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内·巴雅维尔 著


彭力群 译


作者及其作品简介

  勒内·巴雅维尔(1911~1985年),法国著名科幻小说作家、记者、编辑,曾做过家庭教师、银行职员和演员。
主要作品有《毁灭》(1943),《塔尔多尔》(1944),《世纪末日》(1968),《卡特芒都之路》(1969),《独兽的女人》(1974),《蓝色马车》(1980),《暴风雨》(1982)、《巫师》(1983),其代表作为《大秘密》等。勒内·巴雅维尔是法国及欧洲拥戴的作家,但因政治原因被终生排斥在龚古尔文学奖的门外。

  《冰人》(1968)是法国名列榜首的一部畅销小说,仅在法国就销售30万册,获1969年最享盛名的“法国书商奖”。评论家赞誉该小说可与伏尔泰、儒勒·凡尔纳和阿西莫夫的作品相媲美。
这部小说以过去为背景,针对当代现实,描写未来社会。对当代紧张的世界局势和军备竞赛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对大国间的争霸作了深刻的揭露和辛辣的讽刺。勒内·巴雅维尔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提出了一个基本的问题,即生活的意义——人类能否学会拯救自己而不致毁灭。小说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把生物冷冻再回复生命,是科幻小说中常用的幻想题材。冷冻保存食物的方法发明于1834年,不到几年时间已发展得十分完善。把鱼、青蛙等动物冷冻后复活的实验,早已取得成功。最近,据报载,美国医生使一位在1902年因患肺炎而冷冻88年的妇女复话。看来,科幻小说中的幻想在当代正逐渐变成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讲,小说又具有相当的科学性。
总之,这是一部使人爱不释手的优秀科幻小说。作者继承了儒勒·凡尔纳开创的法国科幻小说的传统。


 


第一章

 


西蒙医生站在屋里,双手揣入衣兜,前额抵着玻璃窗,看着巴黎的曙光渐明。他32岁,瘦高个,头发乌黑,身穿黄褐色的高领毛衣,墨色灯芯绒裤,蓄着黑色卷曲的短须。由于夏季在极地工作时常戴墨镜,所以眼眶周围的皮肤呈嫩白色,宽阔的前额上有长时间在阳光下眯眼看东西留下的皱纹。此刻,他眼皮浮肿,眼睛布满血丝,睡不着,哭不出,忘不了……
南极大陆的探险开始于几年前。依靠科技的进步,他们克服了气候和远距离带来的困难,有了舒适的住处。刮大风时,他们就躲进屋内,风停了,再出来继续工作。在地图上,整个南极大陆被划为若干个楔形块。已建立了维克多营地的法国探险队,为便于勘探,把他们那个楔形块又细分为几个矩形和梯形块。他们明白,这里所能找到的只有冰雪和土石,但在这里不用害怕城市里弥漫的一氧化碳,也没有交通阻塞。他们还可以把自己想象为敢冒大风险的勇敢的探险家。
他们刚刚探侧完381号梯形块,报告已发往设在巴黎的总部。接下来该探测382号地块了,但他们并没有按部就班地继续干下去。
一架新颖的冰川地面探测仪运抵维克多营地。据说这架仪器能探测出几英里厚的冰层下地貌的详细情况。37岁的冰川学家路易·格雷急不可耐,想马上作实地试验。
他们决定先探测距南极点数百公里的612号地块。一架大型直升飞机往返了两趟,把人员和设备运送到目的地。
他们先以平日用的仪器作了探测,测出这里的冰层厚达800至1000英尺,深渊处的冰层厚至1.5英里。格雷认为,这里正是试验新仪器的理想地点。
当时正是12月初,南半球的夏至,太阳终日高悬。晚9时,太阳沿入一座冰山,1小时后,又在冰山另一侧探出头来。午夜时分,太阳仿佛要消失于地平线之下,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露面,逐渐变得又大又红。
西蒙医尔本来不该销在那里。他在南极法国探险队营地工作3年的期限己满,他不仅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十分思家,按原计划他应该登机飞回悉尼了。但试验新仪器小组突然流行麻疹,在格雷的请求下,他留了下来。
麻疹的出现令人惊讶。或许是严寒灭绝了细菌,在南极还不曾有人生过病。探险队的医生一般只是治疗事故受伤,或是初来者因不小心而遭受的紫外线灼伤。再说,麻疹几乎已经在地球上消灭,新生儿大都接种过疫苗。尽管采取了防范措施,麻疹仍在维克多营地流行开来。大约四分之一的人卧病在床,发热发抖,皮肤上出现斑点。格雷当即集合起包括西蒙医少在内的没受传染的人,打点行装,奔赴612号方块,以求摆脱病毒的纠缠。
西蒙坐在雪狗车上,幻想着自己正在巴黎酒吧里,吃着蘸过奶油、咖啡的软面包,他似乎闻到了咖啡散发出的暖融融的香气。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令他难以忍受。风像冰窟里伸出的魔爪猛击着他,猛击着在南极大陆上的每个人、每样东西,似乎要将一切都驱赶出这片大陆,只把致命的寒冷和冰冻留在那里。
只有真正意志坚强的人,才能抵挡住如此恶劣的气候。西蒙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坐下之前,把一块毛毯折叠起来,垫在雪狗车的铁架上,防止寒冷透过大衣和裤子把他的臀部和铁架粘在一起。
他面朝太阳坐着,想感受阳光的温暖,可太阳就像2英里外的油灯,只发出微弱的热量。狂风像要将他的鼻子吹歪到他的左耳。他想起科利乌尔夜晚的和煦海风,想起洗热水澡的滋味。
“你感觉怎样?你的麻疹好些了吗?”胸前挂着探测仪的布里沃从后面赶上来间道。
“我正在想着世界上温暖如春的地方。”西蒙回答道。
“你没患麻疹,你得的是脑膜炎。别这么坐着,你的屁股会冻掉的。过来,看看这个。”
布里沃指着带有记录盘的探测仪。西蒙站起身来,看着仪器。他对技术方面的东西所知不多,但在过去的3年里,他有机会熟悉磁记录纸上的种种图纹。这些图纹,在他看来,大都像模糊的轮廓线、垃圾堆,或是其它难以描绘其形状的东西。但布里沃现在指给他看的图纹似乎有些意义。
像什么呢?
不像熟悉的东西,但……
自然中不可能存在直线和规则的曲线。强大的地质力量使地球表面变得很不规则。但布里沃的探测仪的指针描绘出一系列间断的、但规则的直线和曲线。地球的表面完全不可能如此。于是,西蒙得出结论说:“你的探测仪一定在什么地方卡住了。”
“你的脑子大约也在什么地方卡住了。”布里沃用食指弹了一下西蒙的脑门。
“这样的轮廊在大自然中是不能存在的。”
“我也不太相信。”
“其他人呢?他们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让我用哨笛把他们招来。”布里沃进入了用作实验室的雪狗车。几秒钟后,哨苗吹响了。
事实上他们已经动身返回了,最早抵达的是携带常规仪器的步行组,随后到的是装着新探测仪的收发机的雪狗车。仪器装在金属箱里,放在车的前部,一根红色电缆把仪器与雪狗车里的控制器、记录盘连接起来。车厢里有驾车人埃卢瓦、冰川学家格雷和厂家派来演示仪器用法的一位工程师。
这位工程师一言不发地走出雪狗车,默默地听着格雷评价他的仪器。格雷说,这架新仪器一定是发疯了,他从未见过冰层下的东西有这样的轮廓。
“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东西。”站在活动实验室旁边的布里沃说。
“是你吹的哨笛?”
“是的。”
“怎么回事?”
“进来看看吧。”
他们看见四个不同但又相像的轮廓。新探测仪的记录被拍摄在3毫米的胶卷上。格雷看着监示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记录内容,其他人则在活动实验室的大屏幕上研究探测结果。
新探测仪清楚地表明了起先三次探测所暗示的可能性的存在。不容置疑,屏幕上显现出倒塌的楼梯、断裂的墙壁、塌陷的拱顶、弯曲的楼梯扶手等物的轮廓。这是一座像被巨手拔起砸碎的建筑物的构件。
“这是城市废墟的图像。”布里沃说。
“这不可能吧!”格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不可能?”布里沃平静地问道。
布里沃不像其他人那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对自己看见的城市废墟确信不疑。如果他看见自己的父亲躺在冰层下,也许只会吃一惊,然后说:“看呀,那是我父亲。”
核对了四次探测结果后,其他人终于同意了他的看法。
绘图员贝尔纳花费了1小时,把各次探测结果的综合图绘制出来。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被巨大的力量分开的奇异的大建筑的构件。
“这些东西离冰层表面有多深?”埃卢瓦问。
“1000,或者1200码。”格雷说道。
“它们埋入地下有多长时间了?”
‘没法知道。我们从未探测过那么深的地方。”
‘但是美国人探测过。”布里沃说。
“是的,俄国人也探测过。”
“他们能够确定所找到的标本的年代吗?”西蒙问。
“尽可以试试,但这并不表明他们的数据是准确的。”
“不管是否准确,他们提供的数据是什么?”
格雷耸耸肩,说:“90万年,大约可增减几百年。”
有几个人惊呼起来,接着是沉默。
“那不可能。”埃卢瓦说,“这建筑是人造的。90万年前还没有人,只有猴子。”
“你这种看法是从哪里来的?”布里沃问。
“对人类历史和生命进化的知识,我们所知甚少,少得就像协和广场上的一粒小小的跳蚤屎。”西蒙说。
“是这样。”埃卢瓦说。
“朗西尔先生,这架仪器果真不凡。”格雷说,“有些东西他们尚未注意到,你再播放一遍,并谈谈自己的看法。”
朗西尔按了倒退钮后,揿下了红色钮,屏幕亮了,废墟的轮廓再度出现。
“请注意这里。”格雷用手指点着屏幕的上端,那里有一条若隐若现略有波纹的规则直线。
“请复述一下你对我说的话。”


 


第二章

 


西蒙医生在沉思默想:作为医生,我和技术员不一样,对病人的情况,我总是尽量不去揣测,而是去了解。我很幸运……
我父亲曾在彼多行医,每天要在门诊室里接待50多个病人。5分钟的诊断时间内,往往是启动诊断机,等打孔卡片、处方出来后,盖几个印便结束了。接着是下一个病人。我父亲不喜欢这样的行医方法。当他闻知我有机会来这里,就竭力劝我不要放过这个机会。“你只有寥寥几个病人,你有充裕的时间去了解他们。”
父亲去年因心力衰竭去世。临终前我没有时间赶到他的身边。无疑,他一定来不及把自己的情况输入电子诊断机进行分析处理,但他曾花费不少时间把他从爷爷那儿学来的东西传授给我。例如,诊脉、观察舌苔和眼白。令人惊奇的是,脉相能显示一个人的内在情况:健康状况、气质、个性等。
当然,我和其他医生一样,也有电子诊断机。但我使用它,只是为了让那些相信机器胜于相信人的病员更放心。

  布里沃离开父亲的农场后,进入格雷诺夫尔电子工学院读书。他成绩优异,跳级后,提前1年毕业。他的文凭本可以使他进入世界上著名大公司工作,但他选择了维克多营地。他对西蒙医生解释说:“在这里搞电子学,实际上是处在磁极上,周围有离子流掠过。这儿有无数尚未解开的谜,可以让人忙活个不停。”
他展开双臂,仿佛要让创造的神秘电流充满全身。西蒙笑了,想象他是电子学的海神,挺直身子站在极地上,头发被云雾遮去,双臂轻舒,沉浸在永恒的电子风中。布里沃的“忙活”,显示出他的天赋。他的双手灵巧极了,技术知识丰富,直觉感强。几根电线,一块电路板,三只晶体管,经他装配焊接,一个电子装置使完成了。它能在屏幕上显示出脉冲。
朗西尔提出的问题,对他来说不难解决。不到1小时,三台常规仪器全都改良完毕。探测小组重新出发。
他们归来时,太阳已坠入冰山后面。天空、云朵、雪地、人面,一切都变成了蓝色的。
他们找到了要我的东西。在比较了探测结果后,格雷确定了搜索物在冰层下面的确切位置。活动实验室的显示屏上展示了巨大楼梯的局部。
“伙计们,”格雷轻声说,“在那儿,那儿……”
他手里拿着的纸颤动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用纸拍了一下屏幕,咽了口唾液,喊道:“我的天哪!确确实实存在!四架仪器不可能全疯了。那里不仅存在神秘的废墟,还有一架超声波仪正在工作。”
屏幕上出现的波纹线就是这台超声波仪发出的信号。屈指算来,这台仪器已连续工作了90多万年。
又是布里沃平心静气地接受了这一事实,而其他人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会认为我们疯了。”格雷说。
他通过无线电要基地派直升飞机,把探测小组接回去。他全然忘记了麻疹还在流行,连最后一个健康的飞行员也病倒了。
“安德烈病情好转,”基地来电说,“过三四天就可以开飞机去接你们。你们为什么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冰山起火了吗?!”
格雷切断了无线电通讯联络,这种愚蠢玩笑已开过不止一次,他腻味了。
10分钟后,基地总指挥蓬塔耶亲自来电,关切地询问他们急着返回基地的原因。
格雷不愿细说,只告诉他没出任何事,“我要让你看一些图像,否则,光凭口头报告,你会以为我们都神经错乱了,请尽速派人来接我们回去。”他再次关闭了无线电。
5天后,一架直升飞机抵达612号方块,蓬塔耶首先走出机舱。
在等待飞机的5天里,探测队员变得越来越兴奋。
贝尔纳根据探测资料绘出了鸟瞰图。
布里沃灌制了一盘录音带,把它放给同事们听,但他们什么东西也没听见。布里沃笑着说:“自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你们不可能听见超声波,要借助减频机才能听见。基地没有减频机。要派人去巴黎取。”
蓬塔耶看了资料后,决定派人回巴黎极地探险总部,带上所打资料。同时,他要求大家保守秘密。


 


第三章

 


我终于登上了去悉尼的飞机,但此刻我却急切地盼望返回南极洲。我真的不再想吃那面包和咖啡,真的,不想。水层下埋藏的东西比巴黎的清晨气富更具魅力。
飞机发动机轰鸣着,朝着北方的太阳起飞了。
我随身携带的小手提箱里装着牙刷、睡衣、缩微胶卷、贝尔纳绘制的鸟瞰图、录音带,以及格雷和蓬塔耶书写的证实这些东西的信函。(当时我不知道我还带着一种麻疹病毒。)
我到达巴黎是在两天以后,没想到跨越几个大洋会遇上那么多麻烦。
在与世隔绝的南极洲,我们已全然忘记了人世间的丑陋、愚蠢和仇恨。而一踏上澳大利亚大地,我就从当地报纸上获知,世界各地遍布冲突,并且冲突还在继续升级。警察把守着海关。在悉尼机场,我被勒令不许进城,也不准离开这个国度。上帝才知晓我缺了什么军事签证。经过足足36小时闹哄哄的谈判,他们才允许我登上去巴黎的飞机。我曾担心,他们会检查我的缩微胶卷,怀疑那上面拍摄的是什么东西。但没有人要我打开手提箱,如果我带了核基地图纸,也与他们无关,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检查签证,如此一个有组织的世界,真是荒唐可笑。

  西蒙一打开手提箱,罗什富便开始研究他带回的资料。
罗什富是法国极地探险指挥,浑身充满活力,年近80,仍坚持每年到极地附近工作几周。
今天,罗什富邀请了电视台记者和新闻出版界的有关人士,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会议之后,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他要把保密了一段时间的消息公布出去,以求得各国的帮助。
与会者在询问了西蒙上百个问题后,弄清了罗什富所讲的内容。
罗什富在结束语里讲道:“在南极洲,”他指着屏幕上显示的地图上的一个点,“3000多英尺厚的冰层下面,有智慧者创造的事物,它在发送信号,90万年来,这个信号一直没有中断。‘我在这里,我正在呼唤你们……’,今天我们首次听到了这一呼叫,我们还能犹豫吗?我们抢救了尼罗河谷的神庙。阿斯旺大坝上游的水已淹没到我们的膝盖,我们得赶快采取行动。然而我们还有更紧迫的事要做,我们听到了呼叫,我们必须去弄明白。这需要大量资助,光靠法国是不够的,还需要其它国家的支持与参与。”
法国报纸上出现了诸如《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冰冻的文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计划融化南极》一类的标题。
《是人还是物?》这是英国报纸上的一个标题。
电视通过卫星转播采访俄国人种学家的实况。
“你被邀请参加探险队,去解开南极的秘密,你是否期望在1200码厚的冰层下找到人类的痕迹?”
这位人种学家莞尔一笑,说:“如果那里存在城市,那就不会是海雀建造的。”
南极洲没有海龟只有企鹅,这并不是人种学家所必须知道的。
接着播放的是采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秘书长的镜头。秘书长宣布:“美国、苏联、英国、中国、日本、非洲联盟、意大利、德国及另外几个国家将提供物质援助,用以破开612号方块的冰层。准备工作将尽快进行,所有物资将在次年南极初夏时运抵那里。
随后出现的镜头是采访香谢丽舍大街上的行人。
“你知道南极在哪儿吗?”
“嗯……”
“你知道吗?”
“在南半球。”
“很好,你想去那儿吗?”
“不想。”
“为什么?”
“那儿太冷。”

  庞大的机器正向冰山里面挖掘,抛出的晶莹的冰渣在阳光照射下变成道道彩虹。冰山中已掘出30余个隧道,隧道口有大堆冰渣。国际极地探险队的广播电视发射机已架设起来。一号站设在冰山中,像座“小城”。二号站在612号方块的冰层下,是中心设施,内有提供能源的原子反应堆。三号站里有飞机库、车辆和掘冰机。如此大规模的国际合作过去从来没有过。来自不同国度的人们抛开了彼此间的仇视,亲如兄弟般地无私工作着,
法国人是发起人,所以法语被确定为工作语言。为了便于沟通,日本在二号站里设立了多语种短波翻译机,它将工作人员的对话翻译成17种语言,用17个频率发射出去。每个人的耳朵里里放着豆子大小的接收机,外衣上别着图钉大小的发射机.口袋里放着硬币大小的开关,凭借这些设备人们可以很方便地交流。
那里的东西来自各个国家。原子反应堆来自美国;货运直升机来自苏联;保暖衣来自中国;皮靴来自芬兰;威士忌来自爱尔兰;烹调用具来自法国;英国、德国、意大利和加拿大提供了机器、仪器;阿根廷送来肉类,以色列运来水果。一、二号站里的气候控制设施及生活设施是美国产品,相当舒适。
朝着超声波仪所在地垂直向下挖掘了坑井。井上耸立着大铁架。井口直径为35英尺。井中有两台运载人和设备的升降机。每天井底的挖掘都逐步向神秘的核心接近。

  两周后,挖到了废墟。
阿吉亚尔教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巴西代表和现任主席一一走上讲台,面对听众。今晚,大讲堂里挤满了学者、外交家、记者和在巴黎的外国人。
阿吉亚尔教授身后是一面世界上最大的电视墙,它将展示由一号站天线发射、经人造卫星转播的井底实况镜头。随着电钮按动,屏幕亮了,首先出现的是一段巨大的楼梯,下贝是弯曲的好似钢制的楼梯扶手,右面有一堵草绿色的断墙,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造的,有点透明。埋在奶白色冰里的部分看不见了。
接着看到的是,热水管喷出热气,冰和绿色的墙一块儿儿被融化了,灼热的气喷到钢制楼梯铁手上,钢熔化了。

  《本世纪最大的失败》、《掩埋的城市、虚幻的梦想》、《几十亿钱花在海市蜃楼上》,报纸出现了这样的标题。
罗什富在电视上接受记者采访时解释说,在90万年时间里的巨大压力下,最坚硬的物质也碎裂成构成分子。但冰固定住了原形。当冰融化时,分子分离,随水流散。
“我们将采用新的技术。”罗什富说,“我们要把冻在冰里的东西连冰一块切下来;我们不能放弃努力,我们要发现遥远过去的文明的秘密。超声波仪还在继续发信号,我们仍要往下挖。”

  坑井穿透1070码的冰层到达地面。信号来自地下。
坑井挖入泥土,然后又挖入岩石。越往下挖岩石越坚硬。挖穿了花岗岩般坚硬的石层后,下面是沙子。据罗什富乐观的看法,沙子是人放在那里的,因此可以说,没有找错地方。
呼唤信号不断传来,他们必须接着往下挖。他们设置了金属管套,防止流沙脱落。挖去沙子后,在岩石层以下55英尺处,挖掘者发现脚下有坚硬的东西。
罗什富、西蒙、布里沃以及苏联探险队的人类学家列昂诺娃、美国探险队的化学家胡佛来到坑井底。他们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凸形金属表面。
胡佛叫人把所有的马达都关掉,并让大家安静。他跪下来,用手指敲敲金属表面,只有十分微弱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拿出铜锤,开始敲得很轻,渐渐地,越敲越重,全然没有回声。他伏下身子,观察到金属表面没有留下任何敲击痕迹。他用钨钢凿子凿了一阵,没有痕迹,凿子在金属表面打滑。他又在金属表面倒上各种强酸,用分光仪检查,然后站起身困惑地说:“我不知道这金属为什么这么坚硬。这是一种纯金属。”
“你说什么?”列昂诺桂急切地问。
“你不知道,这是黄金。”胡佛说。
布里沃打开记录仅,纸带上出现了熟悉的细线,呼喊信号来自这层黄金下面。
进一步的挖掘和清理后,他们感觉到坑井底部挖到的是一个大球体的一端。
列昂诺娃问胡佛:“你认为它是空心的吗?里面有人吗?”
胡佛眉梢一扬说:“曾有过,”他补充道:“人若想出来,得先进去。在什么地方一定有门。”

  随后的两周内,探险队运用各种仪器进行探测。所得的数据帮助他们作出一些推测。
金球固定在基座上,金球和基座置于充满沙子的袋子里,外面是一层人造岩石。沙子可能是用来防震的。金球的直径为89英尺10英寸,差不多有10层楼高。中间空心,球面9.5英尺。
当半个球被挖掘出来时,发现了一人高的圆门。一个临时平台在圆形门旁的沙子上建立起来了,科学家和工作人员可以通过升降机到达那里。
工作完毕后,胡佛等人坐着升降机上去,突然“轰”的一响,接着传来人的喊叫声,胡佛觉得有什么东西砸了他的腿窝,向前栽倒了,头碰到硬物,昏迷过去。
他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西蒙正面带微笑俯视着他。胡佛竭力使自己清醒过来,问西蒙:“怎么回事?”
“塌方,通道上方的冰崩塌下来。
“有伤亡吗?”
“两人死亡。”
在这次事故死亡的两人,一个是留尼旺岛的矿工,另一个是法国的木匠,受伤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