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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突兀的声响将她惊醒。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她睡了大半天。紧接着,又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挖土机发出令人讨厌的杂音。

景佳人听到声音是从后院传来,顿感不妙。

“堂小姐,你醒了。”她在楼道里碰见了晨妈。

“后院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吵?”

“是西门少爷买了隔壁那幢别墅,想要把两幢别墅的后院打通……”

景佳人只觉得脑子一嗡,才毁了前院,又要毁后院?她匆匆跑到后廊阳台,果然,后院的围墙全部拆除了,为了方便修道,挖土机正准备将杂物房也整个挖除……

“太好了,听说西门少爷买了隔壁的别墅。”

景家三姐妹也走到外廊上来观看。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经常会住到这里来?”景美雪憧憬地问,“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接触他了?”

“当然,”景美惠接腔,“他都把两家后院的墙打通了,不就是为了方便随时来我们家做客吗?”

“他一定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景美琳甜甜一笑。

“为了谁?景佳人?”

“当然不是!”景美琳皱眉反驳,“上午我给西门少爷做了法式甜点,他很爱吃,并答应以后让我天天为他做早餐。我想,他一定是为了吃到我亲手做给他的早餐,才做了这个决定……”

唧叽喳喳的声音吵死人了,景佳人心烦意乱,转身离开。

景美琳突然叫住她:“喂,景佳人。”

“有事?”

“你跟西门少爷相熟,改日让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吧!”她颐指气使地下令。

景佳人攥紧了拳头,她现在恨不得打死那个擅作主张的魔鬼。

景佳人赶到后院,看见硕大的挖土机挥舞下来——杂货房已经变成了泥坑。

“停下,你们给我停下!你们都在做什么?!”

管家站在中心指挥,见景佳人不顾危险地冲过来,忙道:“堂小姐,这里很危险,快出去。”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许动这个后花园!”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和尚彦轩的回忆。

“抱歉,老爷已经答应改建这个后花园。”

“他想打通两栋别墅,把院墙拆了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动别的地方?”

“西门少爷喜欢这中心的温泉,说想利用水源,做一个造型更大更漂亮的音乐温泉喷水池。”

景家的温泉池在后花园的中心位置,四周都是花圃和小径,如果要扩大和重建,岂不是要把四周的花圃也全部铲除?她刚想到这里,挖土机已经掉转方向。她大声阻止,可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盖过了她的声音。

她忙朝中心跑去,管家来不及抓住她,其他人忙着自己的工作,也都没注意到她。

她突然蹿过去,挖手从天而降,将鲜花拼成的“佳人”挖去一半。景佳人只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动荡,土地拱起、裂开,她猛地栽了一个跟头,滚到附近的草丛里。

施工队发现了她,管家带着几个仆人匆匆过来:“堂小姐,你没事吧?”

景佳人一身泥土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凌乱,上面也沾满了泥巴。她看着那被毁掉的花圃,眼前却浮现出她和尚彦轩曾经播种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喉头哽咽起来,眼睛里也弥漫出汹涌的大雾。没有了,她跟尚彦轩的一切都毁了,甚至连回忆她都没能守住!

“堂小姐,你有没有受伤?”管家过来扶她。

“都走开,别碰我!”她用力挥手,这才发现手臂在她滚落时被锐利的石头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鲜血混着泥土很是让人心惊。

“为什么要毁掉这里?!”她一定是失去了理智,才会如此大声地质问。

西门龙霆第一时间得悉消息,从楼上走下来,仆人见了都行礼问好,仿佛他西门龙霆第一时间,从楼上走下来,仆人见了都行礼问好,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个愚蠢的女人,竟敢阻止挖土机施工!所有人都感到他汹涌的怒意,自觉地退避三舍。

景佳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臂流着血,全身都是泥巴,样子很是狼狈。

晨妈看到他冲过来也是不知所措:“西、西门少爷,堂小姐身上很脏,我先带她去洗洗。”

她拉着景佳人想要避开,景佳人呆坐着,丝毫不肯动弹,呆滞的模样更是将西门龙霆惹火了。

“这么伤心?”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挖土机稍微偏移一些,她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老情人种的植物,比你的小命还重要?”

“……”

“女人,我在问你话!”他猛地伸手掐住她的下颌,心里有一种隐隐裂开的痛让他想要将她的骨骼掐碎。

景佳人因为疼痛回神,仇恨倔强地盯着他:“你知道是他种的,所以才故意摧毁的,是不是?!”

“是。”回答得言简意赅。

“你浑蛋!魔鬼!”景佳人不敢置信,他竟会心胸狭窄至此。

“我是魔鬼,你就要做好下地狱的觉悟,”西门龙霆更用力地攥着她的下颌,“现在就这么伤心了,等我把他找出来,让你亲眼看着他遭受折磨,你是不是会伤心得无法自拔?”

景佳人仇视着他。

“我说过,你越在乎他,他的下场就会越悲惨。不要质疑我说过的话。我会把他从你的脑袋里挤出去,一点一点地挤出去,不管你将他藏得多深……”他突然抓住她的脑袋,用力地挤压。

景佳人痛得去掰他的手,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Shit!他现在只恨不得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她因为疼痛而微微泛白的脸,他心口撕扯的痛居然更为强烈。她瞪着他,目光就像双无情的小手,抓住他的心脏用力地蹂躏折磨。

他猛地松开手:“医生!”

“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景华天被西门龙霆吓得不轻。

西门龙霆忽然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薄情嗜血。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如此失态,情绪竟被她随心所欲掌控着。他冷冷地坐到沙发上,逐渐恢复平时的冷静沉稳。

“没关系,很快我就会让你做出决断——是你自己忘了他,还是让我来帮你。”

咔!他打了火点烟,烟雾袅绕,他却故意凑过去喷到她脸上。

景佳人没有防备地吸了一大口,顿时狼狈地呛咳起来。她讨厌烟味,更讨厌这和着西门龙霆气味的烟味……为什么她不能再做那个自由自在的景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要被这个魔鬼缠上,逼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西门龙霆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她突然一把抢过他的打火机扔出很远:“滚,王八蛋你给我滚!咳咳咳……”

似乎是压抑在心中很久的怒意终于爆发,她声音很响。

景华天捡起打火机小心翼翼地递过来,西门龙霆没有接,倒是将烟弹进垃圾桶:“我就喜欢你这个暴脾气。”

“……”

“除了给我戴绿帽,你所有缺点我都可以忽略不计。”他难得纵容地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手伸过来,我看看。”

景佳人还是那个倔强愤怒的表情,不伸手,也不眨眼,只和他对峙着。

西门龙霆主动去握她的手,刚碰到就被打掉。

又碰,她避开。她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而他居然也不要台阶下,握住她的手腕说:“还不清洗消毒,想等着伤口发炎?……打水来!”

晨妈小心翼翼地说:“还是我来吧……把西门少爷名贵的西装弄脏可就不好了。”

西门龙霆拢眉:“水!”

水很快就打来了,他解开袖口,威尔逊俯身帮他挽起两边袖子。这个从来都享受万人服务的王者,竟主动拧了毛巾,要给她擦拭手臂上的污渍。

景佳人手臂一缩,粗糙的毛巾差点擦到伤口。

“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我就是手臂都断了,也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景佳人口气强硬。

西门龙霆口气比她更为强硬:“跟我无关?你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是我的。你做错了事,我舍不得罚你,就把这笔账算到你情人身上!”

“……”

“如果还有下次,就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始……”西门龙霆犀利的目光往周遭一扫,“一个一个,接受惩罚。”

景华天下意识地退后了一大步,想要表示他跟景佳人关系不亲。

景佳人想到了生病的母亲和陪护的父亲。现在西门龙霆还没有把坏主意打到他们身上……以他的个性,一步步下去迟早会殃及她最亲近的人。

她心里开始焦虑,大声骂道:“卑鄙!有种你冲我来!”

西门龙霆冷笑:“你还要为我传宗接代,我怎么舍得打坏你?”

景华天震惊:传宗接代?西门少爷这么快就认定了景佳人?

“你给我听清楚了,”景佳人倔强地说,“我死都不会给你生孩子。”

她的话触怒了西门龙霆:“他的孩子你就很乐意生?”

“是,我给他生十个,二十个,三十个,都不会给你生半个!”

“你是猪,能生这么多?”

“每年生一个,生到不能生为止!”景佳人故意说气话。

西门龙霆起初是真的气到了,可是很快也觉察她的话真实性太低:“你想当生育工具,我成全你。给我生再多我也不嫌多。”

“我不给你生!”

“由不得你做主,我偏偏就要你生……”

威尔逊在一旁听得快被雷翻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冷酷暴戾的少爷吗?怎么突然情商低成这样,竟像毛头小伙一样跟景佳人斗起嘴来了?

“今晚,就继续我们的造人计划。”西门龙霆扔出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景佳人猛地站起来住二楼冲,才到楼道就感觉身体一轻,整个悬空挂到了西门龙霆的身上。她脑子眩晕了一下,开始用力地挣扎踢打:“放开我,浑蛋,你放开我!”

西门龙霆直接扛着她上了二楼,丢进主人房的大床上。这里以前是景华天住的,由于西门龙霆临时借住,已经换了大床和新被单。

景佳人倒在软绵的床上,马上就爬起来:“你别碰我!”

“别担心,你浑身这么脏,我不会碰你。乖乖配合医生上药。”

“我不上!”

“蠢女人,身体是你自己的。”

景佳人嘲笑说:“你说得对,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不想让你碰,你就乖乖不能碰我!你不是说我做不了主?我就做主给你看!”

西门龙霆冷声笑了:“你说你不想让我碰,我就不能碰?你能阻止我的决定?”他仿佛听到了最新鲜有趣的笑话。

“我们打个赌,如果今晚你不碰我,你就放了我!”

“我要碰得了你呢?”

“那我就老实给你生孩子。”景佳人澄净的眼瞪着他,“赌吗?”

“哈哈哈……”西门龙霆狂妄地笑出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阻止我碰你。如果想不到,今晚就洗干净了身体接受我的恩宠。多看育儿书,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

“一言为定?”

“何乐而不为?”西门龙霆抬起她的小下巴,深邃地盯着她,“倒是你,别到时候又反悔。”

“你放心,我绝对比你守信用!”

话音刚落,她就被吻住了,是轻轻浅浅的一个吻。

景佳人厌恶地一把将他推开,手背擦过被他吻过的唇瓣:“你做什么?”

“以吻盟誓。”

黑夜悄悄降临,景家所有人都知道今晚将发生什么,心照不宣地开始做准备:超情趣的性感蕾丝睡衣,有助于气氛的熏香,情事结束后的清洁用品,都具有杀菌作用。还有花瓣牛奶浴,浪漫的烛光……当然,这都是景华天吩咐下去的,他明白西门龙霆对景佳人正是最有兴趣的时候,他的女儿根本插不进足。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差男主人了。

西门龙霆一直在书房里忙,似乎并不着急,一直到晚上十点才有回房的动静。

这期间,景家所有人都守在大厅里等着,仿佛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直到西门龙霆进了主人房,景华天才仿佛卸下重担:“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房去休息。”

景美琳眼睛发红,突然扑到他怀里:“爸,你怎么可以为他们准备这些,怎么能这样对我……”

威尔逊为主人打开门,立即感到一股热浪扑过来。

整个房间的门窗全部关死,空调开到高挡,这种天气本来就闷热,还开热气,房间里像个大蒸笼。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上,还盖着被子,热得难受般蠕动着。

西门龙霆眉头一挑:“怎么回事?”

他几个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她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就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头发都是湿的,面色却煞白得吓人。

“热……”

"景佳人。”

“好热……”

“女人,醒醒。”西门龙霆掐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了一下。

景佳人完全没了意识,迷糊地低喃。

威尔逊以极快的速度拉开所有的窗户,又将空调开成冷气。

“关掉冷气。”西门龙霆冷然地说,“她的身体受不住。”一冷一热,在她满身汗水的情况下,最容易致病。

威尔逊过来看了一眼:“少爷,她好像生病了。”

西门龙霆探手一摸她额头,果然滚烫得灼人!

“我去叫医生。”威尔逊忙下楼通知景华天。

“生病了?”正在伤心的景美琳愣住,内心惊喜,“好端端怎么会生病?”

病是景佳人伤口感染引发的。她不听医生劝阻,用布包住了伤口,让伤口不得通风,又把自己关在闷热的房间里。皮肤一直出汗,浸着伤口,带来细菌,加上不透气,加速了伤口的感染。医生解开景佳人手上的布条时,发现她的伤口都开始化脓了!

西门龙霆忽然一抬手,旁边的立式台灯倒在地上,引起很大的动静。

该死的女人,用这样的法子逼他不能碰她!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可是气着气着,他又冷冷地笑了。

他就是喜欢她这么倔,喜欢她的抗逆,喜欢她的小聪明。享受那种非要她不可,却必须亲手去猎捕的快乐。景佳人,你注定逃不掉的。

景佳人激烈的行为无疑也惊到了景华天、景美琳和威尔逊。以西门龙霆的身份,从来女人都是觍着脸跪着爬来贴他,而现在……

“好热……”景佳人嘶哑着嗓音,“渴……”

“水。”西门龙霆冷然低吼。

景美琳忙装好心:“我就去盛水来。”

从饮水机里接出来的水还很烫,正冒着热气,西门龙霆冷冷看了她一眼,掀翻了杯子。

滚烫的水淋在景美琳的手上和身上。

他阴郁地说:“你想烫死她?”

景美琳哑然站在原地,一瞬间脑子空白,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他这么紧张景佳人,她渴了就要给她水喝,还怕烫了她……她其实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是她自己把自己弄病的。

西门龙霆起身,亲自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半扶起景佳人,喂她水喝。饥渴让她一碰到水,就自动自发地捧着杯子喝完了。

再一杯。

威尔逊接过水杯,又接了一杯水来,景佳人又迫不及待地喝完……

医生拿出医药器具,帮景佳人处理了发炎的伤口,重新上药。为了快速消炎和退烧,必须给她挂点滴。

"她的高烧是伤口引起的,伤口好了烧也会退下来。”医生说着注意事项,“切记不要再让伤口恶化……不要让她的手乱动,不要碰到伤口。”

景华天在一旁听着,知道今晚是“办不成”了。她的伤口在右手臂,左手挂了药水,两边都不能碰……再加上她在高烧之中,病成这样,谁还有半分兴趣?

那一夜,鲜花静静地在暗黑中舒展着。景家小洋房一片静谧,什么都没有发生。西门龙霆坐在床边,盯着沉睡中的景佳人,那么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威尔逊也陪站在主人身边,不敢出声打扰。医生留着看守,景华天见西门龙霆没睡,也不敢回去睡觉,叫了晨妈和两个仆人过来照顾景佳人。只要景佳人喊渴,就打水来给她喝,说热,就用毛巾给她擦拭身体。

景佳人迷迷糊糊的,有时候清醒,但大多时候都是昏迷的。她清醒时看到床边围那么多人,看到西门龙霆难得柔软地盯着她,便以为这是梦。

从前,她生病时都是孤零零的。爸爸的所有精力都给了妈妈,而妈妈几乎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

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心过,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除了尚彦轩。

认识尚彦轩以后,他给了她所有的宠爱。既像父亲,又像哥哥,还像最亲密的朋友。在她伤心难过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是他带给她欢笑和感动。她曾经以为他们会这样过一辈子,可是……

忽然有湿润染了眼睫,她难受地呓语着,手也在空中乱抓。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她的,那么结实温暖。

“尚彦轩,为什么这样对我?”

西门龙霆眉峰一皱,就要将手抽开。

景佳人抓紧他:“彦轩,不要离开我……”

那人抓得她的手发疼。景佳人感觉手骨都要被揉碎了,可还是舍不得放手。

她曾经对尚彦轩说:“要么就不要开始,一旦开始了,就不要轻易对我说结束。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不要把我的爱耗尽了又把我丟开。”

从来就缺乏安全感的她非常敏感,平时的强悍都是装出来的,像卷心菜一样将自己的心包紧了,不相信也不接受身边的人,只是防卫着,怕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