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姜微不假思索道。

“好。”姜凛示意侍从带路。他们虽在食肆进食,但饭食却不是食肆提供的,只问食肆借个火,姜凛从不进外食,姜微也知道大伯身体不好,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所以外出的时候点的都是面食,方便烹制,反正大伯对吃不上心。

“姜郎君你来了,快里面请。”食肆的伙计看到姜凛连忙上前躬身迎接,又满脸笑容对姜微说:“小娘子越来越大了,帽子上的孔雀羽可真好看。”这种大食肆门口迎接的伙计一双眼睛最利,只消一眼就大致能判断来人的身份。记忆也是最好的,任何客人只要来过他们食肆一眼,下回他就能认得了,更别说姜凛和姜微这种常来的。

姜微仰头对他甜甜一笑,伙计脸上笑容更胜,他利索的迎接两人入内,让两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木桌上已经铺好了桌布,上面摆放了一壶刚烹好的清茶,地上也已垫上蒲团,这是姜府下人事先准备好的,外面还架了一盏屏风。伙计对着里面吆喝一声,食肆里的歌舞声变得更激烈了,琵琶声嘈嘈切切的响起。

姜微问姜凛:“大耶耶,我以后可以学弹琵琶吗?”

“阿识不喜欢弹古琴?”

“我可以两个都学吗?”

姜凛点了点她小鼻子,“小贪心。”姜微捂住了鼻子,姜凛道:“既然喜欢琵琶,就学琵琶吧,要是学不好,不许继续学其他乐器。”

“好。”姜微乖乖应了。

这时下人奉上蔬菜汤,饭前喝汤是姜府的习惯,姜凛给姜微舀了一小碗,让她先垫垫肚子。食不语,是姜府的习惯,也是姜微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她不喜欢说话,这样会打扰她享受美食的心情,而且嘴里有着食物,再分心说话不利于消化,姜微一直认为老祖宗说的食不语、寝不言不是礼仪而是养生之道。

姜凛没有给自己舀汤,而是含笑望着侄女进食,这是他的爱好,阿识吃饭总是很专注,每一口都是细嚼慢咽,每次看着小宝贝吃饭,他都会有一种胃口大开的感觉,重病多年,姜凛早已食之无味,也就这两年他胃口好一点。

“请问是青松居士吗?”激动微颤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姜凛见姜微放下汤匙,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才抬眼朝来人望去,“正是姜某。”他微微颔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蓝衫青年,“恕姜某眼拙,敢问足下是何人?”这名青年男子看起来约有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英姿挺拔,让人一看就不由赞一声好儿郎。

“在下庐江何季虎,仰慕青松居士许久,愿为居士门下牛马走,望青松居士不弃!”蓝衫青年男子冲着姜凛大礼下拜。

姜凛见何季虎居然朝他行大礼,起身扶起他,“姜某万不敢受何郎如此大礼。”

何季虎道:“青松先生为我大秦儿女两次远征胡奴,扬我大秦之威,先生理当受在下一拜。”

姜微好奇的望着大伯,大伯打过仗?

姜凛无可奈何,让他坐下,“何郎稍坐。”

何季虎也不是浑人,看姜凛身侧还站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郎,知晓他今天不过是便服出游,讪讪道,“何某唐突,望居士见谅。”姜凛已经让人架起了屏风,就是不想让人打扰,他远远的看到那个背影,就冲动闯了进来,姜凛是他最敬佩之人,想到今日能跟他同席而坐,何季虎就觉得自己死也瞑目了。

姜凛微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姜某看到何郎这般英武儿郎只有欢喜何来怪罪。只是姜某今日有些不便,可否请何郎明日来府中一叙?”这少年一身戎装,举止虽然唐突些,但并不失礼,又以庐江郡望,显然是庐江何氏弟子,这也是姜凛身侧的侍卫并没有阻拦他的缘故,这少年一看就是世家弟子,世家间大多沾亲带故,这少年贸然闯入,很有可能是家中亲眷。

何季虎听到姜凛的邀请,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蒙先生不弃。”他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姜凛对着何季虎温和的笑了笑,起身送走何季虎,却正好见一人款步踱入食肆,两人同时一愣,姜凛拱手行礼,“清河王。”

“子肃。”赵远称呼着姜凛的字,见姜凛已经架好屏风,微笑道:“那我就叨扰了。”

“清河王请。”姜凛让他先入屏风。

姜微看到清河王,惊讶的叫了一声,“清河王叔。”她对赵远还是比较熟悉的,赵恒时常会提起他,她偶尔去都东宫的时候,赵远总会带她和赵恒玩。

赵远轻摇羽扇落座,抬手摸了摸姜微的小脸,黑眸带着笑意,“真乖。”

姜凛让姜微坐下,姜微好奇的问,“大耶耶,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她感觉大伯不认识这人,但应该是知道这人的。

“听说过。”姜凛没多说话。

赵远倒是轻笑道,“扬刀策马诛胡奴,天下英雄惟青松,愿为门下一走狗,三省斋前侍笔墨。能写出这样打油诗的何郎,你大耶耶怎么可能不认识?”

走狗——姜微目瞪口呆的望着大伯,这是刚刚那个何郎写给大伯的诗?青松居士是大伯的号,三省斋是他的书斋名称,那个人居然说要当大伯的走狗…姜微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刷新了。

“那是何小郎过誉了。”姜凛对这些名声全然不在意,他将侄女抱在怀里,这时下人已经奉上了煮好的馄饨,馄饨太烫,姜凛不放心让姜微自己吃,也不让下人动手,亲自吹凉后一个个送到她嘴里,当真是二十四孝好爹爹的典范。

赵远也不以为意,身为宗室兼重臣,他跟朝中文武大臣都没私交,跟姜凛也没什么交情,但两人偶尔私下一叙,都随兴的很,他接过仆佣递来的馄饨不客气的吃了起来,等三人吃完馄饨,姜微额头上冒汗了,姜凛给她擦了擦汗,怕她出去着凉,给她脱了一件外衣。

赵远笑道:“我看再这样下去,阿识都能叫你阿姆了。”

姜凛让小丫头靠在自己怀里,“清河王今日怎么有空闲逛?”

“今日休沐,在家无事,自然就出来闲逛了。”赵远说,“我观子肃最近气色,可是家中好事将近?”

姜凛抬手给赵远续茶,“不错。三郎快同谢家娘子说亲了。”他不信姜律跟谢十二娘的亲事赵远会不知道,显然他话中有话。

“想不到三郎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赵远略略感慨,语气一转,“我记得五郎年纪也不小了吧?”

“刚过十三。”姜凛说。

“只可惜我没女儿,不然真想要这么一个女婿。”赵远道,他只有两个儿子。

姜凛谦逊道,“我们可不敢高攀皇家贵女。”

赵远大笑,“可在很多人心中,你姜家的儿郎可是最好的夫婿人选。”

“那是大家抬举了。”姜凛瞄了一眼赵远手边的水迹,淡淡的一笑。

姜微听得似懂非懂,清河王叔祖的意思是皇家有人想当自己二嫂吗?她人矮,又趴在大伯身上休息,没注意到赵远和姜凛完全不引人注意的小动作。

“吼——”一声沉闷的吼声打断了姜微的胡思乱想,咦?又有人养了新宠物吗?姜微抬头望去,隔着雕花的窗户,她看到一个锦衣男孩站在对面食肆门口,那类似兽吼的声音竟然是从男孩口中发出的,似乎是因为食肆的伙计不让他入内他才吼叫的。时下大秦武风极盛,男孩的吼声非但没有吓住众人,反而激起了不少人的凶性,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那男孩。那男孩蓦地回头,姜微注意那孩子耳后有一道很深的新疤。那孩子叫了后,也觉得不对劲,身体一闪,竟然飞快的跑了。

姜凛和赵远也听到了吼声,两人寻声望去,看到那锦衣男孩时眉头微皱,两人互视了一眼,赵远吩咐侍从道:“你且将那孩子拿下。”

姜微惊讶的望着赵远,不解他为何要抓那个孩子,不过姜微知道清河王叔祖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赵远见姜微惊讶困惑的表情,心里暗笑,面上正经问:“阿识可知我为何要抓那小郎?”

姜微摇头。

“因为那吼声。”赵远说。

“吼声?”姜微困惑的望着大伯,“大耶耶,东市不许喧哗吗?”

姜凛看了赵远一眼,笑着摇头,“非也。”

赵远一脸神棍样道:“吾听其声视有异,恐将为患,故将他拿下。”

这都可以?听吼声就可以判断是不是坏人?那要大理寺做什么?姜微脸上分明浮现了三个字“我不信”。

赵远和姜凛见她如此,心中大乐,赵远正待再逗逗这丫头,果然还是软绵绵的小丫头逗起来好玩,一名侍从快步赶来,站在两人五步之外,等赵远颔首后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赵远脸上笑容不变,朝姜凛拱手:“子肃,家中有事,某先告辞了。”

“清河王请便。”姜凛起身相送,送走赵远后,姜凛对姜微说,“想逛什么地方?”

姜微想了想,“看花。”

姜凛给她套上外衣,两人逛了花市,买了一小盆牡丹花苗,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姜微在牛车上问姜凛,“大耶耶,为何清河王要抓那个小郎?”她才不信清河王听啸声觉得他是祸害的鬼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免费,谢谢大家对听风的支持,接下来还有一章是V章

第33章 双虎将

姜凛笑意融融的望着侄女,“清河王不是同你解释了吗?”

姜微皱皱小鼻子:“我不信,你们骗小孩。”

姜凛大笑,直到小丫头娇声抗议,才忍笑解释道:“阿识可曾看清那孩子的穿着?”

姜微想了想,有些迟疑道,“他的穿着有些怪异。”

“有何怪异之处?”姜凛问。

姜微困惑道:“他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对,他的衣服穿着比较散乱。”按说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的人,不应该如此衣冠不整。有华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乃称夏,大秦从言行举止到衣冠配饰,每个等级有每个等级规定,上可服下,下不可越上。此时以衣冠取人并非全然的贬义词,而是判断人所处阶级的标准,如果认错是要闹笑话的。刚那人的服饰有些地方内衣都露在外面了,感觉像是完全没穿好。

“不错。”姜凛听到小侄女注意了这么多地方,满意的点头,又细细给她解释道:“他不仅衣冠不整,而且还是赤足。”

“赤足?”姜微不解的望着姜凛,不懂大伯为何要点出他是赤足。

“鞋,足衣也。再穷的人家,都会穿上一双草鞋,而此子却是赤足,且足上有厚厚的粗茧,就知此人以前定是奴隶,且他行事鬼祟,看起来又言语不通,所以清河王才命人拿下的。”姜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的是,那人衣摆处有点点褐色的痕迹,在一般人眼中不过只是脏污而已,但是他和赵远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干了的血迹,再观那男孩一脸凶戾之气,两人怀疑他甚至犯下了命案,才命人捉拿的,不然普通的窃案两人也不会在意。

姜微听得连连点头,目光敬佩的看着大伯,大耶耶好厉害。

姜凛面对小侄女敬佩的目光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大为得意,两人先回房梳洗,完了衣服后,再去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正在跟谢则商议姜律的亲事,见姜凛领着姜微进来,王夫人笑着伸手把小孙女搂入怀中亲了亲,“玩的开心吗?”

“开心!”姜微同祖母和大娘讲着她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说道何季虎的时候,姜微还摇头晃脑的把他的表白诗背了一遍,逗得王夫人和谢则笑的前俯后仰。

王夫人想了想道:“这何小郎五岁习武,十三岁就名扬庐江,是当地出名的小霸王,后来他先生同他讲了你两次出征的事,才开始走了正路,据说还为当地除了一虎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孩子你好好教导下。”

姜凛听得诧异,“阿娘为何如此清楚?”

王夫人轻叹了一声,谢则道:“阿颜是这孩子的世母。”她所说的阿颜是姜况的原未婚妻颜氏。

姜凛自嘲道:“果然是老糊涂了,连这个都忘了。”

王夫人说:“我还没说老,你倒是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了。”

谢则和姜微扑哧一笑,姜凛连连告罪,众人说笑了一番,姜凛才说起了正事,“阿娘,你们想过让五郎娶哪家的女郎吗?”

王夫人挑眉,“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五郎婚事了?”

“南平长公主,我听说南平长公主有意同我们家结亲。”姜凛说。

王夫人脸色慎重起来了,大秦有很多公主,但能封为长公主的唯有一位,就是先帝同安太后唯一的嫡女南平长公主,南平身份贵重,下降京兆韦氏嫡长子,驸马韦铨袭莱国公爵位,可见先帝对唯一嫡女的疼爱。即使她和赵旻非同母所出,赵旻都对嫡姐尊敬有加。南平的尊荣是连赵旻唯一的亲妹城阳公主都比不上的。长公主同驸马有三子三女,韦三娘年纪同五郎相当,京兆韦氏也是世家,又是长公主之女,要说身份是门当户对,但光凭是安家的长公主,就足以让姜家拒绝这门亲事。

“前几天我遇到阿杜,她有跟我们再次结亲的意思,我跟父亲商量下,觉得可行,你们认为如何?我们原本是想等阿祈他们回来再商议的。”王夫人说,她说的阿杜是姜况原未婚妻颜氏的母亲,姜况早逝,让姜颜联姻没能继续下去,颜家有意让孙辈再续联姻。

“崔家那边怎么说?”谢则马上想到了崔家的反应,崔家同姜家结了阴亲,是正经把姜家当亲家的,姜衡过继到姜况名下,他们要考虑道崔家的反应,这是起码的尊重。

“崔家没说什么,他们家没合适的小娘子。”王夫人说,崔家嫡支嫡女要么已经嫁人,要么比姜衡要小五六岁,姜家子嗣不旺,只会考虑年纪相当的小娘子,最好是同谢十二娘一样大上两岁的。

姜凛沉吟道:“六郎娶王家的小娘子,那沈家呢?”他原本是想让二郎娶沈家的孙女。

王夫人和谢则同时手一指,某个正专心致志剥桔子的小丫头懵懂的抬头,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把面前的堆成一碟的桔子瓣一推开,“阿婆、大耶耶、大娘吃桔子。”姜微不爱吃桔子,她知道祖母爱吃。

“阿识真乖。”王夫人抱过小孙女疼爱的摇晃着,“阿识不就是现成的人选。”

姜凛不置可否的一笑,“我先给阿祈说一声,问问他们夫妻的意见。”阿识的夫婿?姜凛迄今为止都没觉得有哪家小郎君能入眼,哪怕是沈家的小郎。

“好。”王夫人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五郎过继到了次子名下,可他们还是五郎的亲生父母。

姜凛晚膳后,又同父亲商议了好几个时辰,才提笔给姜凌写信说明了情况,姜家并非怕南平长公主,哪怕韦家开口,姜家也会拒绝,但能不得罪人还是不得罪人的好。

第二天一早,姜凛刚摊开书卷,准备教姜微学下一段急就章时,何季虎就来了,姜凛就让姜微描红,规定下人定时让小娘子休息后就出去会客了。姜微则认真的拿着毛笔临着大字,在这个身边依然全是天才的环境中,姜微感觉自己这种智商普通的人必须要笨鸟先飞,天赋不足就勤奋补,她的目标是做个跟阿娘一样的琴棋书画歌舞皆通、典故信手拈来的大才女。

“小娘子——”下人小声的提醒着姜微,“你该休息一会了。”

姜微回神才发现她居然把大伯给自己写的描红帖都写完了,难怪腿都麻了,姜微苦着脸趴地上,腿伸不直了,正坐什么的太坑人了!谁让她穿到正坐和胡坐交接期,说不定晚上几百年她就不用那么受累了。

紫苏心疼的给她上前揉腿,好半天姜微才伸直了腿,“阿姆,我去花园走几圈。”姜微起身跳了几下,虽然大伯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不会坐成罗圈腿,可她还是不放心,不行!她要出去走走,不然就算没有罗圈腿,也会静脉曲张吧?

“小娘子你慢一点。”紫苏扬声喊道,心中懊恼,沈相公前段时间非教小娘子站什么静桩,还说要教她调息,大郎君今天又说要教小娘子练舞习武,紫苏有预感以后小娘子以后想要追上就难了。

姜微在自己院落里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自我感觉身体下半部分血液流通后,才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她准备去大伯给自己办的动物园玩,在回廊的时候恰巧遇到对着一株牡丹写生的姜元仪,“七姐。”姜微先上前行礼。

“九妹。”姜元仪含笑回礼,看着姜微行路的方向,随口问道,“你准备去百兽园玩?”

“对,七姐一起去吗?”姜微问。

姜元仪看了自己才画了一半的牡丹,微笑摇头,“我不去了。”

姜微并不意外姜元仪的答案,在她心目中姜元仪一直是刻苦用功的好孩子,不过自己会比她更努力的,她一个孩子就能这么自制,她身为大人要是不努力就太丢人了。虽然长辈对她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可姜微还是觉得孩子时期的任务就是认真读书,“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忙碌、可以闲适,但唯独不能懒散,不能没有人生目标,不然就是行尸走肉”,这是姜微最敬爱的老师对她说过的话,也是这个老师治愈了她的中二病,刚上大学的姜微还没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不过作为天之骄子,她坚定的相信自己未来是辉煌的,她现在需要的是努力读书,多读了书就知道自己人生目标是什么了。

姜元仪等姜微走后继续低头专心作画,过了一会一个小丫鬟走到她身边道:“七娘,刚刚大门口闹了一个笑话呢。”

“什么笑话?”姜元仪漫不经心的问。

“今天世子有访客登门,世子早早的让人在门口迎接,来人看到世子派人来迎接,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小丫鬟咯咯笑道,姜元仪对下人一向比较和善,丫鬟们对着她也很放松。

“何郎君?哪个何郎君?”姜元仪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何季虎。”小丫鬟说。

“何季虎?”姜元仪重复了一遍,嘴角泛起了微笑,想不到何季虎也出来啊,这人可是实打实姜凛的脑残粉啊,后来甚至为了姜凛之死而反了秦末帝,此人和姜微的脑残粉刘虎,并称大秦双虎将,网上很多人认为正是这双虎联手把秦朝大半江山送给了齐高祖,甚至可能还有姜微的手笔,姜元仪一直认为秦末帝的暴毙是姜微所为,姜微后面应该是恨死赵六了吧。

“对,姑娘听过这人的名字吗?”小丫鬟好奇的问。

“没有。”姜元仪一笑,继续完成自己的功课,话说何季虎都出来了,刘虎在哪里呢?那位现在应该还在当奴隶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他主人杀了。

姜微跟姜元仪分别后,就去百兽园了,说是百兽园其实里面就养了一窝小兔子、一窝猫、一对孔雀,还有三只山鸡,除了小猫和孔雀,其他都是几位哥哥和阿熙打猎的时候给自己打到的,都关在笼子里,姜微时常会去给兔子喂点萝卜白菜,考虑到气味问题,这百兽园安置在姜府最偏僻的角落,出门就是街道,平时有一个老仆照看。也正是因为这特殊的环境,姜微每次去百兽园的时候身边都跟了一大群人。

“咦?大牙伯呢?”跟在姜微身后的几个小丫鬟看看安静的四周困惑的问。

“是午休去了吧。”姜微不在意的说。

“来了。”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大牙伯弯着腰拿了好几颗菘菜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男孩,看到姜微露出了自己一颗大门牙,这是他外号的由来,“小娘子。”

紫苏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他是谁?”百兽园是在姜府的外院,出去就是姜府下人的住所,人员比较混杂,所以姜凛特地加了一道门,平日除了大牙谁都不许入百兽园。

“是我一个老乡。”大牙说道。

“也是丁零人?”紫苏想了想,才想起了大牙的部落。

“是,这孩子来了有半个月了,我这几天腰不好,就让他帮我来清扫。”大牙惶恐道,他这会也知道自己是犯错了,居然把外人带了进来,他慌忙跪了下来,“紫苏娘子,我不是有意带他进来的,这孩子住了半个月了,一直在我家,没进来过,今天是唯一一次。”

姜微拉了拉紫苏的衣袖,“阿姆——”

紫苏见姜微无意追究,“你起来吧,既然腰不好就先休息几天吧。”

姜微对大牙道:“我那里有药酒,一会让人送过来,揉了腰就能好了。”

“多谢小娘子。”大牙又要给姜微磕头。

姜微摆手道,“你快起来。”她从大颗菘菜上掰了几片叶子下来,拭干水迹后送到了小兔子嘴边,看着它们三瓣嘴不断蠕动吃着菘菜,心中暗想可惜兔子太臭了,不然养在院子也好。

姜微身边几个小丫鬟比姜微更兴奋,一个个的围着小兔子团团转,那男孩子一声不吭低着头打扫庭院,清洗兔笼…小男孩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衣饰华美,一看就粉嫩嫩、娇滴滴完全活不下去的小女孩,好几次失神撞到了墙上,他无法理解这些小丫头养那么多动物干什么?尤其是那么多兔子,在他看来这些都是食物。他呆头呆脑的举动惹来了小丫鬟们的捧腹大笑,紫苏又让人叫了两个僮儿进来帮忙一起打扫。

姜微想了想,把自己荷包取下递给丫鬟,“你们去给他。”她的荷包刚被青黛塞了一小包点心,可以给这个孩子换换口味。

丫鬟接过荷包递给小男孩,“给你。”

小男孩看着那只做功精美的荷包,默默的伸手接过。

“阿识?”林熙下了课,去找姜微,见她没在书房,就猜她来这里了。

“阿熙。”姜微让他过来,“阿熙你看,你那只小兔子伤都好了呢。”林熙今年第一次亲手打猎,第一只猎物就是一只小兔子,他特地没射死,给姜微送来了。

林熙看着那吃的圆滚滚的小兔子,默默点头,这么肥的兔子烤来吃一定不错,他理了理姜微的额发,“阿识你这些天跟姜世父学得如何?”

“大耶耶教我背了急就章,还教了我描红,还有正坐——”姜微瘪嘴。

林熙想到自己那时候练习正坐都觉得挺难受的,更别说阿识这样的小女孩子了,“你以后坐一会就站起里走走,不用太着急,慢慢就会习惯的。”

“嗯。”姜微点头,笑嘻嘻的对林熙说,“阿熙,我昨天能站六弹指*时间了。”站静桩就类似于站桩,而且还要保持浑身不动,姜微从一开始几秒钟就开始摇晃,到现在能站立一分钟,已经属于进步很大了。

“阿识真厉害。”林熙夸道。

沈沁去扬州前曾拜托谢则对他多多照顾,姜凛又见他跟姜微玩的很好,虽没有亲自授课,平时也会时不时开些小灶,姜微只要在姜家,林熙几乎天天来找她玩,姜微虽然对着长辈的卖萌是天赋技能,但面对同龄人的时候,她就没有共同语言,唯独跟林熙能聊得来,两年处下来,两人感情已经非常好了。

“阿虎,回去了。”大牙用丁零本族喊着男孩,他的小名叫阿虎。

“他们是谁?”阿虎低声问。

“谁?”大牙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给我这个的人,还有那个跟她在一起的男孩。”阿虎说。

“那是我们小九娘,跟他在一起的是林家的小郎君。”大牙揉着腰。

“林家是谁?”姜府小九娘,就是那个太子的表妹吗?

“安西都护林靖。”大牙等说完了,才回神道:“你小子问这个干什么?对了,你这几天一直往外跑,你想干什么呢?我跟你说,你跟着我勤快点,早点让大主管看上,也要把你签了,这样你就能当我们姜府的下人了。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嘛…”大牙絮絮叨叨的说道。

阿虎取过姜微刚让人送来的药酒倒在手心,用力的按在大牙的腰上。

“哎呀呀呀——轻一点啊——”大牙哇哇大叫。

“我后天会离开。”阿虎说。

“你去哪里?”大牙不可置信的问,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不想做姜府的家仆。

“回家。”阿虎垂下双目说,“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大牙听到阿虎这么说,也叹了一口气,“走了就没这个好机会了。”

阿虎一笑,没出声,好机会?当奴隶的好机会?他要是当奴隶,何苦来京城?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散下的头发,浓密的头发下有一道深刻的新伤。

椒房宫中,姜皇后听到高敬德的回报,“你说南平要把自己幼女许给五郎?”

“大郎君是派人这么说的,他还说请三娘打听下具体的事宜。”高敬德说。

姜长晖想了想道,“这应该是南平或者是韦家的主意,安太后绝对不会答应的。”先帝驾崩后,安太后就去了皇家寺庙清修,不见外人,就是赵旻她都不常见,何太妃见太后去了寺庙,也跟着一起去了,正好乐得姜皇后轻松,不用给人请安了。韦家想脚踩两条船,也不知道安太后和安贵妃愿不愿意。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那边?”高敬德指了指安贵妃所在之地。

姜长晖摇头,“暂时不要。”她总觉得她似乎忽略了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关雎宫中,安贵妃正含笑打量着低头把玩着宫绦钱雅,“转眼阿雅都那么大了。”安贵妃感慨道,“都出落成大美人了,三郎你说是不是?”

钱雅双颊飞红,她容貌有七分酷似何太妃,以前看起来不过眉目清秀,随着她渐渐长开,风姿越发的秀美,的确称得上是大美人,她也是除了赵恒外,跟赵旻长得最像的人,赵旻这些年倒是越来越疼这个外甥女了。

赵旻点头,“不错,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还记得阿雅入宫的时候,不过只有五郎这点年纪。”

安贵妃道:“女子十三岁也不算小了,三郎应该考虑阿雅的婚事了。”

“爱妃可是已经有人选了?”赵旻问。

安贵妃笑道:“京城那么多才子,臣妾哪里挑的过来,还需三郎给阿雅掌眼呢,阿雅现在也才十三岁,仔细挑上个两年再出嫁也不迟。”

赵旻点头,“阿清所言甚是,成亲是一辈子大事,需要好好挑选。”赵旻可不想让外甥女重蹈妹妹的覆辙。

安贵妃又道:“说起来,这几年好多看着长大的孩子都要成亲了,我记得姜家的三郎也同谢家十二娘定亲了吧?五郎也有十三岁了?姜家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呢。”

赵旻心中一动,对安贵妃笑道:“你消息晚了一步,我听说三郎来年都要跟十二娘成亲了。”

“那可是大喜事啊。”安贵妃说。

“不错,的确是大喜事。”赵旻若有思索。

安贵妃抬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唇边微笑加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

第34章 一起睡觉

“你说三娘身体不好?是生病了吗?”安贵妃偏头问着莱国公世子夫人王氏,南平是安太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安贵妃的表妹,两家往来还算频繁,无论是安太后还是安贵妃都有意让韦三娘当大皇子妃。

王氏上前解释:“阿妹前些日子贪玩,硬要随家翁出去垂钓,结果回礼就嚷头疼,医正说她是风寒入体,开了药要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今天知道我要来宫里,不让她去,还跟我闹了好大的别扭。”南平长公主年长赵旻十岁,膝下子女除了韦三娘外都已成亲。

安贵妃笑道:“她年纪还小,生了病就要好好休养,小心别落了病根。我这里还有些雪耳,她不是最爱吃这个吗?你带些回去给她。”

王氏说:“臣妾替三娘谢过贵妃。”

“她是外甥女,打小喊我从母,何须如此客气。”安贵妃含笑道。

“若是三娘来了,哪会就说一声谢,定是搂着贵妃喊好从母了。”王氏笑道。

安贵妃展颜笑言,“这倒是,我那两个女儿也不是随了谁的性子,一个个中规中矩的,哪有三娘那么灵动。”

“两位皇女是天家贵仪。”王氏恭维道。

安贵妃点头,又问了王氏几句南平长公主的情况后,让人取来了雪耳,送走了王氏。等王氏一走,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来我的好表姐想要另攀高枝了。”

“娘子?”安贵妃的亲近女官不解的望着安贵妃。

安贵妃吩咐道:“你传话给安竣,让他去打听下,南平长公主到底看中了何等人家。”

女官吃了一惊,“娘子,你是说长公主不想结这门亲事了。”

安贵妃冷声道:“想结不结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女官见安贵妃脸上都挂了寒霜,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命人去传话,安贵妃则坐下细细的思忖着,半晌后她突然一笑,“看来姜五可真抢手。阿姆,你同阿雅说了姜五的事了吗?”

“说了。”安贵妃的乳母应道,“娘子,姜家真会让姜五娶庆云县主吗?”

“不会。”安贵妃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一个父母双亡,无兄弟扶持的宗室出女,哪怕她亲舅舅是皇帝,姜家都不会想要这种媳妇的,“但圣上一定会考虑此事。”安贵妃太了解赵旻了,他对钱雅再好,他也是皇帝,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江山,当年先帝有多忌惮安家,现在赵旻就有多忌讳姜家,姜家跟王家、谢家和沈家已经联姻了,他会愿意姜五再娶一个身份显赫的贵女吗?目前宫中没有年纪适合的皇女,大公主已经下降,二公主已定亲,也唯有钱雅的身份同姜五相当了。

姜五可不是普通的嫡次子,他已过继到了姜况名下,姜况是战死的,那一场战役让大秦损失惨重,先帝为了安抚那些战死将领家族,给死去的将士封了爵位,姜衡过继到姜况名下后,姜况的爵位也由他继承了,姜五跟等闲世家嫡长子也没什么区别,更别说姜府家风清正,从姜恪开始姜凛、姜凌身边皆侍妾全无,安贵妃自认如果姜五不是姜恪的孙子,她都会心动的,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这样的条件,不当驸马都尉真是可惜了,安贵妃笑叹一声,“可惜小二已经定亲了。”不然真想让姜家尝尝娶家奴女儿的滋味,尤其是这个家奴女儿还是一个公主。

乳母不解的望着安贵妃,安贵妃没跟乳母多解释,只吩咐道,“看好县主身边的人,千万别让她们跟外人联系,尤其是何太妃。”她现在关心的是南平的想法,看来要去看一趟阿姑那儿了,安贵妃暗自思忖道。

钱雅的乳母送走安贵妃派来的宫女后,看到自家县主捧着诗集怔怔的出神,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心中咯噔一声,“我的好娘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姜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们不能去趟那浑水。”

钱雅原本满心欢喜,可听到乳母这么说,她只觉得腊月里被迎面泼了一盆雪水,脸色先是转红,后又转白,“阿姆何出此言?”

钱雅的乳母怜惜的望着钱雅,“小娘子,你是宗室出女,圣人的嫡亲外甥女,要嫁什么样的人家不好,何必去姜府这种人家。”

“阿姆是说我配不上姜五郎君?”钱雅难堪道,眼底含着泪水。

“小娘子并非你配不上姜五郎君,而是他实在非你良配。”乳母照顾钱雅多年,自然知道她敏感纤弱的性子,“姜家子嗣单薄,大房和二房斗的又厉害,小娘子进去非被她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我若是嫁给姜五,跟二房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大房从上到下都没一个侍妾,有什么清静的。”钱雅看中就是这一点,她做梦都要想嫁一个琴瑟和鸣的夫婿。

“没侍妾不代表清静,侍妾算个什么东西?随意打杀发卖的玩物罢了。姜府厉害是大房和二房的争斗。”乳母道:“当年去世的老国公娶了两妻,郭太夫人跟老国公生了五六个的孩子都没站住,勉强留下的姜太常卿也是放在郭家养大才逃过一劫,若不是王太夫人后来身体不好没精力了,我看连姜太常卿也保不住,可即便如此老国公也就两个儿子,连个庶女都没有。再说二十年前那场碎叶之战,大家都以为长房就此没落了,都快准备姜世子的后世了,可谢夫人还是嫁了进来,甚至还让沈太傅答应把唯一的女儿嫁了过来,二房的嫡幼子都死了,孙子也夭折了两个…”

乳母望着听呆的钱雅,语重心长道:“小娘子,姜府现在长房和二房看着和睦,可这些年子嗣死的可不少,二房长子迄今都没个儿子…”姜府的陈年旧事外人不知,可瞒不住宫里,“当年安太后就从未想过把南平长公主下降给姜家。”姜家的媳妇太难当了。

“可我看皇后对小九娘——”钱雅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皇后对小九娘可真是当成心尖尖一样疼。

“小九娘是长房唯一的女儿,他们自然不同,可女儿和媳妇是不同的。”乳母打从心底不希望钱雅嫁进姜家,她当不了姜家的媳妇,“谢十二娘若不能像沈女君般入门就生儿子,不出五年姜三郎必定纳妾。”这还是看在长媳谢夫人的份上,要是他们家小娘子嫁进去,乳母可以保证只要小娘子第一年生不出儿子,旁人不说姜皇后第一个会给姜五纳妾,到时候就是逼死他们家小娘子了。

“那我该怎么办?”钱雅吓得扑在了被子上嘤嘤直哭。

乳母咬了咬牙,低声对钱雅说了几句,钱雅睁着眼睛望着乳母,“可以吗?”

乳母道:“皇后才是后宫的主人,将来小娘子是命妇,也是归皇后管的。小娘子的终生大事还要皇后来操心。”

“可是贵妃她好歹养了我一场。”钱雅觉得自己是在背叛安贵妃。

“我的好娘子,她都把你当棋子了,难道你还真想进姜家那个火坑?”乳母大急。

钱雅下意识的转着绣帕,过了好一会她才摇头,轻而坚定道,“不行。”

“小娘子!”乳母还欲再劝。

钱雅摇了摇头,幽幽道:“阿姆你别说了,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依靠的就是阿舅,我不能伤了阿舅的心,安贵妃养了我好些年,我报不了她的大恩,也不能背叛她。”

乳母没想到钱雅居然会这么想,“小娘子,我们——”

“如果阿舅想让我嫁给姜家,我一定会嫁的,哪怕要赔上我的命。”钱雅说完又落下了眼泪,她泪眼朦胧的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绣帕上写诗,才写了四个字:“怜吾命薄…”就哭得不能自己,趴在了书案上。她命薄,克死了双亲,唯有阿舅对她好,如果阿舅想让她嫁入姜家,哪怕姜家是龙潭虎穴她也会嫁的。

乳母目瞪口呆的望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小娘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心中暗想一定要跟太妃联系上才行。

钱雅房中悲声一片,关雎宫中却没有任何人会去关注,这种情况对钱雅来说太正常了,安贵妃派去的宫侍借着给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送点心的名义,找到了安贵妃的二哥,目前安家的当家人安竣,说了安贵妃的吩咐。

安竣穿着一身绯色的官服,听完下人的传话,他神色没什么波动,只微微一颔首,笔下不停。

宫侍刚准备退下,就听到四皇子兴奋的呼声,“阿舅!阿舅!”

安竣手下一顿,笔尖停留在纸上过久,化开了一团墨晕,他搁下笔,“四郎怎么了?”他语气低沉温和,语速不紧不慢,似乎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跟安贵妃同年,只比安贵妃大了三个月,但现在看上不比安贵妃要年轻些,脸上常年带着淡淡温和的笑容。

“阿舅,明日休沐,你可以带我出宫玩吗?”四皇子期待的望着安竣。

安竣莞尔,“我上回休沐才带你出去过。”

“上次休沐离这次已经很久了。”四皇子认真的说。

安竣摇头,“不行。”

“为何?”四皇子失望的望着舅舅。

“因为阿舅明日有事,下次休沐带你出去好不好?”安竣哄他。

“好吧。”四皇子拉着安竣的说,“不然五郎又要在我面前显摆了。”

“哦?五郎说什么了?”安竣问。

“他最讨厌了!”四郎忿忿道,“他有阿舅带他出去玩,我也有!”

“四郎,你又缠着阿舅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阿舅忙,你别老是打扰他办公。”变声期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名容貌酷似安贵妃的小少年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量高挑、满脸稚气的少年。

“大哥。”四郎恹恹的看着大皇子,他最怕大哥说教自己了。

跟着少年身后的高挑少年笑道:“大哥,四郎也不是故意的,他素来跟阿舅最亲近。”这位少年是二皇子。

安竣从书案上抽出两人的功课,“二郎,你这次功课又有进步了,我听说你下课后时常要看书到半夜,读书用功是好事,但不能。”

二皇子听着安竣的夸奖,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大哥功课那么好,我要是不用功,我们就差的更远了。”

安竣道:“你这么用功,很快就不会比你大哥差的。”

二皇子眼睛一亮,兴奋道:“阿舅,我一定会努力的。”

安竣对他期许的笑了笑,又仔细讲解着三人的功课,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等三人散去,安竣走出弘文馆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安竣既没有乘车,也没骑马,而是换了一身便服缓步往家中走去。

“阿郎,贵妃说她想让姜五娶庆云县主。”安竣的侍从把刚刚从安贵妃宫侍身上打听到的消息详细的禀告安竣,“贵妃还说,她约了韦三娘两次,韦家都没有让她入宫,她怀疑韦家动了其他心思,甚至是——”

“是嫁姜五吗?”安竣似笑非笑,“一入宫门深似海,韦三娘是长公主的幼女,她会舍不得也是常事。”

“阿郎,难道韦家真想跟姜家联姻?”侍从吃了一惊。

“一厢情愿。”安竣淡声道,“姜家不会答应的。”就跟安贵妃妄想让姜五娶钱雅一样,“她还想让姜五娶谁?”

“贵妃只说了庆云县主。”侍从低声道。

安竣望着落下的夕阳,“她总是那么——”故作聪明,“告诉贵妃,她在后宫好好伺候圣人和皇后才是正理,前朝事不是她该关心的。”大皇子还没成年,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安家二十年前的教训没给她一个警醒吗?

王夫人自打听了南平想要跟他们家结亲后,心里就没平静过,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还嫌弃姜恪睡的太沉,抱着被褥跟姜恪分房了,姜恪被妻子的举动弄的摸不着头脑,又急着赶去上朝,叫来长子让他好好安抚母亲后才出门。

“大郎,我昨天想了一夜,不若我们现在就让五郎跟颜家定亲吧。”王夫人搂过睡意朦胧的小孙女对姜凛说道。

“为何?”姜凛不解母亲突然如此着急。

“你说今日有长公主,明天再换个人呢?”王夫人道,“我想到一个人年纪也同五郎合适,那人的亲事要是有人提起,定是圣上亲自提起。”

“谁?”姜凛问。

“庆云县主。”王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