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听林熙提起林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大郎,我要去庵堂。”

“阿姆,阿娘就劳烦你多照顾了。”林熙说。

“大郎,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乳母连连应声。

“我也会照顾我几位乳兄弟的。”林熙淡声道。

乳母脸色一僵,“大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说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不然他也不会留下乳母了,他连自己兄弟都杀了,还在乎杀其他人吗?

“不去!我不去庵堂!”薛氏慌乱的摇头,“你不是我儿子!我的阿熙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还我阿熙!”薛氏抓着林熙的胸口。

林熙握住了薛氏的手,她的指甲很长,林熙不想被她抓到破相,破相的人是无法出仕的,“阿娘,你累了,睡一会吧,睡醒了就到庵堂了。”或者他不出现在阿娘面前会让阿娘渐渐好转?

兴文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大郎,药熬好了。”

“我不吃!你这弑母的恶鬼!你不是我的阿熙——”薛氏倒退了几步,刚想要走,就被林熙拉了回来,薛氏身量不高,林熙目前已经比她高了,“阿姆,你来喂阿娘。”

乳母吓得浑身都瘫软了,“不——”她拼命摇头,她没有这个胆子杀主母。

“只是安神的汤药,阿娘得了癔症,需要好好休养。”林熙解释道,他可以杀兄弑父,但从没想过要对母亲如何,就如阿识所言,母亲十月怀胎,用自身的血肉给了他们肉身,养育之恩大如天。他让母亲去庵堂也是希望她有一天癔症能好转,换个山清水秀的环境会让她心情好一些吧。

乳母也闻出了这是夫人平时常喝的汤药,松了一口气,在林熙和兴文的帮助下将苦涩的汤汁喂入薛氏口中,薛氏一开始还不停挣扎,吐着汤药,但随着汤汁越喂越多,她逐渐安静下来了,然后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沉沉入睡了。

等薛氏入睡,乳母和兴文皆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唯独林熙还有余力把薛氏抱上床榻,吩咐侍女进来伺候她更衣,又让派人去太医署请医官来,以前给薛氏看病的大夫是林家自请的疾医,林熙在从他嘴中得了一个有趣的秘密后,就依言痛快的送他上路了。

林熙待兴文退下后,问乳母:“阿姆,阿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癔症的?”阿识对他说过,犯癔症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家中长辈有人犯癔症,那么后辈会很容易也跟着犯癔,这种人家最好不要再生孩子了;还有一种是后天被人逼迫的。林熙查过母亲的娘家和她的外祖家,长辈都没有类似的病症,那就等于她是被人逼出来的?想到逼她的是谁,林熙心底的杀意怎么都止不住。

乳母迟疑了下,“大郎,不,小娘子。”

“以后还是唤我大郎。”林熙说。

“大郎,你不要怪夫人,夫人都是被郎君逼得。”乳母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愤恨,“夫人当时生下你的时候,可开心了,也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就镇日抱着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变成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娘子。”

林熙安静的听着,也就是说他生下来的时候,阿娘是清楚的,也知道自己是女儿的。

“当时我们在安西,郎君说我们在军营重地,不能随意乱走,所以我们就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从不外出,连吃用都是郎君派军士送来的,由一个哑婆婆接收的。”乳母说。

“军营重地是不许进女人的。”林熙说,更别说让阿娘在军营生孩子了。

乳母苦笑,“大郎,你说这些我们也不懂,那时候郎君也是难得才来一次,你出生的时候郎君没来,直到你出生半月后,郎君才出现。”乳母顿了顿,“那一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夫人居然跟郎君吵了起来,两人吵得很厉害!我们都被郎君的亲卫赶得远远的,只听到夫人和郎君的声音。夫人性子一向柔顺,我从没听她如此大声过,当时都吓坏了。”

“后来呢?”林熙问。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自那天后就一直没见过夫人,直到三个月后再见夫人,夫人就瘦成了一把骨头,人也变了,硬是对我说你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乳母心有余悸,“那时候夫人浑身没有一两肉,身上就似乎只剩了一层皮,我轻轻一摸,就觉得全是骨头。”

林熙双拳紧握。

乳母哭道,“大郎,娘子千错万错,她都是逼不得已的,你千万不要怪她,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抵抗的了郎君呢?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夫人日子过得有多苦。林廉他娘子来夫人房里耀武扬威,看中什么好东西,她说都不说一声,拿着就走,他们就对着你表面恭敬。”

“你好好伺候母亲。”林熙的话从齿缝中迸出。

“我会的。”乳母说。

林熙稳定了下情绪后,才走出了母亲的房间,“兴文。”林熙叫过兴文。

“大郎。”兴文已经换过衣服,“太医署的医官来了。”

“他们两家人一个不留。”林熙丢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去见太医署的医官了,兴文则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郎君会手软,就杀几个主谋,斩草不除根,只会留后患啊。

太医署的医官来了后,给薛氏把了足足一刻钟的脉,从走了出来,“夫人的病有些重了。”这些太医署的医官看惯了大户人家的阴私事,说话都留有余地。这妇人的癔症很重,这户人家却只是用安神汤养着,是想她彻底发病吗?

兴文已经换了衣衫,听医官这么说,连忙奉上以前大夫的脉案,“这是以前大夫给我们家夫人的记录的脉案,他已经不见了一个多月了,今日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大郎才察觉不对,所以才唤了您来。”

医官闻言对林熙的印象好了些,为人子嗣的若是连父母都不在意,那就跟禽兽无异,“我再给夫人开上一剂药方,让夫人用上七天再说。”

林熙点头,“我阿娘最近不愿意住在府中,老说府中有人同她说话,是不是要给她换个地方?”

医官沉吟了下,“换个地方也行,这种病人最重要的是休养,我开的药方也是以温养身体为主,夫人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换而言之,癔症他就没法子治了。

“劳烦医正了。”林熙拱手道,又命人奉上重重的诊金,让医官赞许不已,这样的孩子才有前途。

林熙一面给母亲治病,一面下手诊治府中下人,派人抄了以林廉为首的一干林靖留在家中的心腹,将他们这些年的贪走的主家钱全部翻了出来,所有人都灌了哑药送去当了苦力,这些跟着林靖的老兵当然不服气,但林熙带着一队亲卫,将他们牢牢的压制住,当场打死几个刺头,剩下的人就不敢反抗了。乖乖的喝了哑药去当苦力,那些看管苦力的人受了林熙的好处,变着法子折腾着这些人,不出半个月就全死在了采石场上。

林熙的大手笔整治家务让林家所有下人不寒而栗,对林熙的称呼也不由自主的从大郎变成了大郎君,林熙整治好了家里,又送薛氏去别院休养,至此京城林府基本都掌握在他手中了。而这时他接到了让他去城郊东营的公文,林熙原以为自己会从小兵做起,但没想到公文上任命他为金吾卫的右街使,让他心中稍定,有了官职就不容易跟寻常军士混在一起了。

“郎君,九娘子的信。”林熙亲卫递了一封信给林熙,林熙的亲卫中也就兴文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林熙这次入禁军也安排兴文跟自己一起。

林熙接过信件拆开一看,“让桑三来一趟。”阿识居然送了自己这么一个好人情。

清河王府中,赵远的幕僚看着赵远的批文,“十八郎,你真要让林小郎当右街使?这林熙才十一岁?”右街使是左右金吾卫的官职,掌管京城各街的巡察,官职或许不高,但属于琐碎且肥美的差事之一,林熙这么小年纪能担任的下来?

赵远是赵凤翔的幼子,不过他并非最晚出生的,但他后面几个弟弟都没有长大成人,而且后面几个弟弟都是寻常宫女所生,惟独赵远的生母是世家女,她是赵凤翔晚年最宠爱的妃子之一,生前是贤妃,死后追封为贵妃。赵远出生的时候,赵凤翔还有闲心养儿子,他年纪跟赵旻差不多大,当时先帝早就是当爷爷的人,当太子也很多年了,对父亲宠爱幼弟就没什么忌讳。

赵远虽册封了清河王,但从未去过封地,一直留在京城任职。像赵远这样留在京中的皇子很多,有些是受信任的皇子,比如清河王,有些则是不受重视的,比如说赵凤翔和先帝晚年生下的一溜小皇子,很多皇子的封号都是虚的,比如什么勇王、武王,听着威武霸气,可连个实地的税收都没有,只靠着宗正寺的供给过活。从本质来说,赵家的男人都非常的小心眼。

“有志不在年高。”赵远道,“他回了一趟老家,就能铲了三个匪窝,剿匪二百二十八人,这等英勇的小将为何不能让他担任右街使?不熟悉还有左街使帮忙嘛。”

“那为何不让他去千牛卫?反而派去金吾卫?”幕僚更不解了,这么大的功劳,理应让他去护卫圣人吧?这才是好差事。这金吾卫风吹雨淋的,哪有千牛卫那么舒适。

“你不是说他还小吗?既然是好胚子,就要好好打磨,去宫中轮值能有什么风雨?”赵远反问,心中暗忖安排去宫中?万一遇上五郎怎么办?别人不知道林熙跟赵恒的那点小隔阂,赵远还能不知道?就算为了赵恒,他也要把林熙安排的远远的。林熙这样的好苗子,赵远也十分满意,金吾卫虽苦累了些,但绝对是锻炼人的好地方。他要是能熬出头,他不介意多提拔他。

幕僚略一思忖,既然郎君有意要打磨他,那就让人多安排他做些事吧。

林熙尚不知自己去金吾卫还有这番缘故,他这会正烦不胜烦的被泪汪汪的桑三巴着,“你够了没有!”林熙额头青筋暴起,勉强才忍住把他一脚踢飞的冲动,除了阿识外,林熙很排斥旁人靠近自己,两个男人搂搂抱抱,他也不嫌恶心,林熙一脸嫌弃。

桑孝弘却全然不顾老大嫌弃的目光,“老大,你说的真的吗?我真可以去崇文馆进学?我没做梦?老大,你快打我一下?”桑孝弘语无伦次的说,崇文馆是什么地方啊?他做梦都没想过去那个地方,他居然真能去。

“何须用打。”林熙突尔一笑,在桑孝弘困惑的目光中,他脚一抬,“啊——”桑孝弘在惨叫中,以平沙雁落式着地。

“清醒了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吗?”林熙冷冷的声音传来。

“清醒了!绝对不是做梦!”桑孝弘蓦地站了起来,敬畏的望着老大,老大就是老大,太威武了。

“记住,你是以伴读的身份过去的,不是正经去上学的,到了那里无论受什么委屈都给我咽下。”林熙吩咐道。

“老大你放心,我皮厚,什么委屈都不怕。”桑孝弘嬉皮笑脸的说,看着玩笑,但语气很认真,他一家子为了桑家后代能出头都在拼命,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姐姐都去当妾了。

林熙颔首,“你在学堂也会看到阿九,记得别去认她。”换个说法就是姜微会帮助他的。

桑孝弘满脸感动,“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不负你的厚望。”老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居然把这么好的机会给自己,他一定会报答老大大恩大德的。

林熙默默的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到桑孝弘他也不抑郁了,像他这样的都在当男人,他有什么不可以当男人的。

“阿识,这桑孝弘是谁?”沈沁听说女儿想让七郎带个伴读是上学,还以为是阿熙,却不想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是阿熙的小跟班,是个很有趣的人。”姜微说,她告诉林熙这件事时,就知道阿熙会推荐这个人了。

“有趣?”沈沁挑眉,“你不想让阿熙去崇文馆?”

“他去做什么?他不是去禁军了吗?”姜微说。

“他去禁军了?”沈沁惊讶,“他去了哪里的禁军?”

“金吾卫。”姜微说,“据说进去就是右街使。”

“右街使啊。”沈沁想了想,“这官职还是很历练人的,他毕竟年纪还小,在金吾卫历练上几年再入千牛卫,就不容易被人下套了。”宫中那些轮值的禁军弯弯绕绕的太多了,阿熙年纪太小,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阿娘——”姜微扑到了沈沁怀里撒娇。

沈沁抱住女儿软软的小身子逗趣问,“怎么了?想要什么东西?新衣服?新首饰?”

“我才不要这些俗物呢。”姜微嗤之以鼻。

沈沁忍笑,“对,这些俗物阿识不喜欢。那你要什么?”

“我想自己管个农庄。”姜微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要管农庄?”沈沁惊讶。

“对啊,我都不小了,我听说大娘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管家了。”姜微说。

“可是你大娘那会是她母亲身体不好,没精力管家,她才出面的。”沈沁提醒女儿道。

“所以我现在不管家,管农庄嘛。”姜微说。

沈沁有点反应不过来,在她心目中女儿只要开开心心的上学,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可以了,管家理事她都没管过,阿识还这么小怎么管?

“阿娘,你答应我嘛。”姜微卯足了劲在沈沁怀里撒娇。

姜微想弄农庄,还是因为提炼酒精的缘故,她废了五十斤酒,酒精是蒸出来了,但纯度多少还不知道,有没有消毒效果更不知道,正琢磨着试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自己的一时兴起已经加重了无数人的负担,让家里紧急从农庄调了不少柴禾过来,下人也加班加点熬夜给她熬酒精。

姜微愧疚了,她本心没想那么麻烦人的,她也发现要搞什么研究,绝对需要反复试验,她当然可以在家里弄,也没人会说自己,但姜微自己过意不去,这不是加重别人负担吗?姜微就动了自己弄个小农庄的主意,里面的人就专门给自己琢磨这个,原料由农庄提供,减少负担。正好阿熙也有这个意思,她是私底下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两人一拍即合。两人通了两天信后,姜微就兴冲冲的来找阿娘了。

“好好。”沈沁被女儿一撒娇,哪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阿识想要什么农庄?”

姜微用力的亲了下阿娘,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阿娘,我不要你们名下的农庄。”姜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从来没实践经验过,家里的那些农庄都是被人经营好的,她去弄万一弄坏了要砸了很多人饭碗呢,她可不作这个孽。

“那阿识想要那里的地?”沈沁糊涂了。

“阿娘,我想自己弄一个小农庄,从头开始的。”姜微说。

“从头开始?”沈沁惊异的望着女儿。

“为什么不行?”姜微嘟着小嘴说,她可是很厉害的,再说还有阿熙呢。姜微都想好了,她要在农庄里研究酒精、怎么接骨、怎么缝合伤口…反正只要这个年代能做出对行军有利的东西,她都要研究,所以姜微才想要个小农庄,不然在家试验太可怕了。缝合伤口或者有点异想天开?但就算不缝合,也要琢磨更好的止血药。阿熙是要当大将军的,这些都是必要的。作为一个好闺蜜,她不仅要在精神上支持阿熙,更要在物质上支持阿熙!林靖算什么?最多阿熙成功之路上第一个拦路小boss,她们的目标是陆地大海!她要整个大陆红旗飘扬!

“你想要买什么地方?”沈沁投降了,就当花钱给买爱女一笑吧。

“都选好了,就在——”姜微趴在沈沁肩上咬着耳朵。

“哪里?那里不是荒地吗?你种什么粮食?”沈沁又搞不懂女儿的想法。

“我准备养羊、牛、鸡、鹅、兔子。那里的荒地我已经让人看过了,说是可以种苜蓿、大麦、高粱,有了这几种作物就能养牲畜了。”她研究的课题必然要有实验品,养牛羊也是姜微慎重考虑过的,时人肉食以羊肉、牛肉为主,他们养了牛羊可以给下人当福利嘛。

羊毛和羊奶都有用处,能做各种副产品,大麦的话,她想吃麦片粥很久了。大麦和高粱都能酿酒,这样她就不用老是去买酒了。姜微已经有个大致计划了,正在列方案,当然具体的计划还要跟专业人士沟通才行。她还想养一种动物,但目前不敢给阿娘说,那种才是治疗冻疮断骨的圣品,但她不知道怎么养,或许她可以问大伯?

沈沁张了张嘴,见女儿一脸坚定,“你想怎么就怎么样吧。”沈沁无力,“要不要给你几个下人帮忙?”话说牛羊能在京城养嘛?农庄光养牛羊?沈沁怎么都理解不了?田不是最好能种粮食吗?

姜微歪头想了想,“等定好计划后再说吧。”

“鬼丫头!”沈沁点点女儿的鼻子,努力回想自己年幼的时候有这丫头这么多心思吗?她那时候好像只知道跟阿祈胡闹。沈沁深刻反思,为了让阿识以后继续崇拜自己,她还是隐瞒这个现实吧。

“阿娘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姜微开心搂着沈沁的脖子摇晃。

沈沁戳戳了女儿的额头,“阿娘不答应就是最坏的,对吧?”

“不会,还是最好的!”姜微斩钉截铁的说,又肯陪自己,又什么都支持自己,她阿娘是最好的!

“想要买什么去账上提,阿娘给你出钱。”沈沁豪气的说,被女儿哄得心花朵朵。

“好。”虽然得了阿娘的支持,但姜微可真没准备当冤大头,她还想去实地考察一番呢,搞定了阿娘去找大伯,这个还要大伯答应,想到要攻略大伯,姜微心情很沉重。不过让姜微吃惊的是,大伯听她说了这个计划后,只思考了一会就答应了,让姜微错愕不已。

姜凛原本就想让阿识开始学管家了,既然她想要自己弄个农庄就随她去吧,小孩子总要多鼓励的,让她一点点的慢慢学起来,总比将来出嫁后被人骗走嫁妆好吧?“要不要大伯给你找个人?”姜凛问。

“要。”姜微点头,对着阿娘信誓旦旦,对着大伯她还是很乖巧的,她就一实践小白,理论很多都是一知半解的,肯定要人帮忙。

“不许拉下自己功课。”

“肯定不会!”姜微保证。

姜凛满意的微笑。

农庄的初始丈量不需要姜微费心,她最近也很忙,不仅忙入学的事,还忙林熙去禁军的事。沈沁知道薛氏生了重病,担心好友同时,对林熙更怜惜了,姜微一说就包办了林熙大部分生活事宜,包括他日后的衣衫,这让姜微很满意。阿熙是可以去外面买,但自家做的更好嘛。

时间就在忙碌中,到了姜微开学的日子,这辈子第一次上学,姜微心里多少有些兴奋,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开学第一天能这么的——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崇文馆的第一天(上)

姜微前世读红楼,读到第九章时感慨宝玉之金贵,上个学就有那么多人伺候,但是等她上学的那天,才知道宝玉其实不算太夸张。

这天天还没有亮,姜微就被兴致勃勃的阿娘拉了起来,亲自动手给她换了一身合体的男装,搂着女儿叮咛道:“在学堂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就去找你翁翁;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也告诉翁翁;如果有人要打你,你就让人打回去,不用害怕,出了问题就去找你翁翁!”沈沁的中心意思就是出了事找沈奕。

话说别家大人在孩子第一天上学会这么说吗?姜微好怀疑,不一般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姜凌道:“阿识,等中午耶耶会来看你的,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午食?”二十四孝好父亲开始考虑女儿中午午餐可口问题了,“从家中送到崇文馆都冷了,不如让厨子去崇文馆现做?”

“这样好,也能给耶耶送些过去!”沈沁大赞夫君聪明,父亲食素已经很久了,也就沈沁送去的饭食,沈奕偶尔会动口吃点荤菜。

“崇文馆没有厨子吗?”不应该吧,那不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吗?

“崇文馆的厨子哪有家里做的和你胃口。”沈沁不以为然。

“哦——”她去上学不说吃苦,但也不能这么享受吧?姜微感觉自己混乱了。

偏她爹娘领着她去上房给祖父母请安的时候提了这事,王夫人还道:“不用送家里的厨子,太显眼了。”

还是阿婆说得对,姜微心中附和,她本身就是番外编制,还这么嚣张不太好吧。

“就让阿凝从她宫里拨过去吧。”王夫人一锤定音。

姜微巴眨了下眼睛,仰头看着姜恪和姜凛,姜恪严肃依旧,姜微收回了跟祖翁对视的目光瞅向大伯,姜凛对小侄女浅浅的微笑,“阿识,要不要大耶耶送你去上学?”姜凛很有这个想法,但看着姜凌跃跃欲试,他决定退让,反正阿识上学也不止一天,他可以以后送。

姜律笑着摸了摸小妹的小脑袋,“阿识今天真像个漂亮的小郎君。”

谢氏在一旁抿嘴微笑。

姜律逗阿妹,“阿识,等上学了不要哭鼻子想耶耶、阿娘啊。”

姜微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好了。

“时辰不早了,先去崇文馆吧。”姜凛说。

“我带阿识过去。”姜凌今天特地没骑马,准备跟宝贝女儿一起体验上学的感觉。

“夫人、世子,五郎来了。”下人急声通报道。

“五郎?”众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早赵恒来干什么?

“大母、祖翁。”赵恒进来先给姜恪和王夫人请安。

众人都站起来给赵恒见礼,赵恒道:“我是来阿识上学的,时辰不早了,大家不用这么多礼。”

“…”

姜家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后姜恪才道:“劳烦太子了,阿识由家人送即可。”

“阿识第一天上学,难免有不适应的地方,我带阿识去熟悉下崇文馆。”赵恒说。

姜凌怎么容许赵恒破坏自己跟宝贝一起上学的希望,“殿下这太麻烦你了。”我送女儿上学培养父女感情,你横插一脚作甚?

“不麻烦。”赵恒很顺理成章的牵起姜微的手,“我今天是坐马车来的,你随我一起吧。”

“你不是要上朝吗?”赵恒一早来接自己,姜微有点小感动,可她还是也想跟阿耶走。

“时辰还早,等送你过去后再去上朝也不迟。”赵恒飘然领着姜微出去,只留下干瞪眼的姜家人。

姜微回头,见她耶耶可怜兮兮的目光,“我要跟耶耶去。”

“你想被人知道真实身份?”赵恒问。

“你送跟耶耶送有什么区别?”姜微不解的问,耶耶送才正常吧。

“当然有区别,你是我的伴读,我送你不是正常吗?二舅送你,谁还不知道你是谁?”赵恒说。

完全没区别好么,都把自己当小孩子骗了吗?

“我还会骗你?”赵恒一脸正经,扶着她上车,“上去吧,我有礼物给你。”

“礼物?”姜微登上马车,就见一套白瓷的文具,笔筒、笔洗、笔搁、笔架、镇纸…一应俱全,白腻如脂,还绘着精巧的花纹*,“好漂亮。”姜微欣喜的摸着这套文具。

“喜欢吗?”赵恒在给她弄文具的时候就动过要让她来崇文馆读书的念头。

“喜欢。”姜微对赵恒甜甜一笑,“多谢阿兄。”

“一会上学就用这套文具。”赵恒说。

“好。”姜微想着应该送赵恒什么回礼好呢?要不送他一块印章?姜微决定回去给赵恒送一块印章。

赵恒见她满脸笑意,眼底笑意一晃而过,“我听说你沈家的表兄也进了崇文馆读书?”

“嗯,他是我二舅的儿子。”姜微想了想,“他排行第七。”二舅孩子太多了,她都算不过来。

赵恒见她还要想了才能反映过来,心中些许的不悦也散去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想来胖丫头也不会太在意。

两人说话间就快到了崇文馆,姜微让马车停下。

“为何停下?”赵恒问。

“你这是太子的座驾啊,你去了崇文馆,不是大家都要出来迎接了?然后被人看到我也在上面,大家就知道我身份了。”姜微说。

“我停在这里大家就不知道了?”他出门仗势这么大,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出来吗?

“至少有人看不见嘛。”姜微说,“回头让大家知道我女孩子了,又要有人说祖翁、大耶耶、阿耶不好了。”说什么姜家仗着有太子飞扬跋扈,那些御史就是吃饱了闲的!

“谁敢说你?”赵恒不以为然,大不了就有人认为姜家巴结自己,把女儿送到他身边了,这个流言赵恒很喜欢。

“敢说的人多的去了。”皇帝都有人私底下嘀咕,姜微才不想刚上学就被人说三道四。

“那你要我如何?”赵恒问。

“不要跟我一起进出,就平时少说些话?”姜微想了想,“反正你也没空。”赵恒不像大皇子被圣上带着天天上朝,但学业也不轻。

赵恒挑眉,“既然要我不认你,那你就下车吧。”

姜微没想到赵恒这么好说话,眉开眼笑的说:“多谢阿兄送我。”

赵恒心中暗忖,笨丫头,在崇文馆还想跟我保持距离,先让你吃一天苦再说。

石文静等姜微下车后,低声在车外问询,“五郎,要奴婢去跟崇文馆的人说一声吗?”

“不用。”赵恒打定主意要给这不知好歹的笨丫头一个教训,崇文馆是什么地方?没家世没个撑腰的,看你怎么被人欺负,到时候还不是要找我,“你派几个人过去护着她,别让她受伤了,别的就别管了。”赵恒最后还是心软了。

“唯。”石文静应声。

姜微踩在平坦的青石板上,呼吸着清晨微凉清新的空气,看着崇文馆远远的大门,心中一时有些恍惚,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或者一觉醒来,她又回到现代了?

崇文馆守门的小内侍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自己走着来上学的小郎君,一时有点吃不透他身份,说他身份不够吧,他的言行举止和服饰骗不了人,但身份够——那些小郎君不一般都是骑马或是乘车上学吗?眼下时间还早,崇文馆里人不多,但桑孝弘已经到了,略有局促的站在门口等着沈七。

“桑三哥,你怎么站在门口?”姜微看到桑孝弘主动打招呼。

“九公子,我在等沈七郎。”桑三恭敬的说,姜微的身份不用林熙说,他已经猜到了,排行第九,女子,又能去崇文馆上学的,不是姜家小九娘又是谁?

“进去等吧。”伴读又不是真仆佣,哪用那么守礼,七表哥也不是哪样的人。

桑孝弘恭敬的跟在她身后,姜微说,“桑三哥,你是阿熙的好朋友,就也是我的好朋友,不用那么多礼。”

桑孝弘本身也不是太拘泥的人,听姜微都这么说了,他笑道:“那我以后还是叫你阿九?”

“好。”姜微点头。

桑孝弘心中感慨,还是老大魅力大,能让这么一个小贵女看上,太不容易了,姜府大房万绿从中一点红啊。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上课的学堂,学堂里的侍从已经把学堂打扫干净,此时才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李十九就是其中之一,他正翘着腿,腿还一抖一抖,眉飞色舞的同人吹嘘他昨天去平康巷的经历,“哈哈哈,你们不知道那秀十二娘,肤白奶大!还会唱歌…还有那柔五娘,肤白奶大!还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艺…”

桑孝弘和姜家下人的脸都黑了!桑孝弘是一眼就认出李十九来了,他可是林熙的脑残粉,曾无数次见林熙对上李十九,仇人相见分外眼睁!姜家下人则想这人是谁?一脸残缺样,在小娘子面前说这脏话,简直不可饶恕!

姜微好奇的瞄了一眼李十九,这人对女人就一个形容词吗?她见李十九那瘦弱的小身板,很不厚道的想,这么小就去平康巷,他就不怕自己少壮太努力、老大徒伤悲吗?

姜府的下人昨天就来崇文馆探过路了,熟稔的先把书桌擦拭了一遍,换上了姜微惯用的坐垫,然后给她铺开文具,自有笔墨丫鬟跪在一旁磨墨。伺候姜微上学的下人,一半跟姜微一样是女扮男装,还有一半是真小厮,怕被姜微被人欺负,这些人是专门打架用的。

李十九看到桑孝弘,先是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眼熟,那猥琐样看着好手痒。再一想,这货不是林熙的跟班吗?李十九顿时如同愤怒的小鸟,浑身充满了斗劲,挽起袖子正想找桑孝弘麻烦,却发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正好奇的望着他,他一歪头就发现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正瞅着他,他下意识的对他咧嘴一笑,哎,他还是很有审美观的,看到漂亮的小娃娃他都很和善的。

姜微看李十九是发现桑孝弘的不对劲,可见李十九对自己咧开嘴一笑,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他了,对他略一颔首,低头看起了书册,昨天大伯已经跟她说过崇文馆的教学进度了,比自己学的略慢一点,正好用来温故知新。

李十九见那漂亮小娃娃居然很有气势的只对自己一点头,就低头看书了?顿时傻了,这人是谁?气派这么大?他爹娘是谁?他再定睛一看,咦?那文具怎么有点眼熟?转念一想,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五郎让他爹烧的文具吗?他半个月前才送给五郎,五郎会送给谁还用说吗?这人难道是姜家小九娘?李十九专注对付林熙一百年,对桑孝弘很了解,这厮就是林熙一条忠实走犬,除了林熙谁也不认,这么巴结跟在这小娃娃身后,肯定是因为林熙的缘故。李十九分析完,心里夸耀了一番,他果然英明神武,这么复杂的事他都能分析出来,以后看谁说他十九郎没脑子!

“十九,你怎么不说下去了?”几个人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李十九不说话了,反而瞪着人家新来的发愣,捅了捅他,“怎么了?看上人家了?”

“放屁!”李十九一下子跳了起来,声音因为过分激动而变得尖锐,“你们少胡说八道!老子是这种人吗?”给他十八个胆子都不敢跟太子抢女人,再说一个没胸没臀的小娃娃,有啥能看的,太子一定是没见过肤白奶大的美人!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李十九硬生生的咽下差点爆出的脏话,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文雅用语,“一群狐朋狗友!”他母亲的,他要读书,不然骂人都不知道怎么骂了。

“李十九,你病了?”所有人都用见鬼似地眼光看着李十九,这厮居然会说狐朋狗友这四个字?

桑孝弘也用见鬼似地目光瞪着李十九一,他以为李十九会发难,没想到他居然没说话,他等姜微坐下看书后,就去了自己的位置让书童把书册放好,自己去门口等沈七郎。

“蛇鼠一窝!”李十九气晕头了,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姜微低着头,肩膀轻颤,这里好好玩!

“什么蛇鼠一窝?李十九你终于承认自己就是一只老鼠了?”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又是几人从门口簇拥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进来,这郎君穿戴很是素雅得体,但再细思又觉十分眼熟,原来他这衣饰都是按照时下名士最流行的装束穿着的,这少年脸上也细细扑了一层白粉,身上浓香袭人,看到李十九瞪着自己,他冷笑一声,“唰”一声,十分潇洒的甩出了一柄折扇。

这折扇是眼下京城最流行的东西,无论男女出门要是不带着一柄折扇,那就是不懂流行,这流行是姜家七娘子首先带动的,她在出门会客时候,带了一柄做功极精细的女式折扇,一下子让与会的小贵女爱上了,之后七娘子的父亲又带出了男子折扇,这下折扇流行之风就刮遍了整个京城,姜氏的折扇店也卖出了无数把折扇。这少年带着的折扇上还写了满了龙飞凤舞的字,他特地弄出了扇柄处的那个鎏金的印记,以证明自己是从姜氏店铺买来的。

李十九双手抱胸,仰起下巴蔑视他道:“江七你今天怎么又戴绣着五毒荷包了?可别一会又让人丢了,这么奢靡可不好。”这少年姓江,他姑姑是江婕妤的堂妹。江婕妤就是生了五皇女和六皇子的江才人,在六皇子满五岁后,就进位为婕妤。她的堂妹就没她的运气了,既没有身孕,又不是世家女,即使在后宫受宠程度仅次于李美人,迄今也不过是个宝林。这让江家人分外不服气,不仅李美人和江宝林在宫中明争暗斗,两家人在外面也是明争暗斗,尤以李十九和江七为主要战斗力。

江家本为农户,只因江婕妤生育皇子、皇女而一朝登天,这家人里就没一个认字的,言语行事闹了不少笑话,连穿衣服都会穿错,江七前几日见一荷包好看,命人做了就得意洋洋挂在身上显摆去了,结果有人点出这种端午的五毒香包,寻常不怎么戴的,这事要换在李十九等人身上肯定会说:“我就爱这款,怎么了?”可江七本就因自家底蕴薄而心虚,听了忙命人丢了,结果真闹了大笑话,被人嘲笑迄今,李十九更不会放弃这点。

江七冷哼一声,“戴了又如何?我就喜欢这款!”说罢他有意整了整自己的荷包,显然是受人指点过了。

李十九刚想继续嘲讽,却见姜微抬眼朝他们往来,连忙挺胸叠肚站稳了,展现自己翩翩公子的风范,用一种极装叉的姿态,如行云流水般走到自己书案前,坐下认真看书。

“…”

所有人心理就一个想法,这小子今天肯定是生病了!

江七原本是准备好了满肚子腹稿要跟李十九狠斗一场,结果他不说话了,傻眼了,半晌自己也悻悻的坐到自己位置上,他就在姜微身后右侧的位置,姜微前后左右是没人的,无论是赵恒还是沈奕都不允许其他人坐在姜微身边。

“你是谁?”江七好奇的望着姜微,这娃这些年因姜家骤富贵有点被宠坏,但本质还是很淳朴的,跟李十九是天然立场对立,对小孩子却没想过欺负。

“我是今天刚来的,你呢?”姜微见江七跟自己说话,就放下书本认真的跟他说话。

“我叫江浩远,排行第七,你叫我江七就好了,我有两个姑姑是江婕妤、江宝林,你知道吗?就是圣人最宠的妃子。”江七仰起脑袋展现自己两个姑姑不凡的身份。

“知道。”姜微点头,她见过江宝林,长得比江婕妤要漂亮许多。

“你家亲戚是谁?我让我姑姑提拔你亲戚!”江七见姜微这么配合,觉得这小子太识相了。

“噗!”李十九喷了,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李十九尴尬的放下茶盏,“茶水太烫!太烫!”

大家都用一种你生病了的目光看着他,他摸了摸鼻子,只有一个人知道秘密的感觉好寂寞。

姜微想了想,“我外翁在崇文馆授课。”

“哦——”江七用一种很崇拜的目光看着姜微,或者说姜微身后的外翁,“那你一定也很有才学吧?你在看什么?”江七最崇拜的就是有学问的人了,他探头一瞧,“韩非子?你看韩非子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姜微,“你满五岁了吗?小娃娃也能看韩非子?”那本书他有好多不认识的字。

“我满五岁已经很久了。”姜微满头黑线的说,她看起来有那么小吗?姜微原以为大耶耶会教自己四书五经,但没有想到大耶耶只给自己讲过一本左传和尚书后,就开始教她法家学说了,她一直以为她大耶耶是儒家学者,后来她才知道大耶耶是多家兼修。

“你急就篇、仓颉篇、训纂篇…”他说了好几本启蒙书,“都学完了?”

“都学过。”这些蒙书她一年就学完了,都是一些常识性的内容,也不需要太多的注释,背完记住不就成了吗?

“你都是怎么背的?我怎么背不住?”江七看着姜微的目光更崇拜了,这娃娃看着小,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姜微跟江七说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跟她一个进度的全学堂只有两个人,这两人在赵恒没来前,是不会出现在学堂中的,因为学堂太闹,不利于他们念书,余下的人目前都还在学蒙学…姜微看着这群十岁到十三岁不等人,心里接受不能,都多大的孩子了,居然还在学蒙学?“其实如果硬是背不出来的话,还有一个法子——”姜微迟疑道。

“什么法子?”江七和李十九问,李十九也是被两人的谈话内容所吸引的,两人同声说完,相互嫌弃的瞪了对方一眼。

“读书,一遍遍的读,等读完一百遍,就自然而然能背出来了。”姜微说。

“一百遍!”两人震惊了,“嗓子会读哑吧?”

“不会,小声的读,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读,等读完一百遍,不仅能把书背出来,甚至可能还能初通书本的意思。”姜微说。

“有用吗?”两人怀疑。

“不信你们回去试试看好了。”姜微说。

“其实我觉得背书也没用,反正背完就忘了。”李十九说,他才不要读一百遍呢。

“怎么会忘了呢?读完一百遍,以后每隔几天复习一遍,肯定不会忘。而且背书用处大了,书背多了,自然知道怎么读书了,写文章的时候也能信手拈来。”姜微从来不觉得背书是没用的,就想自己学语文的时候被古文,学英语的时候背诵英语可能,背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我回去试试看。”江七认真道,他跟李十九不同,他对学问还有一种仰慕的心理。

李十九见江七这么说,心里把他狠狠喷了一顿,这王八蛋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他对上姜微的目光,巴结笑道:“我也回去试试看。”总不能让未来太子妃失望吧。

“哈哈哈——四郎,你看这里有三头蠢猪再说要把书读一百遍呢!先生都没罚他们,他们自动罚了!”嚣张的笑声自门口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釉上彩绘瓷历史久远。北齐武平六年(公元575年)范粹墓就曾出土相当精美的白彩绿彩器,在许多晋青器上也能看到赫彩点饰。

第50章 崇文馆的第一天(下)

三头?姜微发现自己也被算进去了,又是哪个不讲道理的纨绔弟子?被骂蠢猪的三人抬头,就见门口又簇拥进来一群人,远比江七浓重无数倍的香味传来,姜微涵养绝佳的默默地屏住呼吸,这人熏那么浓的香是因为有狐臭吗?

“哪个混蛋!”李十九和江七同时回头骂道,但看到来人时,两人脸色微变,“见过四郎。”

学堂众人纷纷起身给四皇子请安。

四皇子“唰”一声,也甩开了折扇晃了晃,“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干脆说风太大算了。姜微跟安贵妃一系不是太熟悉,要不是他们说起,她也不知道穿着这么花团锦簇的居然是皇四子,说话以安贵妃那“贤良淑德”的个性居然会让自己儿子穿那么华丽?她怎么不死谏了呢?唔,对儿子不能死谏,应该往死里揍!

“回四郎,我们再说读书呢。”两人赔笑,对于真正的天家龙子两人哪敢嚣张。

四皇子看着被两人下意识护在身后的姜微,趣味一笑,“这位是谁?”

姜微面无表情,这四皇子跟赵恒差不多大吧?同一个爹怎么此人如此无法直视?人长得猥琐没关系,最怕的是猥琐还出来卖丑,“回四郎,在下姜九。”姜微朗声道。

“姜九?”四皇子上下打量着姜微,不怀好意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像小女郎?你是小女郎吗?”

“四郎何有此问?”姜微反问,“难道我看起来像女郎吗?”

“当然!”四皇子用肯定语气说道,然后斜眼看着姜微,坐等这个被姜家大房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女娘哭着离开崇文馆,他今天就是来找姜微麻烦的!

但是让四皇子诧异的是,姜微居然丝毫不辩驳,点头道,“那我在四郎心目中就是女郎了。”

“!”四皇子震惊的看着姜微,她居然承认了,“你是小女郎,为何来崇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