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去玩了,回来有点晚了,就这么多了,明天继续

第95章 风雨起(下)

等到了赵恒的书房姜微才知道赵恒这昨天为什么这么忙了,一天不见那奏折居然一摞摞整齐排放好,“怎么这么多?”姜微惊讶的问,她翻开奏折竟然大部分都是弹劾韦见素的奏折,姜微连看了几本下方落款都是些中小官员,不少都是地方知县或是御史。

韦见素在赵恒东宫时曾担任他的司议郎,对赵恒的言行举止多有劝解,姜微以前也见过他,赵恒登基后他就入了司农寺少卿,赵恒很多执政建议都是他上书提议的,比如说前段时间的改成郡县制和眼下的清查户籍,这人现在明显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弹劾韦见素的内容也千奇百怪,相对正经些的就说他变乱法度、聚敛害民,变乱法度是指改郡县制,聚敛害民是指城外弄出的那一片商铺,奏折称有与民争利之嫌疑,还有从他个人私生活各方面进行攻击的。好多人奏折就差没骂你就一个仓库管理就好好看着仓库好了,没事上奏这种做什么?

赵恒怕她看了伤心,“别看了,这些都是小事。”

姜微摇了摇头,“这不是小事啊,我们改革总要触动很多利益,但历史上有人改革成功了,有人却失败了,既然都已经改了就没必要一成不变了,反对的人要是有好的提议也可以接纳。”她一直对自己的提议有点胆战心惊,虽然很多改革都是赵恒跟臣子经过反复商量才提出的,但他们毕竟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而这些官员才是最靠近普通人的,不能总说他们为了自己利益而反对,总有些真正忧国忧民的人吧。

姜微拿了一支细笔将奏折上几个建议都用笔划了出来,有些一看就不可行的就没管了,然后让石文静把这些奏折送到外间,命楷书手把这些意见都摘录下来,可以一起翻阅。楷书手原本是用来抄写御书的,隶属秘书监,流外官职,姜微就把他们当成秘书用了。

赵恒挑眉看着她的处理方式笑了笑,也继续翻阅的自己的奏折,他之前也是命人这么处理的,赵恒脾气不好但不代表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诫。

“阿兄,韦见素生活有这么惨吗?”姜微批了一个时辰的奏折洗了把脸,拉着赵恒去外面散步看风景放松眼睛,不然迟早得近视眼。

“什么?”赵恒一愣。

“他现在好歹也是从四品上的司农寺少卿吧?生活有这么困窘?”姜微发现那些弹劾韦见素的奏折都让她对韦见素同情起来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用栗米多换了一斗麦屑,这是算贪小便宜,可堂堂司农寺少卿居然贪这种小便宜的地步,这人是天生葛朗台还是真生活贫困?大秦官员以栗米为俸禄,韦见素春秋两季可以拿三百石栗米,他还有职分田,照理不会穷成这个样子吧?

“说他私德不修就因为他身边有美貌丫鬟?我记得韦见素跟他娘子很恩爱吧?”姜微的确不喜欢男人纳妾,可不代表她认为男人有妾就罪该万死,尤其是秦人以携妓出游为美事,他身边多了一个丫鬟就说他私德不修,这明显的画风不对啊!什么时候官员身边多了一个丫鬟就成私德不修了?

“那丫鬟是他娘子给他主动找的,他们夫妻成亲都快三十年了尚无子嗣,所以她娘子才给他纳妾。”赵恒对这事倒是比较清楚,“韦见素是庶出,他生母共生育了五子二女,他父亲去世后他们就被他兄长和嫡母赶出了家门,全靠韦见素一人支撑家中。”

“他娘子真不容易。”姜微见过韦见素的娘子柳氏,看起来比韦见素老了十岁不止,想来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吧?

“怎么?”赵恒以为她会说韦见素大义却不想她说起了他娘子。

“当然不容易,那么一大家子都要她操心,韦见素最多把俸禄给了她就算,一大家子的吃穿度用还不是要柳娘子来费心?”四个兄弟两个小姑子要操心,嫁到这种人家真是舍己为人。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韦见素纳妾。”赵恒戏谑笑道。

同赵旻执政时独宠安贵妃,导致下属大臣时时传出宠妾传闻不同,赵恒登基后身边仅皇后一人,朝中沈奕、姜恪、沈渊、姜凌等几位重臣身边也没有异生子,让大臣们对纳妾一事也慎重了许多,很多正妻更是扬眉吐气的打发了不少一些被男人娇宠过头的侍妾。

“对柳娘子来说纳妾或许更好吧。”姜微说,对于现代女人来说情愿□□也不愿意老公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但对很多古人女人来说情愿纳妾生子也不要过继。庶子及其生母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过继儿子的生母就是妯娌,妾跟妯娌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妯娌相处的好,跟她娘和大娘一样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跟二房卢氏、崔氏一样,那还不如有个庶子。姜大还算是孝顺的,可心里到底还是把崔氏当亲母的,他妻子也是崔氏的嫡亲侄女,所以卢氏最近都主动给姜准*纳妾,就是想让他再给自己生个庶子吧?“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吗?还是仅仅只没有儿子?”

“一直没有孩子。”赵恒说。

姜微若有所思,要是这样的话也不代表仅是柳娘子不能生吧?说不定还有韦见素的缘故,姜微眼珠子转了转,“阿兄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哦?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赵恒问。

“你还不是想赏他一些财帛住他脱离困境吗?”姜微笑着说,“这法子治标不治本,我来处理好了,不过我们今天晚上就去住帐篷好不好?”

赵恒笑得不怀好意,“你身体好了?”

姜微撇嘴,“坏蛋!”

赵恒哈哈大笑,搂着宝贝亲了几下,两人才折回继续看奏折。三天后心满意足报复过的赵恒洋洋得意搂着半睡半醒宝贝登山望星星,御花园里的山头都用山石砌了小道,山顶盖了避暑小院,只能住上百余人,但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一旁还有一条小溪,比起骊山行宫姜微更喜欢这里,山不高她可以天天爬山锻炼,而且这里整个都是皇家别院被封了起来,不像骊山她去爬山还要用步障太麻烦了。就可惜这里不像行宫还有正经上朝的地方,两人住了一天就回去了。赵恒也是一天隔一天休息的,姜微坚决反对他天天上朝,工作也不是那么拼命的。

几个和亲公主的人选也定下了,除了亭娘余下基本都是废靖王和废韩王的女儿,姜微都召见过她们,那些小女孩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大,看到她就噤若寒蝉,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姜微吩咐人教导她们学当地的语言,并且让她们多锻炼身体,别的不说至少要把身体养好。姜微等真接触了和亲的事宜才知道眼下和亲的地方还真多,不仅仅就突厥一处,事实上突厥倒是很早就不和亲了,上一个嫁过去的公主已经是三十年前了,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小地方,有些都是大秦的附属国。

姜微只能尽力的吩咐多准备些嫁妆,丝绸、珍珠、香料、精油、白蜡…这种珍贵之物敞开了供应,书籍也尽有,全是一些关于礼仪制度、宗教信仰、为人处事的书籍,所有书籍都要经过赵恒和姜微过目才能去准备,工匠也没有了,不过姜微多加了白糖、细盐和高纯度的烈酒进去,还有各色漂亮的琉璃器,这种陪嫁之物应该很让人满意吧?

细盐是用四川地区的盐井里提炼出来,中国盐产量还是很丰富的,开上两个盐井不怕把子孙的盐给吃尽,井盐也比海盐干净,即便是现代海盐除了腌制盐外都大部分用于工业。白糖的方子在赵恒登基后,姜恪就送到了赵恒手中,赵恒接到方子的时候心情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不过就如胖丫头所言,眼下大部分都吃不起糖,这方子公开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人占用耕地开种植甘蔗,与其种甘蔗还不如多种几株栗子、芋艿,荒年的时候还能让人充饥。赵恒深以为然,不过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姜恪送上了方子,姜家大房、二房他各赏赐了一千两黄金。

二房姜元仪这次回家求姜怿替郭六找官职,二房上下都以为她在打这一千两黄金的主意,毕竟白糖方子最初是她弄出来的,加上她未出嫁前的新仇旧恨就把二房闹得翻天覆地,姜怿眼看自己的子孙那么不争气,一气之下就病倒了。这些姜微都是后面才知道的,知道后只能感慨财帛可以把人变成魔鬼。二房眼见就要败落了,一个个都盯着这千两黄金。在大房就没人问过这一千两黄金的问题,姜恪将这笔钱都用在修整宗庙、置办祖产和族学上了,一千两黄金全用上那是不可能的,但用了一点也足够让族老各个开心的手舞足蹈。

姜微准备着和亲事宜时,韦见素的所有资料就送到了姜微的手上,姜微一翻开资料看了就笑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活脱脱一曲宅斗大戏啊。韦见素的生母是其生父的宠妾,不然也不可能生下这么多孩子,韦见素生父在时,他们庶子女锋芒曾一度盖过嫡出的子女,所以在韦父过世后他兄长和嫡母才会把他们一家子全部赶走。

一家人赶出来后就靠韦见素微薄的俸禄度日,韦见素的娘子柳氏是河东柳家的庶女,嫁进来后就典卖光了自己所有的嫁妆,日日都要织布到三更才休息,抚养两个幼弟妹长大成亲、伺候姨娘大家毫无怨言,眼下除了韦见素一人有官职外,余下几个弟弟都是白丁,读书无成也不肯去劳作,整天在家混吃度日。

“一群废物。”姜微下了一个评论。

“这柳娘子当真是贤妻。”颜尚宫看到这样的事迹也忍不住动容。

“一家子全是血蛭,靠吸长兄、长嫂的骨髓为生,说不定还不知感恩。”姜微看着上面说的韦见素兄弟每人最少都有五个孩子,韦见素感念娘子持家辛苦,立誓不纳妾,过继大弟之子为嗣,但柳娘子以死相逼,要韦见素纳妾生子,姜微放下了资料下令道:“召柳娘子入宫。”

颜尚宫略有迟疑,“九娘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九娘总不会干预人家纳不纳妾吧?

姜微笑了,“你以为我要插手他们家的事?这与我何干?我只是找柳娘子说话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姜微连自己哥哥的家务事都不管,更别说是大臣的家务事了,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她只是同情柳娘子想帮她一把罢了,当然也要看她能不能扶起来。

柳娘子听到来传话的女官的时候一时有些忐忑,她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人看起来比韦见素老上了十岁不止,背也因为常年织布有些佝偻,手上还有些粗茧,穿着命妇服去见姜微的时候,礼仪举止挑不出什么大错但十分僵硬。

接待她的是颜尚宫,看到柳娘子如此不由笑了,一面领她去换衣服,一面对柳娘子说:“九娘让你入宫是听说你织布养桑很熟练,她眼下正想学织布呢。”颜尚宫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们家九娘子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女红这两个字怎么写。

柳娘子惊讶道:“皇后玉体尊贵,哪里需要学这种?”

“五郎年年都会行亲耕礼,还在御花园里开辟了几亩稻田耕种,九娘也让人在旁种了些桑树养蚕。”颜尚宫说。

柳娘子恍然,原来是夫唱妇随,她虽颜尚宫换好了衣服去见姜微的时候,就见姜微拿着一块棉布在擦拭桑树上的水珠,她穿着青布衣衫,看上去不像是皇后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姜微见柳娘子进来也没等她行礼就问道:“柳县君你过来看我养的蚕如何?”

柳娘子凑了过去,眯起了眼睛细看了一会道:“皇后养的蚕真好。”

颜尚宫道:“这筐蚕是九娘亲手养的,等闲人她还不许靠近呢。”

“皇后养的真好。”柳娘子只会说这句好话。

姜微也不在意,只拉着柳娘子说着闲话,还带着柳娘子去自己的女红房里,里面放了一架织布机,柳娘子这时候才知道颜尚宫说皇后让她教织布是认真的,她是真想学织布。柳娘子不由受宠若惊,皇后想学织布找谁不行?她越发认真的教导着姜微从第一步如何给经线上浆开始,她教的认真姜微也学的认真。

颜女官原本想提点柳娘子几句,九娘叫她入宫本意不是纺织那么认真,可见这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态度都十分端正,她只能默默的咽下了劝解。

姜微和柳娘子教学过程中,说着闲话,柳娘子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姜微看了看天色对柳娘子笑道:“柳县君天色已经晚了,陪我一起进膳后再回家吧。”

柳娘子连声应了。

第二天姜微再次让她入宫,这次可不止姜微了,陪同的还有李太妃,李太妃就是李婕妤,自从上回七皇女跟姜微出去,两人回来一起生病后,李太妃就把七皇女关在了宫里不许外出,战战兢兢的等候着圣人发落,后来没见圣人追究小七的罪名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姜微召她来如此吩咐了一番,李婕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趁着柳娘子教导她织布的过程很快跟柳娘子熟了,等到了晚上她干脆把柳娘子留宿在她宫里了,说是跟柳娘子一见如故,要好好聊聊。一来二去柳娘子前后在宫里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是柳娘子出嫁后过的最舒服的日子,没有家务琐事,只要陪皇后和李太妃说笑即可,这两人都是和善人,让她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李太妃时常让她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每次都想问为什么,但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她咽了下去。

柳娘子过的舒心,韦家却跟闹翻了天一样,柳娘子入宫两个月韦见素回来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家里的姨娘、兄弟少了什么都来找他,他极少管家务哪里知道应该如何?半年的俸禄一个月就用光了,他只能靠典当皇帝的赏赐为生,熬了三个月他嘴上上了好几个大口疮,终于忍不住跑去找赵恒哭诉,让皇后把自己娘子还给他!他这辈子就知道读书当官了,他还特别找赵恒申明,他真不准备纳妾他是想要过继儿子的,他以为皇后是看他纳妾不顺眼有意整他来着。

赵恒这时候才知道自家亲亲娘子把人家娘子拐带了三个月,也不算姜微拐带而是李太妃拐带的,柳娘子在宫里待了三天后就被李太妃带出去宫里,去了太上皇那些妃子养老的佛寺,说是要教那些太妃织布。韦见素几乎要吐血了,署*那么多织女谁不能教太妃织布?非要自家娘子。皇后根本就是故意的!

赵恒啼笑皆非,“这就是你说的替我办好事?”她确定不是给自己添乱?

姜微很淡定,“才刚开始,你急什么。”

“你到底干了什么?”赵恒好奇的问。

姜微对他甜甜一笑,“我不告诉你。”

赵恒低笑,“就不怕我教训你了?”

姜微白了他一眼,“色鬼!”她将纸摊在赵恒面前,“写信吧。”

“写什么?”赵恒皱眉。

“当然是跟阿姑写信,问她身体好点了没有。”姜长晖原本早要回来了,但是她之前不慎染了一场风寒,姜微急着要过去被姜长晖阻止了,后来纪王妃主动请缨去伺候太后了。

“有什么好写的,她不是要回来了吗?”赵恒嗤之以鼻。

姜微看着他一脸不上心,不开心的撇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赵恒见她一脸不忿,笑了笑,“小小年纪操心太过!来跟我说说你对韦家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给柳县君调养了□体。”姜微说的轻描淡写,但事实上她给柳县君可远不止调养身体那么简单。

话说韦见素找了皇帝一番哭诉后,被赵恒几句话打发掉了,他垂头丧气的回去后,也不想回内院就去了自己的书房,一入书房就看到一名风姿楚楚的中年美妇对自己笑,“你是谁!”韦见素大怒,他的书房是不许人进去的。

柳娘子原本是兴致勃勃的回了家的,太妃们都说她比之前漂亮许多,她想过夫君见过她很多种反应,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她不由傻眼了,“夫君你怎么了?”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韦见素愣愣的想到,这不是一般的熟悉啊!他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娘子吗!他傻乎乎的问:“娘子你吃了什么仙丹了?怎么变年轻了?”

柳娘子扑哧一笑,将自己这三个月的经历说了一遍,皇后让太医专职给自己调理身体,早晚还有丫鬟给自己做美容,佛寺里还有女官教导人读书认字,她休养了三个月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倒是韦见素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她心疼的抚摸着夫婿,“夫君你最近怎么了?”

韦见素想起了自己那几位弟弟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过了一段时间韦见素就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的财务典当光了,在乡间置了房产又购买了数名奴隶,让几个弟弟回乡间耕作,母亲则由他奉养,韦见素声泪俱下的说自己目前艰难的环境,让几个弟弟回乡置产,只说要留一条后路,几个弟弟大字不认自己,被大哥一吓都慌了手脚,哪有什么不答应的,一个个乖乖的回家了,眼下大秦实行均田制,他们都是良民,回了乡间也是能得土地的,有奴婢和佃户替他们耕作,他们也不用受苦。

等韦家的几个兄弟走了后,皇后的赏赐就下来了,将作监的工匠替他把家宅翻修了一翻,置办了些家什,如果没有四个弟弟拖累,就凭借秦官的俸禄一家子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且离了那些妯娌,柳娘子也不再坚持要纳妾生子了而是从韦氏族里过继了一对父母双亡的兄妹。

赵恒听着石文静传来的消息,抬头看着姜微,那目光让姜微心底毛毛的,“阿兄我做错了吗?”她有些忐忑的问,她觉得她做的还不错啊。

“没,你做的很好。”赵恒笑着抚摸着她的脸,“我这几天听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姜微问,看着他的样子就感觉那事一点都不好笑了。

赵恒把她搂在怀里说:“眼下京城几个大商号里都出了一种‘半钱’。”

“什么叫‘半钱’?”

“就是将一张票据一分为二,商家手中有一半、客人手中有一半,上面写票值,凭这张票据即可在商号里拿东西,每次拿完按价格折算。”赵恒说,“据说大商号也就发行了几份,眼下不少官员手上都有,据说这些半钱商号送到各家当家娘子手里的。”

“啊!”姜微吃了一惊,这不是购物卡吗?“这不是受贿吗?”

赵恒感慨,“我那些臣子真是越发的聪明了。”

“这叫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你完善律法不就是了?”姜微很淡定,明朝对贪官惩罚这么严重,贪官还是最多的,就是王安石信奉高薪养廉宋朝还有贪官,贪官是杀不尽的。

赵恒附议,“这倒是,眼下的律法的确不够用了。”

“那就让人慢慢修。”姜微说,“不要怕律法多,就怕别人用律法钻空子,以后可以找专人研究律法。”

“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做的?”赵恒问。

“家和万事兴,你想要用韦见素,那他家庭必须要稳定,齐家方能治国。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弟弟们留着不好,拖累自己,就是男人的自私罢了,既然如此就让柳县君罢手不管三个月,看他自己行不行。”姜微不屑道,这男人就是被宠坏了,要不是柳县君后来舍不得了,姜微还想再整整他,“他这种情况真是柳县君贤惠,不然逼着他受贿他早会毁了。”他是阿兄的心腹官员,阿兄整顿吏治的时候他受贿不是打脸吗?果断不行。

赵恒失笑的捏捏她的小脸,“怎么有谋略,看来我以后可不能得罪你了。”

“那当然,不然我可不理你。”姜微得意洋洋的说。

赵恒轻弹她额头,这丫头都爬到自己头上作福作威了,还说这种话。夫妻两人正说笑间,突然石文静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圣人、皇后不好了,洛阳传来急报说太后摔伤了。”

“什么!”赵恒和姜微都大惊,姜微接过石文静的递来的信笺拆开同赵恒一起看了起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姜长晖进了晚膳去花园里散步,却不想上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摔在了台阶上,当时脚踝肿的高高的,急召来太医说是伤了骨头,洛阳别院里伺候太后的纪王妃连忙遣人通知赵恒和姜微,同时一并呈上的是她的请罪折子。

“请罪?”赵恒冷笑,“她有这个时间请罪为何不去伺候阿娘!”他随手将折子砸到地上,“一群废物!”

“阿姑身份贵重,她会惊慌失措无可厚非。”姜微说。

“惊慌失措?如果不是她疏于照顾,阿娘怎么会摔伤!她知道阿娘身份贵重,怎么不好好照顾!”赵恒回头看着妻子,却发现她冷静的不同寻常,“微微你怎么了?是不是太担心阿娘了?”她对阿娘的孝顺可不是假的,怎么遇到这件事这么平淡?不会刺激受大了吧?

“我去行宫看阿姑,阿姑又不是纪王妃的亲娘,她遇事会推托不是常事吗?”姜微从来没有对纪王妃报以希望,她一开始就反对纪王妃去伺候阿姑,要不是赵恒和阿姑坚持她早去洛阳了。

“不行!”赵恒铁青着脸,“你们想让我担心是不是?我派人去把阿娘接回来。”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说阿姑可能是骨裂,就算只是扭伤她也不能动。”姜微激烈反对。

“你——”赵恒气得瞪着她,洛阳和长安骑马不过两三天功夫,但如果慢慢坐车过去起码要一个多月,眼下阿娘都受伤了,她再这么赶过去万一出事他怎么办?“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嫌事不够大是不是?你过去做什么?让大臣都陪你过去?这样路上要多少时间?”姜微没好气道。

赵恒眉头紧皱。

姜微却不理会他,吩咐宫女打点行装,尽量简洁,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赵恒俊容铁青但没有拒绝。

姜微看着他这样,上前亲了亲他紧抿的嘴,“别担心了,到时候我让我几个西府堂侄陪我过去好了。”国公府和都护府交情一直不错,姜微几个堂侄眼下没有官职,一个个在家习武看书,正是精力旺盛没有处发泄的年纪。

“让韦见素和桑孝弘陪你一样去。”赵恒说。

“他们陪我去做什么?”姜微奇怪的问。

“他们一个是司农寺少卿、一个是太仓丞,正好去洛阳看看今年运来的秋粮。”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照顾她,赵恒真不放心,韦见素为人沉稳,应该能应付大部分事。提起粮食赵恒眉头一皱又复一松,长安经过赵家几代经营规模越来越大了,眼下长安附近的粮食已经渐渐满足不了日益扩大的长安城的所需,尤其是赵恒雄心勃勃的一直想大举南下西上,但粮草一直是大问题,秦并非没粮食,洛阳含嘉仓和洛口仓两大粮仓的粮食还有自先帝时期的陈米但一直卡在三门峡运不来,“微微真是我的福星。”这些年微微大力推进农业,加上洛阳陆陆续续运来的粮食,勉强让长安的粮食足够,不然他说不定要做个逐粮天子了。

姜微没理解赵恒的意思,只当他说阿姑的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姑的。”

赵恒莞尔,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姜家得到洛阳行宫的消息,王夫人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盏,就要往洛阳出发,幸好姜恪拉住了她,后来又听说姜微要亲自去,王夫人和沈沁又坐不住了也想跟姜微一起去,这对姑侄太不让人放心了,但是对姜家男人来说,这对姑侄不让放心,她们两个同样让人不放心,谢则想要去却被姜凛压住了,“五郎都放心让阿识去了,你们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谢则道,“他怕是拗不过阿识吧?”外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吗?这丫头简直就是爬到赵恒头上了。

姜凛摇头,“你们都别去,有阿识够了。”这么多人去就是添乱,姜凛对自己侄女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姜微说走就走,行动很迅速,不过她还是准备了马车,她虽然一直骑马,但连续几天的骑马她怕自己身体受不住,万一受伤了还要麻烦别人,所以还是乖乖待在马车里吧。

长安距离洛阳约有六七百里左右,一路上可以在弘农、函谷、潼关、渭南等处落脚,姜微这辈子第一次出长安去闻名已久的东都洛阳,当然这时还不是东都,却没游山玩水的心情,每天都闷头赶路,不过姜微还是坐在车里看着一路上的景色,脸上就没笑过。

颜尚宫只当她忧心太后的伤势,一直用洛阳传来的消息给她看,告诉她车队大约二十左右就能到了。

姜微一路上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安城周围并不像她所谓认为的草木葱郁,反而只要是平原地区就有大片的农田,偶尔有些荒草地,姜微突然想起泾渭分明这个成语,从古至今这两条河流清浊之分似乎一直再变。只是眼下是农业大发展时代,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或许只能要求大家在河堤上多种植被,这样应该能阻止水土流失吧?姜微忍不住暗忖,貌似西安和洛阳两大古都的衰弱跟气候和环境变化都有非常大的关系。

一行人走了二十天左右终于到了洛阳,洛阳行宫当然比不上长安皇宫,高敬德和颜女官早早的在外面等候着众人了,姜微在车上就换过衣服了,下车也顾不上梳洗,让颜女官带自己去看,一入内室就闻到一股难闻的伤药气味,颜女官小声道:“九娘你一会可要小心些,三娘正在怄气呢。”

姜微惊讶的望着她,她怎么跟自己说这话?

“谁说我怄气了!”姜长晖的声音传来。

“阿姑!”姜微欣喜的入内,就见穿着一身白寝衣的姜长晖躺在床上,一只脚被高高的吊起来,修长的柳眉皱成了一团。

姜微见她气色红润,一颗高悬的心落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哪个天才让阿姑把脚吊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章节名大部分都是按照本章内容取的,所以昨天会出现章节名跳跃的情况,但那个是特殊情况,⊙﹏⊙b汗 我目前为止文的内容还算比较连贯、没有跳章的情况,至于洞房我不是已经写过了吗?大家就当看过好了,当他们已经洞房N久了。。。这根本不影响情节的。。。

泾渭分明,泾渭到底哪条清、哪条浊,历史上说法不同,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上面说的挺清楚的

历史上,长安周围曾经山环水绕,有“八水绕长安”的美誉,众多的河流更被誉为“纤余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这种令人神往的情形有赖于关中及秦岭地区丰富的植被和茂密的森林,据考古发现蓝田人生活的地区有许多森林动物的化石,可以证明远古时期这里林木茂盛的情景。《诗经》、《山海经》等文献也记载了当时关中北部诸山的林木蔚然和南面秦岭的葱茏郁秀,《荀子·疆国》称赞战国时期的关中是“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

但是到了唐中叶天宝年间,长安周围已无巨木可供采伐,要长途跋涉到岚(今山西省岚县北)、胜(今内蒙古自治区准格尔旗东北)等州才能取得。到北宋时,秦岭的森林终于没有逃脱被摧残和被破坏的命运,逐渐走向毁灭。

关中地区森林被毁的过程,也就是古都长安生态环境恶化的过程,尤其是经过汉、唐历代苦心经营已日臻完备的城市水系,在唐代以后也随着环境的恶化遭到灭顶之灾。这是因为,长安诸河多源于秦岭,关中和秦岭森林蓄涵水分的作用直接影响到河水流量与河床的稳定,而一旦森林被采伐殆尽,土壤不能固化,降水得不到贮存,河流便逐渐萎缩干涸。所以后世也有说法,长安和洛阳在唐之后在也当不了国都是因为生态环境和气候变化的问题。

第96章 风来(上)

“还敢笑!”姜长晖瞪了侄女兼儿媳妇一眼。

姜微连忙忍住笑,“阿姑脚摔伤了,是要吊起来才好得快。”

姜长晖气道:“你们就联合一气哄我。”

姜微上前看着姜长晖裹得严严实实的脚,露出的脚趾有点浮肿,她轻轻的按了按果然是水肿了,定然是阿姑熬不住下床坐了会,才会让腿这么浮肿的。

姜长晖不自在的动了动,姜微笑着说:“阿姑我去换衣服,回头我跟你说好玩的事。”

姜长晖连连点头,这些天被人拘在床上她都快憋死了,“你赶了一天的路,梳洗了就先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好了。”

“才刚过午时,我还不困。”姜微先去梳洗,下人早已经备好了热水,先帝在时很喜欢住在洛阳行宫,这处行宫初看没有长安城的大气巍峨,但细看就发现处处精巧细致。姜微听说先帝晚年好奢华,驾崩前几乎用空了少府的内库,果然钱堆出来的东西就是两样。

“九娘,纪王妃求见。”降香端了一盏茶水进来说。

“让纪王妃去书房等我。”姜微吩咐道。

纪王妃听了丫鬟的通传,在姜微临时的书房里坐立难安,想到自己居然把姜太后照顾的摔伤了她就忍不住想哭,她真不是故意的。

姜微看到纪王妃快哭的样子心里暗叹,除了赵恒那皇帝病重症患者随口迁怒外,估计连阿姑都没想过责怪她。纪王妃真的挺可怜的,长得漂亮,出身不高不低,要是不嫁纪王嫁给门当户对的,生活肯定比现在幸福多了,嫁到了皇宫跟夫君感情还好,感情不好的话女人真是在熬日子。

“皇后我——”纪王妃看到姜微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忍着泪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

“太后没怪你。”姜微先一句话给她定心了,又让人给她打水洗脸,平复她的心情,“我前段时间忙,照顾太后的事全仗你费心了。”

“这是我该做的。”纪王妃低声道,“我需要回长安吗?”她手无意识的扯着绢帕。

“要是长安没太多的事,你留下正好能陪陪太后跟我。”姜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把决定权交给纪王妃自己做主。

纪王妃连连点头,“我一定会伺候好太好的。”纪王目前也在洛阳,他任洛阳县令,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纪王被责罚了,纪王妃在纪王府就更没有地位了。

姜微安慰了纪王妃几句就又去看姜长晖了,姜长晖正靠在床上看书,见侄女进来了懒懒的问:“阿王来找你了?”纪王妃姓王。

“是的,她是来给阿姑请罪的。”姜微说。

姜长晖摇头,“这孩子就是太谨慎了,我都说了不怪她了。”她叹了一口气,“也是造化弄人,也只能让她自己看开了。”姜长晖跟姜微一个想法,纪王妃要是嫁个门当户对的,凭她那个容貌脾气就算不跟丈夫恩爱有加,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活的战战兢兢的、四处看人眼色。

纪王妃这样想要看开很难,但这个是别人的家务事,姜微也不好插手管,纪王跟韦见素不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纪王妃想留在洛阳就让她留下。纪王是洛阳县令吧?江太妃好像在长安,难怪纪王妃一心想留在洛阳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好玩的事?”姜长晖问。

姜微把韦见素的事说了一遍,姜长晖听得直笑,“你做得对,这样的男人就要好好教训一顿,把娘子的付出当成了应该。”

姜微还把从赵恒处听到的韦见素的哭诉复述了一遍,石文静还在一旁补刀说他的官服都破了,歪歪斜斜的补了一条补丁,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韦见素自己缝的。

姜长晖和姜微笑得前俯后仰,这事姜微都不知道,赵恒也没注意,是石文静注意到了特别派人去打听了过来哄皇后开心的。姜微这次来把石文静也带来了,赵恒吩咐他一起来伺候皇后。

“早知道我就早点回去也能碰上这么好玩的事了。”姜长晖想到自己还要吊上七八天就郁闷。

姜微心里暗笑,她早猜到是谁让阿姑吊腿的了。

姜长晖对姜微道:“难得来洛阳一次,你就四处逛逛吧,这里比起长安别有风味。”

“等阿姑腿好一点了我就去。”姜微说。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弹。”姜长晖挥手,“一个个好心的好像我多老似地。”

“阿姑哪里来了,你看起来就跟我姐姐一样。”姜微笑着说,“我上回让人送来的珍珠粉你用了吗?”

“用了,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珍珠的?”姜长晖问。

“让人养的。”姜微简单的把赵恒在合浦的事说了一遍。

姜长晖听得若有所思,“要是洛阳的粮食能都往长安运就好了。”她也知道知道自己儿子志向的,眼下大秦不缺其他就缺粮食。

“粮食很难运吗?洛阳粮食很多吗?”姜微一直听说洛阳粮食很多但具体有多少她并不清楚。

“怎么难运我也不清楚。”姜长晖对这种事不敢兴趣,那么多官员都解决不了的事,她怎么可能解决?“不过洛阳两个粮仓里粮食的确非常多,你看过就知道了。”

姜微一听真有些心动了,“过几天我去看看。”

姜长晖说:“你让石文静、素影陪你,让韦见素和桑孝弘领路就是了。”

“这样好吗?”姜微有些犹豫,石文静和素影就算了,韦见素和桑孝弘可是官员啊,陪她游山玩水不好吧。

“他们陪你过来不就是玩的吗?不然五郎让他们过来做什么?”姜长晖纳闷的问。

“不是说秋粮吗?”姜微说。

“他们是司农寺的官员又不是转运司的,秋粮转调不是转运司的事吗?”姜长晖说,“五郎让他们来就是陪你玩的。”姜长晖一锤定音,姜微忍不住红了脸,姜长晖捏了捏她的面颊,“还会害羞呢?”

“当然会害羞!”姜微不依的转过身。

姜长晖大乐。

姑侄两人说笑了一回,姜微见高敬德往里面看了好几次,识趣的起身离开,阿姑来洛阳还不是为了她跟清河王方便吗?她就不当蜡烛了,姜长晖看着侄女淡定的离去,饶她脸皮够厚也忍不住有些羞窘。

姜微出了内寝后问降香,“事情打听清楚了吗?阿姑只是无意摔伤的吗?”有清河王在行宫应该出不了幺蛾子,姜微还是让降香例行公事的滤了一遍。

“那天正好刚下了雨,太后不小心就滑了下,当时有丫鬟抱住太后但还是脚扭了下。”降香说。

难道是缺钙了?姜微暗忖阿姑年纪也没多大,怎么会摔一跤就骨裂了呢?姜微决定给家里人多炖点骨头汤补钙,喝点牛奶补钙也好。姜微回到自己暂住的寝殿里就看到殿外摆放了好些牡丹,“这是洛阳的牡丹吗?”长安和洛阳最多的就是牡丹,姜微在古代长了十几年,品鉴牡丹还是会的。

“是太后让人送来的。”迎春说,旁人大家跟媳妇总有隔阂,但小九娘就能处理好婆媳关系。

“原来是是阿姑送来的,难怪这么漂亮。”她姑姑的审美能力是没话说的。

“刚才纪王妃派人送了一些点心过来。”迎春将点心摆放在姜微面前,都是些糯米做的点心,完全不合姜微的口味,不过迎春还是细心的切成了小块蒸好。

“你们分了吧,替我谢过纪王妃。”姜微说。

宫女们应声。

纪王府上,纪王下府回来看到行宫内侍出入,随口问道,“是太后有赏赐了吗?”

“不是太后是赏赐,是皇后的赏赐。”内侍说。

纪王脚步一顿,转身往王妃屋中走去,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娇笑声,有人夸皇后送的织锦漂亮,也有人夸皇后赐的香油好闻…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纪王脚步就顿下了。

“郎君。”少女清朗的声音响起,一名红衫少女笑颜如花站于他身后,这少女看起来约有十五六岁的左右,却已经是少妇的打扮,笑容明媚灿烂。

纪王看到这少女,脸上神色温和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林孺人嫣然笑道:“我是特地来等郎君的。”

秦制亲王可以有孺人两名,纪王两位孺人身份差距很大,林孺人身份低微,父亲只是一名流外小吏,林孺人未嫁入纪王府时还一直抛头露面在外操持家务,被偶尔路过的纪王看上先纳为媵人后又提拔成孺人,是纪王最宠爱的小妾。

“等我?”纪王含笑望着爱妾。

林孺人一派天真的对纪王笑道,“郎君已经三天没来找我了,我想郎君了。”

纪王看着她娇憨的神态一笑,“我这些天有些忙,连府邸里都没有回。”

林孺人心头如小鹿乱撞,小脸通红,“郎君——”

纪王吩咐内侍道:“一会让王妃来我书房一趟。”说着他拦着林孺人离去。

林孺人偎依在纪王怀里,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一双凤眸笑成了一对月牙,纪王亲着她的一双凤眸,“傻丫头,笑成这样。”

“我喜欢郎君。”林孺人毫不羞涩的表白。

“我也喜欢。”纪王轻拍她的背说。

两人相携离去,丝毫没有注意树后窈窕的丽人,或者说是林孺人没有看到而纪王知道了也没在意。

“孺人,我们回去吧。”侍女轻声的劝着那一动不动的丽人。

那丽人转身,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容貌不知要胜纪王妃和林孺人多少倍,尤其是那身清华的气度更是一眼就看着这丽人出身不凡,她也的确身份不凡。她是纪王另一个孺人,是姜府大房次孙媳崔氏的姑姑、二房次媳崔氏的侄女,她父亲是崔中书令的第六子,她的祖父去世后长房分家,崔孺人的父亲一事无成,有意巴结纪王就把女儿送到了纪王府。

崔孺人入纪王府后愿意凭借自己的姿容身份足够得到纪王的宠爱,毕竟她比王妃好上太多了,只要她早日怀了庶子纪王妃又算什么?皇家是最不讲究嫡庶的人家,却不想纪王始终对她冷冷淡淡的,她原以为纪王是天生冷清不好女色,却不想自从林氏入府后纪王几乎把她宠上天了,纪王不是冷情而是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她有什么好?”崔孺人低喃道,论容貌林孺人只能说中上,性子说好听些是娇憨天真,实则就是不韵世事,郎君到底喜欢她什么?

侍女不敢接话,她们也没有搞懂郎君到底喜欢林孺人什么。

林孺人正在跟纪王摆显她这几天练习的字,“郎君你看我的字好看吗?”林孺人的父亲虽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可也跟着父亲认了些字,但练字那是哥哥们才有待遇,她最多用笔蘸着水在石板上写字罢了,等到了纪王府后纪王才开始让她练字。林孺人的字十分的稚嫩,但可以看出字形不错。

纪王看了一会笑道:“还需要多努力。”

“那郎君给我多写几个字嘛。”林孺人撒娇道。

纪王执笔在白纸上写上了一篇《洛神赋》,字体端庄浑厚、外柔内刚,林孺人欣喜的捧着赋词道:“郎君我一定会好好练字的。”

纪王轻吻她的鬓发,“今天你用了什么香?”

“是皇后赐下的新制合香。”林孺人小心的答道。

“你不是爱用花香油熏衣吗?以后就不要用这种合香了。”纪王说。

林孺人乖顺的点头,对纪王仰头笑道,“我以后不用了。”她知道纪王喜欢看自己笑。

纪王轻拍她的背,看着她笑容同她轻声说笑着。

纪王妃得了姜微的赏,第二天就入行宫谢恩,姜微正在姜长晖处,姜长晖自从脚被吊起来后就不喜欢见外人,她感觉丢脸但清河王坚持,正如姜微所料的,姜长晖趁着清河王不注意把脚放下了一天,结果晚上脚就肿成了猪蹄,后来她脚就被吊起来了。

“你去见她吧,一会也别回来了,出去走走。”姜长晖嘱咐道。

姜微也不跟阿姑客气,“那我出去逛一圈,阿姑你想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

“我也没什么用得着的,要是有看到漂亮的花你给我弄几株回来吧。”姜长晖说。

“好。”姜微先出门同纪王妃闲聊了几句,纪王妃当她要伺候太后也不敢停留太多时间。

姜微欢天喜地的换了男装由石文静和素影领着骑着玄云出门了,玄云被拘束了这么久也很兴奋,撒开了蹄子使劲狂奔。侍卫和石文静等人白着脸在后面狂追,每一次皇后飙马的时候最苦的就是下人,皇后那匹可是纯种的大宛名马,那速度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姜微一路疾驰,走到一条河道的时候就见一只只运粮的船在河道里通行,姜微指着这些船问石文静,“这些就是扬州那边运来的稻米?”姜微上辈子吃惯了大米,来了大秦后她也一直吃米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等后来入宫接触了政务后才知道关中地区都以种植小麦和栗米为主,连官员的俸禄都是栗米,难得有可以种植稻米的田地,这些都是良田中的良田。姜家主人们平时吃的稻米不是从自家水田里产出的就是从扬州运来的,姜微再次万分感谢自己的运气,感谢让她穿越到了这么好的人家。

“回九娘,是的。”石文静气喘吁吁的说道,他苦着脸说,“九娘以后可不能跑这么快了,让五郎知道会责骂我们的。”

“你就会拿阿兄来说我。”姜微瞪了他一眼,一路沿着河道跑去,这次她速度慢了不少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石文静见她走的方向不对连忙问:“九娘,你去哪里?”

“不是说这里有两个大粮仓,一个含嘉、一个洛口,我想去看看。”姜微说。

“九娘可以去看含嘉仓,洛口仓在离外城很远的地方。”石文静提议道。

“含嘉仓在城里?”姜微以为两个粮仓都在城外。

“洛口仓是前陈时就有的,当年义军占据洛口仓,前陈就断了粮食,后来只能苟且逃到了南面去了。”桑孝弘的声音响起,“等我们大秦掌了江山后,太|祖爷就让人在城里也建了一个粮仓,就是现在的含嘉仓。”

姜微回头对桑孝弘笑道:“桑三哥你来了。”

“皇后叫我桑三就是。”桑孝弘苦笑,他可担不起皇后一声“哥”,会被吃醋的皇帝劈死的。

“那为何洛阳的粮食运不进长安呢?”姜微问,她同桑孝弘骑马缓缓往前走,“不是还有黄河作为水路吗?”

桑孝弘道:“从此处通往关中有一处三门峡砥柱,船根本过不去,只能靠车走山路,且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翻落,所以天下的粮食大部分都聚集在洛阳了。”

“那陆路是不是不好走?”姜微问,她知道粮食大部分都靠水运,据说陆路开销很大。

“如果走陆路开销太大,车夫运三石粮食,这三石粮食还不一定够他路上吃的。”桑孝弘详细解释着缘由,“我们现在的粮食大部分运长安都是走陆路的,所以运过去的数目不多。”

姜微点头,“水运就没解决的法子吗?”

桑孝弘摇头,“没有。前陈后期曾有官员想在那处开栈道让纤夫拉船过去。”

“那不是很累人?”

“何止累人?”桑孝弘道,“纤夫稍有不慎就会从山上坠落,动辄死亡数十人,下落者百无一存,所以前陈后期才有了那么多义士。”

“那——”姜微欲言又止。

“皇后是想问为何如此还要定都长安?”桑孝弘问。

“嗯。”姜微感觉自己问题似乎有点太白痴?

“太|祖曾言:长安有山河之固,宜应付变乱;洛阳有中土之美,宜教化天下。”桑孝弘说。

姜微到底不是政治小白,略一想就知道了,关中乃赵家发家之地,遍布府兵、城墙高筑,就算有外地入侵也不怕,这洛阳就欠缺一点了,而且这赵家的人——姜微真心觉得他们最缺就是“德”!所以教化天下还是算了,妥妥跟洛阳风水不合,所以没选择定都洛阳。

两人一面说一面往含嘉仓走去,姜微之前见过仓库但是没见过这么广大的粮草,一个个口径最小起码八米、最大足有十二三米左右的粮窖排列在地下,一旁还种了好些小树,而扬州调来的船只一只只的入了此处将粮食摆放在地上的仓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