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看过大夫吃过药了。

这个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君小姐给海平扎了金针,又给了一大堆熬吃的药,外敷的药,一家人其实也不抱希望,没想到才过了三天就能下床了,过了十天人就能站直,还能跑了。

形容枯瘦蓬头垢面的海平跪在草棚前放声大哭。

“我不求能再恢复如初,只要不躺着像个废人,能走出去要个饭就行。”他哭道,对着君小姐连连叩头。

“你这话就是打我脸喽。”君小姐说道,神情平静。

大力海平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我不敢我不敢。”他哽咽说道,神情惶恐。

“那你怎么说不能恢复如初,只要能去走动要个饭?”君小姐说道,“我君九龄是承诺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你不能恢复如初,那我岂不是失诺。”

我去!

差不多就行了吧,胡贵如同见鬼一般看向她,这话听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第二十四章 亲眼见证

这个话的意思大力也有些听不太明白。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再次连连叩头。

“是,是,是,我好了,恢复如初了,谢谢神医。”他说道。

但他的神情分明不信。

一个已经病了三四年的人,怎么就能恢复如初了?别忘了他的如初可是大力,能举起巨石行十步。

现在的他能走动如常就满足了,哪里奢望再能有大力气。

“你站起来吧,我看看你的病恢复如何。”君小姐忽的说道。

大力海平叩个头应声是站起来走到君小姐的几案前。

几案上摆着金针脉诊并笔墨纸砚。

君小姐伸手对他诊脉一刻,提笔又写了一副药方。

“这个药再吃一个月。”她说道。

大力海平应声是感激的再次道谢。

雷中莲如往常一样要伸手接过,君小姐却示意他过来,雷中莲矮身俯耳,听君小姐交代了几句话,这才接过药方。

“跟我来吧。”他说道,看了海平一眼。

海平忙恭敬的施礼要转身,就在这一刻,雷中莲忽的嗨的一声,马步沉腰伸手将地上一块门墩石举起来扔过来。

胡贵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用不如一根木头的下人竟然有这般神力。

这门墩一般人可是搬不动的,更别提扔出去了。

事情突然,门墩稳稳准准的砸向海平,四周的民众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海平亦是神情惊骇,但门墩来势凶猛且无可退避,他下意识的蹲步沉腰伸手接住举在身前。

四周惊呼声散去陷入一片安静。旋即又是一片惊呼。

“海平!”

“大力海平!”

喊声此起彼伏。

胡贵也咬住了手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举着门墩稳稳站着的男人。

海平的身子在发抖,但并没有倒下。

他整个人已经呆滞了,就那样举着石头一动不动,就好像自己也变成了石头。

雷中莲笑了笑,转身将手里的药方递给药柜上,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海平举着石头依旧不动。四周的喊声却越来越多。

“大力海平!”

“大力!走几步!”

“走几步!”

他还能走几步吗?

大力海平怔怔的想着。慢慢的扭动身子,跨出一步。

四周爆发出喊声尖叫声。

“走几步!”更多的喊声随之响起。

大力海平再次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海平!海平!”

“大力!大力!”

四周响起整齐的喊声鼓掌声。就像十几年前他在两县民众前那般风光,虽然他现在举着的石头的重量不如当年一半。

大力海平的眼泪流出来。

十几年了,那风光在梦里都变的模糊了,没想到他还能真切的听到。而且他也真切的举起了石头。

“大力!大力!海平!海平!”

伴着这喊声,大力海平一步一步的走动着。原本在身前的门墩被他高高的举起来。

这门墩虽然比不上当初的那根翘关,但却比那时候更有意义。

“爹!”

跟过来的海平的三个孩子也看到这一幕发出惊呼,旋即围着海平又蹦又跳的哭起来。

跟过来的瞎眼老娘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孩子哭急的也跟着哭。

“怎么了?怎么了?”她伸手摸着哭问。

“海平有力气了。海平好了。”好些人伸手抓住老妇人的手大声的喊道。

老妇人看不到但是听得到四周的喊声,顿时也哭起来。

大力海平一边走一边放声大哭,咧着嘴又似乎在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四周围观的人尤其是好些年纪大的也都哭起来。

胡贵抬袖子擦泪。

“真是见鬼了,我哭什么啊哭。”他一边哭一边说道。

因为绝望突然褪去。希望成真,就算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这种感觉是每个人都无法抗拒的激动。

这种激动他也感受过,当在床上躺着感受到自己能动能翻身的那一刻。

安静的坐在草棚里君小姐身后的方承宇露出笑容,看着前方依旧端坐的女孩子的背影。

“九龄。”他忍不住喊了声。

君小姐那日搬着匾额对胡贵说自己是君九龄,说是祖父要她继承九龄堂所以给她起了九龄这个小名。

以前没想过回来,所以叫着父母给起的名字,现在她决定接手九龄堂了,那么以后就要用爷爷给的这个名字了。

她以医馆为号,医馆以她为名,她是君九龄。

女孩子回过头看着他,眼神带着询问。

方承宇却没有说话,对她笑了笑,拍拍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君小姐笑了,也没有说话又转过身。

方承宇手拄着下颌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明亮。

九龄啊。

成为废人四年的大力海平在四月末五月初的一天,举着石头在汝南城穿城而过,引起了全城的轰动。

而做出这个奇迹的九龄堂也再次轰动。

这一次轰动可不是因为房子半夜被人拆了,也不是九龄堂有钱做善事免费问诊送药。

“说是承诺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呢。”

“怎么可能那么厉害啊。”

“可是大力海平真的被治好了呢。”

“也许恰好对症吧。”

这样的议论到处都是,有很多人去街头的草棚看了大力海平来验证猜测。

晨光初亮,如同两边的店铺一样九龄堂还没开门。

当然九龄堂现在没有门,只是搭在一片瓦砾上的草棚,所谓的开门不像其他店铺那样卸下门板,而是九龄堂的匾额摆在草棚前。

这个匾额随同君小姐的来去。

雷中莲在屋檐下将匾额擦拭一遍,看着屋子里的两个年轻人,君小姐正将一碗药递给方承宇。

方承宇仰头一口气喝了。

“苦。”他咂咂嘴说道。

君小姐捏起桌子上碟子里的蜜饯递给他,方承宇笑吟吟的接过吃了。

少爷不是五岁就犯病了,算下来吃药都吃了快要十年了,还以为习惯了的人不会觉得苦呢。

雷中莲笑了笑低下头将匾额扛起来放到院子里的马车上。

“每天跟着我去是不是无聊?”君小姐说道,一面站起身来,冲方承宇伸手。

君小姐不让方承宇落单,所以走哪就把他带到哪,她每日在草棚里诊病,方承宇也跟着。

方承宇扶着桌子站起来,并没有拿起一旁的拐杖,而是扶着桌子向前迈步。

“不无聊,每天能看到这么多众生百态太有趣了。”他一面说道。

扶着桌子的时候方承宇尚能勉强笨拙的迈出步子。

一步,两步,到第三步离开桌子的范围扶不到,他就变得艰难。

身手没有依附,腿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更何况。”他咬牙,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可以想象他现在是多么吃力,但口中还在轻松继续竭力的轻松说话,“我在那边也不是闲着,他们给我拿来票号的事做,很有趣。”

通过密信,方家抓到隐藏奸徒苏氏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方承宇所在汝南的消息也不再保密。

蔡州这边的票号都得知了消息,对于少东家到来,当然很是看重,除了随意调用钱,还把账册等生意的事拿来汇报。

君小姐冲他伸手示意迈步。

“你看得懂吗?”她问道。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听,怎么都觉得是讽刺。

一个养病关在家里等死的人,没人想要他继承家业,更不会让他学习接触生意。

但现在方承宇只是笑了笑,他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他懂不懂生意。

懂就懂,不懂也无所谓,她只是问这件事,并不是评价这件事。

第二十五章 这事不好办

知道她问什么,就答什么就可以了,不用多想。

“我跟你说过我看过很多书。”方承宇说道,咬牙抬起脚向前挪了一步,身子歪歪晃晃,几乎摔倒,手下意识的伸出想要抓住什么。

君小姐的手握住他的手。

女孩子的手柔软,但又有力。

方承宇站稳了身子,脚下似乎踩在刀尖上,疼痛席卷全身,汗水打湿了后背。

“…我那时候说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可做,也跟你说不要想太多,尤其是想什么病好了之后做什么,其实是骗你的。”他接着说道,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一笑,“我想过好了之后做什么,而且想过好多次。”

想过自己怎么担起家里的生意,想过怎么如同祖父父亲那样将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想过自己一个人独撑起一片天,让家里的女人们都像别家的女人那样不再担惊受怕。

“所以我看了很多生意的书,票号的账册我也看了。”他说道。

君小姐握着他的手笑了笑。

“再走一步。”她说道。

果然丢开了这个话题。

也不夸一夸人家多厉害,方承宇抿抿嘴,他试了试迈步,然后将被君小姐握着的手垂下来。

“走不动了。”他说道,“不走了。”

说话很干脆,声音也很清亮,但总觉得这语气有些小孩子的撒娇。

雷中莲站在车边看过来笑了笑。

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又是因为这样的病,定然娇惯的很。

君小姐没有勉强,伸手将他扶住,另一手熟练的取过拐杖。二人径直向内去了。

浴桶里已经准备好热水,里面是浓浓的药味。

方承宇利索的脱下外衣裤子,只剩下一条短裤由君小姐扶着坐进去,简单的泡了一刻就被扶出来,这边干净的水也准备好了。

冲洗,擦拭,君小姐将准备的内衣放在凳子上转过身。

毕竟是个大孩子了。先前昏迷不能自理她可以替他穿脱。但现在他清醒着也活动自如,总不好还亲手来伺候。

她只要守在他身边,防止被人害就可以了。

不像弟弟九褣还小事事替他做。

就是小。九褣也会害羞呢。

每次洗漱都要嚷着让她闭眼。

“姐姐不许看,姐姐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

想到那稚嫩的声音君小姐眼有些发热。

可是怎么能够不看着呢。

除了她们姐妹,还有什么人可信。吃的喝的用的唯恐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

现在她死了,姐姐又要被嫁出去。九褣他一个人…

君小姐猛地转过身。

“承宇。”她喊道。

方承宇刚擦拭干净脱下湿透的短裤,正坐着穿上干净的短裤,陡然被她看过来,神情有些下意识的尴尬。

其实也没什么尴尬的。他们同床共枕很久了,而且自己也早就在她面前全裸被看光了。

忘了,非礼勿视。

君小姐忙又转过身。

“我想起一件事。”她接着说道。

身后方承宇声音自然。

“什么事?”他问道。一面继续穿衣服。

君小姐却又不说话了。

怀王府不是谁都能打听的,一旦被人怀疑。不定惹来什么祸事。

现在不能出差错。

“没事。”她说道,“你穿好了没?”

方承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没事她怎么会喊自己,只不过那件事他帮不到她罢。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能帮到她的。

眼中的黯然转瞬而逝,恢复了以往的明亮。

“穿好了。”他说道,并没有追问。

君小姐转过身取过外衣给他穿上,扶着他走出了净房,略歇息一刻,等日光明亮他们就坐上车离开客栈来到九龄堂的草棚前。

这边已经排起了长队。

原本因为免费赠药吸引人的一波热闹过后的冷清再次散去,九龄堂前变得如同刚开始那般热闹。

这一次吸引他们聚过来不是免费的便宜占,而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所以围过来的人也不是前些时候的穷困民众,其间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富贵人。

看着君小姐的马车过来,路上的人纷纷让开。

君小姐一如往日下车抱起了匾额,雷中莲则搀扶着方承宇。

九龄堂的匾额摆在了草棚前,君小姐将几案略作整理坐下来,排在前方的人急不可耐的上前。

“君小姐,您看看我这咳嗽怎么老是不好,吃了好些药…”她急急的说道。

君小姐看她一眼。

这个妇人前些天来过,当时她并没有这样询问,而是径直拿出药方,摆明了是要得免费药。

那个药方没有问题,所以君小姐给她抓了药。

现在又来了。

“这个病要养,再吃些时候就好了。”君小姐说道,想了想伸出手,“你要是觉得药不够,我可以再给你拿点。”

要是搁在前日对于君小姐如此傻的举动大家只会拍手称快,但现在这个妇人却不肯拿出药方。

“君小姐,我那药方是别的大夫开的,也不管用,你再给开些药呗。”她哀求说道。

也早早守在一旁看着的胡贵听到了神情复杂。

就在一天前,这些人说的话就反过来了。

“二叔,还真是开始说别的大夫不如她了,这是要引起众怒了。”侄子灵机一动说道。

胡贵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能一样吗?又不是她说的。”他说道。

当初猜测过为了减少开支君小姐可能说别大夫不行开的药不对,后来得知人家财大气粗并没有这么做。

如今别的大夫不行的话还是被提起了,但这是求诊的病人说的,跟君小姐自己说,意义和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就是因为一个大力海平被治好了。

她的医术真的这么好?

胡贵看着眼前被妇人缠着哀求的小姑娘,心神不宁神情变幻不定。

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第二十六章 这是造势

“麻烦?有啥麻烦?”

出现这么大的事,严老爷自然也知道了,在廊下逗鸟的他没好气的将笼子扔给小厮,看着来汇报的下人。

“治好了一个大力海平,就证明她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唻?”

下人神情忐忑。

“可是大力海平的病的确一直么人治好。”他说道,“君小姐这一手…”

严老爷嗤声笑了。

“一直么人治好?那不是么人治好,是那苦力么钱治。”他说道,看着下人们,“你们是不是傻啊,那大力海平是个穷鬼,能请得起好大夫?能吃的起好药?”

下人们恍然。

“伤筋动骨是要靠养的。”一个人说道,“这穷鬼海平哪里有钱。”

“是啊是啊,后来没钱,大夫都懒得给他看,更别提吃药了。”另一个也忙点头,“没有人给他好好诊病没人好好给他开药,他能好才怪呢。”

“真是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个。”大家讪讪说道。

严老爷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喝了口。

“也不是怪你们糊涂。”他说道,“想来这也是那君小姐和方家精挑细选的,这大力海平当初有名,后来遭遇不幸沉寂凄惨多年,治好了他,必然引起轰动。”

“老爷,你的意思是这是君小姐筹划好的?”一个下人问道。

严老爷在廊下的摇椅上坐下。

“不是她筹划好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嗤声说道,“君老大夫的医术大家还不清楚?也就是有个医者仁心,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乐善好施而已。哪里有啥超高医术,他都这样了,他的孙女又能学到啥啊。”

众人们点点头。

没错没错,君老大夫可算不上什么神医神技。

“所以这件事跟先前免费赠药一样,也不过是用钱来卖名声。”严老爷接着说道,靠在摇椅上摇摇晃晃,“这定然是方家花钱请了名医。得到珍奇的药方。给这大力海平治好了,给这君小姐造势。”

众人再次点头。

“可是,这势造的越来越大。已经不是那些穷鬼们贪便宜的人去凑热闹了。”一个下人迟疑一下,“我们在那边的人回禀说好些乡绅富户都去了,到时候君小姐靠上他们,再闹这房子的事只怕有些麻烦。”

严老爷笑了。

“靠?想要靠上别人。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靠钱么。”他拍了拍扶手不屑的笑。

这些富豪乡绅谁没钱。要请大夫自己也能请去,犯不着还要搭君小姐的人情。

至于炫耀有钱或者引诱大家合作…

“君小姐和方少爷太年轻了些,要是方家的大东家出面倒还差不多。”严老爷捻须说道,一拍扶手又坐起来。“就是方家的大东家出面,也得讲理。”

说着冷笑。

“讲理我有地契,比钱。我严家虽然没有方家钱多,但也不是随意能被欺负的穷鬼。”

他有理也有钱真要对峙官府。官府也得权衡权衡。

在场的人都点点头,神情变得轻松,很快那边就传来消息,虽然多了很多乡绅富户,但大家并没有上前让君小姐诊病,只是在观望。

“就说嘛,大家谁也不是傻子。”严家的众人笑道。

然而笑声还没散去,外边有人急急的冲进来。

“不好了,老爷,又有人被治好了,跑去感谢君小姐了。”他声音紧张的说道。

又有?

众人的神情僵了僵,不由看向严老爷。

严老爷神情依旧轻松,坐在摇椅上摇摇晃晃。

“既然是造势,总不能只造一个吧。”他了然的说道。

果然如他所说,很快消息就继续传来。

君小姐治好了一个积年咳血的老汉。

东街瞎眼卖花婆的惊风孙子也被治好了,自己跑着去给君小姐叩头。

大肚子三年被说怀了鬼胎的刘寡妇被治好了,肚子都平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一个下人进来报还没完第二个就冲进来了,第三个第四个不断的有小厮奔来。

院子里的众人早已经没了笑脸,一个个神情惊骇呆滞无声。

坐在摇椅上的严老爷也早已经不再摇晃,攥着茶杯看着门口还在不断奔来的人。

这君小姐到底花钱买了多少良方良药?

这绝不是买的。

胡贵看着街上涌来的扶老携幼的人。

他记起来了,这些人就是前些日子被君小姐诊治过的人。

排队治病的人都已经顾不得治病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断跪拜道谢的这些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君小姐说道,“治病药效总是要过些时候才能起效。”

胡贵下意识的看向她。

“就好像种田一般,三月播种,总要过几个月才能成熟。”君小姐说道。

胡贵看向街口断断续续还在有人激动的喊着什么奔来的人。

君小姐在这里草棚开张半个月,他在这里守了半个月,这些人他多少都有些印象。

这些人是这半个月被她诊治过的。

种田需要地,这地就是她的房子九龄堂。

种田需要种子,这种子就是求诊的人。

房屋被人恶意推倒,引起民众瞩目,引来围观。

宣布免费问诊送药,舍财如流水,引得民众纷至沓来。

如果不是房子倒塌,如果不是免费问诊送药,九龄堂就算开张,也不会引来这些瞩目和求诊的人。

她说她来这里不是打算住下的,是为了重振九龄堂声名的。

她还说说了你可能不信,房子塌了这样挺好的。

她舍财如水,但却说扔的钱都会挣回来。

“所以…”胡贵喃喃。

君小姐对他笑了笑。

“所以现在该收获了。”她说道。

该收获了。

一个大李海平可以说是例外,两个被治好可以是巧合,三个被治好也能是运气,但如果所有人的人呢?

九龄堂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这承诺掷地有声,并非虚言。

第二十七章 绝不为虚

“君家小姐藏闺阁,嫁为人妇,本以为君家就此在汝南在这世间断了根,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一鸣惊人。”

站在路边,看着大街上记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一个身穿儒袍的中年人捻须感叹。

在他身边另有几个文雅读书人点头赞同。

他们都看向九龄堂所在,但拥挤的人群将小小的草棚都挡住了,更别提看到草棚里坐着的人。

倒是那一片塌陷凌乱的房屋越发的引人注目。

这种坍塌并非是地动火灾,也并不是毛坯草房年久,而明显的是人为推倒。

读书人们皱起眉头。

“这君家的九龄堂怎么塌了?”适才感叹的中年人问道。

君家的九龄堂怎么塌的这些市井小民最清楚不过,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闲谈是他们的乐趣,城里发生的事家长里短也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但这些只是大家的谈资,至于其他的,尤其是涉及到田地房产之争,清官还难断呢,对他们来说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过现在看到九龄堂如此厉害,连这些读书人都来看热闹,而且还主动询问,便有人主动的将事情讲述给他们听。

无非是孤女归来要开药堂,但家产被觊觎,结果一夜之间房子就被推到了。

但君小姐不畏艰难和险阻,抱着九龄堂的牌子毅然在废墟上搭草棚开门问诊,且如其祖父其家风一般乐善好施。

在民众们添油加醋夸张的描述下,一个孤零又坚强的女孩子被塑造在读书人的眼前。

尤其是听到面对房屋倒塌,君小姐没有哭没有闹,小小的身子抱着九龄堂站在废墟上。转身面对民众宣布九龄堂开张那一幕。

就像一个面对敌军汹涌的将军,誓死守国土,也像一个面对奸邪乱政的忠臣,誓不合污。

“好气节。”一个读书人感叹。

“不亏是君家后裔啊。”另一个叹息道,“既有先祖的医者仁心,也有其父的士人风骨。”

“是谁欺负这么一个孤女?”有年长的沉稳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读书人说的这些气节风骨,民众没有什么感触。但面临威胁能化险为夷且名气大振是永远都喜闻乐见的事。

当然民众有着自己的小狡猾。并不会言辞凿凿的指出是严老爷干的,不过严老爷他们惹不起,但有人能惹。

“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几个民众挤眉弄眼。“不过,有个人大概知道。”

他们说着向人群中指去。

“喏,老胡家的人前一段说这是他们的房子呢。”

老胡家?

读书人们也都看过去。

老胡家是什么东西?

而在另一边的高楼上,也有不少人注视着这边的九龄堂。

从楼上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片瓦砾废墟上的草棚。里面的人看不到,但那块古朴陈旧的九龄堂三字的匾额却能看的清楚。

因为场面太混乱。等候看病的自发的维持秩序,将那些要来道谢的病人拦在外边。

“你们不用去唠叨,君小姐当然知道会治好你们,你们就别影响她治病了。”

但这并没有让这些感谢的人离开。君小姐知道他们会治好是君小姐的事,他们还是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同时也为了宣泄久病得医的喜悦。于是都站在外边激动的描述着自己先前的病情多重,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怎么痛苦怎么绝望,以及怎么就被君小姐几副药治好。

随着讲述或者哭或者笑,听讲的人也随之哭或者笑,场面很是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