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先前问大人回来没有。”她说道。

陆云旗嗯了声径直向九黎公主的院子而来。

“给九褣做了一件棉衣。”九黎公主将一件衣服递给他,“就有劳大人了。”

陆云旗接过看了眼密密的针脚嗯了声。

“我会亲自送去的。”他说道。

九黎含笑道谢。

“这么早回来,还没吃饭吧?”她问道,看了眼一旁,“我这里刚摆饭…”

陆云旗摇头。

“我还有事,多谢公主。”他说道。

九黎公主含笑点点头没有再客气,看着陆云旗走了出去,她的面色渐渐凝重,坐在饭桌前慢慢的吃饭,忽的指了指一碟。

“这个做的挺好的,你们去给陆大人说,让厨房把这个给怀王也送出一份。”她说道。

一个婢女忙应声是,出去后不多时回来了,神情有些不安。

“说了吗?”九黎公主问道。

“说了。”婢女说道,“只是大人在拂云宅,奴婢没见到,让他们传达了。”

没有陆云旗的命令,没有人敢往怀王府送东西,必须要陆云旗首肯才可以。

九黎公主点点头。

“说了就好,不急。”她含笑说道。

婢女低头退下了,九黎公主慢慢的吃了口菜。

拂云宅。

柔亮的室内,陆云旗坐在君小姐面前,几案上摆着饭菜,但他这次没有动手喂饭,而是看她,认真的看着她。

君小姐漠然的看着他,不躲不避也不凝视。

“今天那位宁云钊宁大人挺有意思。”陆云旗说道,“他竟然跟我说要来看你。”

宁云钊啊,君小姐的眼神柔和几分。

陆云旗看着她的眼。

“他真挺喜欢你的。”他说道,“人只有在特别喜欢的时候胆子才会特别的大。”

君小姐没有说话,神情恢复漠然。

“你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而伤害他。”陆云旗说道,“我很高兴,你就是你,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这样好,让人喜欢。”

第二十七章 你说的没错

被人夸赞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让人开心的。

君小姐漠然。

陆云旗也并不是擅长夸赞的人的人,这也就是因为涉及君小姐有感而发。

宁云钊如此待君小姐当然不是因为她的样子,而是透过样子看到内里的灵魂。

“读书识字的人比我厉害。”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您真谦虚。”她诚恳的说道。

陆云旗看着她,不探究她的嘲讽更不为此恼怒。

“吃饭吧。”他说道,伸手捏住她的脸。

这些日子他们依旧这样。

她不退,他也不退,沉默对峙着。

喂她吃完,陆云旗再吃自己的。

“谁都知道成国公会逃到北地。”他一面随意的闲谈,“很有意思,他们双方都很有自信。”

严格来说,那不应该算是逃,对于成国公来说,更贴切的是回。

他来京城是因为他想要来看看,并不是被皇帝逼迫,同样他要走也不是逃。

君小姐默然一刻。

“北地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如果有人要这样认为,那一定会有教训的。”她说道。

陆云旗放下碗筷。

“与我们无关。”他木然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与你无关。”她说道,神情认真,又倔强。

她与他不再是们。

陆云旗看着她笑了笑,让婢女收走了碗筷。

“你起来走走吧,一会儿给你泡脚。”他说道。

这两日陆云旗回来时会将君小姐脚上的束缚解开,让她在室内走动,免得久坐不舒服。

君小姐并没有试图向外跑,因为那是完全没必要的尝试。

随着束缚的解开,她起身慢慢的踱步,神情平静脚步稳稳,一圈一圈缓缓而行,就像不是在斗室内,而还在阳城或者京城自己居住的宅院里。

陆云旗点亮了灯火,坐在一旁翻看带来的文书邸报,不时的跟君小姐说几句邸报上的事,就像以前一样,当然君小姐不会有任何回应。

这几日他一直这样做。

君小姐停下脚,

“陆云旗。”她说道。

陆云旗抬头看着她,灯下神情虽然木然,但或许是因为眼神,让他面容看起来别样的柔和。

“不会跟以前一样了。”君小姐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陆云旗嗯了声。

“所以你不会死第二次了。”他说道。

“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真的阎王,别人的生死你决定不了。”君小姐说道,“你以为的能决定的生死,其实也不过是被人操控的。”

陆云旗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他说道,放下手中的邸报,“走累了吗?我给你泡脚吧。”

对于这个话题他不接受不回应不谈论。

那她与他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君小姐看着他神情恢复漠然。

对于北地的官兵来说,步行一天一夜都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觉得累,那些觉得累的都已经死了,相比与死,活的累一些还是好的。

夜色已经沉沉,荒凉的冬夜里马蹄踏踏,火把如长蛇在大地上蔓延直向一座城池而去。

戒备核查森严的北地,这一座城池此时却是城门大开,一队队人马疾驰而进,也有一队队人马疾驰而出,到处嘈杂而喧闹。

举着火把刚进城的人马径直奔到一座府邸前,这里亦是大门大开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一个将官翻身下马,身上的披挂铠甲哗啦作响,伴着这声响大步向内而去。

院子里有文吏不时走过,官厅前兵丁肃立,内里一个身着将袍的男人,虽然知天命年纪,头发斑白,但精神抖擞很是威风。

此时夜色已深,他半点倦意也无,眼神明亮的看着面前的沙盘,一面听身边的将官们指点说话。

“伯爷。”将官迈进厅内施礼。

清河伯抬起头看他。

“韦将军。”他点点头说道,“你来的很快。”

被唤作韦将军的男人再次施礼。

“末将不敢违命。”他说道。

清河伯看向另一个将官。

“既然韦将军来了,就让他的部众到永静军去,你带你的人去交河。”他说道。

那将官应声是。

韦将军在一旁欲言又止。

“韦将军赶路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清河伯头也不抬的说道。

韦将军道谢,但依旧站着没动。

屋子里的将官们或者低声交谈或者看着清河伯,似乎没有察觉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韦将军站在这里神情复杂,火把照耀着他的脸阴晴不定。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这里不欢迎他,他的脚步转动要向后走,但下一刻他还是停下来。

“伯爷。”他一咬牙说道。

清河伯看向他,其他将官也都看向他,似乎大家惊讶他竟然还在这里。

“韦将军还有什么事吗?”清河伯问道。

“伯爷,最近的调动是有些频繁。”韦将军说道,“我听到好些兵马都重新调配了。”

“是啊,这是伯爷考察之后重新布防,不是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吗?”一个将官带着几分倨傲说道,又皱眉,“怎么,调动兵将,还要什么理由吗?”

将有令,官兵听从,自然是不能问理由的。

清河伯抬手制止那位将官。

“韦将军是有什么看法?”他问道。

“伯爷,末将觉得此时不便如此频繁大规模的重新布防。”韦将军说道,“尤其是涉及边境关防要紧的地方,这里的兵马都是对金人极其熟悉的,这样突然换防,只怕大家都不方便…”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将官打断了。

“不方便什么?”他挑眉说道,“不方便你们熟门熟路的偷懒吗?”

虽然脾气隐忍,但没有将官愿意听到偷懒二字,这如同骂他们懦夫一样的羞辱。

“张参将。”韦将军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什么意思?”张参将冷笑。“我的意思是用不着你来教伯爷怎么行军布阵,伯爷在北地跟金人打交道的时候,你还喂马呢。”

韦将军面色涨红。

“末将不是那个意思。”他说道,身为将官不善言辞。

清河伯看着他。

“韦将军是不愿意调动了?”他问道。

“伯爷,末将不是不愿意调动,只是伯爷这调动将官兵马好像不是为了布防,而是为了…”韦将军说道,一咬牙上前一步,“撤防分兵分权。”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清河伯的面色也渐渐冷下来。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韦将军也不再畏惧了。

“…而且最近好些将官被论罪被抓被撤职,伯爷,这些人,还有我们这些调动的都有一个相似处,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他涨红脸说道。

清河伯不喜不怒的哦了声。

“你们心里清楚什么?”他说道。

韦将军抬头看着他。

“伯爷,您忌讳我们是成国公的嫡系,要打压我们,我们也能理解。”他咬牙说道,“但还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否则自乱了针脚,让金人有可趁之机。”

他的话音落,屋子里的将官们顿时哗然。

“韦顺庆,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娘的,真是胡言乱语。”

大家纷纷咒骂,更有暴脾气的上前揪住韦将军。

“成国公就是这样治兵的?这就是你们有名的赫赫军威?不服调令,还敢污蔑上官。”他骂道。

官厅内变的嘈杂混乱。

“都住口。”清河伯开口说道,制止了大家的吵闹,他看向韦将军,“你说的没错,我这次的调动布防,的确是为了打压你们这些成国公的嫡系亲近将官。”

第二十八章 理直气壮

屋子里一阵安静。

这次北地官兵大规模调动是因为清河伯要清洗更换自己的嫡系将官,这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事,但没想到清河伯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将官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清河伯神情平静。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陛下有令缉拿成国公。”他说道,“成国公谋逆畏罪潜逃你们都知道,那成国公已经逃到北地你们知道不知道?”

屋子里的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响起一片议论声,清河伯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韦将军,成国公为什么会逃到北地?”他说道,视线落在韦将军身上。

韦将军面色涨红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成国公知道这北地是他的天下。”清河伯说道,“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在,他确信自己能得到庇护。”

韦将军似乎羞涩又似乎愤怒。

“不,伯爷,我们是大周官兵,如果成国公有罪,我们是不会相护的。”他说道,“你不能这样质疑我们,这北地这么多官将兵士,都曾是成国公手下,但北地并不是他的,我们都是大周…”

他的话没说完清河伯笑了笑,打断了他。

“我在质疑你们?”他说道,手扶在腰里,拍的佩刀哗啦响,“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什么话?

大家看着他。

“成国公已经逃到了北地。”清河伯说道,原本平静的面容陡然白眉竖起,手里的佩刀抽出啪的砍在沙盘上。

偌大的沙盘桌子哗啦一声竟被他砍裂倒地。

响声回荡在夜色里格外的刺耳,里里外外却都鸦雀无声。

“他是怎么到北地的?”

清河伯愤怒的声音响起。

“从京城到马略关有多远?有多少驻兵?有多少关卡?”

“他竟然长驱直入无人知晓?”

他将手中的刀指向韦将军。

“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韦将军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冒出一层汗,这并不是被指着鼻尖的森寒刀尖吓的。

“末将…”他哑声开口。

清河伯已经收回了刀,转身侧头神情冷冷。

“如果没有人接应庇护,他飞也飞不过来。”他说道。

将官们都反应过来了,顿时纷纷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我早就觉得这些关卡不可靠。”

他们愤怒的说道,说这话都神情讥诮的看着韦将军。

“韦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说?”还有人冷笑说道,又斜眼打量他,“说不定韦将军此趟来质疑伯爷,就是受人所托呢,所谓的调动不便,是对某些人来说不便吧?”

韦将军面色更加涨红。

“老韦我不敢保证有没有这样的人。”他说道,“但我老韦绝不会这样做,虽然成国公有没有谋逆之罪我不知道,但既然伯爷和朝廷都下令要缉拿,我如果知道成国公的踪迹,一定会抓住他复命。”

清河伯哦了声。

“那好,韦将军就带人去缉拿吧。”他淡淡说道,“朝廷催的很急。”

这下连永静军也不用去了,其他将官们神情讥笑,韦将军面色更难看。

“伯爷,您的质疑是没有问题,但末将觉得此时此刻还是不宜这样做,请伯爷以大局为重,相信北地多数官将,就算也调动布防,也请慢慢来,此时这样实在是动摇军心…”他咬牙说道。

清河伯回头看着他笑了。

“看来成国公对你们可真够好的。”他说道,“一个个的伶牙俐齿反驳质疑上官来头头是道。”

其他的将官们也更加恼怒。

“韦顺庆,你他娘的懂个屁,少来指手画脚。”大家骂道,“你懂的比伯爷还多吗?”

韦将军咬牙瞪眼上前一步。

“伯爷如果懂的多的话,当初又怎么闹兵乱?”他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清河伯面色顿变。

清河伯命运的转折点是马家河大战,一向战无不胜的他遭遇了最大的败绩,而这一切不是因为金人凶猛,而是因为军中发生了兵变。

正因为这次兵变,他几乎被皇帝下令斩首,还好诸多人相求保住了性命,却从此失去北地兵权,黯然离去。

这是清河伯不允许人提及的往事,更从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质问,其他将官们目瞪口呆。

“很好。”清河伯看着韦将军点点头,抬手点了点,声音平静,“来人,拿下。”

“伯爷,你排除异己清理成国公人马我没有意见,我也知道这是在所难免,我只是希望你能从大局着想,要知道金人还在外虎视眈眈…”韦将军喊道。

其他的将官们回过神来,不待清河伯吩咐一拥而上,将韦将军按住不让他再说下去。

“正因为金人虎视眈眈,才更要安内,否则成国公这个反贼勾结金人,那才是最大的危险。”清河伯冷冷说道,“带下去,查他受何人指使是何居心,乱我军防。”

将官们齐声应是将韦将军向外拖去。

“伯爷,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乱了军心…这样做对你也没好处…”韦将军挣扎着喊道,但很快一声痛呼他的声音就消失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院子里也恢复了安静。

官厅外站着的兵丁面目依旧肃穆似乎什么都没看到,来往的文吏则面色微微发白更加噤若寒蝉忙低下头匆匆而去。

官厅内亦是鸦雀无声,地上沙盘散落,清河伯站在一片狼藉中神情木然。

“伯爷。”一个将官上前试探着,“这韦顺庆是朱山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初闹过饷是要杀头的,他必然…”

清河伯抬手制止。

“不用说这些小事,我不会跟他计较。”他说道,冲京城方向拱拱手,“目前最要紧的是抓住朱山不负圣命,朱山一日不落网,北地就一日不得安宁。”

将官们齐声应是,当下召了兵丁进来重新归置沙盘,不过今晚肯定不能用了,清河伯让大家散去,只留了几个将官在身边,自己也走向侧厅准备歇息。

“伯爷,调动基本都安排好了,没有什么问题。”一个将官看着手里的布防图,“只是有一支军不知道怎么安排…”

清河伯眉头微皱,一旁的一个将官忙先开口。

“老四你这话说的,军令如山倒,难道还不好安排?”他呵斥道。

被唤作老四的将官赔笑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说道,“只是这支人马有些复杂。”

“复杂?”清河伯皱眉,“怎么叫复杂?”

“是青山军。”将官说道。

青山军啊,这个名字说出来,包括清河伯在内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复杂。

侧厅的灯火只点亮了几盏,比起官厅里柔和一些,人也少了很多,只有四五人团坐,气氛少了肃杀添了几分夜的安宁。

但他们说的话可并不安宁柔和。

“这个青山军必须除掉。”一个将官眉眼狠戾的说道。

第二十九章 俯首听命

青山军是成国公推举成军的,当然绝对要算作成国公的嫡系。

“这个青山军还真厉害。”清河伯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一群土匪到底如愿成了官兵。”

清河伯已经跟他们说过,这个青山军二十多年前是北地的义军,土匪乌合之众出身,当年也就是无可奈何物尽其用随便用用罢了,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年了又冒出头了。

“那伯爷以前跟他们打过交道,其中可还有认识的?”一个将官眼睛一亮说道,如果有旧人,也许可以拉拢成他们的人…

清河伯不屑一笑。

“我没和他们打过交道,都是蒋泽那老不死一手操办的。”他说道,“唯恐别人抢了他的功劳,结果如何,他蹬脚一死,功劳还不是我们这些活着的。”

当年北地官兵派系复杂,不亚于跟金人战斗的熬心费力,往事不堪再提,将官们赔笑着点头。

“伯爷自然不用拉拢谁。”他们说道,“识时务者才是真正的俊杰,才也当用。”

“不管他们以前真厉害还是假厉害,现在这支青山军当真是以一抵十。”另一个将官岔开话题说道,“末将曾眼见过他们与金人作战,当真是凶猛厉害。”

“不尽然,凶猛的也许不是人,是他们的兵器。”清河伯捻须说道。

青山军已经来到这里,因为久闻大名,这些将官们都已经去亲自看过,包括哪些古怪的行炮车石弹,青山军也没有掩饰,听到命令还给清河伯演示过。

当时的场面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战场效果,但也足以让大家震撼。

“这些兵器怎么做的他们说不知道,只说是那位君九龄才会。”一个将官皱眉,“他们只会用。”

清河伯不以为意。

“只要是器,就没有只一个人会这一说,尤其是兵器,那都是大批量要用的,真要只一个人会,还算什么兵器。”他说道,“让军中的匠人拆了研究个一年半载的,我就不信造不出。”

那倒也是,将官们点头。

“还要让他们把这些兵器怎么用交给更多的官兵。”一个将官补充说道,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手下的官兵配备这种兵器的场景,那简直是所向披靡,战功赫赫,他的神情掩不住激动。

“那要这么说,青山军暂时还不能动?”清河伯沉吟说道。

“是啊,伯爷,末将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觉得复杂不好办,特来请示。”那位最先提出问题的将官说道,“它是成国公的人马,但又太厉害了…”

按道理说越厉害的越不用考虑的要立刻除掉,但偏偏厉害到他们不舍也不能除掉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哪有什么为难的,那就暂时留着。”清河伯说道,又微微一笑,“给他们挑个重要的地方去。”

重要的地方?将官们对视一眼。

“还要布军最多的地方。”清河伯接着说道。

将官们更不解了,那岂不是重用抬举他们?

“重用啊,重用他们,他们这么厉害,自然应当重用,且他们也要提携同袍,行军打仗从来不是孤胆英雄,让大家都厉害,这样才能守好边境。”清河伯说道。

将官们恍然,原来是让他们去教授其他的官兵,放到很重要的位置,开口让他们分享兵器也理所当然,而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也自然希望其他的官兵也更厉害,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没有人可以挑出毛病。

至于教会了徒弟,师父该怎么处置就简单多了。

“万一有事,他们也可以先顶一顶。”清河伯将佩刀解下扔在一旁,神情轻松,“物尽其用才不浪费嘛。”

“伯爷思虑周全,高明。”将官们纷纷起身笑着说道。

夜晚的军营也依旧热闹。

“听说了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兵丁小步跑到一堆篝火前低声说道。

“游击将军韦顺庆也被拿下了。”

篝火前围坐着不少兵丁,闻言响起低低的哗然。

“又一个…”

“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有了,只要把成国公的人马清理干净就好了…”

“这也没个理由就说拿就拿了?”

“一个游击将军要什么理由,成国公还不是说拿也就拿了。”

“嘘嘘不要谈论这个。”

一片低低的嘘声后议论声停下,但众人的神情又很是复杂。

成国公这个曾经被大家谈论以为荣的人,现在竟然连说都不敢说了。

凭什么!

一个兵丁憋得脸通红,抬拳头砸在地上,落下一个坑。

“行了,注意点,别被人看到。”一个年纪大些的兵丁忍不住说道,还小心的像四周看去。

“怕什么,就算咱们什么都不说。”又一个兵丁涨红脸梗着脖子,“别人也都把咱们当成成国公的人。”

是啊,他们是成国公组的新军,在座的兵丁们神情怅然,而站在不远处的李国瑞则有些茫然。

命运真是变幻莫测。

谁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前一脚风光无限前程似锦,后一脚就踏入一团乱麻之中,真是那句福兮祸所伏。

“看来我们也难逃了。”他说道,转头看一旁的人,“不知道要将我们赶到哪里去。”

身旁站着两个男人,却没有听他说话,甚至也没有注意这边兵丁们的议论不安。

杨景和夏勇正在低声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还笑起来了。

李国瑞有些无奈,土匪出身就是这点不好,就知道打打杀杀,对于军中形势的变化总是不够敏感。

“我说接下来怎么办?”他不得不再次提醒道。

杨景这才看向他。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他说道。

“要是把我们也布防到一些可有可无的地方…”李国瑞皱眉说道。

“那就去啊,我们身为官兵当然要听从调遣。”杨景肃穆说道。

李国瑞眨眨眼。

“我是说他们会把我们当成成国公的人而打压欺辱…”他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怎么是成国公的人。”杨景皱眉说道,“我们是官兵,是大周官兵,不是谁的人。”

李国瑞翻个白眼,要说什么又停下,看向一个方向面色微变。

“来了。”他说道,“来的可真快,这下不知道要被发配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当来人宣布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后,李国瑞吓了一跳。

“肃宁寨。”他说道,“吴大人我没听错吧?”

来人是个大胡子将官姓吴,闻言瞪眼。

“怎么?你们不愿意?”他不悦的说道,又带着几分语重心长,“我们当兵的可不能论是谁的人,哪里需要就要到哪里去。”

李国瑞忙摇头。

肃宁寨当然去的,那可是个重要的关堡,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城池宽大驻军众多。

以前他在顺安军的时候都没轮到去这里呢,没想到现在清河伯竟然会派他们去,这可是只有亲信才能去的地方。

清河伯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愿意不愿意也不做主,李国瑞看向杨景夏勇。

杨景夏勇却转头看向一个营帐喊了声汗青。

吴将官眉头跳了跳,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出来。

女子出现在军营实属罕见,但青山军是例外,不仅有十几个女人组成的女营,青山军里还有个女人说了算。

但没有办法,那些厉害的行炮车就是这些女营的人掌控的,而且这个叫做赵汗青的女孩子骑射也极其厉害。

“什么事?”赵汗青问道。

不待吴大人说话,夏勇将事情告诉她。

“赵小姐,这是军防要事,不可儿戏,你…”吴大人忍着脾气耐心的补充,这些女子们最是能耍脾气。

他的话没说完,赵汗青就打断他。

“谁的命令?”她问道。

看吧看吧来了吧,吴将官心中冷笑,这青山军也真够鬼的,到时候让这女孩子闹起来不服从命令,谁又能奈何他们。

“是清河伯。”他咬牙说道,“赵小姐,我知道你们是成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身为…”

他的话没说完,赵汗青就点点头。

“好。”她说道。

好?吴大人被噎了下,他没听错吧。

第三十章 心底无私何惧

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一个没什么大功的游击将军还因为调动闹一场呢。

吴大人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启程?”赵汗青已经继续问道。

好吧,既然你开口了,他也就不客气了,吴大人捏了捏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