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的颈椎仿佛断了,头要垂到地上:“相信了。”

瞿燕庭开始算账:“在此之前,你以为我和小风是什么关系?”

陆文缄默,四下跟着沉寂无声,他惶恐地直起颈椎,对上瞿燕庭湖水似的一双眼,无声的压迫胜过一切逼问。

“我以为,”他扛不住了,“你是他的……金主。”

瞿燕庭的腰肢担在抱枕上,很放松,一颦一蹙透着疏懒:“你还懂什么是金主?”

陆文低头任嘲,合理怀疑这件事过去后,从此瞿燕庭的心里,他的脑子还不如一盘猪脑有内容。

瞿燕庭没心思挤牙膏:“自己说。”

坦白从宽,陆文攥紧了膝盖,一狠心一咬牙:“我以为你看上我了,想潜我!”

“陪你输液那一晚,我去测血压,心率那么快都是因为你,你给我吓的!”

“你给我发520,我活这么大第一次收这个数,当然会激动。”

“阮风托我给你带葡萄,我也很痛苦啊,那葡萄你吃着可口,但我拿着烫手!”

“晚上去你房间,我吓他妈死,怕你威逼利诱,又怕你霸王硬上弓。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不小心打开投影仪,居然把你惹毛了!”

一幕幕画面闪回,陆文将这些天堵在胸腔的纠结全部倾泻,能招的全招了,从颈椎折断到下巴微抬,荒芜的心绪中渐渐酿出一丝委屈。

他受的刺激难道不大吗?

谁让阮风当初进门时搂搂抱抱,谁让瞿燕庭笑得温柔亲昵,谁让这兄弟俩大半夜见面?

陆文可怜巴巴地:“我是有不对,可完全都是我的错吗?你对我好,总不是我的幻想吧?阮风都知道那样编感人,也不怪我会想歪!”

瞿燕庭太阳穴胀疼:“还成我的错了?”

“至少你误导我了!”陆文嚷道,“好几辆房车,你只坐我的。拍车祸戏,你摸我的脸。游泳那晚,你还揉我的头,我没脑子都是你给揉没的!我给你塞的纸条,你一直留着,康乃馨都蔫儿成那死样了,你现在还插着!”

瞿燕庭气得眼窝发烫:“你要耍无赖是不是?”

“我说的都是事实!”陆文梗着脖子,“在出租车上,你说我和阮风很像,你知道这一句话带给我多大困扰吗!”

瞿燕庭忍无可忍:“那是因为我把你当弟弟!”

陆文刹那间哑火。

怔怔地,胀满情绪的心脏仿佛被扎了一针,一下子空了,瘪了。瞿燕庭拿他当弟弟,那所有的举动都变得合理了。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像颗漏气的皮球。

良久,陆文放弃一切辩驳,认栽了,毫无挣扎地道歉:“瞿老师,对不起。”

瞿燕庭弯起食指,用指关节顶了顶眉心,认识陆文的这段日子,一辈子的乌龙都加速搞完了。

他不想再为一场荒唐劳心,说:“我和小风的关系,希望你能保密。”

“我会的。”陆文承诺。

墙上的钟将近零点,瞿燕庭涌起一股疲倦,放出赦令:“回去吧。”

陆文终于能脱逃,动作却缓慢如机械。一切是误会,瞿燕庭和阮风不是那种关系,瞿燕庭也不想潜他,甚至拿他当弟弟看待。

可是,他为什么觉不出一丝安慰?

发生这一遭,瞿燕庭还会理他吗?

陆文不禁停下来,希冀不敌忐忑,但不敢再憋着话,要问个清楚:“瞿老师,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相处吗?”

瞿燕庭答得很轻:“恐怕不能。”

陆文点点头,拖着步子离开,走到玄关,高大的背影再次停住,决然地杀了个回马枪。

他冲到瞿燕庭面前,在对方的膝旁蹲下,里子面子都丢没了,还有什么所谓,他仰着脸:“我再也不干这种脑残事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瞿燕庭去拉他:“你先起来。”

“我……这是我的极限了,”陆文有些慌,“我干不出更傻逼的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瞿燕庭短暂的失语,这个蹲在这儿求他的人,也是守在洗手间门外保护他的人。今夜的惊和恼,全部软化成一滩拘不起的无奈。

瞿燕庭挽住陆文的手臂,拉着他一同站起来,沙发前的空间很小,挨得那样近。

他说:“是因为,我要走了。”

陆文张张嘴,虚无的空气弥漫在唇齿间。他早就忘记了,瞿燕庭只是跟组,忙完自然会离开。

他找不到挽留的资格。

他也不清楚怎么走回的6207。

夜深了,瞿燕庭关掉所有的灯,摸黑躺上床,蜷曲膝盖,后背紧靠着床头。他觉得累,但折腾一晚没多少睡意。

瞿燕庭将手机调成静音,发现微信有一条未读。是于南帮他订好机票,发来的航班信息,以及回去后安排好的一些工作。

他看了一会儿,没回复,退出来。

于南下面是陆文,幼稚的卡通头像,昵称即为本名。瞿燕庭点开,修改备注,把人家好端端的名字改成“二百五”。

他的朋友圈有分组,亲疏远近,行业圈子,林林总总分得很细,指腹悬了片刻,却无法决定该把陆文分在哪一类。

瞿燕庭略过这一步,点开陆文的相册。

靓照不少,又帅又臭屁精,大多是几个月前发的,开机以来陆文忙得没发过照片。

不过纯文字内容蛮丰富的。

瞿燕庭下滑一截,停在第一条,日期是进组的那一天,陆文发了一句话:从未如此欣赏保时捷。

看时间,应该是在车上发的。

第二晚开机宴闹了大笑话,凌晨,陆文屏蔽亲爹发了一条反思:今天说了一句陆战擎听见会令我丧命的话。

瞿燕庭讲戏那天,陆文饱受打击,晚上在朋友圈问:我的海外饭在吗?

撞见阮风夜会瞿燕庭,陆文只能独自感慨:我操!怕自己忍不住说漏嘴,加括号备注:这条禁止评论。

今天吹牛利用解放碑了。

大夜好累,就分享一首歌吧。

说出来大家也许不信,我的片酬比某当红小鲜肉还高。

事发突然,偷了酒店一枝花。

晕,原来柿子止咳是微信文章说的,这种人都能考上研究生,我上一本也不奇怪了。

陆战擎能不能不要突然打电话,吓死自己亲儿子有什么好处!

截止到这一条,没有了,瞿燕庭算了算日期,那一晚陆文陪他去医院,产生误会,之后这段时间陆文一直沉默。

他失笑,屁事儿都要写一条,这几天大概真的很憋屈。

瞿燕庭从个人相册退出来,“朋友圈”显示陆文的头像,他点开刷新,看到陆文几秒前刚刚发布的一句话。

“我真的应该吃点猪脑,”

扑哧,瞿燕庭忍不住乐了。

许是职业病,他发现句尾用的是逗号,有些难受,便半玩笑半指点地评论道:改成句号,重发一遍。

静音的手机没有声响,只提示框在顶部闪烁一下。

瞿燕庭返回聊天列表,陆文的头像占据最上方,显示一条未读,他好奇地打开。

陆文发来:因为我把后半句删了。

瞿燕庭问:后半句是什么?

隔了很久,输入提醒显示又消失,在屏幕即将黑掉的时候,陆文回复他:那你可不可以晚点走。

瞿燕庭握着手机,在微弱的光里怔忪。

几道墙相隔的6207,陆文辗转反侧,在憋死自己之前发了那样一句话,发之前删掉了后半句。他没料到瞿燕庭会评论,脑袋一热便吐露出口。

撤回已经来不及,陆文敲自己一拳,假装找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盯一场我的戏。

漫长的十几秒流过。

瞿燕庭发来:好。

回复完,瞿燕庭重新点开于南的头像,编辑了一句:航班推迟,安排的所有工作先放一放。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了,昨晚骑动感单车太累,直接睡了,中午休息才写完

第37章 第 37 章

保时捷靠边熄火, 隔小区两条街,斑驳树影照在沧桑的水泥路上, 有相似的景色。瞿燕庭瞧一眼窗外,问:“这是哪?”

司机大哥回头:“片场, 今天在这儿拍。”

瞿燕庭心一软答应了陆文来盯戏, 没关注拍摄通告。下车, 登五六阶, 入口和普通店面差不多, 边上竖着窄窄的牌子, 字迹已经模糊。

这是一个小菜市场, 年头久, 蔬果肉蛋副食品, 拥挤繁杂但五脏俱全。瞿燕庭走进去, 混合的声音和气味扑面而来。

a组在第二列尽头处,正准备。

瞿燕庭经过一个个摊位, 鞋跟踩在水洗过的格纹砖上, 吱吱响, 越接近尽头,步子越慢, 他闻见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燕庭!”任树看见他, 大步迎过来,“这地方寒碜,你怎么来了!”

瞿燕庭没表明原因,说:“我明天上午的航班, 还没告诉你。”

“你不早说,我就怕你这样!”任树急得撸一把头发茬,“我调场次,晚上我给你送行,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瞿燕庭摇摇头:“你该干吗就干吗,忙你的。”

言语间,瞿燕庭越过任树的肩膀扫向人群,最外圈是干杂活儿的,里面依次是摄影组,照明师,一身红的化妆老师踮着脚,在给男主角补妆。

粉扑拍在脸上,软软的,陆文的目光也一并柔和,瞿燕庭一出现他就看见了,没移开视线。

昨晚不经大脑地发那样一条消息,没想到瞿燕庭会答应,今早一翻拍摄通告,陆文把肠子都悔青了。

剧组租的鱼摊,今天拍摄叶杉卖鱼杀鱼的戏份。

补完妆,陆文穿过人群,他觉得抱歉,瞿燕庭不碰鱼虾,待在这儿是活受罪。可瞿燕庭是为他来的,他又禁不住雀跃。

手摸进兜里,陆文停在瞿燕庭面前,同时掏出一盒薄荷糖,自己倒两粒,余下整盒全塞给对方:“瞿老师,这儿不好闻,你含颗糖压一压。”

瞿燕庭接住:“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陆文解释,“昨晚发生那些,我哪还记得要拍啥啊。我就是想,想让你来……”

薄荷糖在舌尖微融,凉如含冰,瞿燕庭张一点口倒吸气。他说话算数,尽管环境不好,他也会盯完这一场戏。

陆文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瞿燕庭回答。

陆文不要含糊的:“具体几点钟?”

瞿燕庭不傻,问清楚时间无非是要送机,人多,他低声拒绝道:“小风会送我到机场。”

陆文没再多说,用力抿住嘴,嘴角都要挤压出一个小酒坑来。瞿燕庭见识过这副可怜样,杀伤力一般人抵不住,他眼不见心不软,把脸撇开。

“……”陆文难受道,“你都不稀得瞅我了?”

余光轻抛,瞿燕庭说:“人高马大跟个柱子似的,少卖萌。”

陆文不承认:“我这是真情流露。”

“你对我流露什么?”瞿燕庭抬起手,把陆文的领子抻平,在那张宽直的肩膀上拍了拍,“对你宝贝儿女朋友流露去。”

“我——”

陆文刚开个头,场记催人就位。

鱼摊围成四方一圈,三面桌,旁边挨着卖海带虾米的,桌上晾着新鲜的鱼虾,桌前的长方形大盆里是游动的活鱼。

陆文绕进去,垂手坐下,小破椅子嘎吱响。他从未亲自买过菜,今天是第一次踏足菜市场。

为了演好这场戏,陆文提前两小时到,观察摊贩的表情、动作和待人接物的方式,再揉入叶杉自身的特点,稍作调整。

说实话,陆文蹭到哪都膈应。但一开机,他不管不顾了,抄起抹布擦桌子,摆好电子秤,磨菜刀,熟练地捻开一把塑料袋。

瞿燕庭陷在帆布折叠椅中,专注地盯戏,陆文忙活的这一套细节活灵活现,他嚼一粒薄荷糖,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一位阿姨停在摊位前,挑了两条鱼,叶杉捞起来,肥美的活鱼蹦得很欢,从案板上一下子蹦回了水里。

段猛离近摄像,被溅了一脸水:“小陆,哥爱你,悠着点。”

陆文忐忑地拍第二条,把鱼捞在案板上,鱼头和鱼尾疯狂弹动,他用双手拼命按住,台词都忘了说。

好不容易拍完这组镜头,该杀鱼了,陆文一手按着鱼,一手握着刀,镜头向他推近,他“哐”地一下,把鱼尾巴斩断了。

瞿燕庭:“……”

陆文进组前跟保姆学,没学会,把手划一道口子,等养好直接来重庆了,他讪讪地说:“导演,我不会杀鱼。”

任树犯难,鱼摊老板是重庆本地人,心很大,交接完就回家睡觉了,他环顾一圈:“我也不会,谁会收拾鱼,教教他。”

剧组这帮人术业有专攻,没人擅长这个,有一两个会的,也只是手忙脚乱的业余水平。陆文不免焦灼,这是瞿燕庭临走盯他的最后一场戏,他必须要演好。

重新捞了一条鱼,陆文左手按住鱼头,右手拿刀刮鳞,双臂肌肉绷得紧紧的。突然,鱼尾猛地掀起来,刀刃划偏从左手手背上擦过。

周围好几个人惊呼,任树喊住他:“小陆!别逞能!”

橡胶手套破了,陆文摘下来,好歹手没受伤。现场乱中有静,都在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瞿燕庭在手心一股脑倒了七八粒薄荷糖,全丢嘴里,脸颊微微鼓起来,他起身,脱掉外套,在一水儿诧异的目光中挽袖走去。

陆文讷讷地:“瞿老师……”

“闪开。”瞿燕庭绕进去。

浓郁的腥气直往鼻孔里钻,瞿燕庭屏住呼吸,手套坏了,便赤手接过刀。

他将蹦飞的鱼抓回来,那东西还要逃,刀把在掌心轻掂一圈,薄刃翻上,手起刀落,他拿刀背在鱼头上狠狠一砸!

所有人看直了眼,难以置信瞿燕庭会干这个。

这方空间容纳两名成年人略显逼仄,陆文挨在一旁,侧着身,不可避免地碰到瞿燕庭的肩膀。他是个例外,不吃惊,也不钦佩,心尖像被揪了一下。

这双纤韧白净的腕子,握笔打字的手指,曾经都做过什么?是否在青葱的年纪牺牲一整个周末,从早忙到完,沾染满身的鱼腥?

陆文不得而知,不敢去猜。

羊绒衫的袖子很宽松,从肘部滑下来,瞿燕庭在腰间蹭了一下,三两次后耐性耗光,用胳膊肘捅陆文的肚子。

“长点眼力见儿。”他说,“帮我撸上来。”

陆文单手圈住瞿燕庭的手腕,虚握着往上推,将细腻的衣袖堆回肘弯,袖口犯潮,已经不可避免地溅湿了。

瞿燕庭教他:“先敲鱼头,让它老实不动,就好杀了。”

刀尖直指鳃口,从缝隙中切入,将鳃片切开用刀尖一勾,同时给鱼翻个身,勾出鳃的一边贴住案板,“喀”地剁下来。

瞿燕庭处理完鱼鳃,刀刃垂直向下:“刮鳞这样拿刀,顺着鱼鳞纹路一排排刮,乱刮一气弄不干净。”

陆文听得认真:“我知道了。”

刮完鳞,瞿燕庭剖开鱼肚处理内脏,怕陆文记不住,收拾完又捞了一条,直到把陆文教会。结束时,瞿燕庭随手一楔,将下刀尖扎在了木头案板上。

陆文递纸巾:“谢谢瞿老师。”

掌心染得滑溜溜的,虎口被鱼鳍磨红,瞿燕庭一边擦手一边道:“不熟练就多拍几条,别切到手,刚才吓死人了。”

背后继续拍摄,瞿燕庭绕出来,团着一把纸巾往外走,他停在菜市场门前的台阶上,大口呼吸干净新鲜的空气。

胸腔有股滋味儿朝上顶,瞿燕庭颇觉反胃,想找什么东西压一压,旁边有小卖部,他买了包烟,坐在台阶旁的石墩上点燃一支。

第一次抽,少年期曾好奇过尼古丁的味道,奈何太拮据,填饱肚子都是一大难题。瞿燕庭遥遥回忆着,吞吐乳白的烟雾。

在今日之前,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杀鱼了,以为时隔多年会丧失这项技能。想不到那一串动作仿佛刻在骨子里,根本不容易抹掉。

没注意过去多久,拍完了,陆文走出来,未迈出门脸时就看见瞿燕庭。名牌大衣半敞,一抹好身段,在萧索的初冬呼出一缕温度微热的白烟。

“怎么还抽上了。”陆文操着熟稔的语气。

瞿燕庭问:“酷吗?”

初次抽烟的少年才在意酷不酷,恨不得学电影里的周润发,风水轮流转,陆文终于有机会笑瞿燕庭幼稚。

一位老婆婆在台阶上摆摊儿卖花,两只竹匾,里面搁着白色的黄桷兰,有成捧的,有用线穿好的。半晌无人光顾,陆文便买了一串。

他拿给瞿燕庭:“瞿老师,送你。”

先是酒店壁瓶牵的康乃馨,又是几块钱一串的黄桷兰,瞿燕庭评价:“你倒是不挑。”

“不懂了吧。”陆文有理有据地说,“我不能送你太贵太好的,显得我巴结你,不真诚,毕竟你是——”

瞿燕庭插嘴:“有资格潜你的人。”

陆文一赧,不堪回首又何必再提,他把瞿燕庭指间的烟蒂掐了,将花串子套上瞿燕庭的手腕,说:“就当……临别小礼物。”

瞿燕庭笑问:“这质量能坚持到我去机场吗?”

“看你上不上心呗。”陆文碰到对方的袖口,“都湿了,先回剧组换一件吧。”

他们没坐车,穿小巷抄近路回到小区,瞿燕庭进编剧休息室,直奔洗手间洗手。

陆文上二楼化妆间,先卸妆,早晨带来两套备用衣服,他换上一身,拿一件衬衫下楼,敲开101的门。

瞿燕庭在卧室,立在床边叠一条小毯子,余光识别陆文的轮廓,说:“毯子我就不拿走了,搁在这儿,谁愿意盖就盖吧。”

“好。”

“冰箱的零食饮料没吃完,给大伙儿分一分。”

“知道了。”

“有两盒牛奶,你喝了吧,盒饭经常是辣的。”

“嗯。”

在这副交代事项的口吻里,陆文切实体会到瞿燕庭要走了。他打起精神,把相处的最后一天也安排妥当,递上衬衫:“瞿老师,先凑合穿我的吧。”

毛衣袖口湿冷难闻,瞿燕庭没有推脱,接过来,似是感慨地说:“不知不觉穿你好几次衣服,晚上回酒店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