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云层逐渐减淡,飞机降落滑停,陆文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昨天阳光晴好,今天就大风降温了,他把羽绒服的金属拉链头拽到了顶。

没走贵宾通道,陆文从出闸口一露面,还没看清哪跟哪,一片闪光灯齐刷刷地朝他扫射过来。适应了几秒钟,他笑着跟记者们打了声招呼。

孙小剑偷偷提醒:“笑得高兴点。”

陆文努力地扬起嘴角,走出两三米便垮下来,他实在没什么取悦人的兴致,用老方法弥补道:“旁边有星巴克,等会儿请大家喝东西。”

记者七嘴八舌地抛出问题,距离最近的一位问:“你和靳岩予在《乌托邦》第一次见面吗?以前有没有闹过不愉快?”

陆文说:“没有。”

见他没了下文,另一位记者问:“网友称你’打脸达人’,你有什么看法?”

陆文想了想:“纯属意外。”

记者:“引发血雨腥风的戒指是送给谁的?方便透露吗?”

陆文恢复一点笑模样:“无可奉告,给大家再追加一份小蛋糕吧。”

记者:“你圈粉无数,粉丝非常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你目前是单身吗?”

一步之遥就是航站楼的玻璃门,家里的车和司机就等在外面,陆文停下来,如实回答道:“我还真是。”

记者:“《乌托邦》第一期,你的豪宅议论度很高,传闻你是富二代?”

陆文可不敢随便透底,否则回家少不了挨揍,他开玩笑地说:“贷款买的,我爸差点打折我一条腿。”

走出航站楼,司机小邵拉开车门,护在陆文背后防止记者距离太近。车门闭合,镜头闪光和嘈杂的人声隔绝在外,陆文瘫在座椅上呼了口气。

驶离机场,司机问:“回家还是……”

陆文看看手表,将近中午了,吩咐:“直接去墓园吧。”

沿路依旧是庸常的冬景,陆文无心欣赏,途经成群的商店时才觑着窗外搜寻。让汽车靠边停,他进临街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陆文对花卉没多少研究,家里室内室外的花艺也有专人打理。唯独每年的这一天,他会亲自去花店,这个、那个的挑选一束,像个给妈妈过生日献宝的孩子。

再次上路,陆文打给陆战擎,接通了,他道:“爸,小邵接到我了。”

陆战擎仍是老样子,不喜不怒地说:“知道了。”

“我先不回家了,直接去墓园。”

“嗯。”

陆文在掌心掂掇机身,没什么要说的了,却迟迟不挂断,陆战擎在里面沉默着,也没有表态的意思。

消磨了半分钟,他说:“今天挺冷的,你出门穿厚点。”

“好。”陆战擎道,“去吧。”

就此结束通话,父子俩从不会在这一天争吵,都很克制,甚至称得上惺惺相惜。

陆文十五岁以后,陆战擎就不再带他去墓园了。一般他上午去,陆战擎则下午去,会一直待到黄昏才离开。

之所以错峰出行,是因为陆文年少时顽劣、话多,在文嘉的墓前缅怀十分钟,告状半小时。陆战擎总不能在爱妻墓前动手,每次都忍得相当辛苦。

不过陆文长大后逐渐明白,陆战擎是想和他妈妈独处一会儿。他也知道,死于难产的母亲,忌日便是他的生日,陆战擎怕他难过,因此选择初四这一天为妻子扫墓。

陆文乱糟糟地理着思绪,汽车开进墓园,天地似乎变得凄清又萧条。

文嘉的墓在一片坡状草坪上,后面种满了高耸茂盛的松树。陆文儿时贪玩翻过家里的保险箱,里面有一些情书,也是陆战擎在空军部队时和文嘉的书信往来。他妈妈曾在信里说,陆战擎就像什么都能抵挡的樟子松。

陆文在墓前站了会儿,放下花,走向草坪后的一栋建筑。一层间独立的纪念室,供着文嘉的牌位和遗照,二楼像一间陈列室,收藏着文嘉生前喜欢的物品。

陆文在软垫上盘腿坐下,支着下巴仰头看照片中文嘉的脸,这种感觉很神奇,他说不上来,只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妈,我来了。”

“生日快乐,你还跟去年一样年轻。”

“老规矩,我爸下午再来。”

陆文不紧不慢地说着,头发有些长了,他撸向脑后,扬着整张脸冲照片笑:“我的妈呀,你儿子我终于红了点。”

“妈,你为我高兴么?反正我心里挺美的,至少你老公不能再看扁我了。”

“说到你老公,他也不容易,具体怎么不容易让他下午自己跟你诉苦吧,我就不赘述了。”

陆文忽地闭嘴,然后孩子气地皱鼻子:“妈……我得跟你说件事。”

“我吧,喜欢男的,我也很意外,可事情就是这样。”他情不自禁地摸进兜里,仍絮叨着,“但我没有迷茫太久,稳准狠地找到了我喜欢的那个男的。”

陆文掏出钱夹,说:“妈,让你看看我喜欢的人。”

一手拿着钱夹打开,一手托在下面,陆文像售货员展示化妆品似的:“他叫瞿燕庭,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直到手都酸了,陆文合上钱夹大喘气地说:“不过我还没追到。”

垂下头,陆文撒楞地盯着地毯:“妈,我一直没什么出息,那怎么说来着,母凭子贵,你在天堂混是不是挺没面子的?”

“我跟你说啊,我以文嘉基金的名义捐了一笔片酬,是送你的礼物。寰陆的东西我懒得操心,但基金会以后我要接管的。”

“这话别让我爸听见,我不想英年早逝。”

“嗯……就这么多吧。”

陆文从垫子上骨碌起来,缠上围巾,然后冲文嘉的照片挥挥手:“妈,无事各自安好,有事可以托梦,走了啊。”

离开墓园,陆文没有回家的打算,让司机送他去诺尔斯俱乐部。俱乐部是会员制,不用担心被记者拍到。

半路手机响,是连奕铭发的微信,问他要不要来索菲一起吃饭。随后顾拙言也发来,叫他去家里打游戏。苏望就直白多了,说陪他一起去喝酒。

陆文一一推掉,春节开心的日子,他不愿意影响任何人。

俱乐部隐藏在低调的西区,有高尔夫套间、雪茄沙龙和图书馆,陆文报名字便畅行无阻,但没心情玩儿,直接去了四层的酒吧。

美式的装潢复杂厚重,陆文挑了个吧台座,冲酒保弹舌,先叫了一杯樱桃伏特加。

林榭园小区,瞿燕庭在书房打扫,电脑开着,早晨起来本想写一写剧本,但沉不下心,所以搞了全屋大扫除。

抽屉里有个铁皮饼干盒,存放名片用的,瞿燕庭把杜长翰留有号码的纸条装进去,暂时束之高阁。

全部整理完,瞿燕庭泡了个澡,在客厅落下窗帘看电影。时长惊人的史诗级战争片,色调冷淡,和降温的天色有的一拼。

瞿燕庭状似专注,其实走神了千八百次,一场士兵和上校的对话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在说什么。只悄然地记挂,陆文几点钟的航班,有没有回来,是否去过了墓园。

他反复将手机拿起、放下,揣测不出对方的心情,怕关心会变成打扰。

瞿燕庭窝在沙发上患得患失,原来因为一份看不见摸不着的在乎,再果决的人也会被折磨得优柔寡断。何况他本就怯懦。

电影渐渐演绎至尾声,天也黑了,悲壮的高/潮已过,瞿燕庭在凄怆的背景音乐里按下遥控电源键。

客厅一片黑,手机屏幕显得格外明亮。

来电显示“陆文”。

瞿燕庭应激般加快了心跳,仿佛昨日黄昏的话语停在耳边未散,他接起来,温柔地叫:“陆文?”

“瞿、瞿老师……”

很明显的醉态,瞿燕庭问:“你喝酒了?”

“对啊,我从白天喝到黑……”陆文大着舌头,居然唱起来,“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瞿燕庭起身进卧室:“陆文,你在哪?回答我……别唱了!”

陆文委屈地说:“你凶什么凶啊!”

“好……我错了。”瞿燕庭的心跳过渡为心累,“乖,告诉老师,你在家吗?”

陆文警惕道:“干吗?家访啊?”

瞿燕庭怕了他,正无措时里面咣当一声,估计是陆文把手机摔掉了。一阵凌乱的动静,传来陌生人的询问:“您好,请问是陆先生的朋友吗?”

瞿燕庭向服务生了解了情况,拜托道:“帮我照顾他一下,我尽快去接他。”

挂了线,瞿燕庭匆忙换好衣服出门,春节路上空荡,他一路在超速线前徘徊,开足马力赶到了诺尔斯俱乐部。

到四层,电梯直入酒吧,瞿燕庭快步走出来,在阑珊的光线里捕捉到陆文的身影。

吧台桌上,陆文手掌搭着后颈趴在那儿,面前一排酒杯记不清是第几轮。瞿燕庭奔过去,隔着软软的羽绒衣扒陆文的肩,叫对方的名字。

陆文抬起头,瞳孔不聚焦地乱瞥,好一会儿认出是瞿燕庭,张臂就抱了上去。

大庭广众之下,瞿燕庭半推半扶:“你松开……”

“我不。”

“你先松手。”

“你说一句烦我……我马上松。”

瞿燕庭哽住,努力忽略周围的目光,揽着陆文的腰往外走。一米八八的身躯侧压着他,那么重,到停车场的几分钟出了一身汗。

瞿燕庭把陆文塞进后车厢,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时忍不住看后视镜。杀青宴陆文作为主角都能把握分寸,今天却喝得烂醉,瞿燕庭说不心疼是假的。

驶上马路,陆文哼哼道:“师傅,不用打表了。”

瞿燕庭说:“好,你去哪?”

陆文仰靠着座椅:“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

瞿燕庭问:“你家住哪?”

陆文答:“一个破小区,林榭园。”

“……”瞿燕庭配合不下去了,“那是我家。”

“我就去那儿。”陆文倾身扒座椅,被安全带勒得一弹,“我要找人,找一个姓瞿的!”

瞿燕庭感觉自己也醉了:“你找他干什么?”

陆文一脸倔样儿:“不干什么……过年串门有意见吗?”

瞿燕庭降下车窗,寒风呼啸着灌进来,将熏人的酒气吹散大半。到林榭园,他把陆文扶下车,忽然懂了“一报还一报”,也许都是上次他喝醉欠的债。

进了家门,陆文不认生地栽在沙发上,黄司令烦得喵喵叫,蹦到茶几上来回转悠。

瞿燕庭去泡蜂蜜水,第一次泡,蜂蜜放太多有些稠。陆文闻了闻把头一扭,作势呕吐的样子,说:“你怎么给我喝泔水!”

瞿燕庭生怕这浑蛋吐在客厅,搀扶起来去洗手间,掀开马桶盖子,手掌一下下抚摸后背,问:“你要不要吐?”

陆文撒酒疯:“为什么要吐?吐出来不就白喝了?”

瞿燕庭耐着性子:“那要不要尿?”

陆文烦道:“不是吐就是尿,天啊你这人……把我弄恶心了。”

瞿燕庭被酒味熏得上头:“我才觉得恶心!”

“你为什么觉得恶心……”陆文眯着酡红的眼皮,“怀孕啦?”

瞿燕庭心态崩了,这时陆文拂开他的手,貌似要方便。他退后转过身,疲惫地说:“尿吧,动作快点。”

背后响起散碎的步子,瞿燕庭担心道:“能站稳吗?”

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水声在洗手间响起,力道十足,哗哗作响,瞿燕庭吓得一激灵,禁不住说:“你憋了多长时间?”

二十秒过去,水声分毫不减,瞿燕庭佩服地想,什么档次的肾啊。

将近一分钟了,瞿燕庭忍无可忍地回头,马桶前哪还有人,在墙边的淋浴间内,陆文站在花洒下,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门没关,热烫的水珠飞溅出来,瞿燕庭踏过去,被打湿脸庞也没停顿半步。他走到陆文面前,微抬着头,斟酌许久只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小心滑倒。”

双肩一沉,陆文用湿漉漉的手握住他的肩,掌心贴着衣服向下滑,经过小臂,一晃捉住他的腰肢两侧。

水汽中陆文的眼睛愈发蒙眬,无法确定淋醒了,还是醉得更厉害。他掐着瞿燕庭的腰,在喷洒的水流下说:“瞿老师,期限到了。”

他一字不提扫墓时的所为,他不要同情,只想要爱情。

瞿燕庭的衣服慢慢洇湿,就像一捧雪慢慢地融化。

氤氲中闪回流星般的画面,62层走廊,午后的房车卡座,塞入门缝的纸,病房,残存体温的风衣,泳池,甜腻的柿子,外卖盒上贴的备注,守在洗手间门口的后背……

一小时前抵达俱乐部停车场,熄了火,瞿燕庭独自在驾驶位上顿了片刻。

他终于打开昨天那条未读,倒霉小歌星的回复是——

你可以为了他勇敢,为什么不为你自己努力一次。

热水迎面,瞿燕庭脸也红,眼也红,他环住陆文的脖颈,缓缓地说:“明年今天不要喝醉了,那时候你不会再一个人难过。”

陆文低哑地问:“为什么?”

瞿燕庭虔诚地回答:“因为你有我了。”

白茫茫的水雾中,陆文来不及闭眼睛,像梦一样,嘴唇被瞿燕庭吻住了。

第 63 章

陆文觉得晕, 什么都不知道了,变成一个被瞿燕庭迷惑的傻瓜。当唇上的触感远离,他不干,追着吻了回去。

瞿燕庭的轻唔掩在水声下, 后脑落入陆文的大掌,压着他, 随即后背贴住了墙砖,完完全全地被陆文笼罩。

他麻木又放纵地仰着脸, 发烫的水流不停洒在身上,厮磨的唇瓣,辗转的舌尖, 勾着热, 缠着软, 陆文一股股吸食了他的灵魂。

许是湿透的衣服太重, 瞿燕庭双腿发软,向下坠, 挂在陆文颈后的手臂也渐渐松开了,忽的, 水流混合唾液呛入他的喉咙。

这一吻终于休止,瞿燕庭偏过头咳嗽, 带着喘/息,他竭力站稳,双手滑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滴。

陆文半醉半醒地凑近:“再给我。”

瞿燕庭推他:“够、够了……”

陆文听话地没有继续索求,酒精麻痹大脑, 安静几秒钟才捉住瞿燕庭的手,嘟囔道:“瞿老师,我想洗个澡。”

明明都已经湿成这样,瞿燕庭顺着他,说:“好。”

答应完,陆文抓着瞿燕庭的手移向腰间,去摸运动裤的抽绳,一边理直气壮地要求:“我喝多了……你帮我脱。”

瞿燕庭回避道:“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陆文不依不饶地堵上去,“帮帮我……”

瞿燕庭拗不过醉鬼,没吱声,剥掉陆文浸水的羽绒服和卫衣,抽开裤腰的绳结,他转过身说:“你自己脱下来,我给你调一下水温。”

陆文连带内裤一起脱掉。

沉重的衣服丢在地上,咚的一声,瞿燕庭心弦颤动,垂下沾水的睫毛往外走,说:“你洗吧,洗完我再帮你收拾衣服。”

陆文又有了要求,陡然高声道:“不能走!”

瞿燕庭快疯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文光着身子不要脸地晃了晃,七分醉三分演,逼真地糊弄人:“我醉得站不稳,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瞿燕庭进退两难,哄着说“不走”,关上玻璃门,抱肘坐在浴缸的沿儿上,他朝旁边侧身,余光躲着淋浴间内的裸/体。

表明心迹不足半小时,他有点后悔了。

应该明天再说,这哪是答应了个男朋友,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难伺候的孽子。

水声停了,瞿燕庭才意识到陆文没衣服穿。玻璃门推开一道缝,陆文探出头,尾音上扬地问:“我穿你的内裤会不会紧啊?”

瞿燕庭立刻驳回去:“谁要借你穿,做你的梦。”

陆文欠嗖嗖地:“那我光着出来玩儿了啊。”

瞿燕庭坐不住了,从置物架上翻到最大的一条浴巾,递过去说:“先擦一擦,然后赶紧裹上。”

陆文胡乱擦了擦水,推开门,将深蓝色的浴巾抖开一甩,披在肩上紧裹住身躯。

瞿燕庭瞠目,训斥道:“大傻子,裹下面!”

“靠,你又凶我。”陆文把浴巾扯下来,拖沓地缠在腰上,“难受,我不爱穿直筒裙。”

瞿燕庭简直想揍他,只当在照顾一尊佛,能积攒福报。这工夫陆文晃悠到镜子前,撑住理石台,使唤道:“可以给我吹头发了。”

瞿燕庭站在右后侧,将陆文的薄背、窄腰和微鼓起的肌群尽收眼底,偶一斜眸,惊觉陆文从镜中盯着他,用那双红色的醉眼。

卧室黑着灯,陆文倒在床上,把头压在枕间闻洗衣香氛的茉莉花味。黄司令跃上床尾,绷紧了肉脸监视着他。

瞿燕庭终于能舒口气,换上睡衣,把两个人湿掉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沙发上陆文的手机闪烁,铃音是“欢乐时光”,响过七八声才挂断。

瞿燕庭没有理会,反正陆文醉成这样也回不了电话。

卧室里,陆文貌似已经睡着了,酒后的呼吸比平时更粗重一些。瞿燕庭躺上床,怕陆文喝醉睡觉不老实,贴边侧躺着。

偏软的床垫动一下很明显,瞿燕庭感觉到陆文在翻身,期待又害怕,下一刻,后背挨住熟悉的胸膛。

瞿燕庭没有动,任由陆文的胳膊缠上来,等严丝合缝地贴实了,他僵住,浴巾早已在被窝里蹭开,身后的触觉分明得可怕。

阴天,没丁点月光,瞿燕庭睹着床头的一片漆黑,神志很清醒,却像是陪同枕边人醉了,感觉今晚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权衡不出这份关系的利弊,只确定理智输给了感情,在肾上腺素的控制下,不顾所有只想抓住喜欢的这个男人。

忽然,陆文吻他的后颈。

瞿燕庭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思考了,犹如窝在巢穴的鸟,被比翼的那只护在翅膀下轻啄与呵护。

他梦寐过的,奢望过的,不敢幻想成真的,竟变成了唾手可得。

夜半下了一场珍贵的冬雨,黎明来得稍晚,九点钟窗外还是昏暗的颜色,瞿燕庭做了两段梦,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陆文盘腿坐在旁边,穿着烘干的卫衣运动裤,口齿清新发型整齐,待瞿燕庭的瞳孔聚焦,马上咧开一排白牙。

“早!”

瞿燕庭一睁眼对上大活人,吓得断了片,缓了缓才出声:“你几点就起来了?”

陆文说:“六点半。”

瞿燕庭欠身坐起来,端详陆文宿醉后的脸色,邪性了,红润健康并透着喜悦,问:“怎么起这么早?”

陆文是渴醒的,爬起来喝了那杯蜂蜜水,脑子也清醒了。昨夜的记忆历历在目,瞿燕庭对他的回应,浴室里的吻,循环在脑海中播放。

他兴奋得睡不着了,把自己捯饬干净恭候在一旁,希望瞿燕庭醒来就能欣赏到他的帅气。

瞿燕庭琢磨道,帅是帅,但莫非在旁边六点半盯着到现在?他浑身发毛地问:“你不会一直守着我吧?”

陆文摇摇头,他本想喂猫,奈何黄司令的饭盆满满的,想打扫卫生,这套两居室简直纤尘不染,想提前做早餐,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转了一圈,陆文总算找到会干的,此刻邀功地说:“我哪好意思闲着,帮你把阳台的花全部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