因为看到两个小孩子各自的小动作,她好奇孙女想干什么,才任赵恒去给阿识上药,横竖有她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阿文同她说过阿识聪明,她只当阿文是爱女心切,却不想这孩子这么古灵精怪,这么小年纪就知道不动声色的报复了。

赵恒狠狠的磨牙,“阿婆——”他委屈的红了眼眶,赵恒今年也才三岁,再顽劣也不过是孩子,太子殿下长这么大,除了帝后外,谁给他受这等委屈,他一时想不开了。

“快给五郎和小娘子洗脸换衣服。”王夫人吩咐道,这种场合无论是姜微还是赵恒都不可能只有一身衣服。她并不安慰赵恒,事情是你先挑起来了,无论什么后果你都需要受着。不过——王夫人看着孙女,心中微动,可惜阿识年纪比五郎小,不然说不定她真能把五郎引导好,王夫人也不知道女儿在宫里到底是怎么教外孙的,都是母子情深,怎么就不见五郎特别亲近女儿呢?

姜微洗干净小爪子,被紫苏喂了一回奶后,就靠在阿娘软软香香的怀里闭目养神,闹了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卢氏偏头问沈沁,“阿识还没断奶?”

沈沁摇了摇头,“她还小呢,哪能这么快就断了?”

卢氏说:“这孩子倒不挑嘴,我家阿绮满了六个月就不肯吃奶了。”

“阿识的确不挑嘴,给她吃什么她都能吃。”沈沁很满意女儿的不挑食,小孩子就要多吃才能身体健康。

姜元仪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她能忍着吸半年的奶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说她也不是真小孩。

姜微对哺乳却没多大的排斥,母乳营养好,就算为了补钙,她也不想太晚断奶。至于吃奶有损形象?姜姑娘都没有考虑过这问题,她外形还是一个小奶娃,谁会在乎她的形象?曾几何时,姜微也是一个敏感纤弱的小萝莉,会因为在外人面前摔了一跤感觉丢脸而扑到大哥怀里大哭,但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不仅没安慰她,反而让她别把自己看得看重。你自以为丢脸了,其实别人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撒切尔夫人也就一次在特殊场合的摔跤而被人记住,难道撒切尔夫人一辈子就摔跤一次?至此之后姜微就很少在意别人的目光了,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夭折的孩子不计其数,她才不会为了莫名的原因拒绝母乳。她唯一愧疚的就是紫苏娃娃的口粮,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赵恒在一旁板着脸不说话,他倒是想报仇,可惜周围人都看得他很严,就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这让太子殿下很郁闷,这群贱婢都应该拉出去活活打死!不过等抓周宴正式开场了,赵恒又是一脸乖巧的笑容,宫里的孩子,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了本能。

姜微的抓周宴因有了太子的参与气氛更热烈了,在场的众人看着一直被太子抱着的姜微若有所思,这对表兄妹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谢别碰了碰沈沁,沈沁回头,谢别凑到她耳边道:“你家真没那个意思?我瞧这对挺好的,你看五郎皮相多好。”她是谢则的妹妹,谢家的嫡幼女,跟沈沁同岁,也是个性情跳脱的,两人未出嫁时没少一起祸害家里人。

沈沁道:“都送了一个进去了,怎么可能再送第二个?我可舍不得。天底下皮相好的多得是,难道都要阿识嫁过去?”

谢别轻笑一声,了然道,“他欺负阿识了?”不然以沈沁的护短,也不会这么骂人。

沈沁把赵恒刚刚的举动做了一遍,谢别捂着嘴笑不住,沈沁恼了,“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五郎那模样,像极了你家夫婿?”谢别感慨,“我记得姜郎小时候也这样欺负人吧?旁人都比不过他,唯独你小时候不开心就打他,果然外甥像舅。”活脱脱一对小冤家啊。

“他哪里跟阿祈像了?阿祈小时候比他乖多了。”沈沁替自家夫婿辩解。

谢别也不反驳,姜凌乖?天底下除了阿文,就是姜尚书令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姜凌小时候是乖孩子。

“你家闺女不就比五郎大三岁?年龄正合适,你喜欢你去试试看。”沈沁说。

谢别摇头,“那可不行,我家又没个宫里当皇后的大姑子。”

“沈叔母、谢叔母。”

欣喜的声音响起,谢别抬眼就见一名约有二十出头的美貌少妇站在两人面前,满脸笑容,谢别挑眉望向沈沁,她没见过此人,显然她是来找沈沁的。

“你是林大娘?”沈沁偏头想了一会,想起了少妇的身份,她是林靖跟原配生的嫡长女,就比薛氏小了十一岁,按辈分叫她叔母也没错。

“是的。”林大娘笑盈盈朝两人行礼,“儿恭喜叔母喜得贵女。”林大娘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女孩也随母亲一起行礼。

沈沁含笑颔首,“你何时回京的?这是你家小娘子?”她记得林大娘的夫婿是个寒门才子,同林大娘成亲后,借着林靖的权势找了一个外放的官职。林大娘未出嫁前,同薛氏关系不错,薛氏照顾继女也十分尽心。

“昨晚刚回京,听母亲说阿妹今日抓周礼,就斗胆不请自来了。”林大娘脆声笑道,又指着身后两个女孩子道:“这是我家大娘,这是二娘。”

“说什么不请自来,你是阿薛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侄女。”沈沁说,青黛递了两个款式、布料皆一致,唯独花纹不同的荷包给沈沁,沈沁亲手把两个荷包递给两个小女孩,她知道林大娘目前有一子一女,排行都是最长,这二娘显然是庶出。

沈沁给了见面礼,谢别也不会落下,也给了两个荷包。

“沈叔母、谢叔母破费了。”林大娘连声道谢。

“这算什么破费,你在京城,这两个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沈沁一笑,“今日人多事忙怠慢了,等过段时间你跟阿薛来家里,我们好好叙叙,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阿薛也很惦记你。”

“好,叔母你忙。”林大娘识趣的告退,她今天只要能在沈沁和谢别面前露一下就满足了,能让沈沁拉着她说这么久的话,已是意外之喜。

林娘子领着两个女儿退下后,旁人看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俗话中结婚是请,生日是凑。也就是说,参加婚宴定然是要又请柬的,但参加生日宴席是可以不请自来的,今日虽然只是姜微的周岁宴,但很多希望巴结上姜尚书令的人都来了,对此姜府早有准备,在外面摆了流水席,跟邻里也事先会知过了。不过姜府占地颇广,就算摆流水席,也不大可能摆到别人家去。

姜恪、姜怿都是不喜交际的人,平时除了郭太夫人寿诞外,姜府从不对外宴客,难得姜恪为了孙女的生日大摆筵席,不请自来的人不计其数,上前巴结讨好的人也不计其数。无论谁来,姜府大小主人都是笑颜以对,对来人的家族官职也是随口拈来,不知底细的人看谁都以为是姜府的近亲,可明眼人只消从对话中就能听出不同来。

比如林娘子一口一个叔母,那是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沁承认了她晚辈的身份,还邀请她来家中做客,那才是跟姜家真正有关系人的待遇,故林娘子一退下,就有不少人上前搭话,林大娘和往来之人谈笑风生,趁着空隙之时,林大娘问着女儿,“你沈大母给了你什么见面礼?”

她女儿拉开荷包说,“是一对小金锭。”时下金银并不作为货币,是属于贵重物品的存在,林娘子对女儿教养颇为严格,又怕把她养的太过小家子,平时总是教导她看重长辈送礼的心意,看轻礼物的价值,她女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没怎么太过失态。谢别的见面礼比沈沁轻些,是一对小金葫芦。

她庶女从荷包中倒出的是银锞子,庶女嘟着嘴眼巴巴的看着姐姐,顾大娘很有姐姐气度的将四个小金锞子放在妹妹手中,“阿妹,我同你换。”

顾二娘看看自己的银锞子,又瞅瞅姐姐的金锞子,哪个都舍不得放弃,“阿姊,我都要!”

顾大娘摇头,“不行,这沈大母给我们的见面礼,我们不能随意送人,你把银锞子给我,回头我让阿娘再给你打两对。”

“好吧。”顾二娘依依不舍的将银锞子换了姐姐的金锞子。

林娘子一旁看着,笑而不语,只赞许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

谢别看着林娘子欢喜的离去,偏头问沈沁,“她是林将军的女儿?”

“对。”

“她跟她爹娘不像。”林将军沉默寡言,薛氏也是个锯嘴葫芦,林大娘却是个会来事的。

“一家子要都是沉闷的个性不是太无趣了。”沈沁笑道。

谢别问沈沁:“你什么何时有空?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沈沁好奇的问。

“自然是好事。”谢别含笑道。

沈沁想了想,“明天吧,后天我要入宫,之后还要忙三郎、五郎过继的事宜,还有二哥同崔小娘子的婚事。”

谢别点头,“行,我明日来找你。”

两人说话间,抓周也快开始了,沈沁让紫苏把女儿抱出来。

为了姜微的抓周宴,姜府上下准备了大半个月,可真正轮到姜微出场的也就一个抓周程序,姜微穿着小礼服牵着沈沁的手,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会,抓了几样紫苏这几天放在她面前逗她玩的东西,听了一大堆的赞赏后就被紫苏抱下去了。

赵恒待抓周宴结束后便离开了,离开时他对沈沁说道:“五叔母,阿娘在宫中时常惦记着你跟阿识,待你空了一定要多入宫陪陪阿娘。”

沈沁听了赵恒的话,心里因他把女儿掐红脸有起的少许不满都不翼而飞了,她握着赵恒的手柔声道:“臣妇已往宫中递帖子,五郎平时读书闲时还望去多陪陪皇后。”

“我会的。”赵恒脸上笑容不变,可眼底的嫌恶怎么都掩饰不了,好脏!回去一定要洗手!太子殿下觉得自己今天太委屈了,忍受了这么多臭人摸自己。应着身高的关系,在场大部分都没注意,姜微却看到了,她心中暗想这孩子真讨厌!姜微的年纪还不大母性大发的时候,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看到赵恒这么熊,心里就更加讨厌了。

赵恒突然伸手搂过小肉球,涟涟的桃花眼正对上姜微晶亮的凤眸,“阿妹也要跟五叔母一起来,阿兄在宫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你玩。”等到了宫里,他一定要让这小肉球知道什么叫尊敬兄长!赵恒想着入宫后收拾姜微的各种手段,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

却不想姜微跟他对视了一会,突然嚎啕大哭,“哇——阿娘——”姜微很少哭,她这一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赵恒身上,沈沁也愣住了,难道这小子又欺负阿识了?

赵恒脸一下子涨红,“我没——”他还没动手呢,谁知道这胖丫头为什么会哭!他突然感觉身上湿湿的,怎么回事?他困惑的低头。

“阿娘——”姜微泪汪汪的朝沈沁伸手。

沈沁忙接过女儿,正想问她哪里疼,“阿识怎么了——”她话音戛然而止,看着赵恒胸口一摊水迹,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姜微的小屁屁,果然也是湿湿的,她尴尬道,“五郎阿识还小,不懂事,你别生气。”

这句话他今天听到无数遍了!赵恒笑若春花灿烂,一字一顿的说道:“阿妹还小,孤怎么会同阿妹生气呢!”他心里气疯了,他素来好洁,平日一日要洗漱三次,目光所及之处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尘土,如今却被姜微在身上尿了一场,赵恒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他要杀了这又脏又胖的丑丫头!

沈沁心想,都自称孤了,还不生气?

姜微舒舒服服的躺在紫苏的怀里,让她给自己换衣服,紫苏心里暗暗纳闷,小娘子很早就会叫唤了,所以她满八个月后就不垫尿布了,怎么今天突然尿了?难道被太子吓住了?

沈沁待送走太子后,回来点了点姜微的小鼻子,“你这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也不怪沈沁怀疑,这坏丫头鬼心眼太多了,上回姜凌得罪了她,这丫头足足揪了姜凌三天胡子才罢休。

姜微被沈沁逗得咯咯直笑,小脑袋往沈沁怀里蹭,当然是故意的,会让这小子太讨厌了,也不枉费她不惜牺牲形象尿了一场,姜微丝毫没有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她还比赵恒小呢,这小子不也照样欺负她?掐她戳她还敢嫌弃她娘,哼!尿他一身已经很客气了,谁让婴儿攻击性武器不强呢?在流口水和尿尿之间,姜微果断选择了尿尿,虽然跟赵恒相处时间不多,但姜微很轻易的看出这熊孩子肯定有洁癖,而是非常严重的洁癖。姜微也有轻度洁癖,但为了报仇,她勉强忍了,她这次牺牲大了。

沈沁无奈的亲了亲女儿,“你这孩子,亏得五郎是你表哥不跟你计较。”不是赵恒不计较,而是帝后绝对不会因为姜微在太子身上尿了一场就骂她的。

姜微长长的睫毛对着沈沁无辜的扇啊扇,她还小,不懂事!某伪萝莉无耻的卖萌,姜微从小到大就是一个非常任性的孩子,但凡她想做的事没做成,她就一直哭闹不休,直到爸妈大哥答应为止。等后来大了一点,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引导才懂事了点,知道分寸,行事稍微看下场合,那熊孩子要不是自己表哥,她也不会这样,沈沁被女儿逗得直笑。

王夫人听说太子走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的,不由哈哈大笑,“这孩子太淘气了,就要阿识那么制他。”王夫人也挺头疼的,按说太子年纪也不大,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是精心挑选的,怎么就会这么淘气呢?

姜恪道,“都是你把阿凝宠坏了。”

王夫人不以为然,“难道你不宠?”阿凝这样子全是他宠出来的好么?

姜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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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皇后(上)

赵恒神色铁青的让内侍策马狂奔回东宫后,就一头跳进了浴池,一遍遍的刷洗着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胸口部位。其实他的衣服在姜家已经换过了,但太子殿下还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五郎,五郎!你小心点,不要弄伤了自己!”赵恒的近侍郑让见赵恒大有把皮都刷破的架势,急的连声劝慰。

赵恒咬牙切齿道:“下回我一定把那臭丫头扔臭水沟里去!”

内侍们只当没听到。

赵恒被姜微尿了一身的消息不是秘密,很快的就传到了几个有心人的耳里,关雎殿中,皇四子听到赵恒被尿了一身,乐得在地上打滚,“哈哈哈——我让你爱干净!让你爱干净!”他跟赵恒前后差了不过半岁,亲娘又是贵妃,时常看赵恒不顺眼,两人是老对头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皇四子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一只手拉住了,他一抬眼看到抓住自己的人,不由耷拉下脑袋,“阿姊!”

“你又要去找太子了?”衡山公主瞪着弟弟说道,圣上一共有五名皇女,衡山是唯一出生就有封号的皇女。

“我是去找太子玩。”皇四子理直气壮的说。

“你去跟他打架吧!”衡山今年八岁,比皇四子大了五岁,一向以照顾自己弟弟为己任,怎么都不让他去找赵恒,“走,我们去找阿娘!”

皇四子被姐姐紧紧抓着,挣脱不了,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衡山去找阿姨*。差半个时辰就申时了,正是阿姨进晚膳的时间,他一点都不想跟阿姨一起进膳,皇四子心中泪奔。他去东宫一是想嘲笑赵恒,二来也是想去蹭饭来着。衡山却不知道皇四子心中的想法,拉着弟弟去找阿娘。一直处于隐形人状态的皇四女连忙跟在两人身后,她是安昭仪的女儿,安昭仪是安贵妃的庶妹。

内殿里侍女们已经开始进膳,端坐上方的安贵妃看到进来的儿女时,脸上浮起了微笑,招手示意儿女们过来。身为宫中最受宠的宠妃,安贵妃的服饰并不华丽,头上仅簪了几只黄铜钗,身上的衣物也是缯帛制成,而非华贵的丝缎织锦,看上去仿佛寻常官宦人家的娘子,而非养尊处优的贵妃娘娘。她生了一张端庄鹅蛋脸,细长的柳眉描绘精巧,脸上涂了脂粉,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柔嫩无瑕。安贵妃出生世家,从小在宫中养大,一举一动都可以当成宫仪的典范。

“阿娘——”衡山丢开弟弟,扑到了安贵妃怀中。

“阿姨。”皇四子和皇四女上前给安贵妃行礼。

衡山回头瞪着阿弟,她说过多少遍了,要叫阿娘而不是阿姨,他怎么就记不住!

皇四子被阿姊瞪得心里委屈,他叫阿姨有什么不对,他长这么大都是叫阿姨的,不是只有称呼皇后才能叫阿娘吗?

安贵妃看着女儿的贴心的举动,心中安慰,她拍了拍女儿的背道:“对皇后才能叫阿娘,以后可别叫错了。”

“不嘛!”衡山头往安贵妃怀里蹭,“我以后就要叫阿娘!”

安贵妃微微一笑,“私底下叫叫可以,外面可不能叫错了。”

“我知道。”衡山乖巧的应了。

“用膳吧。”安贵妃浅浅一笑。

下人们将食案分别放置在众人面前,安贵妃饮食清简,每食不过栗饭、胡饼,饭菜也已蔬菜为主,偶尔的荤腥不过是鱼食,宫中人都盛赞贵妃贤德,但这样的饭菜又怎么能吸引得了金尊玉贵养大的皇子胃口,皇四子闻到那饭菜的味道就开始倒胃口了,待宫女把主食奉上后,皇四子脸色都变了,“这是什么?”

“四郎这是麦饭。”宫女说道。

“麦饭?”皇四子嫌弃的撇开脸,“阿姨,我要吃米饭。”

安贵妃问皇四子,“四郎,你可知这麦饭在外面很多人都吃不上。”

皇四子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暗忖,以前吃栗饭的时候就说很多人吃不上栗饭,现在又说麦饭,干脆说外面人什么都不吃好了,“这麦饭干,我吃不下,我要吃米饭。”皇四子委屈道,早知道刚才就去东宫找五郎了,五郎那儿饭菜比阿姨这里好吃多了,还是阿娘好。

安贵妃柳眉微蹙,“你——”

“四郎爱米饭,就让他用米饭就是。”温和含笑的声音传来,皇四子抬头就见一玄衣男子款步进来,他眼前一亮,“耶耶!”

大秦第三任皇帝赵旻疼爱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看到食案上过分简陋的饭菜,他忍不住道:“阿清何苦如此亏待自己?”

“我衣食无忧,哪里算亏待?如今安阳地动,不知道多了多少灾民,我在宫中能省上一分,在外面就能救上十人,我能有什么苦的?”安贵妃含笑起身,“倒是三郎你这些天消瘦了许多,国事重要,但也要顾及自己身体。”

衡山同父亲行礼后,领着阿妹和阿弟退下,留下父母说贴心话,

赵旻握着安贵妃的手坐下,“阿清辛苦你了。”

“只要能帮上三郎我就不辛苦。”安贵妃嘴角笑容加深,嘴角眉梢处显出浅浅的细纹。

赵旻看着她细细的纹路,心中柔情更甚,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安贵妃轻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作甚。”她抬头道,“三郎,今日是姜家小九娘周岁宴,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是太子去庆贺了嘛?”赵旻说。

“先前你封了我家大娘为亭主,姜家小九娘也应封个汤沐邑吧?”安贵妃口中的大娘是她大哥的嫡长女,已经许人,应着安贵妃的关系,安家大娘子一出生就有了亭主的身份。

安贵妃不说,赵旻还真想不起这件事,毕竟都过了十几年了,但她这么一说,赵旻真有些迟疑了,他迟疑的不是册封姜九娘为亭主,而是——

“皇后身份比我高,她的侄女册封也应该比大娘高一阶。”安贵妃知道赵旻的顾虑,主动说道。

赵旻一笑,“阿凝就是太任性了,阿清你莫跟她计较。”

安贵妃道:“我哪会跟皇后计较。”她又推着赵旻道:“你去跟皇后说这好消息吧,我听说后日姜九娘就要入宫了,趁早说了,也要让皇后有个准备。”

赵旻说:“我一会再回来。”

安贵妃点头。

赵恒在东宫不停的洗刷着自己的身体,一路陪着赵恒的内侍等他跳入浴池后悄声退下,往椒房宫走去。

此时正是皇后在书房练字的时间,高敬德梳洗换过衣服后,悄然无声的走入书房,姜皇后的贴身女官正在给皇后磨墨,高敬德站在姜皇后身后一声不吭。

“今日的事顺利吗?”姜皇后手下未停,出声问道,她的声音娇柔无伦,如明珠粒粒落地。

“很顺利。”高敬德是椒房宫的大总管,极受姜皇后信任,即便是赵恒也不敢轻易得罪,在高敬德和他之间,姜皇后明显给相信高敬德。

“五郎没闯祸?”姜皇后抄完一页佛经,女官替她翻过一页,姜皇后继续抄写着佛经。

“没有,五郎今天一直在跟小九娘一起玩。”

“同阿识一起玩?”姜皇后手下顿了顿,放下了毛笔,饶有兴致的转身问,“你确定他是在同阿识玩,而不是欺负阿识?”姜皇后年长姜凌三岁,今年已三十一岁,因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同谢则的清冷优雅、沈沁的明朗绝丽不同,她细致柔美,双眸明光潋滟,似乎永远蕴含着一汪清水,看着极惹人怜爱,身居高位多年,更让她多了几分养尊处优的娇贵。

“是同小九娘一起玩。”高敬德语气中含了几分笑意,将今天赵恒在姜微身上吃的瘪全部说了出来。

姜皇后听得笑倒在女官身上,“难得见五郎这么吃亏。”

高敬德道:“那也是小九娘聪慧,奴婢在一旁看了一天,就没听小九娘哭一声。”

“这么乖?那阿识身体呢?我听说阿娘说是好了,人可有胖了些。”姜皇后关切的问。

“好了,小九娘比之前胖了不少,奴婢看她吃的也多,人也活泼,一看就是健康的孩子。”高敬德将姜微的好胃口说了一遍。

姜后连连点头,“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要多吃多动,一个个娇惯太过就不好了。”她唯一的独子都采取放养的手段。

“可不是,小九娘玉雪可爱,胖嘟嘟的像观音娘娘坐下的小玉女,一看就讨人喜欢。”高敬德伺候皇后多年,很清楚如何说道姜后的心坎里去,宫中几个皇女皆是病恹恹的,姜长晖从来不稀罕。

姜后吩咐高敬德道:“既然阿识都会走路了,你让他们给阿识布置房间时小心些,莫让她随便撞了什么家什。”

“奴婢会吩咐下去的。”高敬德说。

“三娘,该洗漱了。”女官提醒皇后道,姜后每日作息都十分固定,现在正是她梳洗按摩的时辰。

姜后在宫里开辟了一个浴池,每日都有汤泉司的人从汤山中运出温度的适应的汤泉供她泡浴,汤泉中还加了太医署的太医专门为她开的药浴方,按着她时常的需求和四季更替变换药方,这段时间也是姜皇后最享受的时候,天大的事都不能打扰到她。姜皇后在汤泉里泡浴完毕,身上披了一件柔软的细麻衣,趴在丝缎面料的软垫上,任女官给她按摩穴位,涂抹护肤的蜜脂,她的头发也洗过了,另有人专门给她梳理头发,按摩头部穴位,很快她就昏昏欲睡了。

侍女们将呼吸声降至最低,这时赵旻缓步出现在门口,侍女们看到赵旻时吃了一惊,正想起身行礼,那赵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侍女们互视了一眼,无奈的退下。姜长晖已经处于快进入黑甜乡的状态,丝毫未察觉侍女的离去,只对侍女吩咐道:“给我按按脖子,这几天酸疼的很。”

赵旻静静的看着晕晕欲睡的皇后,她肌肤赛雪欺霜、柔嫩若脂,后背的曲线圆润完美,即使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她的腰肢依然纤细双掌就可以合拢,臀部洁白得犹如雪玉凝成,烛光下柔光致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花田玩了一天,回来有点累了,就先码了这些,剩下的我明继续,真不是有意卡,而是下面的对话我还需要仔细想想~~

阿姨,关于庶子女如何称呼自己生母问题,我一直不太了解,后来无意间翻到一条记载,就是《萧子懋传》中记载,萧子懋叫自己庶母为阿姨,还有人称呼为“姨”我想既然史书都记载了,那么称呼庶母应该就是阿姨、姨或者是姨娘吧。

晋安王子懋字云昌,武帝第七子也。年七岁时,母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子懋流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诸佛令华竟斋不萎。”七日斋毕,华更鲜红,视罂中稍有根须,当世称其孝感。

其中阿姨应该就是指代阮淑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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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拍的照片

姜皇后(下)

赵旻站着没动,脸上的神色未变,只是眸色渐渐转深。

姜长晖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脖子——”姜长晖任性惯了,容不得旁人不顺她的心意,她微恼的睁开眼睛,一件玄色衣袍落入她眼中,姜长晖一下子坐了起来,披上寝衣冷淡的问,“陛下,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赵旻挑眉问道,赵旻这些年帝威愈重,加上公务繁忙,他又忧心国事,脸上颇有沧桑之色,看起来有三十五六岁不止,姜长晖却自入宫后容貌就没怎么变过,两人看着现倒像是差了一辈。

“宫中何处不是陛下的,陛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姜长晖淡声道,起身想要穿衣,却被赵旻一把拉了回来,他声音略带低哑道:“不用穿衣了——”

姜长晖明显的感到他的兴奋,眼底闪过厌恶,扬声喊道:“春燕——”姜长晖身边是有给赵旻侍寝的宫女的,她不耐烦伺候皇帝时,就让宫女上。

赵旻轻笑一声,“阿凝若是有兴致让春燕来助兴,我也不在意。”

姜长晖被他无耻的话气红了脸,一巴掌拍掉了他作恶的手,略仰起下巴,“你过来干嘛!”连敬称都不用了,瞪着赵旻的目光非常不满,她最讨厌有人在自己按摩的时候打扰自己。

要是换了其他妃嫔敢瞪他,赵旻早就拂袖而去了,但姜长晖自小对待赵旻就是这个态度,从来没变过,赵旻早习惯了,对姜长晖的以下犯上也不生气,“宫里什么地方朕不能来了?”他悠然道,见姜长晖羞恼的模样,笑着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问:“今日是你五弟的女儿生辰?”

“对。”提及阿识,姜长晖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

赵旻看着她难得的浅笑,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父亲迄今也就这么一个孙女,不若我给她封个汤沐邑?”

“阿识还小,又不是宗室女,当不得这些。”姜长晖戒备的看着赵旻,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阿识。

“没什么当不起的,你侄女还不是我的侄女。”赵旻这倒是真心话,旁人都说他过分的宠爱阿清,冷落皇后,说阿清是妖妃,赵旻哭笑不得,他从来都认为阿清比阿凝适合当皇后,他爱重阿清是真,可要说他冷落欺负阿凝,赵旻真心觉得冤枉,明明每次都是阿凝胡闹。赵旻不是不喜欢姜长晖,但这种喜欢跟对安氏的感觉是不同的,姜长晖是他可以宠的人,安贵妃是他有事可以商量的人。

“你想怎么封赏阿识?”姜长晖问。

“册封她为梁乡君如何?”赵旻说,梁乡是大秦的一个乡,属益州,气候温暖,土地丰富,民众颇为富庶。

“乡君?”姜长晖嫌弃道,“太小了!还不如不封。”

赵旻苦笑,耐心的解释道,“县主是皇子的女儿才能册封的,朕的皇女也不过是郡公主。”安贵妃的侄女,他也不过册封了一个亭君,就想着阿凝小心眼,才给姜微提高了一个等级。

“梁乡富庶吗?可有铁矿、盐矿、茶园?”姜皇后眼界可是很高的,普通汤沐邑她都看不上。

“…”赵旻沉默了一会,“没有。”盐铁茶一向是最赚钱的三样,整个大秦能生产这三样的地方也不多,全由皇家掌握,收取税收,莫说是小小的乡主了,就是大秦的亲王都绝少有如此封地。

“那我不要。”姜长晖蹙眉嫌弃,“就一个小小的乡里,能有多少汤沐邑?还不如我送阿识百亩良田当她脂粉钱呢。”她形貌娇柔,即便生气也如同小女儿撒娇一般。

赵旻无奈,哄她道:“梁乡虽没这三样,但它物产丰富,盛产稻米,乡中有不少七丁大户…”

“再好也没有盐井好,益州那么多盐井,给阿识几口有什么要紧?说了这么多就是小气,你要是舍不得就算了。”姜长晖不屑的起身,刚想离开就被赵旻拉了回来。

赵旻怒道:“你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敢这么跟朕说话,当属地是什么,任你挑选?”

姜长晖恼道:“明明是你主动提起的,又不是我求得?凭什么我不能选?”

她脸上因怒气浮起了薄薄的红晕,双眸亮的惊人,黑鸦鸦的头发柔软的披在身后,发丝轻轻的划过赵旻的手,就仿佛触在他心口一般,赵旻怒气全消,轻顺着她发丝,“那云水如何?云水乡有茶园。”

“有多少?”姜长晖不情愿的问道。

赵旻挑眉,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她翘臀一下,“再胡闹我可真生气了!”

姜长晖也知道见好就收,云水听名字就知道气候宜人,如果那处茶园占地不广就让人再种些好了,“既然只是乡,阿识就要收七成税的。”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这是皇子受封才有的待遇。

“好。”既然送了汤沐邑,赵旻自然不会同她计较这个,一个云水乡他也不看在眼里,他伸手按在姜长晖的颈脖处,“这儿酸疼,我给你按按?”赵旻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但也不是急色之人,阿凝一向娇气,需要慢慢哄,这方面赵旻耐心十足。

姜长晖还气他打了自己,背过身子不理会他,赵旻往手心到了一些蜜脂,不轻不重的给她按压着颈脖处,一向柔嫩的肌肤果然有些紧绷,“又写了一天的字?以后少这么辛苦。”赵旻心疼道。

姜长晖闭目享受皇帝的伺候,懒得回应他的废话,赵旻常年练武,手下十分有轻重,不比给她按摩的宫女伺候的差,赵旻侧身搂住她的腰,刚松开姜长晖寝衣的腰带,就听外面自己的内侍疾声轻呼,“三郎,急报。”

赵旻身体一僵,半晌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低头亲吻姜长晖,“我今晚再来。”

姜长晖胡乱的应了几声,就想早点打发他走,有了急报,她不认为赵旻晚上还有空来。娇软的声音让赵旻更让按耐不住,但他知道自己的内侍若没紧急问题,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他闭着眼睛抱了她一会,在姜长晖不耐烦的催促下,才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去,临去还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恨恨的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姜长晖等赵旻离去后,轻哼了一声,让宫侍进来伺候自己再次梳洗,她刚洗漱完这人就穿着外衣对她又搂又抱,好脏!真讨厌!按摩的兴致没了,姜长晖洗漱完毕,散着头发懒懒的靠在床榻上,让丫鬟给她擦头发梳头,“今天晚膳简单些,给我熬一碗粳米粥,上面浅浅加一勺蔷薇花露即可,配粥的小菜我要全素、不要腌菜,要新鲜的时蔬,不要加五荤,用荤油炒。”

宫侍应声而下,姜皇后一日两餐,中间夹杂三顿点心,每顿饭菜固定的六菜一汤,朝食固定三荤三素,偶尔兴起也会像今天一样主动点菜。比起安贵妃来,她似乎更奢侈些,但御膳房的大厨们更喜欢伺候姜皇后而不是安贵妃。因为姜皇后每餐所需食材皆是宫中常见的,即使她口味挑剔,又注重养生,可宫中难道还缺厨艺精湛的大厨和食医不成?

麻烦的反而是安贵妃,她自认每顿粗茶淡饭,可御厨哪里真敢上些外头贫民吃的粗粮给她食用?那些食材怕是吃进去就要划破贵妃娇嫩的喉咙。安贵妃每顿的蔬菜都是大厨塞入肥鹅中文火慢炖后用麻油精心烹制出来的,连她要吃的麦饭都是大厨们研磨再三,确定口感上尚可后才敢敬献上去的,敬献时还战战兢兢的,就怕口感粗糙惹恼了贵人,伺候安贵妃比皇后辛苦多了。

高敬德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隔着屏风说道,“三娘子,殿下适才下旨让大郎去宗正寺任职。”

姜长晖闻言轻笑一声,“看来陛下是对大郎寄予厚望了。”

高敬德不解的听着皇后不喜不怒的语气,心中暗奇,皇后难道一点都不急?陛下可是盛赞过大郎有他少年之风。

姜长晖懒懒的躺下,对宫侍吩咐道:“你去把那些姑子叫进来,我要听她们念经。”

女官听到皇后的吩咐,面露为难之色,姜长晖挑眉:“怎么?”

“那些姑子受伤了,怕是不能来了。”女官吞吞吐吐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姜长晖很是纳闷,这些姑子是她让高敬德给找来的,说是尼姑,其实是男扮女装的戏子。宫中生活烦闷,姜长晖爱看歌舞,又喜爱百戏,可安贵妃却认为这些都是亡国的靡靡之音,建议赵旻在宫中取消这些娱乐,赵旻认为安贵妃说的有理,是故宫中仅有弹奏雅乐的琴师,姜皇后这辈子最讨厌听的就是那种让人晕晕欲睡的雅乐!为了安贵妃的“谗言”,她没少找安贵妃麻烦,最严重一次让她在青砖石的地上跪了一个时辰,可安贵妃一脸忠臣死谏的模样,让姜皇后先倒了胃口,懒得跟她计较了。

高敬德为了哄她开心,时常偷渡宫外小戏送到宫里供皇后取乐,之前他送的都是女子,皇帝也知道椒房宫的小动作,睁一只闭只眼罢了,可今年初夏,姜皇后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竟然让高敬德去找美貌的男子。女官和高敬德当时就被惊得魂飞魄散,强烈反对,但姜长晖坚持,两人也只能听从。这事两人也隐晦同王夫人说过,两人原以为王夫人会阻止,却不想王夫人居然一声不吭,竟然是默认了!女官这下真相信,皇后的任性绝对是王夫人宠出来的。幸好王夫人不阻止,还是有人反对的,只是这反对的人——女官忧心的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更愁了。

“是我把他们赶走的。”沉沉的男声响起,寝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修长伟岸的身影。

姜长晖想都不想,直接手中的犀角梳往人影砸去,“滚!”他们到底当自己寝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太过分了!

“清河王!”女官和高敬德同时惊呼。

清河王赵远微笑颔首,弯腰从地上捡起犀角梳,“怎么这么大火气?不喜欢犀角梳,我给你换象牙梳好不好?”比起貌若好女的赵旻,清河王赵远更符合时下的审美标准,他容貌俊美、身量高挑、风度翩翩又肤白如玉、文武双全,虽然他今年已三十有六,可依然是不少大秦贵女的梦中情人,也不知道多少人想当清河王妃,可赵远自五年前王妃逝世后,就再也没有续娶了。

姜长晖抿着嘴角,凤眸冷凝的看着赵远,“退下。”

高敬德和女官忐忑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