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勉强笑道:“从母我没事,就是有点冷,所以贵妃让我去寝殿里拿披风。”

“那你快去吧。”安郭氏说。

卢氏点头,脚步近乎飘着进入寝殿,直到听到女儿银铃似的笑声才渐渐回神,她还有女儿要照顾。

待姜元仪和衡山玩了一圈回来后,卢氏已经恢复了以往温和端庄的笑容,众人陪着安贵妃一起进过午膳后,就告辞出宫了,姜元仪留在了宫中。

宫中姜皇后和安贵妃喜爱姜家小七娘温柔乖巧,特地留姜元仪在宫中住上几日。这也是卢氏送女儿进宫的主要目的,姜准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不仅是全京城的人都在看姜家笑话,对姜元仪的名声也是一大打击,所以姜家才会果断把姜元仪送到了宫里,姜皇后破例召见安家人也是这个缘故,没人敢去嚼掌管命妇的皇后侄女的闲言碎语。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文里郭氏太多了,所以有些郭氏为了区别,我就冠了夫姓。

谢谢读者“千叶”,灌溉营养液+1

读者“bestloo”,灌溉营养液+1

读者“雅寐”,灌溉营养液+1

读者“羊羊”,灌溉营养液+1

谢谢大家留言收藏支持,O(∩_∩)O

姜凌、沈沁的畅想

崇文馆中,赵恒一反昨日的顽劣,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案前,握着一杆大笔临着描红帖,王夫人今天都入宫,可姜皇后还是抽空特地来了崇文馆,当着赵恒的面给了沈奕一把金尺,恭敬的喊沈奕为沈公,让他不用顾忌什么,只要五郎顽劣就尽管揍,宫中医士齐全,伤了就喊医士来看病,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阿娘这势态让赵恒不敢再熊了,他也知道沈奕跟之前的那些先生是不同的,起码他以前耍了那么多先生,阿娘都没这么对过他。赵恒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要是不聪明,不会三岁就这么精怪的让人头疼了,一旦肯静下心学习时,他的学习速度是飞快的,不仅记熟了沈奕昨天教他的两句话,今天开始正式教导的《急就章》他也能很顺利的背出两段了。

赵恒临好一张大字后,搁笔看着沈奕,沈奕趺坐于书案后,双目微闭,待赵恒一搁笔,他就睁开了眼睛,看着赵恒临好的那张大字,赞许的点了点头,“五郎进步了不少。”

赵恒乖巧垂着头听着沈奕的受训,心里对沈奕的恶意还没有降低,太子殿下现在的想法就是忍着,忍到他是皇帝后,就派人狠狠打沈奕的板子。

沈奕虽不知道赵恒的想法,但他教孩子多了,对孩子的心里把握很有数,他淡淡的一笑,“五郎也看了一上午的书了,我们出去走走,五郎可有跟人学过功夫?”

“功夫?”赵恒困惑的望着沈奕。

“对,就是如此——”沈奕左手抬手起落间,轻巧的从书案上拍下了一角,切面光滑平整。

赵恒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他不知道切面平整的含义,他知道这书案很硬很重,要两个内侍才能移动,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多能推动一点点,而太傅居然用手就把书案切下来了!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沈奕的手,很柔软,上面没有装刀,赵恒双目一下子亮了,“太傅,你说的功夫就是可以把书案切下来的功夫吗?”

“对,五郎想学吗?”沈奕对赵恒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要!”赵恒立刻化成为一条小狗狗,用垂涎之极的目光望着沈奕,就差后面就晃条小尾巴了。

“但是五郎可曾听说一句话千里之行,积于跬步。”沈奕见赵恒如此,笑容越发和蔼了。

“那是什么?”赵恒困惑的问,他还没有正经的开蒙过,连说话都是跟内侍学的。

“就是说什么事都必须要从最基础的做起,就如一棵大树也是从一粒种子慢慢发芽生根的,就像人一样都是从小娃娃最后长成大人的。”沈奕耐心的解释。

“嗯。”赵恒举一反三道:“太傅是说我想要学这个功夫,也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学起吗?”

“对。”跟聪明的孩子打交道果然轻松,沈奕赞许的望着赵恒,五郎的确很聪明,可惜就是戾气稍重了些,但宫中的孩子,又生于东宫,身边伺候的不是宫女就是内侍,戾气重些也是常事。

“那要从什么开始呢?”赵恒问。

“五郎年纪还小,不能过分打熬筋骨,就从站静桩开始吧。”沈奕说。

“好。”赵恒近乎迫不及待了,他已经在幻想自己学会了沈太傅的功夫后,一巴掌把惹人厌的小四拍死的场景了。

沈奕则微微一笑,占静桩熬的就是耐性,戾气再重,站上十年的静桩,看你还有什么戾气,至于单手劈桌,沈奕捻须微笑,希望这孩子有天赋。

待赵恒从崇文馆出来的时候,第一次尝到了腿软的感觉,但太子殿下精神很亢奋,他感觉自己离天下第一高手不远了,想着将来脚踢老四、震慑宫廷的远大前景,他恨不得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一番,当他看到高敬德那张平凡的脸都觉得此人今天俊美了不少,他双手往后一负,不自觉的学着沈奕走路的样子,大摇大摆的朝高敬德走去。

“五郎今日看着英勇了许多。”高敬德一早就听到了宫人的回报,说沈太傅教导太子练武了,一见赵恒满脸倦色,走路腿都有点外八了,担心他丧失信心,连忙上前恭维道。

赵恒矜持的朝着高敬德点头,“去见阿娘。”太傅说为君者要沉稳,要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有王者之风。

高敬德腰弯的更下了,脸上笑容怎么都止不住,“五郎请。”

赵恒对高敬德的恭敬大为满意,这厮显然被本殿下的王者之风给镇住了,不过只可惜赵恒的好心情在踏入椒房宫后戛然而止。

椒房宫中,王夫人、沈沁等人经过午膳后就离开了,姜微虽然舍不得离开阿娘,但是阿娘搂着她说了半天说阿姑各种不开心,姜微想着姑姑这么疼她,她的确应该多陪陪阿姑。而六皇子跟姜微玩了一会后,似乎黏上姜微了,姜微走到那里他就爬到那里,姜微不理他,他也乖巧的坐在一旁盯着姜微,让姜长晖直笑小侄女多了一个小尾巴。姜微倒是无所谓,六皇子乖巧,不哭不闹,跟他玩什么他都很配合,长得也可爱,陪他一起玩也挺有意思的。

“给你!”姜微去花园跑了一圈,祸害了一堆月季后,选了一朵她认为最漂亮的花送给了阿姑,得到了阿姑的香吻后又选了一朵递给了六皇子。姜皇后在处理宫务,让人在内殿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随姜微在殿中玩耍,要是去花园就要有人跟随了。

小六接过月季就傻乎乎的往嘴里塞,姜微忙伸手去拦,小六就直接啃上了姜微的手,“唔——”姜微脸纠结成一团,小六是真正的婴儿,目前还处在懵懂长牙流口水的阶段,姜微忙把被口水蘸湿的手抽了出来,刚想让紫苏给自己洗手,小六手中的月季就被人抢走了,“踏踏——”一双小牛皮靴将这朵月季踩烂了。

“这么丑的花你也喜欢,果然是丑丫头!”赵恒用力的把姜微采得月季踩烂。

熊孩子!姜微哼哼了两声,转身拉着紫苏手,嘟着小嘴让紫苏给自己洗手,不理会赵恒,她已经看清了,她目前对上熊孩子还没有自保能力,为了不再次被人嘲笑,离他远一点才好。

赵恒见小肉团居然不理会自己,不由双眼冒火,看到小六流着口水傻乎乎的望着自己,他恼怒的伸手将小六用力一推,“滚!”赵恒一向不把自己庶出兄弟姐妹放在眼中,他的奶娘告诉过自己,他是太子是君,其他兄弟姐妹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赵恒的理解就是他无论对庶出的兄弟做什么都是对的。

姜微回头就见赵恒欺负小孩子,她愤怒的拉着赵恒的头发,“坏蛋!”

赵恒头皮一疼,转而抓起姜微的手用力一咬,“你是臭丫头!大胖子!”

“阿姆——阿姆——”她连声叫紫苏快来救自己,同时小手还是紧紧揪着赵恒的头发。

紫苏才想松开两人,却不想赵恒被姜微抓疼了头发,也去拉姜微的头发,姜微头往后一仰,两人又滚成了一团,姜微这次先下手为强,捏着小肉拳对着赵恒脸上就是一拳,赵恒吃疼,反手一巴掌拍掉姜微的手,又忿忿的咬了一口姜微的手,这胖丫头力气怎么这么大,一定是太胖的缘故!

这熊孩子就是属狗的!姜微怒了,也顾不上以后是不是要被人嘲笑,嘴一张咬住了赵恒的脖子。她这次有准备了,没被赵恒彻底压住,不然连转身的能力都没有,待姜皇后和高敬德、细辛、颜女官匆匆赶到时候就这两个小娃娃在地上滚来滚去,你一拳我一掌、你咬我一口,我啃你一口打成了一团。

高敬德和细辛忙上前放开两人,紫苏和其他宫人不敢,怕伤了两人,姜皇后叹气道,“真是一对小冤家。”等分开两人后,高敬德和细辛确定两个小娃娃没受伤,站到了一旁。

姜皇后板着脸看着儿子,“为何又欺负阿妹?”

“我才没有欺负她,是她先拉我头发的!”赵恒很委屈,“她还不理我!”

“…”姜皇后在知道事情经过后,捂着额头也不知道该跟儿子怎么说,转头看着罪魁祸首小六依然傻乎乎的流着口水看着众人,让人先把小六送回江才人宫里去,然后抱起已经开始啃起果子的姜微,“五郎,你这么欺负阿妹,阿妹怎么会跟你一起玩呢?”

作为姜微的乳母,紫苏很清楚如何安抚小娘子,拿出一盘可口的果子后就很快把小娘子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姜微专心致志的啃果子,不理会熊孩子。

赵恒困惑的眨着眼睛望着母亲,姜皇后耐心道:“你看阿妹跟阿娘玩的多开心,你要多疼阿妹,多哄阿妹才会理你啊。”

“我没有要她陪我玩啊。”太子殿下糊涂了,哄人那是什么东西?

“那你为什么抢阿妹给你六弟的花?”姜皇后也糊涂了。

“谁让她不理我!”赵恒气呼呼的说,不理他的人罪不可恕!

“…”姜后忍着要把儿子掐死的冲动,忍耐道:“你要是再这样欺负你阿妹,她永远都不会理你!”

“那我就揍她,揍到她理我为止!沈太傅今天已经教我习武了!他单手就把桌子一角削了下来,以后我会这样的!”赵恒得意洋洋的说,他今天来就是显摆的,在知道自己被沈太傅揍了后没人会帮他出头后,赵恒今天就被沈奕畏惧了不少,而今天沈奕又在他面前露了一手功夫,让赵恒一下子崇拜上了沈奕,小男孩总会下意识的去崇拜男性长者,以前赵恒身边的人除了赵旻外,都是内侍。赵旻很少会见赵恒,赵恒对父亲的概念很淡,直到沈奕的出现,“阿娘,沈太傅今天夸我大字写的好了!”他没想到自己拿着大字冲到寝殿里的时候,就见这小肉球跟那只会流口水的傻瓜一起玩,那傻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姜皇后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可想不出该怎么教训儿子,她觉得自己手好痒,可姨夫跟她说对孩子要有耐心,不能随便揍,不然孩子就不怕你了,或者再把这小子送到崇文馆去吧?

“咚!”赵恒脑袋被一个圆溜溜的果子砸中,他跳了起来,“胖丫头你——”

姜微拿起身边的果子一个个的朝赵恒砸着,她要砸死这熊孩子!她要让翁翁不教这熊孩子武功!你学武稀罕吗?我也要跟翁翁学武!以后你敢揍我,我就揍死你!

姜皇后轻咳一声,挥袖道:“你们看着点,只要不伤了小娘子和五郎就够了。”姜后想通了,小孩子的时候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她起身挥袖潇洒的走了,颜女官连忙跟在她身后。

高敬德和细辛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看着这两孩子,小孩子嘛,打架很正常,没事越打感情越亲近嘛。

沈沁待姜凌回家后,说笑时说起了姜微在宫中和赵恒的趣事,姜凌脸一下子挂了下来,“你说赵恒这臭小子咬了阿识?”

“什么赵恒,五郎可是太子!”沈沁轻嗔道。

“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对阿识,阿识可是小女娘,哪能这么胡来!”姜凌气急。

沈沁白了他一眼,阿识才一岁,五郎也不过三岁,这有什么。

姜凌心疼女儿道:“明天我一定让这臭小子知道什么叫乖巧!”姜凌不是东宫属官,但他国子监博士的身份足可以偶尔帮着沈奕一起教导太子。

“教孩子要慢慢来,别太急了,太子脾气硬,只能慢慢来。”沈沁听姜凌这么说,连忙帮太子说好话。

姜凌摆了摆手:“阿文,带三郎和五郎过继那天,你把阿识接回来吧,不要再送宫里去了。”

“好。”沈沁点头。

姜凌迟疑了下,“大哥已经帮我在扬州找了一个职位。”

“太好了。”沈沁大喜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过继后随时都能出发,但父亲和大哥可能不会答应我们把阿识带走。”姜凌语气有些沉重,“我今天探了探阿耶的口风,他似乎也不答应。”

“为何?”沈沁傻眼,阿识给他们养不是当时就说好的吗?

“他们说扬州离京城路途要遥远,阿识太小,他们不放心。”姜凌垂头丧气的说。

“我跟阿识那么大的时候也随阿耶去过江南一次啊。”沈沁不服气的说。

“他们说我没阿耶的医术。”姜凌忿忿道:“我是比不上阿耶的医术,但也不差!再说你小时候可比阿识体弱多了!”姜凌这话倒是没错,沈沁的母亲王夫人身体虚弱,生了次子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勉强生下沈沁,病了大半年后就去世了,连带沈沁也有些先天不足,沈奕精心调养了十来年才把她身体养好。姜微不同,沈沁生姜微的时候身体很好,姜微生下后虽大部分时候都浑浑噩噩的,但姜家照顾精心,她身体丝毫没有亏损,沈奕回来后稍稍调养了翻,姜微就活奔乱跳了。姜凌敢保证放眼整个京城就没比他闺女更健康的小贵女了。

沈沁快急哭了,“那你想想办法啊,我们这一走,起码三年,等我们回来阿识都四岁了,定不记得我们了!早知道他们这样,我们就不去扬州了。”现在公文都下来了,沈沁和姜凌再任性都不会说不去做了,朝令夕改是官场大忌,哪怕姜恪再疼儿子都不会允许幼子干这种事,如此视法纪为何物?沈沁和姜凌从小的教育也不会让他们做这种事。

“所以我才让你等过继那天把阿识留下,然后我们——”姜凌凑到妻子耳边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他们不让又怎么样,他到时候偷偷把阿识往外面一送,走漕河连夜往扬州赶,他不信大哥还能派人追他们到扬州,这样不是更折腾阿识嘛?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的主意,他分明就是看上自己闺女了,变着法子想把阿识哄到手。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嗯嗯。”沈沁听得连连点头,“我知道。”她美目闪闪发亮,“我们好久没做这种事了。”

“放心吧,我一定让我们一家子在扬州团聚。”姜凌拍着胸脯说。

“那万一路上——”沈沁有些担忧女儿的身体。

“我已经找到一个医术精湛的医士,这家人三代专看小儿各种疾病,我正让人跟他谈,请他举家跟我们去扬州,价钱方面好商量,等我们从扬州回来,我就送他儿子去太医署。”姜凌既然要带女儿走,当然各方面都想好了。

沈沁靠在丈夫怀里,“阿祈,我们等阿识再大一点,再给阿识生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吧。”他们原本计划是阿识就是最后一个孩子了,可现在看着阿识那么可爱,她就忍不住心动想再生一个,最好是个小儿子,弟弟妹妹一起长大多可爱。

“好,到时候我们带着阿识和小幺游山玩水,我教他们读书认字,你叫他们琴棋书画。”夫妻两人一起憧憬在江南逍遥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粑粑麻麻这么期盼,我都不忍心了。。。捂脸,粑粑麻麻你们太弱了。。斗不过老狐狸了,节哀。。。

谢谢江左第三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读者“yuxiaohuo”,灌溉营养液+1

谢谢大家的留言收藏支持 O(∩_∩)O

萝莉初显威

宫中的生活除了想爹娘、有熊孩子打扰外,姜微小日子过得还是很舒服的,姜皇后疼她到了骨子里走到那里带着她去那里,晚上也是姑侄两人一起睡的,为此姜微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姑父,尤其是对上姑父临走时哀怨的目光,她总是为姑父默默点蜡。所谓旁观者清,每次姑父走后姑姑的表现,总让姜微觉得姑姑不喜欢姑父,既然如此,她一定会遵照姑姑的希望,坚决当好两人的小蜡烛,她向来帮亲不帮理来着。至于惹恼皇帝导致失宠之类的,姜微都没考虑过,阿姑都这么过了十多年了,要出问题早出了。

姜皇后也时常惊讶于小侄女的聪明,常夸她是小机灵,也正因如此,她对身边的宫侍下令,任何在姜微面前说的话,事先都必须先想一遍,绝对不可以说些胡话教坏了小娘子,她是吸取了赵恒的教训,赵恒幼时她就是没注意,任乳母内侍对赵恒胡说八道,导致这孩子无论脏的臭的都记住了。

每天晚上姜长晖处理完公事后,就是跟姜微讲睡前故事的时间,今天姜长晖让人抬来了一筐竹简,真是一筐,然后在姜微敬畏的目光中,颜女官缓缓的将竹简放在书案上。

她居然见到了真的竹简,上面字体是小篆,一看就是古物,作为现代人,姜微对古董总有一种莫名的崇敬感。

这筐竹简也的确是古物,是前朝宫中遗物,这是前朝明德安后自写的女诫。说起明德安后那是顶顶有名的一个贤后,安家的盛兴也是始于安后,在安后之前安家只能算一个二流世家,直到安后的出现,才把安家带上了一流世家的行列,这也是很多世家常走的发家路,靠外戚起家,然后再家族发力,维持家族的繁忙昌盛。但安家这个家族命不好,这句话是很多人对安家的感慨,首先安家女在前朝是出名的后族女,世人以娶安家女为荣,可安家的男丁一向不多,嫡支往往都是数代单传,偶尔还要靠过继来维持香火。

其次安家女中出了一个名留青史、足以成为后世皇后楷模的明德安后,但安家男丁却没有此等才惊绝艳的人物,这也和安家人丁单薄有关,往往好容易养出了一个聪明人,却发现别的家族已经养出来更聪明的人,其中典型实例就是安家同太祖共同打天下的安风。站在后世的立场上,单独挑出安风的所作所为,他的成就足可以让大部分人赞一声天纵奇才,但他偏偏生在了一个天才辈出年代,那个时代还有比他辉煌的人物如赵凤翔、如姜朴…当然安风若没有早逝的话,安家也不一定会走上如今这条路,可安风还早逝了,他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病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他死的时候赵凤翔大哭了一场,之后每次想起安风就哭。

大家在知道安家往事后,都会唏嘘一声,安家真是时运不济。连姜微听到这个睡前故事时都心里默默的附议了下,这安家的确命不好,但是她姑姑傲然道,“什么命不好,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不够强,但凡世家想要强盛,哪个不是靠实力拼出来的?偏他们家娇气,不行就嚷命不好?英年早逝?寿命也是实力的一种。早逝的天才就不是天才。”

姜微被阿姑的女王风范彻底震慑住了,她阿姑哪是皇后啊,她应该是女皇的,气场十足,要是再能配个两个貌美如花的小侍就更好了。

“安家男人没用,不过安家女人的确出了几个有点脑子的人,阿识我今天给你讲明德安后,她就是其中之一。”姜皇后将姜微抱在怀里,对着摊开的竹简同她说起了明德安后撰写的女诫。明德安后前朝德宗原配发妻,一生无子,在宠妃环绕的后宫环境中,她把后位坐的稳稳的,德宗早逝,她辅佐幼帝登基,掌握朝政二十三年,直到薨逝才将政权归于皇帝,安家在她手中走入了史家的眼中。安贵妃现在有些言行就是受了明德安后的影响,可惜她画技不行,画虎不成。

她撰写的《女诫》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劝说女子要温厚贤良之类的女书,而是有点类似安后读史读后感,篇中记载了安后对上古至今各类贤后、妖后的评价,有赞扬也有批评,用以自诫。姜长晖看不上安贵妃,可对明德安后的这篇《女诫》却极为推崇,《女诫》只在宫中和安家内部流传,她没当皇后时也就看过片段。等她成了皇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阅女诫,并且做了详细的备注,姜长晖就准备把这篇东西给侄女当成她的床前故事来着。

这篇女诫在皇后界的地位就跟毛太祖读史差不多吧?姜微顿时感觉自己的启蒙读物真心高大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听得格外的用心,阿姑不是阿娘,肯这么用心的教她,那是她的福气,就算是阿娘也没那个义务一定要如何教自己。

颜女官一面给姜皇后翻着竹简,一面忍不住问:“三娘,你这么教小娘子,小娘子能听懂吗?”

“为何她不能听懂?”姜后反问。

“小娘子还是孩子啊。”颜女官理所当然的道。

“阿识是孩子又不是傻瓜,哪能听不懂?若是当大人的真把孩子当傻瓜了,才会教出傻瓜来。”姜长晖说的头头是道,她坚决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实例,她当初也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可以随便养,等大一点就有老师启蒙了,却不想养出赵恒这厮来。所以等她对姜微总是注意再三,无论在她面前做何事,事后总会同姜微解释自己做此事的缘由。

颜女官看着姑侄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小娘子跟三娘的缘分也是天生的,三娘为何不把小娘子留在宫中?”颜女官说,自从三娘流产后她就没见过三娘这么开心过。

“阿文好容易才有了这个女儿,我哪能跟她抢,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才把阿识送来陪我的。”别看姜长晖看到沈沁就冷嘲热讽,真遇事了她还是事事为沈沁打算的,“想她的时候送进来陪我几天也够了,说来我们家真亏待了阿文。”沈沁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都不是给自己生的,哪怕最小的姜彻平时跟先生的时候都比跟着姜凌多。

颜女官道:“沈娘子能体谅的。”

姜长晖爱怜的摸了摸姜微的小脑袋,“阿识今天想跟什么娃娃睡?”姜长晖的大床上堆满了各种绵软的抱枕。姜元仪送给姜微的抱枕,姜微还没留过夜就被姜长晖丢了,不过第二天椒房宫的宫女们就制作了更精致更可爱的小抱枕。姜长晖看着抱着抱枕的小侄女,感觉她跟抱枕很配,就这么抱着不动也赏心悦目,就让人大大小小的做了几十个堆满了一床,姑侄两人每天都会各选一个抱着入睡。

姜微很坚贞不移的继续她之前一直陪睡的小羊抱枕,姜长晖又另换了一个,赵旻看到皇后寝床壮观时还苦笑了几声。现在宫里到处都这种可爱的小抱枕,不仅仅是有皇女的妃子,连几个童心未泯的宫妃都觉得她做的小抱枕可爱,一时间宫中走到那里都看到有人在飞针走线的缝制着各种动物小抱枕。

据说现在整个京城的小贵女都开始流行这种小玩具了,制作的布料、填充物以及装饰的配饰,都是小贵女们攀比的对象。连姜元仪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火热,她甚至已经再考虑,要是有资金的话,她说不定可以开个后世的娃娃店,这里不好用真人就用小动物脸代替,她多设计几款新颖的服饰和首饰,说不定还能大卖。

而作为一个脱离萝莉期不久的少女,姜微是非常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玩具的,她以前自己房间里这种大大小小的玩偶就有几百个,对于阿姑把玩具堆满整床的行为,她是举双手赞成的。就这样姜微在后宫的生活是非常平静欢乐的,时间也过的非常快的,连熊孩子她都看在阿姑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他拉自己辫子什么的,姜微都很大方的无视了,很快的就要到她大哥和二哥的过继礼,姜微马上就要结束自己愉快的皇宫之行时,麻烦来了。

话说姜微作为一个穿越的伪萝莉,虽然平时面对疼爱自己亲人时有卖萌卖蠢的嫌疑,面对赵恒有中二公主病复发的嫌疑,可从本质来说她还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在红旗下长大社会好青年,所以这麻烦真不是她惹来的,只能说一切都太巧合了。

姜微一直有锻炼的习惯,哪怕到了古代后,她依然没有改变,只是从跑步改成了在花园里散步。姜长晖从紫苏口中知道姜微早上和午睡起来都喜欢在花园里遛弯的习惯后,就专门给她配了二十来个近身小宫女小内侍,吩咐他们只要姜微不去危险的地儿,其他地方随便她逛。不过姜微自知宫中忌讳多,姑姑一个人在宫里也不容易,所以她就在椒房宫的范围内走着,从来不出椒房宫半步。

她的乖巧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就更心疼她了,颜女官和高敬德两人在空闲时时常就带着小娃娃出椒房宫遛弯,当然整个皇宫中姜微也就认四个人,阿姑、紫苏、颜女官和高敬德。这一日高敬德处理完宫务,想着小九娘喜欢花,恰好宫里的菊花也开了,就抱着姜微看菊花去了。

要说姜微这娃正经起来可以跟人聊人生谈理想,风花雪月无所不说,加上纯美的容貌,绝对能把人忽悠的一愣愣的,她以前可是学校里女神级别的存在。可一旦到了亲近人面前,她的吃货本质就暴露了——比如说高敬德带着她去开菊花,她就看中了一盆雪白的、散发着清香的大白菊花。

“小九娘喜欢这盆菊花?”高敬德见她盯着大白菊看,就让小内侍记下来了,一会送椒房宫来。

姜微点头,“做菊花蜜,阿娘说吃了不生气,做了给阿姑吃。”最近阿姑有些上火,她的食单就多了一样绿豆饮,不过她看着阿姑似乎不喜欢喝绿豆汤,还不如喝菊花茶。白菊清火败热,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把家里种的菊花打成泥后同白砂糖混合密封放置,这样做出来的菊花蜜很下火,口味也甘甜,她时常做。还能用菊花炒肉片,这道菜也不错,好吃好看,但这里不适合说。

高敬德愣住了,他无论都没有想到小九娘能说出这话来,心中感慨万千,皇后果然没白疼小九娘。

“面对如此白菊,若只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真是暴殄天物。”一声调怪异的声音传来,姜微抬头一眼,是一个看起来有十岁左右的女童半少女矜持的朝她走来,气质“清冷孤高”,说声调怪异是因为她口音中还带着童声,可说出来的话却似带着浓浓的岁月沉淀。

姜微扭头看着高敬德,眼底有着困惑,她是谁啊?她这话对自己说的吗?难怪姜微困惑了,就她现在的年纪,如果不是穿越的,怎么可能听得懂这女童再说什么?一般正常人也不会对一个小娃娃说这话了。

“庆云县主。”高敬德对着女童屈身行礼。

原来是城阳公主的女儿,姜微恍然,城阳公主就是赵旻早逝的亲妹,她的死还导致了另一个公主的死亡、一个家族的覆灭。庆云县主是城阳公主跟前夫生的女儿钱雅,城阳公主死后赵旻心疼外甥女幼年丧母就册封她为庆云县主,他嫌钱家出生卑贱,肯定教不好外甥女,就把外甥女接到了宫里,教由安贵妃抚养,一定要让安贵妃把钱雅打造成德容双全的淑女。

不过一向在赵旻眼中无所不能的安贵妃在面对钱雅时,却束手无措了。前面说了,何太妃是罪臣之女,就因本身仪容出众才得了先帝的青睐,后来又糊里糊涂的当了皇帝生母,这等运气足可以将两代安皇后呕得吐血。何太妃生性低调,虽然城阳公主婚配时,赵旻已经被确认为太子了,可她还是没有让女儿嫁入世家,甚至不是寒门显贵人家,而选了钱家。

钱家是商贾人家,赵凤翔打天下的时候,钱家的老祖宗砸锅卖铁把家里的家当都送给了赵凤翔,赵凤翔并不是太稀罕这份家当,但也记下了这个人情,钱家在行商方面却有却是有天赋,所以他登基后,就让钱家的先祖当了太府寺少卿。钱家世代就在这个岗位上战战兢兢,很是积累了一番家业,何太妃就看中了钱家的少郎君。

城阳公主并不是一个骄纵的公主,或者说她在个性养成期,还是宫中夹着尾巴的小透明存在,等可以飞扬跋扈了,她个性又养成了,所以她成亲后跟驸马都尉相处的很和谐,只可惜钱驸马命不长,还没有看到女儿出生就死了,然后就是城阳公主病死,第二任驸马被赵旻迁怒,整个家族都搞没了。

因这样的背景,所有人对钱雅的态度都十分微妙,这也养成了钱雅的微妙的个性,娇弱敏感,稍有不顺心就偷偷的背着人哭,每次都哭的死去活来,基本上连宫中横着走路的衡山公主见了她都要绕道。不是怕,而是每次看到她哭的快断气的样子,衡山都担心她不小心跟她娘一起去了。衡山不认为她爹会为了外甥女哭死,把自己亲女儿杀了,可谁也不想在皇帝爹心目中竖立一个不尊敬表姐的形象。

现在钱雅穿着素色华贵的锦衣双目悲凄的望着姜微刚说要做菊花蜜的白菊,低声吟唱道:“世间儿女皆沉醉,唯有阶前一片雪。”

这是在吟诗吗?姜微打了一个寒噤,不就是一盆白菊嘛,我不要了,我让高敬德找小白菊去。她小手轻轻的拉了拉高敬德的衣袖,示意他要离开。

高敬德也不准备跟钱雅有太多的接触,高敬德各款贵女见多了,钱雅这种他没觉得棘手,钱雅个性也不骄纵,她那句话也不全然针对姜微,任何人只要说出要吃菊花,她都会这么说,可高敬德实在是怕她影响了姜微,如果小九娘受她影响,变成她那样的他会哭的。

“胖丫头!”赵恒的声音传来。

钱雅突然浑身一抖,在赵恒、姜微惊讶的目光中,尖叫一声,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啊——”姜微和赵恒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嘘声,赵恒是没搞懂,他明明是来吓胖丫头的,为啥会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姜微则没明白,她都没哭,为啥钱雅会哭。

而让钱雅吓哭的罪魁祸首正在赵恒手中,纤细碧绿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头部高高的抬起,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钱雅,粉红的信子吞吐着,似乎被钱雅吓到了。

高敬德苦笑,太子殿下,你能有一天不惹祸的吗?他担心吓到了姜微,真想捂住姜微的眼睛,却看到一个小内侍狂奔而来,不停的朝着他使眼色,高敬德脸色一变,立刻低声对赵恒道:“五郎,快走!陛下来了!”

这时候钱雅的宫侍则惊叫连连,“县主!县主!蛇啊!救命!”

赵恒听说阿耶来了,脸色微变,他未必对赵旻有多少敬畏,但赵旻打他板子的事他还是记得的,他刚想溜,却不想姜微手一伸,一只小爪子就狠狠的抓住了赵恒手中的小青蛇,那小青蛇本就被吓坏了,被姜微这么一抓,更恹恹的,就差没发抖了,如果蛇会发抖的话。

赵恒、高敬德:“!”

两人眼巴巴看着某伪萝莉动作流畅的将软趴趴的小青蛇塞进了自己的小荷包里,但是那小青蛇还没有等姜微把带子系好,脑袋又游了出来,姜微把小蛇抽了出来,打了一个结,继续塞进小荷包,这次小青蛇不冒头了,她再把小荷包上的带子系紧,然后一把抱住赵恒,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阿兄、阿兄——”

如果沈奕看到这一幕,肯定很欣慰他对孙女的训练没白费,谁家小女娃有他孙女手指那么灵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男主女主表现太聪明了,不像三岁的孩子,其实古代孩子聪明的还是挺多的,比如说徐惠五个月大就开始说话了,四岁就熟读《论语》、《毛诗》,八岁自己懂得写文章;曹冲六岁称象;李贺七岁时便写得一手好诗文,而且当时就名动京城;王弼十多岁就开始注释老子;高澄十岁时曾独自出马为高欢招高敖曹归降、十一岁时以高欢特使身份两次去洛阳朝觐孝武帝元修;高俨十一二岁就开始跟哥哥夺权…至于女主。。。我就不用解释了吧。。。

萌萝对小白花

入秋后赵旻的宫务就越发的繁重,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没有踏入后宫了,安贵妃担心他身体,搬入了建章宫伺候他起居,好说好歹的劝着,才没有让他连续熬夜处理政事。这一日秋高气爽,赵旻公务处理完一批后,看着明媚的秋光,一时兴起想要去赏菊,安贵妃听说他终于不埋堆在宫务里,欣然答应。两人还挥退了大部分宫侍,手牵手的往秋风殿走去,一路走来两人渐渐的忆起少年之时,正相视而笑时,却听到了煞风景的哭声。

安贵妃尚能收敛情绪,但赵旻已经沉下脸了。赵旻后宫妃子不过十来位,都是家世不高不低的良家女,姜皇后和安贵妃争斗在某种程度体现在前朝,而不是后宫,所以赵旻的后宫表面上非常平静的,这种大吵大嚷莫说赵旻了,就是安贵妃都没怎么见过,先帝时期的后宫倒是常见。

随行的宫侍立刻遣小内侍却前方打听,听说是庆云县主和姜家小九娘在哭,五郎也在,赵旻的近身内侍容升一听心中就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连忙走到赵旻身边低声回报道:“圣人,庆云县主和姜家小九娘在秋风殿中不知因何事而哭,五郎正在哄小九娘。”

“定是这小畜生欺负了他阿姊、阿妹!”赵旻一听说赵恒在,勃然大怒,大步往秋风殿走去。

容升暗暗叫苦,他也是担心罪魁祸首是五郎,有意把事情把轻里说,却不想赵旻想都不想就给五郎定罪了。

安贵妃道:“三郎先不急,问清楚了再说,五郎许是真在哄阿妹呢。”

“他哄阿妹?”赵旻冷笑,“他哪天不给朕闯祸,朕就要去家庙跪谢祖宗了!”

赵旻说话间已经进入了秋风殿,他的话也被在场大多数人听到了,姜微不满,姑父怎么能这么说孩子呢,这会让孩子产生心理阴影的。

而赵旻和安贵妃也看清了在场的情况,钱雅是真被吓到了,她没见过蛇,但她在画册上见过蛇,也知道有一种毒蛇叫竹叶青,就是这种通体碧绿的小蛇,她怎么能不怕,如果可能她早嚎啕大哭了,但她已经被吓软了,连放声大哭的力气都没了,一边哭一边打嗝。即使是一个美女,哭得涕泪满面,还不时的打嗝也没有丝毫美感了,更别说钱雅还达不到可以称之为美女的年纪,就让人有一种不忍直视之感。

而另一边趴在赵恒怀里嘤嘤哭泣的姜微就相对要顺眼多了,点大的小娃娃趴在阿兄怀里,圆圆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可胖乎乎的小手已经朝赵旻伸了出来,软绵绵的叫着:“姑父——”小模样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小娃娃哭闹本来就很正常嘛。

赵旻下意识的蹲了下来,伸手抱过小胖娃,“阿识乖不哭,是不是阿兄欺负你呢?姑父给你出气。”

姜微听到赵旻这么说,再次扑到了赵恒怀中,“阿姊——菊花——”她说了两个字又嘤嘤的哭了。

姜微这娃的本命一向是她大伯母高冷型,或是她阿姑那种女王型,她也一直立志想把自己打造这两款,可奈何长相太欠缺,只有幼时走萌萝、少女期走清纯小白花,以后准备走出尘白莲花路线。要说哭她太有心得了,首先声音不能太大,会引人烦躁的;其次眼泪一定不能太多,不然会引起人厌恶的;最后最重要的是,哭的时候绝对不能多说话,一定要欲言又止,一定要引起人的脑补!靠这三条心得,她对付她爹和大哥绝对是得心应手。可怜的赵恒已被一系列的变故惊傻了,愣愣的任姜微抱着自己,没注意胖丫头正不停的把眼泪往他身上蹭,小白花也是要有形象的。

赵旻见姜微这么黏着赵恒,心中诧异,不像是被欺负了啊?他目光落在高敬德身上,“高敬德你说。”

皇帝都蹲下了,侍从们自然都不敢站着,早一个个的跪在了地上,高敬德听到皇帝的吩咐,一五一十的讲事情的经过都讲了一遍,不带任何偏见,完全是旁观者立场,除了赵旻带来的那条小蛇,但他这么一描述,就像是钱雅无故发病,把小九娘吓到了,赵恒英勇出场安慰阿妹了。

赵旻去关注姜微了,安贵妃也去去安慰钱雅,看到钱雅哭的浑身都开始抽搐了,她安慰的话语越来越温柔,可心里厌烦不已,她个性并不柔弱,甚至某方面还非常强硬,这点她从来不在赵旻面前掩饰,对钱雅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她实在喜爱不起来,在场唯一能欣赏钱雅的估计也就姜微了,姜微感觉她要是再能磨练磨练,说不准能当一朵出水白莲花,当然吟诗上还需要再下点功夫。安贵妃听了高敬德的话后,同赵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县主为何会无故哭泣?”安贵妃冷声问着伺候钱雅的下人。

“县主许是受了什么惊吓。”钱雅的乳母含糊道,她是有苦说不出,打死她都不敢说钱雅是被五郎的蛇吓到了,今天这事已经得罪皇后和姜家了,如果再追究下去,惊吓坏了小九娘,引起了皇后和姜家的震怒,她们家县主怎么办?就是他们伺候的下人也逃不掉挂落。县主父母双亡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再得罪皇后,她将来怎么办?

安贵妃岂容她如此敷衍了事,“县主的乳母不清楚,有谁知晓为何县主会如此惊慌?”

能在宫里伺候的,尤其是近身伺候主子的宫侍哪个不是人尖子,知道如果他们在含糊下去一旦圣人和贵妃耐心耗尽,他们能留一条命已是万幸,连声道,“圣人、贵妃恕罪,奴婢只听县主惊叫说有蛇。”

赵恒进来时也是仆佣环绕,能看到他手中有蛇的人,仅寥寥几人,钱雅的乳母就是其中之一,钱雅身边的侍从以乳母为首,余下人见乳母都没有说太子拿蛇,自然也不会去当那个出头鸟了。

“有蛇?”赵旻脸色一沉,“小五,你是不是又淘气了!”

赵恒怒道:“谁淘气!这人莫名其妙的冲着孤大叫,孤还没怪这人以下犯上,吓到了孤和阿妹!”太子殿下说的倒是心里话,钱雅是哪根葱他现在还没搞清。

姜微也抬起了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赵旻,饶赵旻对这根一直竖在自己和皇后间的小蜡烛多有不满,也不自觉的放软了口气,“那蛇是什么怎么回事?”

“孤怎么知道?”赵恒傲娇的仰起了脑袋,继续想放自己的王者之风,可惜身上巴着一个小胖娃,怎么都甩不掉。他是傻了才会承认他带了一条蛇来,英雄也不是这么干的。

赵旻看着自己嫡子欠揍样,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好想揍这个小子。

“阿识怎么了?”秋风殿中再次涌入了一大波人。

“皇后!”众人惊呼。

姜长晖谁都不管,在看到满脸泪痕的小侄女时,满心满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了,“阿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阿姑给你出气!”她将小侄女搂到了怀里,随着姜微一天天的长大,她都不怎么抱姜微了,小姑娘份量开始重了,抱也只能抱一会,“都是木头嘛!小娘子这样都不会叫太医令!还不快把县主扶起来!”

有了皇后的吩咐,下人都动开了,有去叫太医令的,也有将钱雅送到偏殿去,姜长晖则让人拧来热帕子,给姜微擦脸,“阿识不哭了,一哭就不好看了,变成丑娃娃了。”

姜微任阿姑给自己擦脸,小手指着菊花道:“阿姑,喝菊花,阿娘说不生气。”

姜长晖听着小侄女的话,心中那个感动,搂着小娃娃亲了亲,“阿识真乖,阿姑没白疼你。”

安贵妃则宫侍去找蛇,“把县主看到的蛇找出来,莫再惊吓了其她小娘子。”

赵旻和安贵妃心中都在怀疑,蛇是赵恒带来的,但让赵旻为了外甥女而惩罚自己的儿子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蛇?”姜皇后问。

“阿雅的侍女说,阿雅是因为看到蛇才受了惊吓。”

姜皇后问高敬德,“你看到蛇了吗?”

“没有。”高敬德一口否认,姜微抓蛇、塞蛇的举动,除了他、五郎和姜微的乳母外,没人看到。

“那先带五郎、九娘回去,别吓着他们了。”姜皇后这话说的自己都亏心,她心里也怀疑儿子带蛇来吓阿识,结果反把钱雅吓到了,但为什么阿识没被吓蛇吓到,反而莫名的哭了呢?姜长晖不解。

赵旻听了皇后的话,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按理要是小五真带蛇来了,要吓也是吓小九娘,怎么小九娘没反应,反而把阿雅给吓到了呢?其实在场的人大部分人都猜到了真相,可谁都没想到姜微来了这么一手神展开。

这也是姜微的目的,彻底把水搅浑,能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子,在这种场合把水搅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信誓旦旦的去指认赵恒?脑残也不带这么玩的,就算在场某些人值得他们用全家性命去效忠,也不是这场合。可要是赵恒溜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他一走不是摆明心虚嘛?

这倒不是说高敬德急糊涂,随便给赵恒出主意,而是赵恒干过的缺德事太多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横竖他溜了,赵旻也不可能追着他打。姜微这些天算是看透了,赵恒这熊孩子软硬不吃,除非是像外公一样,全方面无死角的碾压,不然他能一直跟跟你奋斗,只能顺毛先慢慢来,赵旻这样的偏心,只会导致他越来越偏激。今天这事他也算无辜吧,谁让钱雅胆子太小呢?连看一眼真蛇都受不了。当然姜微也并不全是为赵恒,她也想帮钱雅。

这姑娘身世可怜,爹娘全死了,虽然亲舅舅是皇帝,可看她那样也知道没人用心教她,足见赵旻和何太妃对她的忽视,两人只要其中一个有心,就不会坐视她养成这个性情。今天她闹上这么一出,如果真让赵旻为了她而惩罚赵恒,就赵恒这小心眼的,以后非整死她不可。赵恒是嫡长子,她只是外甥女,远近亲疏一目了然,难道赵旻还能次次为她出头不成?

时间久了,赵旻肯定第一个厌了钱雅,他可是钱雅最大的靠山了。以阿姑的身份和心性是不屑跟钱雅计较的,可她手下那些人随便哪一个只要说上一句话,就足可以让钱雅把黄连水当白开水喝。这件事就这么压下去了,看着钱雅受了委屈,可至少阿姑会在其他地方弥补她,当然钱雅清醒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她也不反对。

紫苏颤巍巍的想要抱起姜微,她目光惊恐的看着姜微腰间还在一动一动的小荷包,勉强忍住要把那只荷包丢出去的冲动。高敬德见状比紫苏快了一步,抱起了姜微,同时不动声色的将荷包取下拢入自己袖中。

姜长晖没注意高敬德私底下的举动,只想快点回宫确定小侄女没事,却不想这丫头一到椒房宫就开始掏高敬德的衣袖。

“小娘子,那荷包里的东西不好玩,我换一个好不好?”高敬德苦着脸看着一脸坚定想要拿回自己荷包的姜微。

你骗小孩呢?姜微都懒得翻白眼,拉着高敬德的衣袖,“荷包。”

“怎么了?”姜长晖挑眉问。

高敬德苦笑的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那条吓到县主的蛇在荷包里。”高敬德将姜微刚刚的举动说了一遍。

“绿蛇?是竹叶青!”姜长晖脸色都变了,看着赵恒的目光极度不善,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毒蛇都敢玩了。

“是青竹标,牙齿都拔了,不会咬人的。”高敬德连忙解释道。

姜微一听心就疼了,这熊孩子真造孽,青竹标又不咬人,居然还去拔人家牙齿,幸好蛇不靠牙齿来咬碎食物。姜微在第一眼看到赵恒手里的小蛇就认出这是翠青蛇而不是竹叶青了,因为她以前养过翠青蛇当宠物。女孩子养蛇类的宠物比较少,但姜微那会正处在中二期,认为养猫狗什么的弱爆了,她要养宠物也要养与众不同的。经过一番研究,率先看中这种乖巧可爱漂亮的小蛇,有一阶段她是天天把小蛇缠在手上,走到哪里都带着它,自我感觉帅气极了,还引来了无数人崇拜的目光,之后她的中二宠物病就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有一天她偷偷养在衣柜里的可爱小宠物被妈妈发现…虽然姜微很爱妈妈,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说麻麻果然有时候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人了…T^T

“阿识不怕?”姜长晖好奇的问侄女。

“漂亮带子。”姜微怎么都找不到那只荷包急了,翠青蛇可是很娇贵的宠物蛇,这么折腾会死的,她跑到了阿姑面前,“阿识要漂亮带子。”

姜长晖道:“她喜欢你就拿出来吧。”估计阿识还不懂什么是蛇,就觉得小蛇漂亮了。

高敬德无奈,将姜微的小荷包取出,解开了开口,慢慢拖出小青蛇,小青蛇这会小脑袋都耷拉了下来,还结成了一团,姜微手一伸一绕,就让小蛇环在了自己手腕上,那动作叫一个帅气,让赵恒眼睛都亮了,“胖丫头,你喜欢这蛇?我告诉你哦,这可是竹叶青,是毒蛇!剧毒的毒蛇!会咬死人的!”

姜微同情的瞅着赵恒,看吧,年纪小就容易被人骗,这种谎言你都信了,孩子你知道竹叶青的头是三角形,眼睛大部分是黄色,而翠青蛇眼睛是黑色的吗?

赵恒不知道姜微的想法,他却一下感觉自己跟姜微是一国的了,除了这胖丫头外,所有人看到这蛇不是大叫,就是要抓蛇,只有这胖丫头一点都不怕。

姜长晖好奇的戳了戳那条小绿蛇,果然性子温顺的很,动都不动,“你们看着小娘子,等她玩腻了就弄走了。”

高敬德应声,而紫苏则脸色苍白,她想不通小娘子怎么喜欢长虫的。

钱雅是被人抬着回去的,被太医几贴药灌下去也回了神,安贵妃又让人准备热水,替她换了衣服,房里也点上了凝神的熏香,她乳母抱着她泪流满面道:“我的娘子你可要醒醒啊,五郎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这事你就委屈咽了下去吧?”

钱雅听了乳母的话,泪水落得更急,“他们欺人太甚!”

“命啊!这就是命啊!”乳母安慰这小娘子,“谁让小娘子没了亲爹娘呢。”

钱雅想起自己去世的爹娘,悲从中来,吟唱道:“寒风凛凛,吾心悲兮——”

最后那个“兮”唱的一转三回,荡气回肠,让刚进来的衡山公主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倒,她心中悲愤,为什么阿娘要她来安慰钱雅?她一点都不想跟钱雅玩。

一直跟在衡山公主身边的姜元仪也囧了,她总算是见识叫脑残文青了,还是活体的,她这个从来没接受过诗词教育的现代人都觉得钱雅吟唱的诗词水准连打油诗水准都够不上。不过姜元仪对身为孤儿的钱雅也有点同情,可她现在也自身难保,帮不了她什么。

自从姜微展现了一把手抓小蛇的绝活后,赵恒就仿佛世界向他打开了一扇新大门,时常都会给姜微带些颜色漂亮的小昆虫给姜微,其实姜微很讨厌软趴趴一扭扭的小虫子,她连蝴蝶都不喜欢,就因为它没了翅膀就跟虫子一样,但她会跟赵恒说吗?

她一脸淡定的接过赵恒递来的小虫子,转身就被她喂到了小绿嘴里。她感觉到了古代后,绿锦蛇都发生变异了,谁跟她绿锦蛇是娇贵的宠物蛇来着,她养的小绿啥都吃,每天看着精神都很好,总是欢快的蜷曲在她的床角,跟一直虎视眈眈监视着自己紫苏对视。姜微在床角放了一块玉,小绿最爱就是蜷曲在玉上。

紫苏都快哭了,谁跟她说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那条小蛇小娘子养了这么多天怎么就不见她忘了,天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跟蛇问好。偏皇后命人将这条小蛇洗干净后,就随小娘子去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小蛇会伤了小娘子,好吧,这条小蛇的牙齿已经没有了。

赵恒见姜微看到那些小虫子一点都不哭,更高兴了,每天在姜微面前手舞足蹈,卖弄着他在沈奕处学到的东西,姜微看在阿姑的面子上,很认真的观赏他的娱乐,然后发现这货还真聪明,貌似学什么会什么,难怪外公每天都教他那么多东西。

姜长晖这两小这些天异常的和睦,心中宽慰,早上见赵恒用完早膳,依依不舍的跟姜微道别,“五郎,你带阿识一起去上学吧。”

“啊?”姜微和赵恒同时仰头。

姜长晖见兄妹两人那么有默契,心里更开心了,觉得自己决定太英明了,“对,五郎你要带好阿妹,可不能让阿妹受欺负知道吗?”

于是赵恒跟姜微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送出了椒房宫,去了崇文馆。不过姜微一到崇文馆就想了一事,眉开眼笑的往里面走,一面走一面还叫:“翁翁!”

沈奕接到姜微来的消息,连书都不看了,老人家整了整衣冠,刚走出房间,迎面就就有一团绵软的小东西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腿,甜甜的叫道,“翁翁——”

“哎,我的乖乖!”沈奕抱起小孙女,老怀大慰。

“翁翁,阿识好想你,你想不想阿识?”姜微奶声奶气的问,一长串话说下来,不见一声停顿。

“想,怎么不想,翁翁可想阿识了。”沈奕听着小孙女的话,乐得眉毛胡子都飞起来了。

崇文馆里出入的东宫属官们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心目中的老神仙乐颠颠的抱着小孙女说着肉麻之极的话语。

“那翁翁给阿识劈桌子吗?”姜微凤眸熠熠生辉的望着沈奕。

“什么劈桌子?”沈奕一愣,心里隐隐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姜微扭头望着紫苏,紫苏上前道:“相公,小娘子说的该是你把书案劈下了一角的事。”

“哦——”沈奕逗着小孙女,“阿识也想学劈桌子?”

“阿识要看翁翁劈桌子。”姜微对赵恒说的那个劈桌子好奇已久了,就赵恒的说法阿翁是把桌角整齐的劈了下来,这让姜微很好奇,她不是没见过劈桌子的人,她爸爸、大哥都能劈,可他们顶多只能劈碎,但这么整齐的切割下来她真没见过,姜微对古代武功肃然起敬!太厉害了!她一定要见识一下!话说她还想让阿翁教自己习武。

“呵呵呵——”沈奕对小孙女笑得慈爱万分,“劈桌子有什么好玩的?阿翁带你去逛西市,我们去看胡旋舞好不好?还有好吃好玩的糖人。”

“不要!”小丫头坚定的拒绝了,“阿识要看劈桌子!”

沈奕:“…”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手牵手一起去上学什么的,好萌,下章女主就要出宫了~她爹娘也要离京了

好多读者问我什么时候入v,我那时候跟编辑初步商量是五月初,具体的日子暂时还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