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子爷真是惹恼了陛下了。

“来人,来人。”皇帝在内喊道。

太监们忙推开门。

皇帝更大的声音传出来。

“…陆云旗呢?让他进来。”

太监们忙冲陆云旗示意,陆云旗抬脚迈步。

“…还有,大理寺的人呢?让谭松过来。”

谭松是大理寺卿。

那也就是说这件事还要刑部过问了。

陆云旗继续迈步。

皇帝的声音却还没有结束,略微停顿下。

“让兵部的韩烽也过来,看看他手下的都是什么兵。”

兵部也来啊。

陆云旗的脚步微微停顿一下。

三方会审啊。

“陛下。”朱瓒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经迈进室内的陆云旗看着前方,朱瓒跪在皇帝的书案前,身边散碎着茶杯,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惊慌,反而正抬起头一脸的欢喜。

“这样就太好了,三方都审问我,也就不怕一家之言独大了。”他高兴的说道,不顾面前散落的碎瓷,俯身叩头,“陛下圣明。”

一下又一下连叩了三个,再抬起头额头上已经被碎瓷扎破渗出血迹。

他的脸上带着笑。

这并不是嚣张得意的笑,而是如同孩子般纯真欢喜的笑。

坐在书案后的皇帝当然不会相信眼前这年轻人真是个孩子般纯真,不过任谁看了这笑也都难免消了几分火气。

“滚下去。”他板着脸说道,“等真问出你的罪,你就知道朕是不是真圣明了。”

朱瓒再次叩头谢恩,陆云旗也低头应声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严肃的三堂会审

既然是皇帝亲自下令的案子,几位大臣又被特意召来,于是谁也不敢怠慢立刻押着朱瓒来到了大理寺。

看着院子里站着的锦衣卫、兵部的人,大理寺的诸人神情复杂。

“这都要是三堂会审了,成国公世子爷还真是犯了大案了。”有人低声笑道,“看来这次陛下可是动了真怒了。”

这话引来旁边一人的嗤声。

“要是万岁爷真动了怒,哪里还会让他三堂会审。”

几人转头看去,见是一个老吏。

“但凡遇到三司会审,那就是案件重大,但也偏偏因为这三司会审牵涉的势力太多最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老吏接着说道,撇撇嘴向堂内,“这一次是陛下要给兵部一个面子喽。”

“那这么说,是要锦衣卫没面子喽?”便有人问到。

老吏啧了声。

“锦衣卫要啥面子啊,锦衣卫又不需要脸。”他低声笑道。

几人便都忍不住笑起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锦衣卫这次到底是憋着一口气,奉命去拿人,以往所到之处无不如狼似虎人人畏惧,这次到了北地他们主动放低身段客气,结果人还半路给跑了。

耍的他们一路不得安生,如今朱瓒还来到了京城,闹得人人都知道人家是主动投案来的,要不然他们锦衣卫根本就不能奈何他。

就算说锦衣卫做的事不要脸的事多了,比如勒索绑架逼供啊。打着办案的名号敲诈些钱财啊,但那是他们主动不要脸的,跟别人打了他们的脸皮可不一样。

所以在厅堂里,几个锦衣卫眼神恨恨的盯着朱瓒。

“这朝京里行图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其中一个说道,“你是不是还要否认。”

“我们已经人证物证都有。”另一个冷冷说道,“世子爷可以对质一下。”

朱瓒哦了声。

“是我做的。”他爽快的点头。

他承认的干脆,锦衣卫们并没有多么惊喜。

“那你可知道你这是什么罪?”他们喝道。

朱瓒老老实实的摇头。

“不知道。”他爽快的答道。

“朱瓒。”一个锦衣卫冷冷说道。“你挟权做私。利用兵权便利,指使驿卒售卖京城地图,你这是滥用职权中饱私囊祸国殃民。”

朱瓒哈的瞪眼。

“别瞎说啊。怎么就滥用职权了?这个地图是民众所需,驿卒们售卖又挣了些钱,可以改善驿站,这怎么就中饱私囊了?我可没有啊。不信你们问问兵部,是不是驿站这边的银子省了很多?”他说道。

不管锦衣卫想不想问兵部。兵部的人已经站出来了。

“没错,的确缓解了兵部经费紧张,驿站这边省了很多钱,而且条件也改善了。最明显的能够养的驿马精良了很多。”一个将官说道,又冲一旁摆摆手,“拿账册来。”

一个文吏立刻捧着账册走出来。手沾了吐沫就开始翻。

“去年十月,驿马损失十匹无补…”他柔声细语的开始念。

“停下停下。”锦衣卫们喝道。“谁要听你念账册,你们的账册你们怎么说都是。”

那兵部的将官顿时瞪眼。

“哎,你们这话什么意思?”他说道,“你是说我们兵部造假账了?你想查吗?你想查我们的账吗?”

这是故意找事了!

锦衣卫众人顿时也火气冒起来。

“查你的帐有什么难的?”一个竖眉说道,“你们想被查吗?”

顿时场面紧张起来,兵部的诸人哗啦都上前一步,锦衣卫的诸人也毫不示弱。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朱瓒的声音在后响起,“不是正说我的案子吗?你们又扯哪里去了?”

他说着看向台上坐着的三部的主管。

“几位大人也不管管。”

我管得着吗?大理寺卿半眯着眼如同泥塑。

代替兵部尚书来审案的侍郎大人面色沉沉,另一边的陆云旗神情无波,他抬手敲了敲桌面。

锦衣卫们便立刻退后。

兵部的诸人便也退开了。

大堂里诸人神情都不好看,只有朱瓒笑眯眯的。

“继续,继续。”大理寺卿拍了拍惊堂木,“这京城图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已经流到金人境内,这的确是很危险的,世子,身为保家卫国的将兵,这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朱瓒脸上的笑顿消,向前迈了一步。

他要是不笑,尤其是神情肃重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杀气腾腾了。

也不是没见过凶神恶煞人的大理寺卿也忍不住微微向后移了下。

这上过战场杀人的和平常寻仇抢劫之类的杀个人的气势真是不同的,那种凶悍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大人,正因为我是一个将兵,我自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朱瓒已经开口说道,“这图只是标注了吃喝玩乐行住,半点没有涉及城防,没有涉及官衙皇城所在,提到的任何地方都以前后左右标示,没有精确的丈量,根本就算不上舆图,对于任何一个兵将来说,这张图根本没用。”

大理寺卿皱皱眉。

“可是这东西毕竟是京城的图,金人拿到了…”他说道。

朱瓒嘴角弯弯一笑截断了他的话。

“是的,这是张呈现出京城繁华的图,金人看到了必然会垂涎三尺。”他说道,“他们日思夜想,想着我们京都的繁盛,想着我们京都的美景,他们想的几乎成狂。”

“所以这不是摆明了将肥肉端给了猎狗,请它来吃吗?”一个锦衣卫冷笑说道。

朱瓒视线慢悠悠的看向他。

“果然同类相通啊,看到好东西,你们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吃去抢啊。”他说道。

这个骂人不带脏字的家伙!

锦衣卫诸人大怒,刷拉一声就拔出了绣春刀。

而另一边兵部的诸人也都刷拉亮出兵器。

“干什么干什么?动私刑吗?”

“这可不是你们北镇抚司的问案堂!”

这也不像是我大理寺卿的问案堂!

大理寺卿看着堂下转瞬又刀枪相向几乎打起来的双方心里叹口气。

“肃静肃静!”他带着愤怒的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退下退下,听大人审案。”兵部侍郎也随之开口。

陆云旗一如既往敲了敲桌子。

双方再次愤愤的退开。

“就是嘛,先问案子,不要扯开话题。”站在后边的朱瓒再次笑说道。

每次都是你扯开的话题!

大理寺卿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

“世子爷既然你也知道这对金人多么诱惑,你怎么还能…”他肃穆说道。

“诱惑?”朱瓒再次截断他的话,“诱惑又怎么样?我们大周朝就是如此繁盛,就是这般的富饶,我们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我们就是要让金人知道,让天下人都知道。”

说到这里神情带着几分傲然。

“诱惑,诱惑又怎么样,他们金人垂涎,难道说来吃就能吃到吗?金人知道,我们大周的子民也知道,我们远在北地的将兵们也都知道。”

他说着拿出一张朝京里行图展开。

“在北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来过京城,这辈子也不可能来,通过这张图,他们知道他们守护的,在他们背后的大周朝国都民众是多么的繁华富饶,这繁华富饶是我们大周朝子民的,这也是我们将兵驻守北地,浴血杀敌,巡防边境的原因和意义所在。”

“我们怎么舍得让人来侵犯它!我们也决不允许有人再来侵犯它,决不让当初的悲剧再次重演!”

“金人这种豺狼,要想吃我们的肉,绝没那么容易。”

“大人们,你们觉得单凭这一张图就能让金人南下,让国不稳民不安,你们是把我们这些将兵当做什么?把我大周朝的兵部当做什么?把我们堂堂大周朝天子之威当做什么!”

说到这里将地图往地上一拍。

“他们要来,便让他们来,他们敢来,我们就敢让他们有来无回!”

此言一落,早已经就激动的双眼放光的兵部诸人顿时齐声吆喝。

“让他们有来无回!让他们有来无回!”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喊声如雷几乎掀翻了大理寺问案堂的屋顶,也让外边探寻的人们吓了一跳。

不是审案吗?怎么好像成了大军宣誓了?里面到底干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章 有话我就当面说

屋子里的喧嚣声陡然而起,也陡然而灭。

起是因为那年轻人振臂一呼,灭也是因为那年轻人抬手一挥。

兵将们的脸上的激动还未散去,眼里还冒着光,他们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像这时候只要朱瓒的手向外一挥,去砍了那群金贼吧。

大家就会毫不犹豫的举着刀跨上马冲出去。

朱瓒当然不会那么样做,他对着高台上坐着的三位会审的大人施礼。

“当然,不可否认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要用这个赚点儿钱。”他说道,看着兵部侍郎,“黄大人你应该还记得,那时候正值隆冬,我们北地的一笔军费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到账,兄弟们总不能连饭都吃不上冬衣也不穿吧。”

兵部侍郎脸上带着歉意。

实际上他哪里还记得哪个时候,因为拖欠军费的事,是太常见的,也不一定是刻意的拖欠,毕竟要花钱,需要报批的手续太多了,户部说没钱,又能怎么样。

“让你们为难了。”他开口说道,“今年入冬的军费过了六月就会拨去。”

他停顿一下。

“这个地图,毕竟是小钱,又不合规矩,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朱瓒应声是。

“原本就不做了。”他说道,摊手一脸无辜,“只不过这种虽然看起来是小钱,但想要赚着小钱的人多得是。而且这种图还很简单,略识几个字会画几笔都能做出来,我也没办法,我们的买卖都被抗了。”

大理寺卿心里呵呵两声,能抗了你的买卖的人只怕不多。

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亲口承认这件事又承诺以后不做了就行了,交由陛下论断吧。

“那这件事暂且如此。待我列出律法由陛下定夺论处。”他说道。看了看左右两位,“黄大人,陆千户。你们看,这样可行?”

兵部侍郎当然没意见,陆云旗就如同个泥塑一般。

“那就这样了!”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定案,“那就…”

“慢着。”一个锦衣卫站出来开口。看着朱瓒,“成国公世子你把胡巡按的马车推进河里的事还没交代呢。”

说起来皇帝之所以要成国公世子来京城。起因也是因为他把京城派去北地的巡按御史扔进了河里,胡御史一辈子没遭受过这种羞辱,当即气的离开北地,对着皇帝哭要辞去。

皇帝质问。成国公父子一口咬定说军情急报无意冲撞。

“这件事啊。”朱瓒说道,看着兵部的人,“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兵部侍郎这才恍然想起什么。一拍头。

“是啊是啊,我忘了。”他对陆云旗转头说道。“陆千户,是这样的,前一段我们奉命调查的时候,胡巡按已经说这是误会了,他当时饮酒了,醉的厉害,记错了。”

什么?

大理寺卿神情愕然,就连在场的锦衣卫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还能这样?

成国公果然好手段啊,胡御史都能被说服。

大理寺卿心里又感叹。

怪不得敢让儿子被送到京城来,这已经都安排的妥当。

“是啊,我们还没来得及禀告,等着世子爷来了一起对质后再结案陈词。”兵部侍郎又看着大理寺卿,“胡御史说世子爷当时已经给他说清楚了,是有紧急军务要报,他也是要让开路的,但因为喝多了站不稳,接过就掉到河里了,还是世子爷把他救起来的。”

他说着又对堂下站着兵部诸人抬手。

“去请胡御史来。”

堂下的兵部的诸人应声是,刚要走,陆云旗站了起来。

“不用了。”他说道。

这是他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所有人都停下看着他。

陆云旗看着朱瓒,从堂上绕过几案走下来。

朱瓒也看着他。

陆云旗脸上木然,朱瓒则带着一丝笑意,但所有人觉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陆云旗一直走到朱瓒面前停下。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道,“砍柴人的领头人,是谁?”

砍柴人?

众人听到有一瞬间愣神,但立刻又反应过来,毕竟对于兵部来说,砍柴人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悍匪虽然能杀敌,但到底不是他们掌控的。

就如同刀是一把好刀,但这刀并没有握在自己手中,那就并不是令人愉悦,而是有些让人不悦的事了。

陆云旗这问话听起来就有意思了。

大家的视线落在朱瓒身上。

朱瓒笑了。

“我真的也很想知道。”他说道,神情认真,“只是可惜他们不喜欢我们这些当兵的,所以很难见到,不过我听说他们的首领是个很睿智,心胸开阔的如同草原般的长者,虽然他不能亲自砍柴,但在所有人眼里他却是最优秀最好的砍柴人。”

这种敬佩和倾慕真心真意,并没有因为砍柴人是朝廷和军队都忌讳的存在而掩饰。

陆云旗嘴角动了动,这是他笑了笑,虽然不如朱瓒笑起来那么灿烂,但也让他的脸稍微柔和几分。

“你不是一个砍柴人吗?”旁边的锦衣卫看懂了他的笑意,立刻说道,“需要我们拿出人证物证吗?”

朱瓒笑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他说道,“没错我是说过我是砍柴人…”

“是做过,不是说过。”陆云旗接过他的话说道。

朱瓒冲他翻个白眼。

“是啊,砍柴人那么酷,老子当然要去试试了,不过我太差劲了,根本就没让我入场,连他们的老巢都没摸到,更别提见到领头人了。”他说道,“反正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还太差劲了?

能从锦衣卫手中逃脱,那那些砍柴人得多厉害啊。

锦衣卫们神情更难看。

这是故意吹捧别人踩低他们吧。

而大理寺卿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额头。

第一个质问成就了他的理直气壮,第二个则成了误会,这第三问题答的就是耍无赖了。

能怎么样呢?

反正大理寺就是个问话,最后怎么样让皇帝定夺吧。

“黄大人,陆大人,你们看这件事…”他主动开口问道。

“这件事就这样吧。”陆云旗也难得主动开口说道,看也没有看大理寺卿一眼,只是看着陆云旗。

朱瓒对他笑了笑。

“那就是说陆大人你肯放过我了?”他说道。

陆云旗亦是笑了笑,再次上前一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奈何你吗?”他压低声音说道,“因为你有个爹。”

朱瓒看着他哈哈大笑。

“我当然知道。”他笑道,笑声一收,也压低声音,“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能这样嚣张吗?”

陆云旗只是看着他。

“因为你没有爹。”朱瓒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一个没有爹,没有人伦,没有人性,的,畜生。畜生,当然可以嚣张。”

他们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大堂里已经安静无声,这压低的声音又能低到哪里去。

大堂里鸦雀无声,大堂里气氛再次凝滞。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能奈我何

陆云旗当然有爹。

虽然是一个老实的一辈子都称作老陆没被人记住过名字的,死了连棺材都置办不起的男人。

但这个男人留给了陆云旗一个锦衣卫世袭的小旗。

正是如此,陆云旗才没有饿死,又让自己的名字又人人皆知,闻风丧胆。

骂他没有爹,骂他是畜生,就是骂他爹是畜生。

没有人能容忍被人这样骂,就是街头最怂的窝囊废,也要转头在地上吐口唾沫以示愤慨。

在场的锦衣卫们已经都握紧了手里的刀,只待陆云旗一个眼神就动手。

管朱瓒有个什么爹,在他们眼里除了皇帝都是待宰的羔羊。

陆云旗看着朱瓒神情平静,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当然知道。”他也说道,说罢越过朱瓒向外走去。

他的脚步如同猫一般落地无声,以至于大堂里的依旧安静无声。

就连锦衣卫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看到陆云旗走出去几步才忙跟随。

云靴踩地,绣春刀随着走动磕碰,哗哗啦啦的声音打破了大堂的凝滞。

“后来呢?”

得月楼里几个年轻人催问道。

宁云钊将茶杯放下。

“后来这案子就审到这里了。”他说道,“大理寺卿写了审案卷宗,兵部北镇抚司各自签字画押确认,呈交皇帝等候裁决。”

年轻人们纷纷摆手。

“这是当然。”

“谁要问这个。”

“那肉腰刀就真的走了?”

大家七嘴八舌问道。

宁云钊哦了声。

“没有。”他说道,“陆千户带着人等在大理寺外。当朱瓒走出来时,他们一拥而上,用麻袋套住他狠狠的打了一顿。”

屋子里众人神情惊骇鸦雀无声。

“真,真的?”有人结结巴巴问道。

“假的。”宁云钊说道。

年轻人们一怔,旋即喷笑。

“你这个家伙!”

“不要耍我们!”

大家拍着桌子笑。

宁云钊也微微一笑。

“这怎么可能,就跟案子当然就审到这里不了了之一样,陆千户当然不会和成国公世子打起来。”他说道。

年轻人们也纷纷感叹。

“真是有个好爹不服不行啊。”一人说道。“肉腰刀被骂这样也无可奈何。”

“真是大快人心。肉腰刀要被气死了。”另一人笑道。

陆云钊斟茶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他说道,“陆云旗这个人。”

他停顿下似乎斟酌语言。

“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待他。”

也是。正如朱瓒所说,陆云旗这个人还真是个畜生。

当初为了逼供一位官员,陆云旗将人家的孙子沉了塘。

更别说一直以来说杀人就杀人,不管对方是高官大臣还是平民百姓。更没有男女老幼之分。

年轻人们摇摇头,不想再提这个比周兴来俊臣之类的酷吏。

“这种酷吏总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说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是诅咒也是无奈。

宁云钊将茶一饮而尽。

“如此也甚好,一个嚣张一个无情,就让他们在京城互相牵制吧。”他说道。

“不管皇帝怎么判决。朱世子这次要想回镇北是没那么容易了。”另一人点头说道。

这才本来就是皇帝的意思,也是本该理所当然的事。

“这下京城可热闹了。”众人也纷纷饮尽手中的茶,一顿早饭结束。“不过这热闹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除了圣贤书,还有一件事挂心。

走出得月楼宁云钊对同伴们告别。

“我去我叔父家一趟。”他说道。

宁云钊常去宁炎家,同伴们不以为意各自离去。

而此时京城里的茶楼酒肆桥头街角也都在谈论着大理寺的这一场审案。

只不过一晚上过去,当时大堂上的应对问答都已经传遍了。

跟学子们已经官员们关注的不同,胡御史被掀翻河里的事都已经谈的不再谈,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对于朱瓒朝京里行图的真正主人的身份虽然让大家有些惊讶,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真正的让民众们激动不已的自然是成国公世子骂陆云旗那一句畜生。

什么深刻的道理,背后的势力,皇帝的心思,他们一概不在意。

还有什么比看到凶恶的人吃瘪更好玩的。

“这成国公世子虽然来京城的时候不多,但哪一次来都能名震京城。”

“当初可是连皇子都打的人。”

“一个没有出身没有家世的陆…大人他当然不怕。”

几个捧着茶汤蹲在桥头的人力们笑着说道。

这个朱瓒还真是到哪里都能兴风作浪的,君小姐微微一笑,将几个钱放在桌子上起身。

“小姐走好。”茶棚的老板忙招呼道。

君小姐穿过桥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城外去了。

在京城打听消息的确是很方便也很快捷。

也是,成国公只有这一个儿子,既然肯让他回京城来,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而朱瓒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不着调,其实也是心细如丝,不用担心。

有这样一个爹真好。

有亲人在真好。

被亲人呵护的感觉真好。

君小姐停下脚回头想皇城所在的方向看去。

不像她们,孤零零的三个人。

朱瓒,还是真有点羡慕他呢。

“…那又怎么样,陆千户还是最厉害的…再过几天就跟九黎公主成亲了…”

旁边的议论声传入君小姐耳内,打断了她的出神。

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所住的客栈外,客栈门口坐着几个车夫正在说笑。

是啊,再过几天姐姐就要成亲了。

君小姐抬脚迈进客栈,只觉得脚有千金重。

“…娶公主又怎么样,先前已经娶过一个了,这娶公主并不能表明他有多厉害…”

“娶公主还不厉害?那什么厉害?”

被问到的车夫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

“娶公主的之前,还能随意的养女人,这才是最厉害的…”

养女人?

君小姐停下脚,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几个车夫。

陆云旗吗?

怎么可能?

第一百二十二章 路过而借问

陆云旗养女人,还是在要和姐姐成亲的的时候?

且不说这时候…陆云旗养女人?

他不是这种人啊。

以前他这身份地位,多少人要巴结他献上美人,他或者不要,或者转手赠人,甚至还恶趣味的将这些女人送去北镇抚司,让试试训练成奸细用。

“这怎么可能。”

车夫们也都纷纷压低声音说道。

“那可是公主。”

就是自己家的婆娘知道自己多看街坊的寡妇一眼,还要撒泼打滚的闹呢。

君小姐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