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记

在银河系完成统一大业后,数以千计的星球成立了一个富饶繁荣的星际联邦。“犯罪”一词已几乎从人们的记忆中完全消失。但在这无边无垠、茫无涯际的星际世界中,还有像迪格里兹这样一些屈指可数的人物,他们是生活在星际社会法网里的老鼠。如果社会法纪不严
,老鼠就会越来越多。这就像老式木头房子里的老鼠要比钢筋混凝土。建筑里的老鼠多得多一样。

  目前的星际联邦,可谓是全部钢筋混凝上和不锈钢结构。但就是这样的建筑,总还有一些衔接处留下孔隙。活动在星际社会法律之外的这些少数犯罪分子,犹如生存在钢筋混凝上
不锈钢建筑衔接处里的老鼠,人称“不锈钢老鼠。”

星际窃贼詹姆士﹒博利瓦﹒迪格里兹这只“不锈钢老鼠”,神通广大,聪明绝顶,闻名星际世界,人们因而给了他一个雅号,叫他“无影无踪的吉姆”。他跨越星际世界,进行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盗窃活动,但最终还是落人了星际警察别动队──“太空特警队”所设下的陷阶。

太空特警队的头头哈罗德﹒彼得斯﹒英斯基普,不但没有惩罚或杀死迪格里兹,反而招募他加入太空特警队。原来英斯基普自己就是几十年前威震宇宙的太空大盗,人称“永远抓不到的英斯基普”。后来,他也像现在的迪格里兹一样,被召募到太空特警队来。而他手下的那些特警,原先也都像迪格里兹一样是窃贼!他们原来的盗窃事业越成功,在特警队里的工作干得就越出色。这工作显然很适合迪格里兹的胃口,就这样这个昔日的星际窃贼,投到了英斯基普的麾下,成了一名太空特警队队员。


星际窃贼

办公室的门猛地一下被推开了。我马上意识到,一切都完了──这场戏该收场了。本来,这是一次一本万利的买卖。可现在,一切都已成了梦幻泡影。警察走进来时,我背靠椅子,强作欢颜,而他却脸色阴沉,脚步沉重,毫无幽默感。他还没有开口,我就知道他要说的
每一个字。

  “詹姆士,博利瓦﹒迪格里兹,你被捕了。罪状──”

当他刚说出“罪状”两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如下”,我就按了一下按钮,天花板上立即撒下一阵黑色的粉未,大梁“啪”的一声坍塌下来,一只三吨重的保险箱摔了下来,正好砸在警察的头上。我是特意等待这一时刻才动手的,因为,我感到,此景此情与他将要出口
的“如下”两字相配合,倒是颇具幽默感的。多谢上帝,这一下可把他砸扁了!当灰消尘散时,我只能看到他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那只手也略微有点扭弯了,还不时地抽搐着,可是他的那只食指还对我指责着。由于被压在保险箱下面,他说话的声音闷里闷气的,听上去还
显得有点恼人呢!他不厌其烦地唆叨着:

“罪状如下:非法入侵罪、盗窃罪、伪造罪──”

他历数我种种罪状,名目繁多,不一而足,确实有点耸人听闻。但我却早就全部恭听过了。因此,他讲他的,我则把抽屉里所有的钞票拼命往手提箱里塞。当他宣读完我的种种罪名后,还随即补充了一条新罪状。讲到这里,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愤感情绪,因为我伤害了他
的自尊心───这是的的确确的,我可以凭上帝起誓!

“此外,你又犯了攻击机器人警察罪。你这样做是十分愚蠢的,因为我的大脑和喉头部位都由钢甲保护,我的中枢──”、

“这我知道得很清楚,乔治,但你那架小型无线电发报机,是装在你头顶上的。我可不想让你马上和你的同伙联系。”

我朝墙上狠踢一脚,一块板立即被踢开。这是一个逃跑的出口,后面的阶梯通到下面的地下室。当我跳过地板上的碎石灰泥向墙边走去时,机器人警察伸出了手指,试图抓柱我的大腿。但对他这一手我早有提防,因此他抓了个空,手指离我的一条腿仅两英寸。我与这些
机器人警察是老交情了,经常被他们追踪。固此,对他们的性能了如指掌。他们这批家伙不到彻底被毁是绝不罢休的,不管他们挨炸或挨打,照样紧追你不放﹔即使只剩下一个完整的手指头,也要拖着他那残缺不全的身躯来追你,嘴里还要蝶蝶不休地对你进行规劝和说教。

  现在,乔治这家伙没能抓住我,就又开始对我大放厥词起来,说什么要我放弃罪恶生涯,向社会赎还我的罪孽,嗜嗜苏苏,说个不停。当我到达地下室时,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在楼梯的通道里回响。

现在,我得分秒必争。再过三分钟,他们就会追上来,而逃出大楼,我至少得花一分钟零八秒。但这已足以使我赢得所需要的时间了。我又朝墙上的一块板猛踢一脚,进入了拆商标车间。当我沿着过道走过去时,没有一个机器人抬头看我一眼──要是他们真的抬头看我
,那才怪呢!这些机器人是属于低级的M型、大脑简单,只能做一些重复的机械动作。这也是我租用他们的道理。至于为什么要他们把水果罐头上的商标拿下来,又为什么传送带的尽头是通过墙壁上的一个洞把罐头送过来一对这一切,他们都毫无兴趣去过问。当我打开墙上
那扇从未打开过的门时,这些机器人也都连头也不抬一下。我进门后也不关门,因为,到此地步,对我来说已无秘密可言了。

沿着隆隆转动的传送带,我钻过凹凸不平的墙洞,进入了政府的食品仓库。洞是我挖的,传送带也是我装的。这些违法的事我只得自己亲自动手。仓库里的罐头一直堆到天花板,自动铲车不断地把罐头装进车子再送到传送带上。这种自动铲车比M型机器人更低一级)它
们只是根据录音带的指示装卸罐头。我绕过自动铲车、小跑步通过过道。我非法装置的机器所发出的轰鸣声,在我背后逐渐消失了。说实在话,当我听到那些机器全速运转的隆隆声时,我总感到热血沸腾,撤动万分。我为自己的天才杰作而感到自豪。

这是我所从事的最赚钱的非法买卖之一。我用了一笔不多的租金,租下了紧贴政府仓库后面的一座仓库。这样,只要在墙上挖个洞,政府仓库里的全部货物就属于我私人所有了。这座政府仓库里的货物是属于长期储备物资。我知道,像这样的大仓库,里面的库存物资几
个月甚至几年都不会碰一下,那岂不是只等我来动手了!

挖好洞﹔装好传送带,我就开张营业了。我租用了一些机器人,让他们把罐头上的商标撕下来,再把我预先印刷的五颜六色的商标贴上去。然后,再把这些货物经过合法的伪装,就投入市场出售了。我货源充足,取之不尽、成本低廉,一本万利。这当然应归功于我丰富
的想象力和创造性的活动能力。因此,即使我削价出售:也能获得巨额利润。当地的批发商立即发现有利可图,订货单如雪片飞来。到目前为止,我手头已积了好几个月的订货单。本来,这次行动十分成功──而且,也至少可以干一个时期。

我不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于我们这个行当,必须记住一条教训:一露马脚,立即下马。想再拖一天,或再去银行兑换钞票,那就等于自投罗网。此乃不言而喻之真理!对此,我一直熟音在心,深信不疑!我也懂得,最好还得与警察们混熟。

“转身就逃,来日再干。”

这是我的座右铭。而且屡试不爽。今天我事业颇有成就,也正是因为我不折不扣地实践了自己的座右铭!

当然,光这样胡思乱想绝对不能逃脱警察的追踪。

当我走到过道尽头时,我排除了一切杂念。毫无疑问。外面早已警察密布,戒备森严。我必须迅速行动,不能有任何失误。我匆匆左右一瞥,发现没有人影,就立即跨上两步,掀了一下调度电梯的按钮。我早已在这个备用电梯里装上了仪表,仪表上的数字显示,这个电
梯平均每月才使用一次。

不到三秒钟,电梯就到了。里面没有人。我一跳进去,就按了一个直上屋顶的按钮。电梯似乎在无止境地上升,但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事实上,从仪表的读数来看,只花了十四秒钟。这时,到了我这次逃跑计划的最危急的关头。当电梯上升速度逐渐减缓时,我握
紧了无后座力手枪。这支枪对付一个警察还可以,人一多就不顶用了。

电梯门自动打开滑向一边。上帝保佑。四周空无一人。我放心了。他们一定把警察全都分布在地面上了,因而没想到要在屋顶上布置警察。

一走上屋顶,我就听到了警报声──听起来倒还挺悦耳。从阵阵尖厉急促的警报声来判断,我估计他们一定出动了几乎全部的警察。我感到,我自己好像是一位名噪一时的艺术家,正在接受崇拜者们的热烈欢迎。

在电梯通道的背后,我也早已预先放好了一块木板。现在,这块木板经过风吹、雨打、日晒而剥蚀了,但还牢固。我只花了几秒钟就把木板拖到栏杆背后,并搭上了对面的垦顶。

通过这高层屋顶的“独木桥”,是要冒生命危险的。这时,需要的是谨慎商不是速度。我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板,粑箱子放在胸前,以保持平衡。我一次只移动一步。每一步都十分小心谨慎。这儿离地面有一千英尺高,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只要不往下看,就不会掉下去……﹒

总算快到尽头了。现在,速度又是关键了。在栏杆背后的木板,如果他们不马上发现的话,一时也无法发现我的踪迹。我急跨十步,就到了楼梯的门口。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囵为,我也事前早已在门的铰链上加足了油。我一跑进楼格间,就关了门,拉上了门栓,并长长
地、深深地舒了口气。到此为止,我虽仍身处重围,但最危险、最紧急的关头已经过去。只要在这间斗室里再呆上两分钟,他们就永远也抓不到詹姆士﹒博利瓦了,“无影无踪的吉姆﹒迪格里兹”──这是他们给我取的好听的雅号。

屋顶的楼梯间很小,里面光线暗淡,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霉臭。这间斗室是无人问津的。一星期以前,我曾在这小屋里作过仔细的检查,看看里面有没装上窃听器或窃摄器──一种暗藏的微形摄影机。结果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当时,从斗室里的灰尘来看,除了我的脚印外,没有其他任何痕迹。当然,今天我还得碰碰运气,谁知道在这一星期中是否被人装上了窃听器或窃摄器呢?干我们这一行,有时也得碰碰运气。

现在该向詹姆士﹒迪格里兹告别了──体重: 98公斤,年龄:约45岁,身材魁梧,下颚宽厚,外表像一个典型的商人。此人的照片和指纹,使上千个星球的警察局档案增辉不少。这些照片和指纹往往在你之前先传送到各个星球,它们好像你身上的第二层皮。但是,这层皮不是不可以剥掉的,只要在皮肤上涂上一点溶剂,再改换一下装束,它就可以像脱掉一双透明手套一样容易地剥下来。

接下来就换衣服,再解开腰带──我一直用这条腰带在腰间绑上20公斤铅铝合金,使我看起来像一个大腹便便的阔佬。然后,拿出一只小瓶,迅速在头发上倒上一些脱色剂,黑发立即恢复本色──棕色。眉毛也如法洗过。鼻腔和口腔内都塞上预先准备好的填料,使鼻子高起,两颊鼓起,虽略感不适,但一下子也就习惯了。最后,取下直接附在眼球上的蓝色隐形眼镜。这一伪装使我犹如初出娘胎,获得了新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我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体重减轻20公斤,年龄小了10岁﹔外貌完全改观。在我的大箱子里,装有全套替换服装。一副黑边眼镜代替了隐形眼镜。钞票都整整齐齐地叠在我的手提箱里。

当我改装完毕直起腰来时,我感到自己似乎真的年轻了几岁。我以前一直在腰间绑了20公斤的铅铝合金,已感到十分习惯了。现在一经取下,更使我步履轻快,动作敏捷。

这些铅铝合金以及其他东西留在室内的话,是一大铁证。我把所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用脚踢在一起,点上了滑形炸药。一声爆炸,什么瓶啊,衣服啊,箱子啊,还有鞋子、铅铝合金等等,都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乌有,连灰烬都不留下。警察来了,最多只能发现水泥地板上烧焦了一块地方,而微量分析也许能从墙上发现少量分子,但仅此而已。熊熊大火在我周围投下了跳动不定的影子。我往下走了三层楼梯,到达第112层楼。

我真是福星高照,幸运得很!当我打开电梯门时,走廊:里空无一人。一分钟之后,直达电梯把我和其他几个商人送到了底楼的前厅。

通向街道的门只开了一扇,一架小型电视摄影机正对青门。人们自由进出,不受阻拦。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发现那架电视摄影机和站在周围的几个警察。我向门口走去,步态沉着坚定。在这种场合下,需要有坚强的神经才能经受住这一考验。

我实际上只在那架摄影机冷酷朗玻璃镜头前停留了一秒钟,就通过了大门。结果一切如常,我知道又闯过了一道难关。这架摄影机与警察局的计算机中心直接接通。只要我的外通知站在摄影机旁的机器人警察,那我就一步都动弹不得,机器人警察会立即上来把我抓起来。你行动再迅速快不过计算机──机器人系统。它们思考和行动的速度是以微秒为单位计算的。但人还是可以动脑筋智胜他们。这一次我又赢了!

我乘上一辆出租汽车,开出了十来个街区。我让车子停下,下了车。一直目送空车子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才叉上了第二辆汽车。当我换乘第三辆出租汽车时,我才宽慰地感到,我真的又脱险了。这时,我就让车子直驶航天总站。在我背后,警报声此起彼伏,逐渐减弱。偶尔有儿辆警察巡逻车从对面急驶而来,在我乘坐的出租汽车这一闪而过。

这么一点小小的失窃,他们就大惊小怪,闹得满城风雨。不过,在这些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里,这种小题大做的办案方式已是司空见惯的了。固为,在这些世界里,几乎没有什么犯罪行为,因而,真的出现极少数儿个违法分子,警方就会忙得不亦乐乎。也许,我也不应该过多责怪他们。仅仅给违反交通规则者发发传票,这种工作确够枯燥乏味的了。我想,在他们沉闷平调的生活中,有这么一点小小的刺激和兴奋,他们实在也该好好谢谢我呢!

航天总站远离市区。这次乘车旅行颇为惬意。我可以靠在晖椅上,一方面欣赏窗外急驶而过的风景,另一方面也可祝息逻想﹒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以哲人的风度设想一下自己的处境。现在,我又可以重新享受一下雪前的美味了。当我以食品商人的身分出现时,我只抽香烟,即使我孤身独处时,也绝不违背我所扮演的身分的习惯。我口袋里有一只能保持二定湿度的雪茄烟盒,因此,里面的雪茄吸起来永远新鲜如初,一点也不会走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对着飞驶而过的景色喷出阵阵浓烟。悠悠闲闲、无所事事和忙忙碌碌、埋头苦干,真是各有其乐。真不知道哪个更乐──我想,一个人或忙碌或悠闲,是会各得其所的。

我的生活与社会上绝大部分人迥然不同。我怀疑我能否向他们解释清楚。他们生活在一个富饶繁荣的星际联邦之中,“犯罪”一词在人们的记忆中几乎已经消失。对现实不满的人很少很少,不能适应社会环境者更是寥寥无几。但是,尽管实行基因控制已有好几个世纪了,仍然偶尔会出现少数不良分子。大多数心理失常者在幼年时期就会被发现,从而很快就能得到纠正和治疗﹔个别人直到成年才表现出他们心理上的病态,但他们也只是搞点小偷小摸而已──盗窃、在商店里冒充顾客行窃等等。这些人也许能干上一两个星期或一两个月,这完全要看他们的天赋了。但就像原子蜕变不可遏止一样,警察不久就会找上他们,并把他们抓起来──这是命里注定的、不可违抗的规律。

  在我们这个法纪严明、人人富裕的社会里,所谓“犯罪行为”,仅此而已。至少,99%的所谓“罪行”,仅此而已。但正是这剩下的1%,才真正算得上“犯罪”﹔因而,也正是这最后的1%。使警察忙得不可开交、疲于奔波。这1%就是我自己以及其他极少数的几个像我一样的人──这些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分散在无边无垠、茫无涯际的星际世界中。

从理论上说,我们这些人是无法生存的,即使生存下来,也无法活动──但我们这少数几个人不仅生存下来了,而且还在活动:我们是保护社会的法网里的老鼠──我们能在他们设置的重重障碍和制定的种种法律之外活动。如果社会法纪不严,老鼠就会越来越多。这就像老式木头房子里老鼠要比钢筋混凝土建筑里多得多一样。目前我们这个社会,可谓是全部钢筋混凝土和不锈钢结构,但就是这样的建筑,总还在一些衔接处留下孔隙。当然,只有聪明绝顶的老鼠才能发斑这些孔隙﹔这些孔隙正是我们这些不锈钢老鼠的巢穴!

作为一只不锈钢老鼠,既自豪又孤独──在这个茫茫的字宙世界里,你能生存于星际社会之内而又逍遥法外,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激动人心的伟大经历!

  在沉思冥想中,不知不觉到了航天总站,我也乐得把这些念头搁一搁。干我们这个行业,最可怕的是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再加上自我哀怜之情一占上凤,准会把自己毁了。危险和逃跑所带来的兴奋,往往使我头脑清醒。当我付汽车费时,我甚至还有雅兴在司机的鼻尖下做一番手脚。我把钱交给他时,把手掌一翻,钞票就给我藏过了。

司机竟那样傻,那样容易上当,使我兴致勃发。但我给他的小费,大大超过了少给他的车费。我开开这种玩笑,无非是为了尽可能地打消自己的孤独感。

票房的窗口后页,坐着机器人售票员。他有三只眼睛,额头中间在一只──这是一架摄影机。当我买票时,那只眼睛卡嚓一响,摄下了我的脸和票上标明的目的地。这是警方采取的常规措施。要是他中间那只眼睛不响一下,那倒反要引起我的怀疑了。我的目的地星球只在本星系。以往,当我完成一次重大行动后,往往要作一次跨星系的星际旅行。这一次没有必要。但离开作案星球还是必要的。因为,这样一次重大的行动之后,一个世界或一个星球就显得范围大小了,不可能再进行一次较大的行动。天鹅座B星系约有20个星球,气候条件均与地球差不多。行星3号现在太热。但这一星系中的其它行星气候都温和宜人。这个星系内商业竞争剧烈﹔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各星球警察局之间合作欠佳──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缺乏合作精神而付出代价。我买了到莫利伊18号行星去的票。这是一颗面积广大、以农为主的行星。

航天总站里设有不少商店,各种物品,应有尽有。我仔细地选择了一些衣服和旅行用品,整整装了一大箱子──精子也是刚买的。裁缝动作迅速,很快地给我缝制了几件旅行服装和一件礼服。我拿了这些衣服来到试衣室。我把一件衣服顺手挂在墙上的窃摄器上,一面用脚在地上发出试穿衣服的声音,一面迅速地改动了我刚才买好的票子。我有一把剪雪茄烟头的刀,刀的另一头是一个打洞机。我用这个打洞机篡改了票子上打好的洞──因为正是这些洞的数目和排列标明了我所要到达的目的地。我把XIII改为X﹔这样,我的目的地就不是18号行星而是10号行星了。我这样一改几乎损失了2000元。但这是是改票的诀窍。你千万不能把票面增值,这样做往往会被检票员发现。如果你把票面贬值,使目己吃亏,那么,即使被检票员发现,他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机器打错了。他们绝不会怀疑你的,因为,有哪个傻子为了自己经济上受损失而去涂改票子呢?:

为了避免引起警方的怀疑,我一改好票子,立即从窃摄器上取下衣服,并不慌不忙地试穿起来。现在,万事皆备,只等起飞了,离飞船起飞还有一小时,我把所买的新衣服送到自动洗衣店洗过烫好,消磨了这一小时的时光。我这样做也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因为,如果海关检查员发现我一箱子全部是没有穿过的新衣服,岂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海关工作倒也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好差使。我等航天飞船上的人大约坐满一半时,也从容不迫地上了船。我有意识地坐到航天小姐身边,并故意与她调情,最后她不得不走开了之。毫无疑问,她已把我看作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无赖了。我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处女。显然,她和航天小姐一样讨厌起我来了。因此,她故意朝窗外看,表情十分冷漠。于是,我心满意足地打起瞌睡来,因为,如果被人注目,而且又被人看作某一类人物时,那要比不被人注意更有利,因为这样你就给人家一个虚假的印象,而这正是你所要达到的目的。

当我瞌睡初醒时,飞船已接近10号行星了。我两眼半闭半张,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直到飞船着陆。海关人员检查行李时,我悠闲自得地抽着雪茄。我那只放钱的手提箱是锁着的。海关人员绝不会对此怀疑。因为,我已预先做好了一切准备。早在6个月之前,我就伪造了银行信使的身分证。在这个星系中,星际信贷业务不多,一切交易都是现款往来,因此,海关人员已看惯了进进出出的大笔现钞。

  大概是出于我的本能和习惯吧,我尽量搞得使自己行迹不定。我乘车直达离飞船着陆的航天总站一千公里以外的工业大城市布拉赫。

我用一套完全不同的身分证件,在郊区一家幽静的旅馆里租了一套房间。

一般来说,经过一次较大的行动后,我总要休息一、两个月再干,而这次,我感到没有必要休整。我开始在城里做些小买卖,并重新以商人詹姆士﹒迪格里兹的身分做生意。同时,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准备大干一番。第二天一出去,我就发现了一桩值得一干的大买卖。以后我每天都去进行观察,发现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我至今一直能逍遥法外,其主要原因是:同样的买卖我从来不干第二次。我设想出种种赚钱的良谋巧计,并付诸行动,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当然,各种计谋和骗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要能赚大钱!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件事我从未干过,那就是武装抢劫。看来,现在是该换换花样的时候了,而且,我也可以在这桩买卖中显显我在这方面的身手。

我重新以大腹便便的“无影无踪的吉姆”的身分出现了,同时为这次行动进行了仔细的筹划。当我把新的指纹手套准备好时,整个计划也搞出个头绪来了。就像一切成功的计划一样,计划很简单。事实上,计划越简单,就越不容易出纰漏。是计划中的关键所在。我把车子停在一条L形的小巷里,离莫拉里奥百货大楼约半英里。大拖车堵住了小巷。但这没有关系,因为这条小巷里只有上午才有车子通行。我悠然自得地走向百货大楼,几乎与那辆运钞票的装甲车同时到达。我背脊紧贴大楼的墙壁。这时,那些卫兵正把钱从大楼里往车子上搬──一那就是我的钱啊!

对那些缺乏想象力的人来说,他所看到的情景也许会使他望而生畏。至少有5个卫兵站在大楼门口,两个卫兵在装甲车的车厢里,还有驾驶员和他的助手。作为防备不测的措施,还有三辆单人摩托车护送──确实使人望而却步:但我祝若无人,悠悠然地吸着香烟。当我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对这些貌似森严的戒备是一大讽刺时,不禁想笑,但我还是竭力忍住了。

我一直在数着他们从手推车上运出来的钱包数目。一共应该是15包,不多也不少。这使我能准确地算出我行动的时间。我应该在第十四包装人车内,第十五包运出大楼门口时开始行动。驾驶员也像我一样在数着钱包。他从驾驶室里跳下来,走向车厢的后门,准备等装上最后一包时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