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燕庭手一抖,有点想吐“你四十六号半的大脚,站直了跟个柱子似的,就别卖这种萌了行吗?”

陆文捡起那枝花,说“那你别跟一个柱子生气好不好?柱子……他也有心!”

“……”瞿燕庭捏紧铲子,“他还有钱,花一百多万买个胸针!”

陆文立刻眉飞色舞道“毕竟是古董,有个美女姐姐也看上了,一直跟我竞价,可惜柱子的字典里没有怜香惜玉!”

瞿燕庭的表情隐隐扭曲,唇线绷紧抖了抖,最终败下阵、笑出声,无奈地把铲子狠狠插进了土里面。

陆文歪头看他笑,趁机回归正题“我只是参加试镜,能不能选上是未知数,也许根本就轮不到我。”

笑意收敛一多半,瞿燕庭问“剧本拿到了吗?”

“拿到几段戏。”陆文试探道,“你要不要看看?”

瞿燕庭摇了摇头“你自己看吧。”

陆文应了声,在演戏上瞿燕庭至今指点他很多次,这次他想试一试,完全靠他自己能不能被选中?如果能,成片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陆文回楼里读剧本去了,花园静下来。瞿燕庭默默将花株栽种好,摘下手套,蹲久了双腿有些发麻,在户外沙发上坐下来。

甬道旁的小射灯瓦数不高,瞿燕庭打开手机,被屏幕的光刺得微眯起眼睛,一阵夜风拂过,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通讯簿翻到最后一个字母,瞿燕庭悬了片刻手指,按下通话键。

响了五六声,接通了,曾震的嗓音传出“喂?”

瞿燕庭应道“老师,是我。”

“稀罕了。”曾震笑了一声,“小庭,你有多少年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了?”

瞿燕庭说“不记得了。”

曾震在手机里回想一番,但实在久到难以计算,只好作罢,道“那找我有什么事?”

自之前在清宵堂说了一些话,期间再无交流,瞿燕庭不想绕弯子,说“老师,听说你开始筹备新片的拍摄了?”

“是啊,”曾震仿佛知晓他要说什么,“接下来要选角。”

瞿燕庭问“为什么找了陆文?”

曾震回答“我看了你的网剧,陆文演得不错,他前阵子出演《是非窝》里一个配角,导演也对他赞不绝口。圈子里很看好他,所以我建议选角导演邀请他试试。”

衣角上有一滴泡沫溅上去后凝成的干涸,瞿燕庭用指甲剐蹭,隔着布料弄疼了皮肉,问“没有别的原因么?”

曾震笑道“说的像我有什么企图。”

各自默了几秒,瞿燕庭说“老师,你应该不会拿一部电影开玩笑吧。”

曾震回道“当然,那是几百人的心血和一笔巨大的投资,我怎么会砸自己的招牌?陆文能不能成,通过试镜才行。”

说罢,曾震慨叹了一句“这么紧张你的小男友啊。”

瞿燕庭蜷紧了手指,指甲扎在一道纹线上,他主动打这通电话就意味着藏不住了,像撑爆的气球,炸裂时恐惧一瞬,而后解脱般松一股气。

“不说这些了。”曾震忽然道,“你拿给王老师的剧本我也看了一点,怎么样,有考虑找哪位导演拍么?”

瞿燕庭回答“暂时没到那一步。”

曾震说“我很期待。”

瞿燕庭一哂“老师喜欢这个本子?”

“还记不记得咱们当年咱们合作的《影人》?”曾震说,“《藏身》有点那个味道。”

公司对行程重新做了安排,保证陆文有足够时间消化剧本。一星期后,在城郊工业旧厂区改造的影棚内,陆文和另外八名演员一同参加试镜。

他再次见到了曾震,和清宵堂偶遇那一次不同,遑论亲切,在等待期间曾震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多看谁一眼。

机器完成调试,曾震才在一干“评委”里抬了头,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九名演员有的点点头,有的回答“准备好了”,半数人趋于沉默,陆文短暂地“嗯”了声,将剧本合住。

曾震道“陆文,你先来吧。”

陆文闻声离开椅子,在影棚内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向镜头,不知道为什么,人在上场前总是大脑一片空白。

他站定,没按照孙小剑叮嘱的先问候,甚至鞠一躬,仅直挺挺地正对着曾震的位置。

耳际回响起一句话。

七天前的晚上他在书房推开窗户,下面就是后花园的露台,他想问问瞿燕庭种完花没有,发现对方在打电话便没出声。

然后,他听见瞿燕庭的声音那么冷,在挂断前说——“老师,《藏身》绝不会是下一个《影人》。”

第90章

陆文低了低头,驱使自己清空无关的想法, 再度抬首时专注地看向镜头。所有人噤声等待导演的指令, 整座旧厂房似乎静得能听见灰尘飞舞。

曾震点了一段戏,场景是火车站洗手间, 男主盗窃后走进来,遇见停职回老家的便衣警察,两个人凭借敏感的直觉无声交锋。

陆文松弛身体的每一寸肌群, 塌肩弯腰做出洗手的姿势, 抬眼照镜子,得手后的目光透出凌厉和轻佻。

陡地, 眼珠儿朝一旁斜了斜,他看见了走来的“便衣”。低头继续洗手,舒展的手背渐渐鼓起青筋, 沿着小臂肌肉绷成流畅的线条。

陆文利用躯体诠释紧张, 而神情庸常坦然, 一收一放形成的状态矛盾又和谐。直起身, 他甩甩手,再次抬头照镜子。

正前方,曾震盯着监视器, 说“停,来车厢里那段。”

骤然中断, 但没评价好与坏, 现场流动着一股无声的压力。陆文鼻吸口呼地换了换气, 尽快进入另一种情境。

卧铺车厢, 男主和便衣的床位面对面,一起吃泡面喝啤酒,男主微醺地聊到家乡、老父、青梅竹马,最终失控地哭了一场。

戏中戏很难演,因为男主是故意哭给便衣看的。陆文脱下外套扔水泥地上,曲起一条腿坐下,像坐在火车下铺。

酒嗝、擤鼻子,激动时喷出的口沫……陆文先变成男主,再变成男主伪装的平凡旅客,彻底抛弃形象流一场虚假的眼泪。

台词说完,他用袖子蹭了一把,侧目看向窗外。

眼角又落下一滴温热,最后这一滴是真的。

陆文很会哭,叶杉那种痛苦地哭,叶小武倔强地哭,《是非窝》里愤懑地哭,这一场真真假假的哭戏又是新的体验。

曾震喊了“停”,试镜结束。

陆文拎着沾满土的外套爬起来,不清楚试镜用了多长时间,大概一刻钟?没立即出戏,站在原地还有点蒙。

孙小剑过来扶了他一下,一起朝镜头走去。隔着桌面,他离曾震仅仅一米的距离,能看清对方眼尾的纹路和下巴处的胡渣。

曾震戴了眼镜,从镜片后投来一眼,在陆文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接下来要回去等通知,孙小剑和剧组沟通好,临走,没敢问曾震,问了一位副导演“时间比较紧,陆文的表现还成吧?”

副导演说“不错”,语气不像敷衍。

陆文兜上棒球帽走出影棚,在阳光下后知后觉地放松下来,他嫌弃地把外套塞进垃圾桶,说“早知道穿件旧的来。”

孙小剑骂了句“败家子”,问“你自我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陆文评价道,“谈不上满意或遗憾,比较平和。”

孙小剑担心地说“不会砸了吧?我感觉你演得挺好啊?”

陆文白他一眼“你懂个屁,这叫平常心。”

瞿燕庭以前教过他,好演员就像一杯白水,每个角色是投入水中的佐料,变成不同颜色和味道,之后沉淀又恢复成一杯白水。

上了商务车,陆文从包里抽出一份采访稿,今天再做一个采访就可以收工了。车头缓缓打弯调转,他问“对了,剧组多久给结果?”

“三两天吧。”孙小剑回答,“据说已经试过好几茬了,你这是最后一波。”

陆文抖了抖手里的稿件,不经意瞥向窗外,看见有个人迎面从车旁走了过去。他拽孙小剑,说“哎,你看那人。”

孙小剑推推眼镜“你认识啊……嗯?貌似有点眼熟?”

陆文有同感“我也觉得在哪见过。”

他在脑海里搜寻,可是每天见的工作人员太多了,一时三刻记不起来,孙小剑提醒道“净琢磨没用的,赶紧看稿子!”

下午结束采访,陆文回公司开上自己的车,阮风前两天飞横店开工了,林榭园终于有了他一席之地。

半路买了点零食,陆文走安全通道爬上九楼,掏出瞿燕庭赐予的钥匙。其实是他主动要的,阮风有,那他也要有。

瞿燕庭待在书房,听见动静没挪窝,不多时陆文洗完手探头进来,问“作家,搞创作呢?”

瞿燕庭将页面最小化,应了一声。陆文敏锐地察觉,冲进来说“你是不是关了?干吗啊,又搜索什么呢,还是在看片儿啊?”

“没有……”瞿燕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陆文绕到桌后,确认电脑上只有一份剧本文档打开着,嘟囔道“那你紧张什么,还以为你背着我看什么好东西。”

瞿燕庭失笑“我改剧本呢,你累不累啊,去休息会儿吧。”

陆文说“我陪你吧。”主要是他怕无聊,双手托住瞿燕庭的腋下,把人抱离椅面,自己坐进去岔开腿将瞿燕庭放在身前。

一阵失重的感觉,瞿燕庭回神时已经被抢了位子,无奈道“你别陪我,有人盯着我写不出来。”

“那说明你缺乏定力,”陆文说,“那叫什么来着,红袖添香在侧。”

瞿燕庭拧他大腿,可惜太结实拧不动,气道“你还红袖添香……你干脆红颜祸水算了。”

陆文倾身挨住瞿燕庭凸起的肩胛,大手环在对方的腹部暖手,说“哎呀,你快改吧,要不然我上阳台浇花去。”

花都死一半了,瞿燕庭不敢再吭声,点开剧本继续修改,双手支棱在键盘上方攥了攥,迟迟没有敲下一字。

陆文歪着头,下巴搁在瞿燕庭肩膀上,逐渐看清这段戏的内容,怪不得不自在,原来是一场床戏。

这场戏在《藏身》的后半部分,情感和视觉表达都很浓重,瞿燕庭抚上键盘,不算快地打下一句露骨的台词。

陆文本来只想缠着对方,此刻认真地盯着屏幕,问“孟春台是男主吗?”

“嗯。”瞿燕庭修改了一处用词,感觉贴在腹间的手掐紧了他,明显的一声,他听见陆文吞咽了一口唾沫。

“陈碧芝是女主么?”陆文又开口,“她……好辣啊。”

瞿燕庭没有回答,继续往下修改,这个故事女性的戏份不太多,但很重要。改完开头几句,真正进入这场床戏,他抿住了嘴唇。

肩膀吃痛,陆文突然啃住他,磨着他的棉t和皮肉咕哝“她太奔放了吧。”

“操,孟春台有点东西。”

“真你妈生猛。”

“妈的,怎么这么脏啊。”

肩部被唇舌洇湿一小块,热热的,瞿燕庭的双臂漫上一丝酸麻。倏地,陆文不知是腻味了,还是臊得慌,把脸埋在他颈和背的衔接处。

陆文闷声道“瞿燕庭,原来你写的本子这么野。”

“……”瞿燕庭分不出是夸是贬,解释道,“因为陈碧芝是一个妓女。”

陆文抬起头“孟春台在嫖啊?”

本质上来说,是,但在情感上又不单纯如此,瞿燕庭还没纠结出准确的形容,陆文催促道“你接着改啊,爽、爽完了还有一段呢。”

这一段是纯台词对话,直白,粗糙,瞿燕庭敲下一个“哥”字,是陈碧芝对孟春台戏谑又妩媚的称呼。

身后,陆文应景地说“哥,这能播吗?”

瞿燕庭不堪其扰“能。”

陆文不信“你别蒙我啊。”

瞿燕庭说“要看怎么拍了,但首先要写到位,让导演明白这场戏的各个度,他才能做最恰当的调整。”

整段戏改完,陆文来来回回品读了三四遍,道“《第一个夜晚》里面写个吻戏就三两行,现在正经床戏都驾轻就熟,啧啧啧。”

瞿燕庭合住电脑“……你啧个屁。”

陆文说“我夸你进步大!”

天黑得越来越晚,晚饭后夜幕才迟缓地降落下来,陆文又吃了点零食,有些撑,瞿燕庭陪他去湖边散步。

沿湖有半圈木道,年头久了踩上去咯吱响,几米一个小彩灯只能依稀照出个人影,陆文便宽心地搭着瞿燕庭的肩。

走累了在秋千椅上歇脚,湖面夜风徐徐,旁边一棵开满花的桃树不断飘落花瓣。陆文接住一朵,闻了闻,捏着花萼搔弄瞿燕庭的手心。

背后的小广场有阿姨在跳舞,右边码头小孩子们在打闹,面前有一对对夫妻遛弯经过,陆文隐在一方黑暗里抓住瞿燕庭的手,叫了一声。

待瞿燕庭微微扭脸,他吻在对方的唇角。

“唔。”

写完火辣剧本的瞿燕庭,此刻清纯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夜深周围逐渐没了人影,陆文摸出手机看时间,不小心点开一条热门推送。

九点多的娱乐头条,曾震和靳岩予一同现身某家餐厅,偷拍的图片有些模糊,但陆文辨认出曾震没换衣服,估计是忙完赴的约。

他突然记起来了,影棚外眼熟的那个人在录真人秀时见过,是靳岩予的助理。他把新闻给瞿燕庭看,说“你老师和靳傻子,好像是第一次被拍到。”

瞿燕庭的神情被夜色遮蔽,淡淡地说“我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

“靳岩予搞出风波也没被抛弃,看来曾震还挺喜欢他?”陆文分析了一句,“靠,那我跟他有过节,曾震怎么会选我啊?”

瞿燕庭随口说“不知道。”

陆文摁灭手机“完了,他肯定是找曾震吹枕边风,让我落选。”

瞿燕庭“有可能吧。”

“看来不用等结果了。”陆文郁闷地说,“难怪你不想我去试镜,我把这茬给忘了,不过——”

瞿燕庭说“不过什么?”

陆文想问那句“《藏身》绝不会是下一个《影人》”是什么意思,《影人》拿了奖,同期票房第一,为什么《藏身》绝不是下一个?

但他偷听了瞿燕庭讲电话,不太地道,便暂时吞回后半句,说“没什么……挺晚了,咱们也回家吧。”

瞿燕庭坐得腿麻,在不平整的木道上趔趄了一步,刚站稳,陆文挡在他身前半蹲下去。他趴上那片宽阔的背,身体一轻紧抱住陆文的肩膀。

两个人的重量压得木道更响,瞿燕庭偏头问“选不上的话,失落吗?”

陆文回答“有点,我用心准备了,感觉演得也不错。”他摩挲掌中的大腿,“没事,选不上就算了,我等着试下一个。”

瞿燕庭说“下一个是哪个?”

陆文笑道“你找到中意的导演后推荐我一下,我去试孟春台。”

瞿燕庭模仿他“靠,我是你的n b啊,美得你。”

“我不美,你会拿我当灵感吗?”陆文掂了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床戏动作,不是照着我的习惯写的吗?”

“我……”瞿燕庭小声,“我又没办法参考别人的。”

陆文说“你是文曲星,我就是你的缪斯!”

瞿燕庭道“你是我的谬误。”

沉默地拐了个弯,月色皎洁,陆文沉了沉音调“哎,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拍《藏身》,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想么?”

背上安静许久,瞿燕庭才回答“我恐怕没有勇气,十多年消磨掉太多东西了,知识、技巧、审美、风格……”

他慢慢地说着,比喻道“一个十多年不拿刀的厨师,还能做出好味道吗?”

“不一定啊。”陆文反驳,“我当了快三十年的处男,第一次不也很厉害吗?”

瞿燕庭狠捶他一拳“你快走吧!”

第91章

等结果的日子过得很慢, 好像一天有三十个小时。陆文不抱多少希望了, 又没耐心, 开始挑选其他中意的剧本。

对他而言,跑通告的生活虽然轻松、赚钱快, 但他更喜欢在剧组拍戏, 体验不同的角色和人生。如果拍完能唱主题曲,那就更好了。

从筛选剧本到甄别班底, 瞿燕庭给了许多意见。陆文每天赖在书房, 要么问东问西, 要么守在一旁看瞿燕庭改戏。

熬过一个通宵, 瞿燕庭终于全部改完了,他疲倦地陷在椅子里, 用酸胀的眼球凝视文档末尾的“剧终”两个字。

黎明的光透进窗户,瞿燕庭捏着眉心走回卧室,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往陆文的臂弯和怀抱里蜷缩。陆文没醒, 肌肉有记忆般锁住他。

瞿燕庭安稳地睡到中午, 午后约王茗雨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地段有些偏,正好师徒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瞿燕庭先到,在露台挑了一处背风的位置, 点了两三样蛋糕。

几分钟后,瞿燕庭向楼梯口招手“师父, 这儿。”

王茗雨循声过来, 在桌对面的沙发落座, 说“没吃午饭么,点这么多。”

瞿燕庭擦擦手,从包里抽出一沓厚实的剧本,道“昨晚通宵了,早晨一气儿睡到中午,错过了饭点。”

王茗雨埋怨地看他“别仗着年轻不注意身体,早知道约在正经餐厅,吃这些有什么滋味。”

“没关系,我垫垫就成。”瞿燕庭将剧本推过去,“彻底改完了,指出问题的几幕戏我贴了签儿,师父先看看。”

王茗雨展开眼镜戴上,借着明媚的阳光翻开剧本。瞿燕庭低头吃一份高热量的核桃派,香甜补脑,暗自打算给陆文打包一份带回去。

吃到一半,王茗雨抬头问“准备立项了么?”

瞿燕庭抿掉唇上的核桃渣,说“还没,就年前给工作室的项目组看过一部分初稿。”

王茗雨“嗯”了声,掀开下一页,在阳光下看久了不舒服,她挑着修改的几处看完,合上说“余下应该问题不大,我拿回去看。”

瞿燕庭点点头,关心道“师父,你的本子进展怎么样?”

“过半了。”王茗雨端起咖啡,心累却享受,“长篇大戏没有不磨人的,先泼墨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再细细修剪,且要下些工夫。”

瞿燕庭自省道“我还要多修炼修炼。”

“你啊,”王茗雨替他分析,“你擅长写人,就拿孟春台说吧,以他的个人经历拉扯时代背景、政策、整个故事,是不一样的类型。”

瞿燕庭一边吃蛋糕,一边听王茗雨的麈尾之诲,聊得畅快时也吐槽同行的作品,刻薄起来比难伺候的观众更要刁钻。

有两名年轻女孩儿来露台找位子坐,叽叽喳喳谈论着刚看完的电影,是曾震正在上映的影片。

桌上变得安静,瞿燕庭往咖啡里丢了颗方糖,搅动着等声音淡去。不料,王茗雨主动提及“有没有看到基金会的新闻?”

书影者基金会一个月前进行的慈善项目,在昨晚登上了各大头条,不单是娱乐媒体,不少有分量的官方媒体也宣传了此事。

当初靳岩予惹出风波,为挽救形象便从公益入手。不过昨晚的头条与他无关,所有新闻只提到了曾震的名字。

瞿燕庭猜测道“是覆盖老师和靳岩予被偷拍的那条新闻?”

王茗雨无所谓地说“应该是吧。”项目是她选定和跟进的,曾震发新闻前和她商量过,但她懒得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