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姐抿嘴一笑。

“是。”她说道。

竟然这么乖巧?就好像小媳妇一般?

陈七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乱转,难不成,真的小媳妇了?假戏真做了?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是对的,可怜的宁十公子。

他这边胡思乱想,朱瓒已经不耐烦的摆手。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快走。”他说道。

君小姐翻身上马,陈七忙牵着缰绳,招呼伙计们前行。

锦衣卫们上前一步,将刀对准他们。

朱瓒似乎这时才看到他们,晃着宽大的花袍袖子。

“滚。”他吐出一个字。

锦衣卫们当然一动不动。

“世子爷,不要阻扰我们办差。”陆云旗木然说道。

朱瓒转头看他。

“我就阻扰了。”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你能把我怎么样?”

陆云旗伸手,江千户迟疑一下,还是将手里的腰刀递给他。

陆云旗握住刀大步向朱瓒走去。

他一句话不说,但就这一步一步迈的热闹的人群瞬时安静下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朱瓒将松垮垮系在身上的袍子一撩,围观的人觉得眼再次一花,似乎看到破烂的衣衫?

成国公世子的穿着还真独树一帜。

当然这不是重点,大家看到朱瓒也拿出一把刀,比起陆云旗绣春刀,他的刀短且直,就好似一把大刀被折断。

饶是如此,血腥气也瞬时扑面,围观的民众不由咬住了手齐齐的后退。

这是真要打,还是那种你死我活的打。

“好了。”

女声响起打破了凝滞,同时人也站到了朱瓒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朱瓒嗷的叫了声,围观的民众吓了一跳。

“干什么?拉拉扯扯干什么?”朱瓒瞪眼说道,甩开君小姐的手,也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顿间,陆云旗已经到了面前,并没有在意他停下也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君小姐,径直挥手一刀砍来。

这突然的一动一静又一动,让围观的民众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叫起来。

呛啷一声,朱瓒的短刀撞开了陆云旗的刀,一步未退,而君小姐也神情淡然的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看到两刀就在她面前交汇。

“陆千户,你现在不能抓我。”她说道,“我现在不是一个商铺药馆的大夫,我是成国公世子夫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民众哗然。

成国公世子夫人的事他们也听说了,什么婆媳二人霸州救护百姓,什么率军奔袭金地援助成国公,对于这个巾帼英雄大家也猜测纷纷,但做梦也没想到会是君小姐。

在这一片喧哗中,朱瓒神情带着几分恼怒,陆云旗倒是神情平静。

“那又如何?”他说道,看着君小姐,忽的微微一笑,这一笑让他的脸和眼神都变的柔和,“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皇帝陛下介意。”君小姐说道,“现在皇帝陛下正在宫中宴请成国公,你却抓走了他的儿媳,你这是打皇帝陛下的脸啊。”

陆云旗看着她,君小姐对他亦是微微一笑,迈步走向他。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走近他。

“陆大人,你不要脸皮,陛下要啊。”她柔声说道,“你这身皮是陛下给的,你打了陛下的脸,小心陛下揭了你的皮。”

说到这里站定在陆云旗的面前。

陆云旗虽然没有朱瓒个子高大,但也比君小姐高很多,眼前这个女孩子微微抬头看着他,气势却如同居高临下。

“你没了皮,你还怎么抓我?你见都见不到我了。”她含笑说道。

陆云旗看着她。

“说的真好听。”他说道,“还有吗。”

简直就是个阴阳怪气的。

君小姐收了笑一句话也不再多说转身迈步,走到朱瓒面前抓住他的衣袖。

“走了,回家去。”她说道。

朱瓒僵直着身子,但这次却没有甩开她的手。

“早就让你回家,你这么慢。”他咬牙说道。

“是,我走得慢了。”君小姐柔声答道,乖巧又温顺。

他们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陆云旗并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再开口阻止,江千户下意识的松口气,摆摆手,围在四周的锦衣卫们齐齐的让开。

陈七也吐口气,忙牵住马招呼伙计们跟上。

看着君小姐和朱瓒走过来,四周的民众再次恢复了热闹,问询着说笑着,君小姐一一含笑打招呼,随着她的走动,人群自动让开路,也跟随着向前。

人群从酒楼前涌过,宁十一松口气。

“还真以为要在街上打起来。”他低声说道,“这两个可都是不要命敢玩命的。”

宁炎看着君小姐所去的方向,人群涌涌早已经看不到女孩子身影。

“还有个沉稳,知道进退的。”他说道。

这话从宁炎口中说出,可就是不小的称赞了,宁十一长这么大还没听到父亲这样夸赞自己呢。

“父亲,你也觉得君小姐不错?”他问道。

的确不错,很不错。

宁炎想道。

这样的人跟宁云钊是很相配的。

真是…

“可惜了。”他说道。

在民众的围观下,君小姐并没有和朱瓒去往成国公府,而是进了一间酒楼。

民众们自然不好跟进来,留在门外说笑议论。

“原来成国公世子夫人是君小姐。”

“成国公真是有功,要不然君小姐不会出手相助的。”

“这真是天作之合,我早就看出来君小姐和世子爷郎有情妾有意了。”

听到外边传来的话,朱瓒回头瞪眼。

“真是瞎,怎么看出来的?”他说道,一面甩开君小姐的手,“差不多行了啊。”

君小姐笑了笑没说话。

“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宣告你成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你就是不是世子夫人,我也能不让你被抓走。”朱瓒木然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伸手。

朱瓒机敏的躲开,没让她拍自己的胳膊,带着警告看着她。

“你美玉一样的人,犯不着去磕碰瓦砾。”君小姐没有再伸手含笑说道。

朱瓒哼了声。

“那你这个瓦砾就可以跟陆云旗同归于尽?”他说道,“别忘了你还挂着世子夫人的名头呢,累害我们家。”

他的话音落,内里传来噗嗤一声笑。

君小姐看去,神情微微惊讶,见是只穿着里衣的贤王走出来。

“你们两个,就不要这么秀恩爱了。”他笑眯眯说道,“听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第七十八章 好奇有相问

恩爱?

“你们这互相关心的真是肉麻。”贤王笑道,“你为了他,他为了你,互相维护,互相照顾,互相夸赞…”

他说到这里时,朱瓒抬手制止,做了个干呕的样子,一面胡乱的扯下身上的花袍子扔过去。

“不就借了你一件衣裳穿穿,用不着这样糟践人吧?”他没好气的喊道。

原来这衣服是贤王的,怪不得又大又胖,看上去古怪。

君小姐抿嘴一笑,看着朱瓒脱了花袍露出的破旧衣衫。

真是什么时候都要面子。

看到她笑了,贤王也笑了。

“弟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他问道。

君小姐看着他笑着点头。

“殿下说得对,我很关心他。”她说道。

朱瓒咳咳两声。

“殿下不是外人,不用在他跟前做戏。”他绷着脸说道。

“我没做戏啊。”君小姐看着他,眨着眼认真的说道,“我是很关心你啊。”

瞧瞧,瞧瞧,这是个正经人吗?

朱瓒瞪圆了眼涨红脸。

他就不该主动跟她说话!

贤王哈哈大笑。

“君小姐,他也很关心你的。”他挤挤眼说道。

其他女子面对这种话肯定红了脸,或者羞恼而走,君小姐当然不是其他女子。

“我知道。”她含笑点点头。

朱瓒在一旁也不羞恼了,呵呵干笑。

“你们两个算是相见恨晚吗?”他说道,“都是这么不正经的人,英雄相惜吧?”

贤王哈哈笑了,忽的对君小姐抱拳一礼。

“君小姐,当真英雄。”他整容说道。

君小姐再次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谦虚,略一还礼。

“君小姐,那这次…”贤王再次开口。

朱瓒咳声打断他。

“殿下有什么话等会儿再问,人家的家人来了。”他说道。

贤王君小姐向外看去,见陈七和方锦绣站在门外。

见他们看过来,陈七忙摆手。

“不急不急,你们继续说话。”他笑道,一面对贤王恭敬的施礼。

方锦绣亦是低头屈膝。

贤王笑着点点头。

“一家人,进来说话吧。”他说道。

方锦绣和陈七应声是这才走进来。

“三妹妹。”君小姐含笑说道。

方锦绣哦了声,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室内略一沉默。

“这是妹妹啊。”贤王忽的说道。

方锦绣和君小姐同时点头应声是。

“那还没见过你姐夫吧。”贤王一指朱瓒笑道。

朱瓒呸了声。

方锦绣也忍不住一笑,神情有些复杂。

“呸什么呀,人家小姑娘怎么也得见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姐夫吧。”贤王笑道。

朱瓒干笑一声。

“人家小姑娘还真不稀奇姐夫。”他说道,“我都第三个了。”

的确是,这事想起来真是有些荒唐,方锦绣忍不住再次一笑。

“世子爷习惯了就好。”她说道。

陈七哈哈笑了。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朱瓒哼声说道,“这种事也能习惯。”

“日子过的艰难,很多事就习惯了。”方锦绣说道。

听她这样说,朱瓒没有再说话转过头去。

君小姐则对着方锦绣一笑。

“纵然艰难,也都解决了不是。”她说道。

方锦绣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

这一番说一番笑许久不见的生疏似乎才散去。

“好了,别的事也都多多少少的听过了,就说说这万数流民的事吧。”贤王拍了拍肥硕的身子,在椅子上扭了扭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带着几分好奇,“你怎么就想到这个了?”

君小姐笑了笑。

“很简单,因为想到入京肯定不会太平的。”她说道,“所谓不太平不过是不信功劳甚至要问罪,那就摆出事实来讲讲道理喽。”

很简单?

贤王神情复杂。

怎么能简单,要说动这么多北地流民来,一要有威信力,二还要有钱,三还要耗费人力物力布置周全运送。

“威信力吗?也不算吧。”君小姐笑道,“毕竟当初我全心全意的救助了他们。”

沿途施粥,冒着危险亲赴霸州抗击金贼,护着十几万民众逃离金人的铁蹄下。

“我救助自然不是白救助的。”她说道。

朱瓒在一旁呵了声。

“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说道。

贤王看着君小姐神情复杂。

“就算是生意,这也不是谁都能做的生意。”他说道。

“我全心全意而为,所以如今他们可以全心全意信我而来。”君小姐说道,“这就是公道。”

贤王默然一刻。

“很高兴能看到公道。”他说道,声音里几分怅然,但显然他不想被人察觉,很快掩饰,又恢复了嬉笑,“那这钱,人力,物力筹划,可也不容易吧。”

君小姐神情柔和几分。

“这个我倒是没有费心。”她含笑说道,“有人为我尽心费心。”

贤王哦了声,看了朱瓒一眼。

朱瓒立刻不客气的瞪他一眼。

贤王没有理会他,看向君小姐。

“那对这个人来说,君小姐你一定很重要。”他笑眯眯说道。

君小姐笑了。

“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她认真的说道。

贤王问了自己想问的事,便起身要大家散了,毕竟都是长途跋涉而来,又耗费了心神,是该回去好好歇息。

“不过说道歇息。”贤王又停下脚,看着朱瓒和君小姐,“你和你媳妇都要回国公府吧?”

朱瓒的面色僵了僵,看着门外虽然少了很多,依旧有围观者在等候。

“当然。”君小姐先开口说道,神情随意,又看着方锦绣和陈七,“你们和柳掌柜有事来家见我。”

家,说的真是比自己还熟练,朱瓒斜眼看着她,却并没有说什么,先一步向外走去。

君小姐等人跟着走出来,先送贤王上了马车,接着方锦绣和陈七也上了车,朱瓒刚要迈步走,又被君小姐叫住。

“街上人多,别惊了马,你来牵着。”她笑盈盈说道,一面翻身上马。

惊了马?一路上她把马骑的跟惊了似的,她还怕惊马?

又借机占他便宜!

朱瓒咬牙,但并没有说什么,一路上他已经知道了,不要轻易跟这女人争辩。

他走过去牵着缰绳向前而去。

门外的围众都露出善意的笑,小孩子们干脆跟着在前后蹦蹦跳跳。

“哎你看像不像咱们阳城里的小子带小媳妇回娘家?”陈七对方锦绣低声笑道。

“不像。”方锦绣看着他干脆的说道。

陈七讨个没趣,扬起马鞭。

“咱们也回家哈。”他又嬉笑道。

街上车马在人群中的拥簇下向前,在他们的后方有一队人马也在跟随。

位于锦衣卫们的拥簇中,陆云旗木然的看着前方骑马摇摇晃晃而行的女子背影,她走向哪里,他就跟向哪里。

这边散去,皇宫里的宴席正酣。

黄诚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撒泼在外,此时也在宴席里坐着,听着成国公和皇帝的说笑一直闷头吃喝,皇帝当然不会怪罪他,还体贴的让小内侍在一旁服侍。

忽的黄诚耳边除了成国公的说话,还多了一个年轻悦耳的声音。

“臣谢过陛下,家叔一切都还好,最近还注解了一卷经书。”

这声音让黄诚猛地抬起头,眼神阴沉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官员。

以这个年轻人的年龄和资历,原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宁常,不,宁炎,这一次竟然栽在你们手里了。

黄诚端起了酒杯。

“宁小大人。”他唤道。

第七十九章 年轻人的真诚

这一声唤,让四周的说笑都停下来。

来到宴席除了恭贺陛下外,这是黄诚第一次开口。

开口唤的还不是成国公,而是年轻后辈资历浅的翰林编修。

但也正是这个六品七品的小编修,主导了此时的宴席。

如果没有他当时那一跪那一声贺,此时成国公只怕还孤立与皇城外。

黄诚恨成国公是毋庸置疑,但此时此刻更恨的应该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宁云钊,还有些后悔。

真不该被这小子的胆怯老实骗了,当时就该不管不顾陛下的仁慈大度,违背穷寇莫追,逼的宁家狗急跳墙,也要把这小子踢出京城,赶到滇南去。

不过现在也不晚,一条刚露出牙的小狗而已。

黄诚看着宁云钊,露出一丝笑。

宁云钊听到一声唤时就看过来,神情平和,带着得体的笑意。

“黄大人。”他施礼应道。

“宁大人肯定很高兴。”黄诚说道,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又撩了一眼一旁的成国公,“到底如他所愿,成国公载誉归来,他这官职没有白丢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神情复杂,眼神不安的看向皇帝。

黄诚这个人,真是仗着年纪大,攻击人越来越赤裸裸了。

一句话就将今日皇帝对成国公的恩赐变成了宁炎的,毕竟当初宁炎是竭力维护成国公才被免职的。

现在成国公如此荣耀加身,就证明宁炎当初是对的,那皇帝就是错的了。

这种事皇帝怎么能忍?

皇帝的脸上浮现几分不安。

“说起来,宁大人…”他神情和善关切的说道。

但宁云钊主动接过来话。

“我叔父可不高兴。”他轻叹口气说道。

年轻人!

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都喊道,太急躁了吧?

这其中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

现在可不是乘胜追击的时候,要给你叔父翻案,这并不是个良机。

成国公也看过来,神情温和看不出担忧还是惊讶。

“他反对的是议和,跟成国公这个人可没关系。”宁云钊接着说道,看向皇帝,“现在议和已成,成国公也平安归来,几十万民众安然,国泰民安,并没有他担忧的那些事出现,他是越发的羞恼了。”

说着苦笑一下。

“陛下请宽恕我叔父他老人家的闷脾气,人年纪大了,总归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说罢俯首施礼。

这样啊…在场的人神情古怪,这么简单。

虽然话说的简单,但很是管用,皇帝已经笑了。

“这朝事本就是观点不一,宁大人也是忠君为国,朕怎么会怪他。”他笑道,“更何况,宁大人只是因为朝事跟朕争论,并没有对朕不敬,更没有闷死朕的鸽子。”

唐朝名臣魏征劝诫皇帝极其严苛,太宗皇帝把玩鸽子怕他视为玩物丧志,只得把鸽子闷死在怀里。

此时此刻皇帝以此为例,在场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惊讶。

这竟然是把宁炎比作魏征那般的重臣,当然大家也都知道皇帝的本意是将自己比作太宗皇帝,但还是颇为意外。

“陛下英明神武,堪比尧舜。”宁云钊立刻说道,再次俯身叩头,“太宗也不过如此。”

马屁精!

在座的人心里同时骂道,虽然他们也常常说皇帝的好话,但圣人子弟国之栋梁,怎么也得有些风骨吧,怎么能说的这样赤裸裸,跟那些不懂事的内侍一般胡言乱语。

这个宁云钊真是不像姓宁的。

皇帝显然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宁编修这话过了,朕可不敢当。”他笑道。

宁云钊虽然跪着,但脊背挺拔,抬起头神情风轻云淡,没有丝毫的卑微讨好。

“臣年轻人,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没有顾虑那么多。”他说道,“请陛下恕罪。”

皇帝再次哈哈笑了。

“朕怪你做什么。”他说道,“且不说朝堂之上大家皆可畅所欲言,就是私下闲谈,朕也不是那种防民之口的人啊。”

听到这里,其他的大臣也不能再装傻充愣了,和宁云钊一起俯身叩首。

“陛下圣明。”

殿内百官齐跪恭贺,氛围热烈。

黄诚也自然俯首恭贺,只不过垂下的眼难掩愤怒。

好,好,年轻人,如果不要脸起来,真是很好。

午后宴席结束,皇帝回宫歇息,百官鱼贯而出。

黄诚也没有再打算追上皇帝说些什么,现在不是良机了,皇帝在北地流民和宁云钊的恭贺声中正是高兴的时候。

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跟知道什么时候不做什么事,是一样重要的,这也是他历经三朝不倒的秘诀。

黄诚在一众官员的拥簇下沉脸而行,这次的筹划的事完全失败了,大家心里又是恼怒又是不安。

“那些流民的事一点也不知晓。”

“就是坏在他们身上。”

“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去查。”

他们低声的说道。

查,查出来又怎么样,一个良机就这么失去了。

何止北地流民,还有宁云钊,踩着他筹备的机会一下子在皇帝面前亮眼的小混帐。

黄诚忍不住轻叹口气。

“坏人真是太多了。”他说道。

身边的官员们神情羞愧。

“都是我们的无能。”他们说道。

黄诚笑了笑。

“无妨,无妨,不急,不急,重新再来,把坏人一个个查出来解决掉就是了。”他说道,一面抬袖掩嘴咳嗽几声。

他虽然老了,但是也不怕这中年和年轻人们,他熬死的中年青年少年人多得是,年轻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黄大人。”

走出了皇城,御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去,又恢复了以往的肃穆,就在大家各自上马坐轿散去的时候,有人唤住了黄诚。

众人回头看去,神情有些惊讶。

来人竟然是成国公。

成国公竟然喊住了黄诚?按理说应该唤住宁云钊才对,毕竟今日他们两个是一唱一和最风光的,也是互相受利的。

看着成国公走过来,这些官员们有些紧张。

“你想干什么?”有人还脱口叱问。

黄诚嗯了声。

“成国公又不是洪水猛兽,别这个样子。”他和善的说道。

成国公已经走近,站定。

“黄大人,我入城被人阻拦的事,是你的安排吧?”他说道。

他的声音清柔,面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仪态不输于任何一个文官儒士。

但他的话却如同刀锋一般凌厉,如同莽夫的鲁直,又如同小孩子般口无遮拦幼稚。

在场的官员们面色都变了。

第八十章 伸手专打笑脸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成年人都懂的规矩,不管心里多怨恨讨厌一个人,面子上却总能过得去。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不管暗地里斗得的多激烈,朝堂上见了也都是风平浪静心平气和。

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也不是直脑子的莽夫,有些话有些事眼看得出来,就没必要说出来,说出来岂不是让自己尴尬?

但此时此刻,大家觉得,有时候被小孩子或者莽夫这种没脑子的质问,尴尬的不一定都是问话的人,被问的人也有些尴尬。

谁想到一向儒雅的成国公会这样问出这句话。

儒雅?

也不过是装个样子,看这问的直白,又问的血腥。

他也是要撕破脸了啊。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黄诚笑了。

“国公爷说笑了。”他说道,“虽然我很想这就是我安排的,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答的云淡风轻,但也直白的毫不掩饰恶意。

相对的二人皆穿着重臣高官紫红袍,面色和煦温雅有礼,说出的话却刀光血影,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噤声屏气。

成国公亦是笑了笑。

“你的确没有这种力。”他温和说道,“黄大人还是有自知之明啊。”

黄诚哈哈笑了。

“多谢国公爷称赞。”他拱手说道。

成国公还礼,又伸手。

“黄大人请。”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