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道:“你们就是要跟我们抢阿识——”她语气委屈,其他都是空话。

“不错,所以你觉得你们带的走吗?你以为拦着你就我们吗?别的可还有沈家的人。”没有姜恪和沈奕发话,京城的城门哪能说开就开,谢则见她眼眶都红了,安慰的拍了拍她,“你要是舍不得,要么就留下,要么就再生一个吧。”

沈沁忿忿道:“不生!生了你们还要抢走!”

“傻话。”谢则摇头,“阿识生的时候太对了。”这些年姜家失去的元气渐渐补回来了,三个孩子也长大了,不用费心教导了,朝堂上也无甚大事,边疆也安定,大家都有闲心了,正好阿识出生了,又乖巧可爱,两位老人肯放手才怪。就是谢则自己,原本一直以为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可随着她跟姜凛年纪渐长,也稀罕起孩子来了,若非姜凌不愿意,两人是真心想过继阿识而不是大郎的。

谢则说了许久的话,终于让沈沁不舍的搂着睡着的女儿亲了又亲,然后哭着追夫君去了,她还担心那些人真会把阿祈一路绑过去,家翁看来这次是真气狠了。

姜微酣睡正香,丝毫不知自己一觉醒来后,爹娘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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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孩子

“你说父亲让亲卫捆了他就走?”姜凛挑眉,“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谢则摇头,“我哪知道,倒是阿文抱着阿识一顿好哭。”

“他们行事太胡来了。”姜凛不好说弟妹,只能训斥阿弟,“把阿识带去扬州,路上生病怎么办?难道还想让阿识在扬州长大?阿识将来怎么办?”京城是扬州可以比的吗?当初孟母还因为邻居而三迁,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女儿将来。

谢则抿嘴一笑,“我看阿祈过段时间就要回京了。”

姜凌摇头,“我看未必,他最近是不敢回来。”看父亲这么气急败坏,居然派遣了亲卫队直接捆了他就走,显然这小子这次闯得祸不小。

谢则将稍凉的药汤递于姜凛,姜凛接过药汁一饮而尽,“阿识就先留在我们——”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声声叫唤,“阿娘、耶耶——”

姜凛和谢则对视一眼,就见紫苏抱着要哭不哭的侄女进来,小丫头不停的叫着阿娘、耶耶,两人惊讶的对视,谢则上前抱过小娃娃,“阿识乖,大娘在。”

姜微困惑的望着伯父、伯母,怎么是他们?爹娘呢?“大娘,阿识要阿娘。”姜微心里微慌,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爹娘都不见了?他们不是要带自己去扬州吗?难道被大伯截胡了?

“你爹娘要出去一段时间,阿识跟大耶耶和大娘住好不好?”谢则搂着小娃娃哄道。

“出去?”姜微愣愣的听着大伯母的话,难道爹娘去扬州了,她一个人留下了?

“阿识乖啊,不哭——”谢则见小丫头一声不吭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慌得连忙摇晃着。

“耶耶——阿娘——呜——”姜微嚎啕大哭,她不要离开耶耶阿娘。

姜凛听着小侄女干嚎,眉头微皱,搂过姜微轻轻拍着她的背,“阿识乖不哭,你耶耶和阿娘去外面了,大耶耶和大娘陪你好不好?”

“耶耶说要带阿识去扬州玩。”姜微手揉了揉眼睛,用湿漉漉的大眼瞅着大伯,大伯送我去扬州吧!

姜凛用湿帕给姜微擦脸,“大伯带你去京城玩好不好?”

“要耶耶阿娘——”姜微又哭了,你们又不是我爸妈,她任性的用手推开姜凛的手。

姜凛轻轻的拨开了小丫头的小胖手,坚持给姜微擦完脸后,将她放在书案上坐好,目光温柔的跟小娃娃对视,“但是扬州太远了,阿识太小了,阿识过去大家都会担心的。等阿识再大一点,大耶耶再带你去扬州好不好?”

“要耶耶阿娘——”姜微小手小脚挣扎了下,没挣过,继续哭,不过声音开始降低了,不干嚎了,干嚎好累,她要补充体力。

姜凛叹了一口气,接过妻子递来的水喂到姜微嘴边,姜微咕嘟咕嘟的把一盏白水都喝了下去,然后继续哭。谢则揉了揉眉头,这还是孩子吗?感觉像是好像是要养足精神来场大的。

姜凛也不说话,只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姜微哭着哭着就哭不下去了,嘤嘤嘤,没人捧场怎么哭呢?姜微更伤心了,如果耶耶和阿娘在,早把她哄了又哄了,姜微想想眼泪又冒出来了,这次是真哭了。

姜凛听小侄女一声声小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还心疼,她之前只不过是干嚎,姜凛也没在意,哭累了就好,现在却是真哭了,“阿识等过几年你耶耶阿娘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就一直陪着阿识好不好?”

阿祈在京城的时候够久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了,大秦官场原则是凡官不历州县者不拟台省,也就是说想要成为三省、御史台高级官员必须要有担任过县令、刺史的经验,姜凌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要外任。父亲年纪渐长,三郎和五郎将来还小,中间起码要有十来年时间需要阿祈来撑姜家,即便他这次不说去扬州,他们也会让他外放。这也是姜凌再舍不得女儿,也只动把女儿带走的主意,没想过要回调,父兄对他放纵已经够久了。

“阿识都大了。”她父母双全的童年又飞了了嘛?姜微好难受。

“阿识在大耶耶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子。”姜凛说。

“骗小孩!”姜微越想越伤心,哭的都开始打嗝了。

姜凛轻笑,“阿识就是小孩啊。”他一手抱着姜微,一手扶着扶手缓缓起身,谢则下意识的想要去接姜微,但转念一想还是将手缩回去了,姜微哭声一止,担忧的望着大伯,虽然她不知道大伯到底生了什么病,但她知道大伯身体很弱,她现在的体重对大伯来说负担很大吧,姜微下意识的动了动身体。

姜凛见小丫头担忧的望着自己,苦笑了一声,他从未后悔过自己行事,但这一次他真觉得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把阿识留下,而是留下的手段太粗暴了,没顾忌阿识的想法。也不怪姜凛想不到,历来官员外放莫说是带孩子了,就是妻子都不会带在身边的,任何人在听到姜凌想把女儿带在身边的第一感觉就是胡闹,哪怕他把三郎带走,姜凛都不会反对,三郎年纪大了,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姜凛带着姜微走到庭院外,“大伯从来不骗人。”姜凛把姜微放在树下,比了比她的身高,让人在树上刻下一条划痕,“我们以后每年今天都给阿识在树下记身高好不好?等耶耶和阿娘回来,给阿识他们看看阿识长高了多少。”

姜微迷糊的看着大伯,她被大伯绕晕了,她不是要耶耶和阿娘吗?为什么扯到她身高上去了。

“阿识要耶耶和阿娘马上回来,大耶耶没法答应你。”姜凛坐下,让姜微坐在自己膝盖上,“但大耶耶答应你,我们每个月都给耶耶阿娘写信行吗?”

姜微低下头,下意识的踢了踢小脚,她毕竟不是真孩子,她原本只想多哭几声让大伯心软的,但是大伯这样让她不好意思再任性了,她委屈的靠在大伯怀里,她只是不想跟爸爸妈妈分开,她再也不要每年生日都没有爸爸妈妈陪了。

“阿识再等等,最多三年大耶耶就让你耶耶回来。”姜凛长叹一声,心软了。

谢则挑眉,她记得他之前跟家翁商量,是要把阿祈丢出去十年的,姜凛对她无奈一笑,姜微无意识的扯着自己的小荷包,“耶耶忙——”她会不会太任性了?

“再忙也要陪阿识的对不对。”姜凛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替小姑娘整理散乱的额发,姜微哭得太狠,额头上全是汗了,头发全黏在额头上了。

姜微仰头见大伯对自己笑得那么温柔,身体下意识往大伯怀里靠,大伯身体好凉,“阿识也陪大耶耶、大娘。”

姜凛搂着肉嘟嘟热乎乎的小身子,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暖和起来了,他眼底漾出浅浅的笑意,“阿识喜欢蝴蝶吗?大耶耶再给你雕个蝴蝶,我们成一对。”姜凛给姜微的牙雕都是他自己雕刻的。

“要小绿。”姜微吸了吸鼻子说,说起小绿,姜微都佩服自己家人的淡定,别的人家要是看到小女娃养小蛇就算不吓一跳,也会让人丢出去的,唯独她家人就没有惊讶的,阿娘还兴致勃勃的每天帮她一起喂小绿,让姜微开心不已。

“好,就雕小绿。”姜凛一口答应了。

姜微破涕为笑,姜凛拭去她腮边的泪珠,谢则看着这一幕惊讶不已,谁家还不到两岁的孩子能这么流畅理解大人的意思。

姜凛知道阿妹有给姜微读女诫启蒙,他也觉得这卷书比较适合读给女孩子听,让姜微坐在自己身边,一面画着牙雕的蝴蝶,一面慢慢的给她讲着女诫,谢则在一旁让丫鬟磨墨画画,将眼前这一幕画进去。

因姜微半夜被姜凌夫妻偷了出来,颠簸了一晚上,姜凛和谢则也不敢马上带她回去,到了傍晚后谢则亲自带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哄着她喝了一碗热热的姜汤后,就让紫苏带她下去休息了。

谢则回房房里,姜凛在翻阅案卷,谢则问:“你真准备让阿祈三年之内回来?”

“对。”姜凛向来言出必行,哪怕对一个小丫头许诺,“本来也没指望他作出什么来,只要让姜家在朝中不会数年无人即可。”

“你说五郎做了什么,才让家翁这么生气。”谢则问。

姜凛放下案卷,语气淡定道:“他给父亲准备了一席全鹿宴,鹿肉、鹿血、鹿茸都有。”

谢则惊了好一会才回神,“这小子不怕家翁揍他?”

“所以他才被捆去了扬州。”姜凛说。

谢则摇头,“也就他敢这样。”

姜凌是幺儿,王夫人难免偏疼了些,倒是以前的姜恪总觉得自己幼子胡闹太过,小时候没少教训他,后来姜凛和姜况出事,姜恪看着自己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一死一伤,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把儿子教的那么出息,他们说不定也不会上战场,也就不会这样,他就改变了教育孩子的方式,有时甚至比王夫人还要放纵姜凌,才就养成了姜凌无法无天的脾气。

“父亲也怪不上其他人。”姜凛说,就是他把五郎宠坏的。

“也不知道阿祈和阿文是怎么养的,我看阿识比三郎小时候都聪明?”谢则说。

“聪明人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天性聪慧,学什么像什么,如阿祈般;还有一种就是天生乖巧贴心,让人打从心底喜欢,阿识就是第二种,所以我才不能让他们夫妻胡来。”姜凌个性太过不羁,视礼教无物,他们夫妻运气好,青梅竹马长大,互为知己,可阿识呢?她未必有他们的运气,他坚决不让姜凌教阿识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姜微听到姜凛这席话,一定被大伯惊住了,他这话不就是说两种聪明人嘛,一种智商高、一种情商高。

“你怎么知道她没阿祈聪慧?”谢则问。

“满招损,我倒是情愿阿识笨一些。”姜凛说,“最近七娘还来吗?”

谢则道:“不常来,但会给阿识送好些小玩具。”

“让阿识离她远一些。”姜凛淡声道,“她送什么来你都双倍还回去。”

谢则点头,她对七娘也就平平,倒是王夫人和沈沁对她很不错,“她就是亏了有那么一个父亲。”

“她要是真像她父亲就好了。”姜凛似笑非笑,母亲年纪大了,心软了,所以才对小七多又照顾,姜凛无所谓,姜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母亲想怎么都行,但他是绝对不允许小七跟阿识亲近。姜凛一向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信奉者,在二房那个环境中,他不信能养出这么好孩子来,近墨者赤不是没有,但太少了,姜凛不会拿最疼爱的宝贝去赌那个可能。

谢则道,“她要是真跟她父亲一样,将来还怎么过日子?”

“只要他们不贪心,找个温文敦厚的孩子还不容易?”姜凛笑容带了几许深意,不过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不知足。

谢则一笑,二房的孩子还轮不上她来担心,“也不知道阿识现在睡了没有。”

姜凛沉默了一会,“我们去看看她吧。”

姜微就睡在两人隔壁,紫苏已经把她哄睡了,正在外间同青黛一起做她的小袜子,见姜凛和谢则进来,刚想起身请安,谢则对她们微微摇头,两人蹑足走进了内房。

房里姜微侧身睡在榻上,一只小拳头放在嘴边,呼吸均匀,双颊还带着红晕,小嘴嘟嘟的,甜美的想让人咬上一口,姜凛和谢则看的都入迷了。

两人对视一眼,姜凛弯腰小心的抱起了姜微,小丫头腿蹬了蹬没醒。谢则在她身上盖了一件披风,夫妻两人将她抱回了房里,摆放在两人床榻中间,两人侧身躺下。

谢则小心的替姜微拨开了发丝,姜微嘟哝了一声,钻进了谢则的怀里,谢则整个人都僵硬了。姜律三兄弟虽是两人教养长大的,但吃穿住行还是王夫人照顾的,谢则也担心阿文会多想,以为她想跟自己抢儿子,除了学业,三人大部分事她都会让沈沁打点,姜律三兄弟对大伯大伯母是尊敬,对亲生父母是亲近,谢则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么小这么软的孩子,她身体僵硬了好一会,才给小丫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姜凛歉然的望着妻子,他和谢则是自小定亲的,他重伤后姜家想退婚,不想害了谢则一辈子,但谢则还是坚持嫁了过来,如果她不嫁给自己,她现在说不定连孙儿都有了。

谢则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姜凛替她和姜微盖上被褥,两人第一次这么早就灭灯入眠。

第二天一早,姜凛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被热醒的,尤其是怀里像是抱了一个小火炉,姜凛睁开了眼睛,就见小侄女紧紧的贴着自己,他莞尔一笑。

谢则也醒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失笑,“想不到孩子这么热。”阿识定也是嫌热才去贴姜凛的。

“小孩子火气都大。”姜凛小心的移开姜微,用被子将她牢牢裹住,夫妻两人起身准备回京,姜凛回来别院,就是打着要截胡的主意。

就在姜凛和谢则准备回京的时候,沈沁也追上姜凌了,这时姜凌身上的麻绳已经松开,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在船舱里,但姜恪的侍卫还没离开。

“怎么回事?家翁真要让他们送我们去扬州?”沈沁小声的问。

“别提了,要不是大哥派的人来的及时,我到现在还被捆着呢。”姜凌呲牙咧嘴的说,他被捆了一天,手脚都麻了,父亲真狠心。

“谁让你做这事。”沈沁抱怨道,“阿识也不能带走了。”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们不回去大哥也会让我们回去的。”姜凌向妻子保证道。

“会吗?”沈沁怀疑。

“我前天就对阿识说了,如果我们分开了,就要对大伯哭,哭到他心软为止。阿识一定行的。”姜凌对女儿很有信心。

沈沁哼了一声,“阿识才多大,你这么说她能听懂?”

“我们家宝贝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姜凌一向是女儿的脑残粉,“不然你觉得大哥会管我被父亲捆着去扬州的事?”姜凌最怕的不是他爹,而是他大哥,就拿全鹿宴来说,哪怕他哥身体能承受,他都不敢这么玩。他爹最多揍他一顿,大哥会把他阴死的。

沈沁怏怏不乐,姜凌知道她想女儿,“阿文对不起。”

“不怪你。”沈沁闷闷的靠在丈夫怀里,“我也可以留下来了,但就是舍不得你,要是阿识再大一点就好了。”如果再大一点,她耶耶就不会坚持把阿识留下了,沈沁知道父亲心里也是不赞同的,不然就不会让沈家人在城外守候了。她见丈夫一脸郁闷,反过来安慰他道:“我也没怎么伤心,有大哥、大嫂看着阿识我们也放心。其实阿嫂说的也对,我们把阿识抱走了也没时间教好她。”沈沁一向很知足常乐,谁家媳妇能有她过的那么舒服,三郎和五郎都过继了,还不是喊她阿娘嘛。

“等三年,三年后我们回去就把阿识拐出来,到时候阿识也才四岁,我们再生个小幺,不等阿识长大我们就不回京。”姜凌发狠道。

沈沁白了他一眼,“那可不行,这样阿识怎么嫁人,我也不想生了。”她才不要生那么多孩子,会变丑的。

“阿识嫁人?阿识为什么要嫁人?”姜凌想的很好,“我觉得林熙也不适合阿识,我们再挑个不要是独子的,等他跟阿识成亲后就让他们跟我们住在一起,不让阿识去婆家住。”

“这样可以吗?”沈沁愣愣的问,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大对。

“当然可以,不然以后阿识被欺负怎么办?”姜凛理直气壮的说,他觉得除非女儿能找到像自己一样的好男人,不然嫁人太亏了。但天底下哪里还有他这样的好男人,与其这样还不如给女儿养个听话小女婿。

“也对。”沈沁想了想,“那这样我们就不怕跟阿识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风写到现在也快十五万字了,这文会在五月六号也就是周二入V,当天入V三更,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听风O(∩_∩)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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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虎初遇

姜凛和谢则回去的时候,姜微正趴在垫得软软的褥子上不好意思,谁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大伯父大伯母床上都会不好意思的。谢则和姜凛以为她还困,也没吵她,就让她趴在软垫上一路睡了回去。

姜凛特地选了日头正暖的回去,三人刚进二门,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下人见姜凛和谢则回来了,忙上前迎接,“大郎君、大娘。”他不待姜凛询问,就低声道:“是郭夫人在门外吵闹,昨夜她的大门被人砸了,硬说是五娘砸的,要夫人赔她大门。”

姜凛和谢则面面相觑,谢则突然响起沈沁曾跟自己说过,她要把郭氏的大门砸了给阿识报仇,她不会真这么做了吧?谢则对这对夫妻无语了,这两人连离开了还能闯祸。

姜凛轻咳一声,“我带阿识先回房,你见母亲吧。”姜凌和沈沁走了,姜微就跟两人住在一起了。

“好。”谢则点头。

姜微则指着以前跟爹娘住的院子,“娃娃,要娃娃——”

姜凛对紫苏和青黛道:“你们虽阿识去整理东西,她要什么都记下一并送来。”沈沁临走时候特地留下这两人伺候姜微。

两人点头。

谢则由仆妇簇拥着往正房走去,尚未入内就听到郭氏哭闹的声音,“长嫂,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哪有把长辈砸了的晚辈?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你这次可再也不能纵容五娘了!”

“大娘。”廊下候着的仆妇见谢则,忙跪下给她脱了木屐,谢则入内就见郭氏在大家面前哭天喊地,大家双目微合的坐着,一言不发。

“大家。”谢则心里有些疑惑,大家怎么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

“你回来了。”王夫人看到长媳才露出了笑容,“阿识呢?”

“去拿自己娃娃了。”这种情况可不适合给阿识看到。

“长嫂,可不是我说你,你对小九娘也未免太过放纵了,哪有小辈回府第一件事不给长辈请安,反而去拿娃娃了,你看我们家七娘——”郭夫人抓到了把柄又说教道。

“证据。”王夫人眉眼都不抬的说了两个字。

“什么?”郭夫人一怔。

“你对我说了阿文砸你的大门,你的证据呢?谁来证明是阿文砸了你大门?”王夫人冷声道,“总不能你说是就是了吧。”虽然王夫人现在也恨不得把儿子和外甥女揪回来抽一顿,但不代表她乐意郭氏来骂自己儿子儿媳。

“除了她还有谁!”郭夫人声音高亢,想起昨天半夜,她睡到一半,突然听到几声巨响,吓得她从榻上滚了下来,簌簌发抖了半天,才知道不过只是大门被人砸了就生气,除了大房的人谁敢到宋国公府里砸她的门!当府里的侍卫是摆设吗?

“我只知道阿文三天就离开京城了,你说她砸你大门,她怎么砸你大门?为何要砸你大门?”王夫人放下茶盏,“我累了,弟妹请便。”说罢起身往内室走去。

谢则对郭氏略一颔首,就跟在王夫人身后了,“大家。”

王夫人问:“阿文走时说了什么?”

“砸大门的事她没跟我说。”谢则以为王夫人问的是这个,其实这事沈沁原本真想跟谢则说的,但后来想到姜凌干的好事,就没敢说了,她生怕自己从母也派个女师之类的人过来。

“还有呢?”王夫人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心里都快气疯了,这对小混蛋越来越大胆了,连爹娘都敢算计了!

“就说以后阿识就要麻烦大家了。”谢则说。

王夫人冷哼一声,“这对混蛋!”

谢则勉强忍住笑意。

郭氏见王氏如此无视她,气得浑身发抖,正待发作,却不想一个小丫鬟惶然冲了进来,一头冲进了内室。

郭氏挑眉,若非发生大事,王氏房里的小丫鬟怎么会如此?她下意识的跟在了小丫鬟的身后,却听小丫鬟快哭出来的声音,“夫人、大娘,小娘子被一只黑猫惊到了。”

王夫人和谢则脸色顿变,两人也顾不上责问下人怎么照顾人的,“还不快带路!”

郭氏听到这消息脸色大变,那只不会是太夫人的灵猫吧?她可不敢想象如果小九娘真被黑猫惊住了,大房会有什么反应,她可是大房的命根子。

话说紫苏和青黛得了姜凛的吩咐,只要姜微手指到处,她们都让人包起来往谢则的院落送,姜微也不让紫苏抱,自己一个人站在廊下,看着跟爹娘住了快一年的房间默默忧伤,不过一个小豆丁这么沉默,实在让人感伤不起来,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

紫苏和青黛互视了一眼,青黛悄声道,“我记得林小郎在学堂上课吧?现在是午休时间,让他陪小娘子玩一会?”她记得林小郎每次看都跟小娘子玩的很开心。

“好,我去让人叫林小郎来。”

姜微坐在走廊上玩着自己的手指,作为一个小孩真的很无聊啊,古代的生活就更无聊了,要是自己再大几岁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练练字写写毛笔之类的。

“喵——”

姜微抬头就见一只黑猫轻巧的从墙头跃了下来,这只黑猫是郭太夫人那只吗?姜微不是太喜欢黑猫,她觉得宠物还是小绿这种最可爱,还有她以前的小红、小黄,统称交通信号灯。

“咦,哪儿来的黑猫?”紫苏忙命人把这只黑猫抓出去,难道是郭太夫人房里那只?她还记得这只黑猫在郭太夫人房里的时候就对小娘子很不友善。

“呼呼呼——”那只黑猫发出了呼呼的声音,身体弓起,虎视眈眈的瞅着姜微。

姜微下意识的往后退,这只猫不会是疯猫吧?要是抓到会得狂犬病吗?她脸色有些白了。

紫苏见小娘子脸色都吓白了,随手抓起一根扫帚就要赶黑猫,那黑猫被紫苏的扫帚一赶顿时炸毛,尖叫了一声,就要朝紫苏扑去,紫苏扫把再一甩,姜微身边的几个小丫鬟忙上前护住小娘子。

姜微抓起摆放在一旁的水杯,使出吃奶力气把水杯朝黑猫砸去。不怪姜微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实在是这会人都是席地而坐,家具以矮几为主,食具以高脚为主,哪怕是一只瓷水杯对姜微来说,份量都不轻。

“喵!”水杯正中黑猫,黑猫被砸落到了地上,叫了两声,又想站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胖丫头,这只猫抓到你了?”赵恒的声音响起,抓着黑猫的是一名侍卫。

“坏猫!”姜微看到站在赵恒身边的高敬德,下意识的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腿,“抓阿姆,坏猫!”姜微见侍卫抓黑猫抓的很轻松,没有被黑猫抓伤不由松了一口气,“丢掉!”

“九娘不怕,坏猫已经抓住了,这就丢掉。”高敬德见小九娘吓成这样心疼不已,忙抱起姜微轻哄,一面对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他深宫历练多年,早就发现这只黑猫表现不怎么正常,寻常的猫怎么会无缘无故攻击人呢。

赵恒见姜微居然只看到高敬德,根本不对自己说话,不由气歪了鼻子,“胖丫头你——”

高敬德轻拍着姜微的背,“五郎,你莫吓了九娘,她被猫吓了。”

“一只猫有啥可怕的?”赵恒不解,“小女娘胆子就是小。”

你才胆小!姜微怒视赵恒,愚昧的人类,不知道狂犬病的可怕。

“九娘还小呢。”高敬德轻轻的晃着姜微,“五郎,你不是给九娘带点心了吗?你们一起吃点心吧。”

赵恒见乖巧的偎依在高敬德怀里的姜微,轻哼了一声,仰着脑袋吩咐道:“还不快送上来!”

紫苏见有高敬德在,就退下去换衣服了。

宫中内侍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两碗新鲜的奶酪,浓稠细滑的乳酪上点缀着瓜仁和干果,中心还点缀着两颗小樱桃,姜微眼睛一亮,是鲜奶酪!

姜微是个小吃货这是见过她的人差不多都清楚的,所以大家都爱喂她吃东西,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姜微在吃食上挑剔的很。孩子们爱吃的点心她几乎不碰,什么龙须酥、枣泥糕她都不怎么爱吃,她爱吃鲜果,也爱吃乳制品,尤其是椒房宫御厨制作的奶酪,她在椒房宫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吃上一碗。姜后知道她爱吃,时常派人做好了送来。

“九娘这是五郎知道你爱吃,特地带来的。”高敬德对姜微说。

“多谢阿兄。”姜微向赵恒道谢。

赵恒轻哼了一声,紧绷的脸色刚有些缓和,可看到姜微下面的举动,他脸色又黑了。

姜微拿着小勺子一点点的把奶酪分到了另一个小碗里,推给高敬德,“阿叔吃——”

高敬德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小娘子先吃。”奶酪是冰的,姜皇后怕姜微吃多了会拉肚子,时常分走她一半,高敬德也不准备让小娘子吃一碗。他端起了碗,刚想喂姜微,就听门外有人喊道:“阿识?”

姜微扭头望去,就见林熙站在门口,面对那么多侍卫,他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在姜微朝他走来的时候,脸上泛起了笑意,“阿识。”

“阿熙,吃奶奶——”姜微拉着林熙往里面走,还要大方分给林熙自己剩下的一半奶酪。

“五郎。”林熙先是朝赵恒行礼,然后再向高敬德行礼,“高内给事。”高敬德是姜后的心腹内侍,宫中全仅次于赵恒身边的容升,即便是朝中大臣也对他客气三分。

“林小郎。”高敬德早就起身笑着,将姜微刚刚分出的一半奶酪推倒林熙处,“可是午休来找小娘子玩的?一起用些奶酪吧。”

赵恒看到林熙,心中莫名的起了一股攀比心理,也不沉着脸了,举止从容的落座,两人安静的进食奶酪,举止堪称礼仪典范,唯有姜微被高敬德一口口的喂着。

“阿识!”王夫人和谢则匆匆赶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高敬德含笑起身,“王夫人、谢夫人。”

赵恒和林熙也站了起来,王夫人把孙女搂在怀里,摸摸她吃的鼓鼓的腮帮子,让两个孩子坐下,“阿德怎么回事?猫没伤到阿识吧?”

高敬德道:“没有。”他顿了顿,对姜微笑道:“小娘子想不想打那只要咬你的猫?”

姜微困惑的望着高敬德,高敬德吩咐道:“把猫带进来。”

一名侍卫提了一只笼子进来,里面趴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猫,跟在王夫人身后的郭氏松了一口气,不是太夫人养的那只灵猫。

姜微摇了摇头,身体靠在了祖母怀中,她没兴致虐猫,“疯猫!”

王夫人望向高敬德,真是疯猫?

高敬德摇了摇头,侍卫已经查过了,不是疯猫,就是一只寻常的猫。

王夫人道:“拿下去吧,畜生不通人事,阿识没受伤就好了。”

郭夫人脸一阵红一阵青。

王夫人也没理会郭氏,她正欣喜外孙的到来,林熙乖巧懂事,她也很喜欢,拉着两个小男孩的手说个不停,赵恒是反常的格外乖巧,甚至在临走时还客气的邀请姜微和林熙入宫玩耍,让除了林熙外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姜凛知道姜微被猫吓到后,居然给姜微送了一窝小奶猫,告诉她猫有多可爱,还让姜微看她身边几个小丫鬟的身手,告诉她这些丫鬟绝对不会让猫碰到她的,让姜微哭笑不得,她真不是怕猫,她怕的是有狂犬病的疯猫,哪怕她知道自己不会被疯猫抓到,可她也担心别人被抓到。

姜凌和沈沁到了扬州后,除了公事外,两人最大的兴趣就收集扬州的各种小玩意送到京城,立志要让女儿不忘他们。而姜微也在姜凛手把手的教导下,尝试给爹娘写信,当然她最多在信纸上印下了几个墨团团,或者是一个爪印、脚印。即便是这样也让姜凌和沈沁开心不已。

就这样两地间书信往来,转眼就过了两年,姜微也三岁了,还有一年,两夫妻就能回来了,姜微也正式启蒙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多几次,阿识很快就会长大的\\\\(^o^)/~

启蒙第一课

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早春的寒意,带着花草清新的香气吹入房中,正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

姜微动了动跪得已经发麻的脚,目光偷偷的往坐在窗前看书的大伯望去,神情闲适惬意,丝毫不像已经跪坐了两个时辰的人,她低下了头,又动了动没啥知觉的脚,好麻好难受!这样下去会不会跪出罗圈腿来?姜微心里都快泪奔了。

姜凛说是在看书,其实一直在注意小侄女的举动,见她不停的动来动去,放下了书卷,无奈道,“阿识过来。”

“大耶耶,脚酸。”姜微巴巴的望着大伯撒娇道,“我能站着写字吗?”姜微以前年纪还小,大家对她的坐姿也什么要求,她大部分时间不是被人抱着就是箕踞*,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因她年纪小,也没人要求她坐姿,可如今她开始启蒙了,启蒙的第一课不是认字读书,也不是描红练大字,而是学习如何坐!

“不行。”姜凛温柔但坚决的拒绝了小侄女的要求,“坐是最基本的礼仪,如果连坐都坐不好,谈何其他?没坐好之前你不用学其他东西。”

姜凛的语气并不严厉,但他的话让姜微羞愧的低下头。说来也怪,姜凛对姜微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从小到大连对她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可家中几个长辈中,姜微不怕姜恪、不怕沈奕,唯独最听姜凛的话,听到姜凛这话,姜微心里格外难受,感觉自己好没用,明明她今天是想给大伯一个惊喜来着。

姜凛话音一落,就觉得太过严厉了,忙把小侄女抱在怀里哄着,“阿识可知我华夏为何要正坐?”

姜微摇头,正坐离她太远了,她那个时代也就日本才有正坐了。

“因为有礼,有礼仪之正,方可有心气之正,若连坐都不端庄,又谈何为人处事呢?”姜凛缓声道。

“可现在也有胡床了。”姜微说,时下大部分人都很鄙视胡坐,认为是一种非常不雅的行为,可姜微没觉得自己家里人有这种想法。

“胡坐吗?”姜凛既没鄙视胡坐,也没推崇胡坐,“或许很多年以后胡坐会取代正坐,但不会是现在。当别人都正坐说话时候,你却姿势不雅的坐于胡床上,旁人会有何想?这并非墨守成规,也非食古不化,而是对旁人的尊重。”

姜凛见侄女不说话,但看神色是听进去了,继续道,“学海无涯,想要学有所成必须要经受磨练。”他摊开手掌,姜凛的手很大,但并不好看,指节宽大,手上还有笔茧,他握住姜微软绵绵肉嘟嘟的小手,“正坐便是我们学习开始的第一关,若连这一关都通不过,将来谈何学有所成?并非所有坐姿端正的人都是学有所成之人,但学有所成之人定能坐姿端正。”一个经受不了磨难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读书是需要静心的,太过浮躁的人不可能读好书。姜凛再娇宠侄女,该教的地方还是要教的。

姜微默默的从姜凛身上爬下,乖乖的照着姜凛的吩咐坐好,“大耶耶我错了,我一定学好正坐。”

姜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是正坐太久会把腿坐的很丑吗?”姜微苦着小脸问,她不怕正坐,她怕把腿坐成罗圈腿。

姜凛失笑,阿识真是他的开心果,“以后我让舞师教你练舞,等你再大些我们还要习武,不会让阿识把腿坐丑的。”

姜微终于放心了,姜凛见她乖乖的坐着,轻笑着僮儿端上给姜微为她特别定制的小书案,笔墨纸砚、笔洗、笔架、笔搁…一色的书房用具一字摆开,看得姜微眼花缭乱,她小时候也练过一阶段毛笔字,当时用的不过是毛笔、毛边纸和一得阁墨汁而已,哪里知道原来书房还有那么多东西。

姜凛并不急着教姜微练字,而是先让她认书房几样最基本的文具,然后又开始教她握笔的姿势。姜微听得很认真,高楼万丈平地起,无论学什么基础都是最重要的,哪怕大伯教她的东西很多都是她知道的,她也准备把以前知道的那些丢一边,就当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孩子。

姜凛一面教一面注意着姜微,每次等坐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她去外面小花园里活动活动筋骨,两人一人教一人学,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姜微也端端正正的描了六个大字,大秦官场流行的字体是行楷,但姜凛教侄女练习的是大篆,篆书横平竖直,最适宜初学者练笔。

等谢则来书房的时候,就听到姜微摇头晃脑的随着姜凛背诵着急就章。

谢则安静的驻足窗下听着,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姜微的摇头晃脑是有讲究的,这是一套姜凛教她的头部运动,让她每次看完书后做一遍,姜微认为预防颈椎病从幼时做起,做的格外认真。

“大娘。”姜微背诵完一段急就章,正想站起来走走,就见谢则站在门口,她欢喜的扑了上去。

谢则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入书房,拿起她的描红看了一会赞许道,“阿识写的真不错。”

姜微笑眯了大眼。

姜凛对谢则道:“我一会想带阿识出去走走,你去吗?”

谢则摇了摇头,“我一会要去谢家商量十二娘聘礼的事。”

“怎么了?”姜凛关切的问,连姜微也专注的听着。

谢十二娘是谢则三弟的次女,也是姜律的未婚妻,这门亲事基本在姜律出生后两家就有默契了,因孩子还年幼一直没说破,直到今年姜律满十五岁,十二娘也有十七岁了,两家才开始商议定亲下聘,准备等开年姜凌夫妻回京后两人就成亲。

“没什么,我阿耶坚持要把京郊千亩良田给十二娘当陪嫁,家翁聘礼也回了一倍的良田,我阿耶不肯收。”谢则轻描淡写道。

姜家对谢则不顾姜凛病重,义无反顾的嫁入姜家一直感激在心,等姜律出生后,姜家同谢家说定了,将来他的妻子一定是谢家的女郎。姜律是承宗的嫡长子,他的媳妇是姜家的宗妇,谢家对十二娘的嫁妆格外的慎重。京城开销大,平日吃穿度用还不是从郊外的田庄出产?京郊的良田几乎是每个家族家用根本,所以姜恪才回了翻倍的陪嫁,结果谢家老爷子犯了楞劲,硬是不肯收,跳脚当着姜恪的面就说你姜大木头看不起人。姜恪木着一张脸袖手回家,两人差点不欢而散,让谢家和姜家其他人哭笑不得,王夫人让谢则回家一趟,好好同谢家道歉。只听两家人因索要过多聘礼和陪嫁而反目成仇的,没听过因为聘礼和陪嫁太多而翻脸的。

姜凛轻拍妻子的手,安慰她道,“你回去同阿娘好好说,大家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谢则点头,“我会的。”她顿了顿笑道:“你不知道三郎知道这件事后,生怕灵均多想,偷偷把她约了出来想哄她开心,结果反被灵均安慰了。”

姜凛莞尔,“灵均是好孩子。”谢家小娘子的教养都是没话说的,十二娘更是其中翘数,也是谢家太夫人、夫人的心头宝,要不是姜律自身才学过人,即便他是姜府承宗的嫡长子,谢家也不一定舍得嫁过来,宗妇地位高,可压力也大。

两人说话间,姜微已经由丫鬟伺候着换了一身胡装,头上带着插了一根孔雀羽的小帽子,脚上蹬了一双柔软的羊皮靴,看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胡族小女郎。

谢则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胡族小公主来呢。”

姜微小脚一蹬,灵巧转了一圈,单脚点地、摆了一个舞蹈姿势,一本正经道,“我不是胡族的小公主,我是大耶耶和大娘的小宝贝。”

姜凛和谢则大笑,这两年姜微的承欢膝下两人带来了无尽欢乐,脸上笑意也多了,姜凛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以前他几乎足不出户,可现在因姜微喜欢外出,姜凛时常带她出去散心,自己心中郁气也散了不少,气色也比以前好很多了。

这个意外之喜让众人欣喜不已,连姜恪私底下都哄着孙女让她多缠着大伯,什么事都找大伯,最好给大伯多出点他做不到的难题。姜微不会对大伯任性,可她会卖萌也会卖蠢,无论哪一款都能把姜凛逗笑,她也很希望让大伯身体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提起猫狂犬病的知识,其实我就知道猫跟狗有可能会有狂犬病,但具体猫怎么有狂犬病我不知道。。。

读者白羽流星说,猫咪患狂犬病的来源有二:一是被有狂犬病的狗咬过,二是有狂犬病的狗咬过老鼠,后来猫咪又捉到这只老鼠吃掉了。其实几率非常低的!

涨姿势了。。。所以,我真没有黑喵,我那只喵不是狂犬病

箕踞,就是一种两脚张开,两膝微曲地坐着,形状像箕,不拘礼节的坐法。

姜凛脑残粉

姜凛穿了一身常服,牵着小侄女的手出门了。两人出游以舒适为主,车驾是一辆两架牛车,速度没有马车快,但胜在不颠簸,而且东市离姜家也不太远,牛车半个时辰就能到了,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也不会很无聊。

“郎君到了。”就如后世官员信任司机超过秘书一样,这时的车夫也是主人的亲信,姜凛的车夫更是姜凛的亲卫之一,光看他青筋毕露、满是厚茧的手就知道他身手不凡。

姜凛先下车,然后再抱姜微下来,纵然来过很多次大秦的东西市,但姜微每一次见此地,都要赞叹它繁荣,她相信如果这个世界如果也有世界中心的话,那么她目前所在的京城无疑就是世界的中心!各色人种在这里汇集,时常有衣饰华贵的贵人由仆役簇拥着走过,身后还跟着一只矫健金钱豹或是猞猁。

“阿识想去哪个食肆看舞?”姜凛看了看天色问,两人没进午食就出来了,眼下先要把侄女的肚子填饱。

“我要看阿碧跳舞。”姜微说。

阿碧是东市一家著名食肆跳舞的胡姬,有着一双碧色的双眸,人称碧姬。据说此人以前是一名西域大商人的宠姬,后因受大妇迫害,才不得已沦落到在食肆献艺。当然在东市有这样身世的胡姬不计其数,不是西域豪商的宠妾,就是天竺的公主、贵女沦落贱地。

“阿识今天想吃什么?”姜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