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墨西哥北部索诺亚塔的一座小镇外,正刮起一场令人难以睁眼的旋风,把周围的沙石、蒿草卷得团团转。在漫天风沙中,七个古怪的身影若隐若现。在小镇上,三个神情呆滞的联邦警察正在等候他们的到来。几头被拴着的毛驴也在歇斯底里地发出嘶叫,好象预感到有什么事儿似的,老在乱踢一气。那几个人快要到达的是一间小酒店,那儿是一幢座落在人们经常过往这个沙模的汇合点上的建筑物。时值中午,骄阳当空,血红的太阳,恰巧与这宜人的小酒巴间的霓虹灯散发的颜色一模一样。土墙上挂着块陈旧的可口可乐广告牌。
现在,第一个从风沙中出现的个子,身高六英尺多一点,正向三位墨西哥警察漫不经心地点头致意,还讲了一串西班牙语:“是我们先到吗?”
这个身穿咔叽衣服的人用高中水平的西班牙语喊道。由于这个人戴上“隆梅尔”式防风镜,披着大皮围巾,认不出是哪国人。
“是我们先到吗?”他再问。
几个面目呆板的警察正把脸朝向南面,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只见另一队考察队员正从远方抵达,身影已依稀可辨了。就在1973年这场沙漠风暴中,两支考察队在索诺亚塔附近会面了,队员们合起来共十四人,彼此握手后,便相互寒喧起来。
“你们队里有法语翻译吗?”那位披皮围巾、也许是俄亥俄-田纳西人的队员,用带点乡村口音的美国英语问。
这时,一位刚到达的身材最矮小名叫戴维·劳克林的考察队员回答说:“有的、先生,我就是说法语的,但不是专职翻译。”说时带点担心的情绪。为了压住风暴的怒吼声,他提高了嗓门,并郑重其率地强调:“我的职业是制图和地形测量。我是个绘图师。”
“那么,你能说法语吗?能法译英,英译法吗?”
“如果你讲得慢点,当然可以。要知道,我并不是被雇来干这个的。”
在他们对话时,另一个队员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并把手伸向这位绘图师,他那结结巴巴的英语里带着浓郁的法语口音:“你就是……嗯……洛奥林先生吗?”
“唔……我是劳克林。”劳克林和他握握手,有礼貌地纠正道,法国人的语调博得了他的好感。
“噢,”治国人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请原谅。”他用法语接着讲:“劳克林先生,您参加我们这个科研项目多久了?”
劳克林字斟句酌且略带几分自豪地回答说:“自从我国和法国在1969年开始合作时,我就参加了。我曾非常荣幸地参加了蒙特索里奥会谈,在那个星期里法国人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祝贺你的祖国,拉孔布先生。”
拉孔布微笑地倾听着。此刻,他想起其他考察队员急于出发,盼望见到他们所寻找的东西,于是使领着大家向目的地进发,边走边和劳克林热烈交谈。
随后,拉孔布向另一名队员——自己的警卫员罗伯特·瓦茨招手,转眼间,罗伯特使赶上来和他们肩并肩走着。
“罗伯特,你注意听劳克林先生的话。”
“是,先生。”罗伯特说。
“劳克林先生,现在我开始说法语。请您把它译成英语给罗伯特听。”
拉孔布使用法语叽哩呱啦说起来。劳克林紧接着翻译成英语,速度只不过相差一至两个节拍。
”您不仅要译出我的意思、而且要译出我的情感,因为我需要别人确切地理解我的意见。”

  走不多久,三个给考察队带路的墨西哥联邦警察,指着前面嚷了起来。这时,风速达每小时四十五英里。透过滚滚的泥尘,人们隐约地看到前方有个大蜻蜓似的东西,它两边翼展足有五十英尺宽。大伙小心谨慎地走近这个庞然大物,它证实了考察队员们二十四小时前听到的传说是靠得住的。
那些摆在路上的东西,看得出是安在轮子上,带有翅膀、尾翼和螺旋桨的。身上有标号,翼上还有数字。
待风沙稍停,人们看到还有六架同样的飞机停在它后面。这些大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海军使用的格鲁曼复仇者鱼雷轰炸机。
大伙停下了脚步。拉孔布向前紧走几步,拉起污迹斑既的风镜。当他凝视眼前的这个情景时、脸上却显得出奇地平静。这位法国人蓬乱的白发同他那副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孔不大调和。他的鼻子底下有两道延伸到嘴角旁深陷的皱纹,每当他下决心干什么事情,那两道皱纹便显得更深了。
拉孔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背擦去舌头上的灰尘,戴上消过毒的聚乙烯手套,然后让劳克林传达他的第一道命令。
劳克林听完指示后,点了点头,便马上用英语高声向站着的队员们传达命令。
“把发动机组的号码给我弄来。”话刚出口,劳克林便发觉,由于翻译命令开头没有加上“拉孔布说”几个字,可能会引起误会,幸而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几秒钟光景,十四名科学考察队队员迅速爬过机翼、尾翼。每个人都戴上普莱特克斯利文牌手套。
一个技术员往后推了一下驾驶员的座舱盖,它便轻巧地滑开了。滑槽和滚珠轴承仍象新的一样。
另一技术员手戴聚乙烯手套,用外科镊子将贴在仪表板下的月历牌夹出来,它是推销商品的广告,上面还印有发行商:“佛罗里达州,彭萨科拉·温斯·巴商行”的名字。但最有价值的是上面的日期。
“拉孔布先生,”戴手套的技术员一发现了日期,便气喘吁吁地喊道。“日期是5月。”
“什么?”拉孔布走向劳克林,想让他把话译成英文,但技术员却抢着说:“1945年5月到12月的月历都在这里。”
拉孔布对眼前的一切心中有数。他笑了笑,并提高嗓子对劳克林讲了几句法语。
劳克林顿时脸色发白,用英语向大家高声喊道:“看看油箱是否还有汽油,试试汽油是否足够发动内燃机。”
警卫员站在劳克林身边,惊奇地垂着双手。“天啊,这些飞机全都完好无缺!”
有人用胜利的口吻惊呼起来,是美国南部人的口音。
“AE3034567。他妈的,AE299304004,天啊!AE335444536。活见鬼!”劳克林翻译时,省去了那些骂人话。有人拿着一张纸在核对这些号码。
“发动机组号码以及机翼上的号码都对上号了。”
拉孔布将防沙围巾拉高至脸部。这时有人揿亮了一架格鲁曼飞机的着陆灯,灯光透过尘雾,把两条飞机着陆线照得通亮。连拉孔布的双眼也被映红得象是着火似的。他用手拍了拍身躯,说:“这可能吗?”
劳克林被这一切搞得稀里糊涂。他用时推了一把警卫员罗伯特,问:“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伯特向前探了探身,神秘地回答说:“它们是第十九航空分队的飞机。”
“往下说!”
“您不知道第十九航空分队吗?1945年5月,它们从彭萨科拉起飞,在进行训练演习途中。突然全部失踪,直到现在才被找到,您算算看,它们在这躺了多久?”
“驾驶员和机组人员到哪去了?”罗伯特耸耸肩,没法回答。
正在这时,在几英尺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喧闹声。拉孔布跑过去,劳克林跟在后,原来是三个墨西哥警察在抓人。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蜷缩在镇上小酒巴间的门槛上,墨西哥警察不住地在嚷,大伙的声音显得惊慌失措。
拉孔布看着劳克林,想打听这些人在吆喝些什么。但劳克林只笑一笑,说:“我不懂西班牙语。只懂法语和英语。”
那位带俄亥俄-田纳西州一带口音的队员开腔道:“他们说这个人已在这里两天了,还说他曾自称见过那神秘的东西。”
这可是个出人意外的收获,法国人蹲下来,用带着消毒手套的手掌轻轻托起那人低垂的下巴。墨西哥人抬起头,他正在哭泣着。那人的半边脸被晒成樱桃般的红色,从前额到脖子都被晒起水泡。虽然墨西哥的盛夏骄阳似火,但劳克林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晒伤。那人的手不断地打颤,拉孔布发现他裤衩上有块地方象是浆便了似的,可以肯定他曾经尿湿裤档,下身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臊味。当他抬起头来说话时,裤档又被尿湿了。这个可怜的家伙拼命蠕动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可刚断断续续说了几个西班牙字,便情不自禁地泪流如注了。
“他说什么来着?”拉孔布轻轻地问。劳克林则看着那位能听懂西班牙语的美国人。只见他耸了耸肩,便盘问躺倒在他脚下那个身体极度衰弱的墨西哥人,那人还是挤出几个同样的单词。说真的,他身上那股尿臊味委实令人难受。
拉孔布是个耐性子的人,但美国人翻译得实在太慢。劳克林便插话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美国人皱起眉头,长嘘一声跟着说:“他说昨晚太阳出来了,还向他唱歌哩!”

 

第二章

四岁的巴利·盖拉整夜翻来复去睡不着。一阵柔和的印地安纳微风从寝室半开的窗口吹进来,轻拂着他前额的短发。屋里不知何处发出微弱而持续的呜呜声,使他难以入睡。突然,一道柔和的红光在眼前晃动,他连忙睁开了眼睛。
巴利的床边立着一些电动玩具,其中一个弗兰肯斯坦恶魔①不知怎的,却动起来了,当它举起双手象要打人时,裤子掉了下来,它害羞了。
【① 英国作家玛丽·雪莱 1818年所著小说的主角是个生物学研究者,名叫弗兰肯斯坦。他创造了一个恶魔,后反被它所毁灭。——译注】
巴利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弗兰肯斯坦恶魔,然后环顾房间四周,房间内到处放着许多电动玩具——一辆“雪尔曼”型坦克,一艘火箭艇,一辆装有红色旋转警报灯的警车,一架波音747模型飞机,还有一个靠在电杆上,拿着酒瓶咕嘟咕嘟地喝酒的醉汉——所有这些都各自动了起来,不但闪闪发光,还在呼呼作响。
巴利满心高兴。他的留声机也突然伊伊呀呀地唱起电影《芝麻街》②中的那首主题歌。
【② 《芝麻药》是一整套美国着名的连播儿童电视剧。——译注】
他边笑边拍起手来,从床上跳下,跑到敞开的窗前。外面传来远处的狗吠声,但他家的后院仍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巴利的卧室在过道的尽头。此刻,他怀着猎奇的念头,径自跑进客厅。客厅里很暗,只有一盏蓝色的长明灯在发出幽暗的光。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一些东西变换了位置,所有的窗户都开着。连透过带花边的窗帘徐徐吹进来的微风,现在拂动帘布的方式也跟以往大不一样,前门敞开着,走廊的灯在黝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
尽管目睹的一切有些异常,但巴利并不害怕,他打算玩个痛快。这个时候,他嗅到一股从开着的窗子和房门外吹进来的古怪的气味,有点象大雷雨过后嗅到的那股味儿。可是,巴利明白,刚才并未出现过一场夏季的大雷雨,因为什么雷声、雨声,一概没听见过。
巴利向厨房走去,想看看那里发生什么事。原来所有窗户都开了,里面微风轻拂。而后门也半开着、装在门上的安全链被拉得格格作响。这还不算,那个挨着冰箱旁边的狗窝门被碰撞得掉在地板上,连那只宾戈狗也不知道去向。
冰箱门打开着,许多食品——一纸箱牛奶、一些可口可乐、牛油、一罐软奶酪、大红香肠以及吃剩的食物——全掉在地上,七零八落地从冰箱前直散落到狗窝门口。巴利正拾起一块半融的巧克力冰淇淋,忽然,厨房里有些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原地转了一圈,不知怎的,感到一阵头昏,巧克力冰淇琳从手里滑在亚麻地毡上。他急忙后退,瘦小的身体碰到那大型的阿马拿牌冰箱上,一下子撞得冰箱门也关上了。
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随后,他还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羞涩而又顽皮的神情。他环视四周,笑声越来越大,象在跟谁玩一种新颖的游戏似的。
巴利集中精神,模仿黑猩猩的样子,用脚跟站立,摇晃着、旋转了一大圈、把脑袋偏向一边,然后慢慢地转着脑袋说:“是这样吗?这样对吗?”
他胆子不小,毫无惧色。接着他象要吓唬谁似的装出一副鬼脸,连续喊了两声“呸!”“呸!”

  吉丽安·盖拉仍在卧室睡着。床头柜上杂乱地放着药丸、通鼻器、还有半块三明治和一罐可口可乐。她患感冒已经一星期。她和巴利住的小房子,座落在印第安纳州乡下一个连绵起伏的小山岗上。房子本来不难料理,但吉丽安感到整个星期都头昏脑胀,只好把家务搁在一边。
当那股奇怪的微风吹入吉丽安的卧室时,把清洁纸和两张巴利还没画好的炭笔画像吹得上下飘动。吉丽安半醒半睡地躺着。感冒弄得她心情忐忑不安。既浑身无力,但又毫无睡意;既在思考,但又感到迷迷惘惘;既想到做些事情,但又很懒得去做。现在,她连浴衣也懒得脱,就盖上被子躺在床上。房内的电视机在开着,正在上演乏味的幽默喜剧。吉丽安最初听到巴利的笑声时,还以为是来自不断闪烁的荧光屏上的伴音,直到电视开始播放商业广告,她才弄清笑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巴利还在模仿他从外面“看到”的东西:他先用手捂住眼睛,然后又拿开,象在玩藏猫猫游戏,接着又象个陀螺似地转了几圈,并忽左忽右地摇晃脑袋两次。
他玩得很开心,边呵呵大笑,边往屋外跑。一道暗淡的橙黄色光芒透过夜空照射到他脸上,他又笑了。
笑声终于把吉丽安扰醒了。随后又逐渐微弱下去。
笑声夹杂着玩具活动的声音不断传来,吉丽安感到很疑惑,想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坐起来,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时,小警车顶上的灯不停地闪看,一直开到她房里来了。
一辆小坦克隆隆地跟在后面炮口上吐出火光。那架巨型喷气式客机在小警车的警报声中也开过来了。最后,连弗兰肯斯坦恶魔也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张开双臂,裤子就往下掉,刚拉起来、又掉下去。
吉丽安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完全醒过来了。警车从她脚边擦过,车头的散热器直接到墙壁上,后面跟着的玩具也都接踵而来,相互碰撞成一团。
“巴利?”吉丽安喊道。
她想起巴利的笑声,记得刚才它好象还在夜空中回荡,现在却几乎消失了。
床边的钟显示出现在是十点四十分,她上床还不过两小时。这个时候巴利起床到底干什么呢?
吉丽安从床上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穿过客厅,进入儿子的住房。只见巴利的床空空如也,但窗户却开着。她从房里出来,经过客厅,回到卧室,瞪大眼睛,往敞开的窗户、打开着的前门以及走廊灯光照射到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孩子。
没错,巴利的笑声又从屋外什么地方传来了。吉丽安轻声地喊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喷嚏。
又传来一阵更微弱的笑声。
噢,上帝呀!吉丽安发急了,从前门一下子冲到院子里去。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的眼睛不能立即从走廊的灯光下适应过来,什么也看不见。尽管她急得哭了起来,但还是极力在抑制自己,边喊:“巴利!巴利!”边朝着儿子笑声消逝的方向跑去。

 

第三章

美国拥有几十个航空交通管制中心,它们散布在全国各地,其内部宛似个幻想的世界。座落在印地安纳波利斯附近的那个半身埋在地下的管制中心是颇有代表性的。
它是个用大型混凝土结构建造的地下掩体。里面光线微弱、昏暗,只在出入口处有几盏低瓦数的遮光小灯亮着。
室内,绝大多数光线来自雷达屏幕,这些雷达正监视着印地安纳上空。这里不分白天黑夜,到处是一片人为的朦胧景象。只有从明亮的雷达屏幕的电子图象上.人们才知道印地安纳州上空在出现什么情况。
所有过往的飞机都受到雷达的监视,通过无线电接受查询,进行申报,受到甄别,接受指令。它们有些是在印地安纳降落,更多的则以六百英里时速飞往他处。
尽管这个昏暗的世界只是个映象,但它还是呈现出航管中心工作人员所希望的真实事件的准确电子图象。他们希望每架巨型喷气式客机,每架低空的闭舱轻型飞机都能被及时地记录下来并安排好,以确保它们安全地通过本州上空。
然而,这只是管制人员的愿望,事情往往并非如此。

  哈里·克雷恩这星期值的是深夜班。午夜时,雷达屏幕前只有五、六个人。哈里经常在他们后面踱来踱去,偶尔也在高脚工作椅上休息一下。他戴的耳机通过一条长长的卷曲的导线同一架开着的无线电收音机的扩声器连接起来,那是一根弯曲的塑料小管子,全靠它把他的声音传送到头顶上的真实世界上去。
这天夜里,四位航管工作人员肩并肩地分为两对坐在一起,他们穿着开须白衬衫,袖子往上卷起,每两人负责监视一面荧光屏。头上的扬声器偶尔才发出一阵空中交通管制电台常有的那种低沉而粗厉的噪音。因为今晚印地安纳波利斯上空和航管中心内一样黑,所以过往飞机很少。
“航空管制中心,”一个驾驶员的声音在问:“我是东航31号,我周围还有什么飞机?”
哈里集中注意力看着一个荧光屏。上面只有三个数据齐全的目标,其中两个目标相距十五英里,朝着相同的方向飞行。另一个目标仍距离东航31号很远,正朝另一方向飞行。还有一个数据不全的目标。此外,雷达屏幕上再没其它了。
哈里接通扩音器电路答道:“东航31号的正后方,距离你十五英里有架环球航空公司L-1011飞机。正前方,距离你五十英里,有一架阿勒格尼DC-9飞机,请等一下,让我看看宽频雷达。”
哈里伸手向上按了一下电钮,雷达屏幕从电子计算机操纵的窄频雷达转换到常规的宽频雷达上。他迅速地扫了一眼荧光屏,又按了一下电钮,再按另一个电钮,屏幕上显示出经过计算机初步分析的图形;在东航31附近有一个没有信号灯的物体。
正当哈里全神贯注地看着荧光屏时,驾驶员又报告:“东航31发现一个飞行物,方位右二,距离三至五英里,比我稍高,正在下降。”
一位航空管理人员倾身向前,盯着屏幕,惊讶地嘟囔着,表示看到了。
“东航31号,明白了,”哈里说“我已初步掌握它的位置,据我们所知,高空没有飞机飞行,让我查看一下低空的情况。”
哈里转过身,对着话筒说:“请问低空监视组是否知道那是——”
“管制中心,我是‘东航’31,”驾驶员又打断了哈里的话,“飞行物不在低空,它正在方位一,仍在比我高的地方继续下降。”
“你能报告它的型号吗?”
“不行,远着哩,轮廓还不消楚,它很亮,安装有我从未见过那么亮的防撞风灯光正出白变红,光彩夺目。”
现在,另一组航空交通管制人数也在监听着。一位哈里的伙伴伸手向上按动电钮,嘟嘟囔囔地呼叫着某人。
哈里回到高凳子上稍坐一会儿,眼睛老在盯着荧光屏上的“环球航空公司517”,他向另一架飞机呼叫道:“你能证实吗!”
扬声器里传来另一个声音:“航空管制中心,我是环航517。飞行物看来好象是些特别光壳的着陆灯,我还以为是‘东航’打开了着陆灯。”
哈里的伙伴说:“哈里,我们这里发现了什么?”
“重复一遍,环航517。”传声器里传出东航驾驶员的说话声。
环航517驾驶员清晰而缓慢地说,“你打开着陆灯了吗?”
“没有。”
哈里插话道,“环航517,安纳波利斯中心在呼叫。东航31在你的正前方,距离十五英里,方向、高度与你相同。请打开识别信号灯。”他转身对他的同伴说:“‘东航’报告,在同它几乎相等的高度,出现一个奇怪的飞行物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环航的识别信号灯出现在荧光屏上,哈里问驾驶员是否看到“东航”喷气式飞机。
“当然看到。”
“环航517,你们看到‘东航”所报告的飞行物吗?”
“看到了。”驾驶员郑重地回答,“我们正在监视它。”
“飞行物体的飞行情况怎么样?”
“和‘东航’31报告的一样。”
东航31插话道:“它已下降到我下方一千五百英尺处。等一等……请等一下……喂,管制中心,飞行物已转弯,正朝着我们正面飞来。我们在向右转,离开飞行高度三万五。”
哈里从高凳子上跳将起来,其余的值班员也十分紧张。
哈里的伙伴转过身说,“给赖特-帕特逊空军基地去电话询问他们到底在试验什么鬼玩意。”
这时,哈里正对着话筒喊:“东航31,同意下降,请保持飞行高度三万一……阿勒格尼DC-9,马上右转30度,……飞行物在正后方,距离二十英里,东航喷气机降到飞行高度三万一。”
东航的驾驶员用十分低沉的声调说:“明亮的飞行物正在倾斜下降,作非弹道运动。”
哈里和他的伙伴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喂,中心,”东航驾驶员用交谈的口吻说,“飞行物正在飞来,异常光亮,真的在移动。”
“我是环航517,”另一个驾驶员说,“我们必须稍向右偏肮,避开那飞行物。”
“环航517,明白了。”哈里说,“同意向右偏航。”
“中心,东航31号已离开三万一,飞行物体已飞过去,它现在我方位左十,距离五百码,真的在移动。”
不知什么时候,控制中心的负责人已走进了昏暗的监控室,站在哈里后面,这时,他开腔说:“问问他们是否想正式报告发现了什么?”
“东航31,谓注意。”哈里说,“报告飞行高度三万一的情况。环航517,你是否要正式报告遇上了飞碟!”
只有电流的噪音。过了一会,驾驶员才回答:“不……我们不想正式报告。”
“东航31号,你是否要报告发现了飞碟?”
又是一阵更大的噪音。
“不,我们也不打算正式报告发现飞碟。”
“东航31,”哈里追问道,“你能报告是哪种飞行物体吗?”
“我也搞不清楚,中心。”
哈里开始松了口气,笑着说:“跟我一样。不过,我将一直追踪它,弄个水落石出。”
“请告诉我们三万一高度的情况。”驾驶员说。停了一会,又补充说:“后舱乘务员告诉我,当飞行物体靠近我们时,旅客们拍下了很多照片。”
哈里转身对中心负责人轻声说:“我也想看看那些照片。”然后他又对着麦克风说:“阿勒格厄444号向右转,拦截J-8,恢复正常航向。环航飞机高度三万一。”
负责人离开哈里,走出监控室。室内刚才那种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了。
哈里的伙伴问:“对于这类事件,书上是怎么说的。”
“天晓得,”哈里说,“空军三十年前对此已有记载,让他们去解答这个谜吧。”

 

第四章

晚上九时许、东航31从罗伊·尼亚里家的上空飞过,喷气机引擎的声音传到室内。由于声响微弱,没引起任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