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 作者:[美]维罗尼卡·罗斯 翻译:王明达

出版年: 2014-3-21

内容简介
如果世界按照所有最美的特质划归五派,无私,无畏,诚实,友好,博学,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会不会有杀戮,争端,夺权,暴乱?
答案你知道。
因为丑恶从未消失,它只是被深深地隐藏起来,妄图在某一天爆发出来,冲毁这世界。
在《分歧者》看似平静的开头后面,潜藏着令人惊讶的奇曲过程,我们所有人化身16岁少女“碧翠丝”,跟着她从安宁平和的无私派生活突然坠入分歧者的危境,突入无畏派基地,历经新生训练的血雨腥风,变身强悍理智美貌加身的“翠丝”,经历一场未知结局却至死不渝的恋爱,再跟着她走上解密分歧者之路,完成一次向死而生的蜕变。

第一章 无私派

作品导读

如果世界按照所有最美的特质划归五派:无私、无畏、诚实、友好和博学,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会不会有杀戮、争端、夺权、暴乱?
答案你知道。
因为丑恶从未消失,它只是被深深地隐藏起来,妄图在某一天爆发出来,冲毁这世界。
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开头后面,潜藏着令人惊讶的奇特曲折过程,我们所有人化身16岁少女“碧翠丝”,跟着她从安宁平和的无私派生活突然坠入分歧者的危境,突入无畏派基地,历经新生训练的血雨腥风,变身强悍理智美貌加身的“翠丝”,经历一场未知结局却至死不渝的恋爱,再跟着她走上解密分歧者之路,完成一次向死而生的蜕变。
此书为美国青春文学新星维罗尼卡?罗斯《分歧者》三部曲的第一部。创作这部作品时,罗斯刚刚22岁,还是美国西北大学的学生。随后,她又创作了第二部《反叛者》。这两部作品都占据《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超过100周,在欧美有着众多狂热的粉丝。2013年10月,数百万读者翘首以待的第三部《忠诚者》磅礴上市,迅速登上美国各大畅销榜。单在美国,销量就已经超过1000万册,获得包括“《出版人周刊》年度好书第一名”等在内的十几个图书奖。
目前,《分歧者》三部曲简体中文版都已经引进中国,将陆续跟读者见面。另外,2014年同名好莱坞大片《分歧者》将在全球震撼上映。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母亲
因为她,我才能写下这一切:
碧翠丝终于意识到母亲的坚强,她纳闷自己许久以来竟丝毫未觉。

 

我们家有面镜子,就挂在二楼走廊里,前面是带推拉板的。作为无私派家庭的一员,在每隔三个月月初的第二天,我都会坐在镜子前,等母亲给我剪发。
我坐在凳子上,母亲在身后精心修剪我的头发。一簇簇金黄色的发丝悠悠地散落地面。
剪完后,她轻轻地把我的头发拢起来,盘成一个髻。当我在镜中触到她那冷静专注的神情时,心微微一颤:母亲是一位典型的无私者,她最大的本事便是忘我,可作为她的女儿,我却没有这本领。
我趁母亲没注意,偷偷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绝非虚荣所致,全凭好奇驱使。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我这一瞥,虽然看到的还是一个小女孩的面孔——巴掌脸,细长的鼻梁,大大的眼睛,但在几个月前,我就已满十六周岁了,今年便要面临派别选择。在其他派别,人们都会庆祝生日,我们不会,因为无私派把过生日视为自我放纵。
母亲把我的头发固定好,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好了。”她一抬眼,我们的目光在镜中碰了个正着,我来不及躲闪。可她并没有责备我,对着镜子,脸上还浮起一抹笑意。我皱了一下眉,很不解母亲为什么没有训斥我。
“这一天还是来了。”她平静地说。
“是啊。”我应着。
“你紧张吗?”
我默默凝视镜中的自己。今天注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一会儿,我会接受个性测试,知晓我适合哪一派别。而在明天的“择派大典”上,我必须选择加入一个派别,经受重重考验。这个决定将关系我一生的走向,决定我是留在父母身边,还是远离温馨的家,背弃他们。
“不紧张,又不会影响最终选择。”我故作镇定地回答。
“这样想就对了,”母亲笑了笑,“我们去吃早餐吧。”
“谢谢妈。”我指了指头上的发髻。
母亲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随即拉上了镜子前的推拉板。我心想,如果世界没分派别,她定是一位美女。灰色的长袍掩藏了她姣好的身材,高高的颧骨和浓密的睫毛都令她楚楚动人,尤其是在晚上睡觉前,她会披下长发,那一袭波浪般的卷发打到她的双肩,真是美丽不可方物。可作为无私派的人,母亲必须隐藏起她的美貌。
我们一起走到餐厅。在这样的早晨,哥哥做美味早餐,父亲边读报边轻轻爱抚我的头发,母亲收拾餐桌时,总在不自觉地哼着小曲——这原本温馨的画面却扰乱着我的心。离开他们?哪怕闪过一丁点儿这样的念头,我都会被罪恶感笼罩。
公车里散发着废气的恶臭。每当驶过不平坦的路面它都颠簸得很厉害,尽管我用力抓住座位想保持平衡,但还是摇晃得要命。
哥哥迦勒站在公车的走道上,手抓着头顶的横杆以保持平衡。尽管是亲兄妹,可我们长相不同。他继承了父亲的黑发、鹰钩鼻以及母亲的碧色双眸和两个酒窝。小时候,这些特征的集合的确让他看起来有点怪,现在看来却顺眼了。我敢打包票,如果不是无私派出身的话,学校里一定有很多女孩暗恋他。
说起哥哥,他还遗传了母亲的无私天赋。在公车上,他不假思索地把座位让给一个板着脸的诚实派男子。
那人穿着黑色套装,系着白领结,这也是他们派的制服。顾名思义,诚实派崇尚诚信与真理,并把世事看作非黑即白,派别制服也由此而来。
临近市中心,空旷感渐渐消失,楼房密度增加,路面也变得平坦起来。浓雾中,从前的希尔斯大厦(现在我们称它“中心大厦”)浮现眼前,仿佛一根直插天际的黑色柱子。公车在高架轨道下穿过。火车来来去去,轨道又无处不在,我却从来没坐过。只有无畏派的人才搭火车。
五年前,无私派的志愿者重新铺设了部分路段。由市中心开始,他们把道路慢慢往外延伸,直到用尽了所有物料。可我家门口的路却依旧坑坑洼洼,车子跑在这种路上很不安全。反正我们家也没车,也就无所谓了。
公车在路上摇晃颠簸,迦勒一脸平静。他手抓横杆力求平衡,灰袍从手臂上滑落。从他游移的目光我可以看出,他在观察周围的人——他努力只看别人以求忘掉自己。就如诚实派崇尚诚信,我们无私派视忘我为最高境界。
公车在学校门口停下,我起身从那个诚实派男子身边快步走过。不料被他的鞋子绊了一下,我一把抓住了迦勒的手臂。可能那天我穿的休闲裤太长了,不过我的举止向来也不怎么优雅。
市内有三所学校:初等、中等、高等,其中高等学校建筑是最古老的。和周边的高楼大厦一样,这栋也是玻璃钢构建筑。楼前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金属雕塑,放学后,无畏派的孩子便会互相挑衅,不断往更高处攀爬。我去年就曾看到一个无畏派学生不小心摔落下来,断了腿,后来还是我飞奔到医院找来护士。
迦勒比我大不到一岁,因此我们在同一年级读书,也就顺道一起走。“今天我们就接受个性测试了。”我说。
他冲我点点头,然后我们一起走进校门口。踏进学校的一瞬间,我全身紧绷。今天的学校弥漫着迫切渴望的气息,这些十六岁的同伴们似乎都想竭力抓住不分派别生活的最后一天,那样子就好像选完了派别,我们就再没机会踏上这里的走廊。一旦选定,新派别将接管我们今后的教育。
今天的课程减半,因此我们将在参加测试前全部上完。吃过午饭后便开始进行个性测试。一想到测试,我的心就扑扑直跳。
我问迦勒:“对于个性测试的结果你真的不担心吗?”
说话间,我们已到了走廊的岔口处,马上要分开了,他去上进阶数学课,我去另一头的教室上派别历史课。
他扬起眉毛看着我:“那你担心吗?”
其实,我本想告诉他,这几周来,我一直在担心个性测试的结果中煎熬着:究竟会是无私派、诚实派、博学派、友好派,还是无畏派?
可我的脸上却泛起一丝笑意,我故作轻松地说:“我?怎么会担心。”
他也笑了笑说:“好吧,那祝你好运。”
我紧咬着下嘴唇,走向派别历史课的教室。迦勒这家伙最后还是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脚下的走廊狭窄悠长,阳光从窗户透射过来,从视觉上似乎拓展了空间。在我们这个年纪,各派别的孩子只能在少数几个地方共处,这是其中之一。今天这群孩子似乎迸发出一种全新的力量,有一种末日狂欢的气氛。
一位长卷发的女孩突然在我耳边大喊了一声“嘿”,向远处的朋友挥手,衣袖甩到了我的脸上。还没缓过神儿来,一个穿蓝色衬衫的博学派男生又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狠狠地摔在地上。
“滚开,僵尸人,别挡路。”他边冲我吼边在走廊上继续往前走。
双颊火辣辣地灼烧着,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刚才我这一摔,倒是有些同学驻足,但没一人站出来帮我,只是目光追随着我一直到走廊尽头。最近几个月以来,这种情况不时发生在我们派别的人身上。博学派不断散播反无私派的言论,这已经影响到我们在学校的人际交往。我一肚子困惑:无私派身着灰突突的衣服,头顶毫无个性的发型,举止谦虚低调,这些原本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容易忘却自己,也让别人更容易忘掉我们,但现在这些特点却让我们成了众矢之的。
我在大楼侧翼的一扇窗前停下,等待无畏派的孩子到来。每天早晨我都会来到这里,等待无畏派霸气地“出场”。七点二十五分,他们准时从呼啸而过的火车上跳下来,借以证明他们的大无畏精神。
我父亲称这些无畏派为“恶徒”。他们通常会穿一袭黑衣,身上有多处穿孔和文身。据说无畏派此生最首要的任务是守卫城市外缘的围栏,但到底有什么好保卫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来自无私派家庭的我应该永远不会理解无畏派那奇异的举止和个性的穿着,也永远搞不懂他们在鼻子内侧穿孔戴金属环与崇尚勇气有何关联,却着了魔般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火车汽笛刺耳地响起,我心中一阵澎湃。车前灯闪闪发亮,火车摩擦着轨道“呼哧呼哧”地从学校旁边飞驰而过。当最后几节车厢驶过,身着黑衣、逃难似的无畏派男生女生纷纷从火车上跳下来,有人重重地摔向地面后打了几个滚,有人则往前踉跄地跑了几步后重新找到了平衡。其中有个男孩用手臂揽住一个女生的肩膀,大笑起来。
我忽然意识到,观察他们真是种傻里傻气的行为,于是在窗边转身离开,挤过人群,走向派别历史课的教室。

第二章 个性测试

午饭后,个性测试如期开始。我们坐在学校餐厅的长桌前等着,执行测试的人每次喊十个名字,喊到的人分别去不同的测试室。我坐在迦勒旁边,邻居家的苏珊坐我对面。
苏珊的父亲要通勤上班,因此有部车,每天都会载她上下学。他提议我们一起坐车回去,但正如迦勒所说,我们更喜欢晚点出发,而不想麻烦他们。
这是肯定的。
测试员主要由无私派志愿者组成。根据明文规定,测试员不准测试来自本派的学生,因此一个测试室安排了一位博学者,另一个安排了无畏者。规定同时还说,我们不能以任何形式为测试作准备,因此有关个性测试,我一无所知。
我环视周围,目光从苏珊身上转移到餐厅另一边的无畏派长桌。他们悠闲地打牌,肆无忌惮地吵闹、狂笑。在另一张桌上,博学派的同学絮絮叨叨讨论书本杂志中的问题,追求知识的欲望似乎永不停歇。
一些穿着红黄颜色衣服的友好派女孩坐在地板上做游戏,她们围成一圈,玩一种穿插押韵歌曲的击掌游戏,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是因为又有人被淘汰出局了,输了的人要坐到圆圈中间去。在她们旁边的桌上,诚实派的男生狂打手势,好像在争论什么,不过有人脸上还挂着微笑,可见分歧不严重。
在无私派这一桌,我们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测试。派别准则不仅左右我们的一举一动,还约束着我们的喜好。我有时会想,是不是有些博学派的人并不喜欢追求知识,会不会有些诚实派的人并不喜欢雄辩,可即使我们内心千万般不情愿,也绝不能违犯派别准则,我当然也不例外。
下一组叫到了迦勒的名字,他信心满满地走向测试室。我不必去祝福或宽慰他没什么好紧张的。他知道自己所属何派,至少在我们相处的这些年,他一直如此。我最早的关于他的记忆,是在我们四岁时,他因为我没把跳绳让给一个在操场上没东西可玩的小姑娘而责怪我。迦勒并不经常教训我,但我一直都记得那次他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试过向迦勒解释,我和他天性不同——比如那天在公车上,我就完全没想过要给那位诚实派的男子让座,可是迦勒不理解。他总说:“做你该做的事就对了。”这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好像对我来说也理应如此似的。
我的胃一阵痉挛。我闭上眼睛沉默着,直到十分钟后迦勒又坐回我身边。
他脸色苍白如石膏,抖动的双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来回搓,就像我想拼命地擦掉手心冒的冷汗时那样。我张口想问他,却欲言又止。我不能问他的测试结果,而他也不能告诉我。
一位无私派志愿者喊了下一轮要测试的名字:两人来自无畏派,两人来自博学派,两人来自友好派,两人来自诚实派,接着是“无私派的苏珊?布莱克和碧翠丝?普勒尔”。
我站了起来,我本来也该站起来,可是如果有别的选择,我就宁愿一直坐到最后。
我感觉有气泡在胸中快速膨胀,越胀越大快要把我炸开。我跟在苏珊身后,来到测试室。人们可能很难分清我们谁是谁。也难怪他们会犯迷糊,因为我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都是金发,发型也盘得一样。唯一的分别,可能是苏珊不会像我这样紧张得想吐。看得出来,她的手虽然也在抖,但还不至于像我这样必须紧紧抓住衣摆才能稳住它们。
等待我们的是餐厅外面一字排开的十间测试室。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因为测试室专用于个性测试。学校里其他教室都是用玻璃隔开的,但这些隔间全是用镜子。我望着镜中苍白无力、紧张害怕的自己,慢慢地走向六号测试室,听说测试员是一位无畏派的女子。我望了一眼苏珊,她也异常紧张,边走向五号测试室边冲我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
走进六号测试室,等着我的果然是一位年轻的无畏派女子。与我见过的其他年轻无畏者不同,她不那么面目狰狞,身着牛仔裤和类似男款的黑色运动上衣,偏小的深色眼睛棱角分明。当她转身关门时,我看到她脖子后面纹有一只鹰,那鹰黑白相间,一只眼睛是红的。若不是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儿,我肯定会问她那代表什么,其中定有深意。
在镜子的包围中,我望着里面无数个自己:灰袍下身影模糊、脖子细长、指节粗大、双手通红。灯光下,天花板白得发亮。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台类似牙医拔牙用的躺椅,旁边放着一台机器。这地方看起来好像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别害怕。”她说,“不会疼的。”
她头发乌黑亮直,但在灯光照射下,我看见了其中夹杂着的丝丝灰发。
“来,坐这里,放轻松。”她说,“叫我托莉好了。”
我笨手笨脚地坐上椅子,轻轻躺下来,头靠在椅子上的头枕上。白光打向我的双眼。托莉正忙着整理机器上杂乱的插线,那些缠绕在一起的线让我头昏脑涨,我克制着不去看,把注意力转向托莉。
托莉把一个电极片贴在我额头上。“为什么选择鹰?”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还从没遇见过这么好奇的无私派呢。”她对我扬了扬眉毛。
我紧张地浑身颤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像我这种出身的人不该有好奇心,更不该有任何违背无私派标准的行为。
一面轻声哼唱,一面把另一个电极片接到我的额头上,托莉解释说:“在上古时代的某些地域,鹰代表了太阳。当时选择这个图案是想:假如身上刺着太阳,我永远也不再害怕黑暗。”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多问,可还是脱口而出:“你怕黑?”
“我以前的确怕黑。”她纠正我,边说边把下一个电极片接到她自己的额头上,接着开始插线,“这鹰时刻让我想起那克服了的恐惧。”她耸耸肩。
她站在我的背后,拖过电线连到我额头的电极片上,又把电线连到她身上,还有身后的机器上。我紧紧地抓住躺椅的扶手,关节有些泛白。这时,她递给我一小瓶透明的液体。
“喝吧。”
“这是什么?”我感觉喉咙肿了起来,吞咽很困难,“喝了会怎么样?”
“不能告诉你,但相信我就是了。”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把瓶里的液体倒进嘴里,随后闭上了眼睛。
眼睛再度睁开时,感觉只过了一瞬间,而我已经不在原地。我又来到学校餐厅,但所有的长桌都不见了,玻璃墙外,雪花正飘飘洒洒。我面前的桌上放着两个篮子,一个盛着一大块奶酪,另一个里是一把我小臂那么长的刀子。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选一个吧。”
“为什么?”我问。
“快选。”她重复道。
我向身后望了一下,并没有人,又转回头望着篮子:“我要用这个做什么?”
“快点选。”她吼着。
恐惧感被这一声怒吼驱散了,我反而来了胆子,皱起眉,双臂交叉,站在原地。
“随便你。”她说。
这时,篮子消失了。一阵开门的吱呀声响起,我转过身去看是谁,看见的却不是人:一条尖鼻子的狗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咧着大嘴,龇着尖利的白牙,发出一阵“呜呜”的低吼,匍匐着朝我逼过来,像随时要把我撕成碎片。我害怕起来,这才明白奶酪和刀子能派上的用场,可为时已晚。
我下意识想逃,可这狗跑起来速度肯定比我快多了,和它硬碰硬我肯定没法制服它。我的头一阵抽痛,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我看了一下旁边的桌子,要不跳到桌子后面,用桌面挡住狗的进攻呢?不行,我打了一个激灵:我这么矮,怎么可能跳到桌子后面呢?再说,我那点力气也没法子把桌子翻倒。
狗依旧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并步步逼近,我更加害怕,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生物学课本上说,狗能嗅出人类的腺体在极度恐惧时分泌的化学物质,这和它们的猎物所分泌的相同,它们靠着嗅出的这种恐惧感发动攻击。它爪子抓挠着地面,慢慢地向我移动,显然已觉察到我在害怕。
我不能逃,也不能反抗,就呆呆立在那儿,忍着狗的臊臭,克制着不去想它到底吃了什么,怎么会那么臭。我盯着它的双眼,那眼睛只有一道黑色的微光闪动,没有眼白,透着凶残。
我拼命去想有关狗的习性。对狗而言,直视它的双眼是挑衅。小时候,我曾经央求父亲领养一条小狗,可盯着眼前这只怪物脚前的地面,我想不起当时为什么想养这物种。它依然发出恶狠狠的嗥叫,并向我逼近。如果直视狗的双眼是一种挑衅,我该怎么办才能向它表示屈服呢?
我呼吸加速,却异常平稳。我慢慢地跪坐下来,趴到了这条狗面前,和它保持一致的高度,尽管我万般不喜欢这种方法,但别无选择。我伸开双腿趴在地上,双肘着地,看着它贴近我的脸,嘴里喘出的热气嘘在我的脸上。我撑地的胳膊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它还是发出呜呜的进攻声。我咬紧牙,差点没尖叫出来。
这时,我突然感到有种湿润粗糙的东西触着我的脸,周围也恢复了平静。我抬起头再看时,狗正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原来,刚才是它在舔我的脸。我无奈地皱了皱眉,坐直身子。它抬起前爪,搭在我膝盖上,舔着我的下巴。我往后缩了一下,大笑起来,擦了擦它滴到我身上的口水。
“你其实也没那么凶,对吧?”我冲它说道。
我慢慢站起来,生怕又一次激怒它,但它现在似乎不是几秒钟之前和我对峙的那条狗了。我向它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已预备好躲开它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可很显然我多虑了,它友好地用头顶了顶我的手。这时,我突然感到释然,没有选择匕首再正确不过了。
我眨了下眼,再睁开时,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屋子对面。她张开双手,激动地喊着:“小狗狗!”
她边喊边跑过来,可这条狗并不是一条温顺的“小狗狗”,我正想警告她,但一切已太迟了,这只狗已经转向她。这次,它不再是嗥叫,而是嘶吼着、狂吠着、咆哮着,肌肉瞬间层叠隆起,宛如盘在一起的线圈。它准备攻击了!当它朝小女孩飞扑过去时,我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把它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抱住它粗壮的脖子。
我的头重重摔向地面。当我再去找小女孩和那条狗时,它们却消失了。我还是一人站在原地,测试室空空如也。我慢慢地转了一圈,惊恐地发现,任何镜子中都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我推开门,逃进走廊里,可又呆住了,这不是在走廊里,而是在一辆公车上,而且已满座。
我站在公车的过道里,抓住一根扶杆。一个高举着报纸的男人坐在我旁边。报纸遮住了他的脸,但我能看见他的手,一双带有烫伤疤痕的手。他的双手狠狠地攥着报纸,好像随时会把它揉成一团。
“你认识这个人么?”他弹了弹报纸头版印的一张照片,问我。上面的大标题写着:“残暴杀人犯终于落网!”我死盯着“杀人犯”几个字,好久没看到这几个字了,但是光看字就已经让我心生恐惧了。
我看了一下标题下的照片,是个相貌平平有一撮胡须的年轻男子。我总感觉认识他,但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却想不起来。可同时我又觉得,和旁边这个男人说这事可能不明智。
“怎么样?认不认识啊?”他的声音带着怒气。
不明智,没错,非常不明智,绝不可以告诉他实话。我心跳加速,紧紧抓住扶杆,以免双手抖个不停露出马脚。如果我说出认识这个人,肯定有麻烦。所以,不如说我不认识照片上这个人。我大可以清清嗓子,耸耸肩膀,尽管那样就是在说谎。
我还是清了一下嗓子。
“你到底认不认识?”他又问。
我耸了耸肩。
“怎么样?”
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遍全身。这恐惧没道理啊,这只是个性测试的一部分,又不是真的。“不认识,”我漫不经心地说,“他是谁?我不知道。”
他猛然站起,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那张脸也和手一样满是疤痕,戴着一副墨镜,嘴巴歪斜扭曲。他慢慢靠近我的脸,呼吸里有股香烟的味道。
这不是真的,我提醒自己。不是真的。
“你在说谎,”他说,“你说谎!”
“我没有。”
“我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你不可能。”我挺直身板。
他低声说:“如果你认识他,你就可以救我了,你就能救我啊!”
我眯起眼睛,“可是,”我说,“我真的不认识。”

第三章 分歧者

我醒来时手心直冒汗,内心一阵愧疚,依然躺在全是镜子的测试室的躺椅上。我把头向后仰,看见托莉在身后。她紧紧抿着嘴唇,把贴在我额头上的电极片一一取了下来。我等着她说点关于测试的东西,比如“结束了”或者“你表现得不错”什么的,尽管这种测试怎么可能表现不好呢?但她一言未发,只忙着拉掉我头上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