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擎又想踹他,又想摸一下他的头,良久只缓缓道出一句感慨:“你好像没变,也好像变了不少。”

陆文说:“因为爱让人长不大,爱也让人长大。”

陆战擎险些被绕进去,琢磨片刻皱起眉:“你的意思是父爱让你长不大,你媳妇儿的爱才能让你长大,是不是?”

上次挨揍的回忆涌上心头,陆文胆寒道:“我媳妇儿就在楼上呢!你可别欺负我!”

陆战擎恨铁不成钢,笑骂了一句:“滚吧。”

陆文也困了,麻利地起身往外走,到门口一回头,望着陆战擎的背影狠了狠心,朗诵道:“父爱如山,你永远都是我爸!”

门关上,陆战擎把雪茄捏变了形。

第 95 章

在南湾过了一夜, 许是身心疲倦,瞿燕庭安稳睡到九点才醒, 醒来时旁边空着,床单触手已无余温。

在别人家睡这么久, 瞿燕庭赶忙穿戴好下楼, 小餐厅备着饭, 玲玲姐招呼他:“瞿编醒啦, 快过来吃点东西。”

家里人少, 这会儿更是安静, 瞿燕庭略微拘谨地吃早饭, 问:“伯父上班去了?”

玲玲姐说:“嗯, 陆先生每天出门很早。”

瞿燕庭又问:“陆文也出门了?”

“没有, 在东楼的会客室。”玲玲姐道, “他出门不方便,公司来了人在开会呢。”

瞿燕庭分心看手机, 网络舆论依旧凶猛, 大概陆文一天不公开回应, 大众就不会善罢甘休。曾震团队的声明在头条挂了一夜,声势浩大, 集结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支持。

约莫一刻钟后, 陆文顶着俩黑眼圈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沓文件,他绕到椅后俯身吻瞿燕庭的发心,说:“早, 睡得好不好?”

瞿燕庭扭头,问:“开完会了?”

陆文把文件撂桌上:“处理了一堆合约,通告全部取消。有部剧公司参与了投资,上午去和片方谈谈,看人家还要我么。”

瞿燕庭望见花园里停着几辆车,孙小剑靠着一辆车头抽烟,随后楼里又出去一拨人,个个西装革履。

他好奇道:“那是不是寰陆的员工?”

恰好玲玲姐端来咖啡,刚欲开口,陆文用一个眼神顶了回去。他舔了舔嘴唇,沉吟道:“嗯,是寰陆的助手团。”

玲玲姐看他一眼,闭上嘴回了厨房。

时间不早了,陆文和孙小剑一起去见片方,春色大好,两个人死气沉沉地闷在车厢里,从无名到蹿红,再到陨落,比坐过山车更刺激。

抵达片方所在的公司,陆文戴着帽子和墨镜下车,在会议室被晾了二十分钟后,他觉得用不着谈了,八成是白跑一趟。

果然,在孙小剑费尽口舌的极力争取下,片方依然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他们。陆文倒是能理解,利字当头,谁会愿意用一个价值跌停的艺人。

所有工作一夜之间蒸发殆尽,陆文不得不承认,他见识了圈内顶尖导演的能量。忽然落得一身轻,他自嘲地说:“我是不是该度个假啊。”

走进电梯,孙小剑按下负一层,说:“其实你还有个节目。”

陆文愣了一下,记起来前一阵签约的真人秀,叫《台前幕后》。如今的情况下,他没信心地问:“节目组没联系你解约吗?”

孙小剑也没信心:“暂时没有,他们第一个签的就是你,估计不好意思刚出事就反悔。”

电梯下到停车场,有辆商务车打弯拐过来,停在前面的空位,陆文把帽檐压至最低,不愿在这个落魄的当口碰见其他艺人。

可惜对方一眼就认出他,故意咳嗽了两声。

有点耳熟,陆文抬头一看,无语道:“怎么又是你啊?”

靳岩予摘下口罩,说:“大概这就叫冤家路窄吧。”

“少自作多情。”陆文弹高帽檐,无畏地走近一点,“我现在的冤家主要是姓曾的,你先排个队。”

靳岩予掏出烟盒,问:“要不要抽根烟?”

陆文拿了一根,随对方站在两车之间的空隙里,点燃了,吞吐一口便捏在手中当摆设。

靳岩予说:“抽不惯这牌子?”

陆文摇头:“我不怎么抽烟。”

这对话似曾相识,靳岩予记得和瞿燕庭也说过,他嘬了一口烟嘴,道:“你来这儿谈片约?没谈成吧。”

陆文说:“你哪来的脸幸灾乐祸。”

靳岩予道:“曾震允诺我的一部剧就是这公司的,他和老板是朋友,所以这个公司的戏肯定不会再用你。”

原来如此,陆文在内心感叹,发布会那天他比靳岩予风光百倍,今天就落得还不如对方,娱乐圈也太瞬息万变了吧。

靳岩予问:“你现在是不是特恨我?”

“恨你有屁用。”陆文斜靠着车身,“我还挺庆幸你告诉我真相,没猜错的话,是曾震让你说的?”

靳岩予默认了,谈的分手条件里,曾震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要借他的口告诉陆文。他犹豫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料到事情会闹这么严重。”

估计曾震本人都没料到,陆文说:“我信,因为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有多爱瞿燕庭。”

靳岩予怔忡地咬着烟,熟悉的嫉妒和不甘涌上来,但掺杂了一些内疚,而这些全部是曾震加诸于他的情绪。

陆文看穿,说:“你跟那个人渣划清界限是对的,还不算太傻。”

靳岩予脸色难看:“安慰我么?”

事已至此,陆文为曾经的无心之语打补丁:“虽然我说过你不如瞿老师,但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瞿老师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没准儿哪天你也会遇见把你当最好的人。”

靳岩予只当听了个笑话,被人玩过那么过次,他还有什么资格做梦,却又好像没那么挫败了,觉得也许有一点救。

陆文碾灭烟蒂,说:“总之,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孙小剑把车开过来,陆文还要去一趟公司,就此别过。

靳岩予恍惚间嗤笑一声,他傻逼似的仰慕曾震,而曾震拿他当一件发泄的赝品,在最后谈的条件里都要再利用他一次。

被他陷害过的,却反过来宽慰他。

青白色的烟雾还没飘散干净,靳岩予挥了挥,在陆文将要坐进车厢的时候,出声道:“哎,设计图那件事……”

陆文:“干吗?”

靳岩予说:“我好像欠你一个道歉。”

陆文忍不住翻白眼:“都他妈过去八百年了,算了吧你。”

靳岩予道:“那……”

陆文破罐破摔地说:“大家都糊了,各自安好吧。”

发布会后的第三天,网络上的声讨仍未停止,陆文既不回应,更不道歉,对引发的一切后果照单全收。

瞿燕庭约了曾震在清宵堂见面,陆文陪他一起。

用麦克风砸的那一拳实在很重,曾震的脸还没完全消肿,大概牙齿也打碎了一颗。陆文迈近厢房看见他,只后悔没多打几拳。

内外间相隔一面镂花插屏,陆文待在外间的沙发上,能听见里间的动静。

曾震亲手泡了一壶茶,说:“没想到你会带他一起来。”

瞿燕庭稳坐在宽大的圈椅中,说:“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保护我,不用再独自战战兢兢地面对你。”

曾震推过来一杯茶,瞿燕庭没碰,继续说:“你应该也没想到,陆文会当众翻脸吧。”

曾震笑了一下,他让靳岩予透露他的心思,是为了让陆文不敢跟他抢人,然后主动离开瞿燕庭。可惜陆文不怵,所以他又让陆文在前途和爱情里选一个,而陆文依然选择瞿燕庭。

“没错。”曾震承认道,“他比我想象的有种。”

当年曾震用前途威胁自己,如今用前途威胁自己身边的人,瞿燕庭说:“老师,你的手段一直都没变。”

曾震笑道:“十多年了,老师对你的心意也没有变过。”

外间“咚”地响了一下,陆文不知有意或无意地踹在桌腿上,一脸作呕地暗骂一句。

曾震恍若未闻地说:“小庭,我始终忘不了你念大学的时候。”

瞿燕庭也不会忘记,念导演的四年是一场短暂的美梦,因为曾震,也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你太出众了。”曾震回忆道,“你在人群里很惹眼,我每次进教室都第一个注意到你。你知道多少女孩儿上课的时候偷看你么?我在讲台上瞧得一清二楚。”

瞿燕庭说:“你在圈里见识过多少男男女女,我只是个穷酸的学生。”

曾震否认:“不,你不一样。”

“我不想听,我也不关心。”

曾震兀自说下去:“你很乖,根本不像当导演的料,可你的作品又不乖,你把隐藏和压抑的东西全投进故事里了。你吸引我,也让我忌惮。”

瞿燕庭倏地抬眼:“忌惮什么?”

“我当时想,”曾震说,“可能某一天,我要被学生超过了。”

瞿燕庭的青春、皮囊、才气,贫寒无依的身世,在芸芸学生中自卑又优秀的距离感,无一不令曾震关注。

名誉财富地位,曾震样样都有,却拿捏不住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他越得不到就越惦记,变本加厉地妄想去征服。

茶已经凉了,瞿燕庭说:“别再叙旧了,我觉得很恶心。”

曾震的脸色有些灰败,往插屏繁复的花纹上看了一眼,道:“那就谈谈现在吧,想清楚怎么办了么?”

瞿燕庭问:“你一定要陆文无路可走么?”

“除非我为他开脱,否则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曾震看他,“小庭,你知道该怎么做。”

瞿燕庭立刻道:“不可能。”

曾震说:“他想翻身太难了,现在业内隐性封杀他,面向观众的形象和口碑跌到谷底,你跟着他图什么?”

瞿燕庭道:“我不是来跟你谈条件,也不是来求情。我是来告诉你,师生的把戏我玩够了,以后我对内对外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就为了他?”曾震说,“你师父让你再爬高一点,你太心急了,小心断送自己的前途。”

瞿燕庭无力地笑了声:“别再拿前途威胁我。”

“我是提醒你。”曾震的声音冷下来,“你要割裂是么,以后他被封杀,接不到戏演,你被导演圈隔绝,你写的本子就是一堆废纸。”

陆文忍无可忍,“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冲向插屏背后。

这时,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啦一声,瞿燕庭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曾震,说:“我忽然想知道,如今你还会不会忌惮我。”

厢房内安静了数秒,曾震未消肿的左脸泛起一阵痛意。

瞿燕庭道:“没人给他戏演,我给他,没人接我的本子,我自己拍。”

第 96 章

离开清宵堂, 陆文和瞿燕庭回了趟林榭,这几天没有主人的悉心照顾, 黄司令竟然一点也没显瘦。

陆文抱着猫绕到阳台上,说:“哇, 另一半花也快死了耶。”

瞿燕庭听见一耳朵, 烦道:“你今天自己回吧, 我不去南湾了。”

“别啊!”陆文蹬蹬跑进书房, 理由来得飞快, “你在这儿住了好几年, 曾震能不知道?万一他让记者偷拍咱们呢?”

瞿燕庭收拾积攒的文件, 说:“你走了还偷拍什么。”

陆文绕到桌后, 又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我自己在家你放心吗?全宇宙都在骂我, 你不怕我想不开啊?”

瞿燕庭问:“中午吃煲仔饭好不好?”

“那我吃鸡腿的。”陆文说,“再加一份老火靓汤。”

瞿燕庭抄起文件夹, 照着陆文的屁股狠狠一拍, 说:“就你这样还想不开?我的花都死绝了, 就你开得最灿烂。”

陆文不好意思闹腾了,把黄司令扔掉, 蹭在桌边陪瞿燕庭一起收拾。以前来没见过这么多文件, 他好奇地翻开一本,发现是项目资料。

瞿燕庭吩咐于南送来的备份,说:“这些是工作室参与的影视剧项目,进度不一, 你改天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陆文合住手上那本,拒绝道:“我不看,字太多了。”

玩笑归玩笑,瞿燕庭明白陆文最近的心情,因为由高走低是一个需要接受和适应的过程,他说:“那我帮你选,正好我比较了解。”

陆文仍旧拒绝道:“不行。”

瞿燕庭问:“为什么?”

“我没戏拍,你就拿工作室的项目给我,可我现在是’业界毒瘤’。我不想破坏你的原则,更不想让你对员工和合作方为难。”

瞿燕庭见不得陆文这样委屈,反驳道:“谁说你是毒瘤?听话,不要再关注舆论了。至于我的原则,它很重要,但远没有你重要。”

陆文滚了滚喉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哪怕跌在谷底一辈子也没关系。”

瞿燕庭穿着没跟的拖鞋,轻轻踮脚,在啪嗒一声里亲吻陆文的眉心,身体忽的一轻,陆文掐着腰把他抱离了地面。

屁股压在书桌上,瞿燕庭还没坐稳,被陆文按在桌面的双臂一左一右堵住,他抬起脸:“还没整理完,别胡闹。”

陆文撑着桌子:“倒打一耙,谁刚才先闹的?”

瞿燕庭稍一垂眸,视线轻易地钻进陆文敞开的领口,定制的新衬衫,颈间是淡淡的creed阿马尔菲花园香水味,打扮了一早晨,就为了见到曾震时耀武扬威。

从来不知幼稚也可以令人心动,瞿燕庭戳了戳陆文/胸前的纽扣。陆文握住他,开始算账:“原来除了曾震,大学时还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你?”

瞿燕庭支吾道:“……你别信他说的。”

“晚了。”陆文低声坦白,“他说的时候,我在外间已经嫉妒疯了。”

瞿燕庭不常脸红,此刻不可自控地晕开一团绯色。正午明晃晃的骄阳肆虐,陆文不避讳地吻下来,由浅及深,把书桌折磨出声响。

直到从林榭离开,瞿燕庭面颊的温度都没减退,抱着黄司令坐进副驾驶,一根手指也不想动,连安全带都是陆文倾身给他系的。

发动引擎,陆文餍足得没话找话:“还吃煲仔饭吗?”

瞿燕庭拉下遮光板:“吃屁吧你。”

陆文嘿嘿傻笑,见瞿燕庭半天不理他,手欠地贴住人家小腹揉了揉,搬出正事:“瞿老师,咱们什么时候拍电影啊?”

瞿燕庭比黄司令更像懒猫,合着眼:“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陆文梗起脖子,“你都跟曾震放话了,必须得拍啊。”

瞿燕庭咕哝道:“拍电影哪有那么简单,从摄影到场记,上百号人的核心团队,拍摄经验,观众口碑,什么都没有。”

陆文忧心地减速:“这么复杂,可你说的时候感觉很自信啊?”

瞿燕庭的睫毛抖了一下,含糊道:“……气势先拿出来嘛。”

回到南湾,午餐并着下午茶一起吃,玲玲姐体谅他们最近烦心事多,帮不上别的忙,就变着花样在吃喝上下功夫。

了解到瞿燕庭在四川生活过,特意准备了一桌惊喜,除了糖油果子和冰粉,全是麻辣鲜红的正宗川菜。没胃口的这些天,瞿燕庭终于动了馋虫,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还没落座,陆文义正辞严道:“不行,瞿老师今天不能吃辣的、油的、冰的。”

瞿燕庭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因为在林榭的书房一场颠鸾倒凤……果然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偏偏玲玲姐什么都懂,迅速反应过来:“没事没事,我马上去准备点清淡的。”

瞿燕庭硬着头皮喝了一碗甜粥,累得撑不住,面上也挂不住,上楼午睡去了。

墙边的立钟报时,陆文擦擦嘴,捞起黄司令抱在臂弯,走两步返回来又拿了串糖油果子。他以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走到门廊,迎接缓缓驶过来的两辆车。

下来一拨西装革履的精英,陆文一细看,惊讶道:“郑叔,你怎么也来了?”

出事之后,老郑一直关注着,走过来说:“来看看你,顺便凑个热闹。”

陆文笑道:“我挺好的,闲下来就当放个假。”

老郑满眼欣慰地看他:“放假还天天叫人开会?”

一行人奔了东楼的会客室,陆文不讲那么多规矩,招呼大家随便坐。这些人全部是文嘉基金的管理层,都很熟了。

从捐赠《第一个夜晚》的片酬,陆文开始接触基金会的运作,大年初四他在母亲的墓前承诺过,将来会接手管理文嘉基金的事务。

老郑坐在一旁,不问公事,暂时当个操心的长辈,问:“小文,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冷处理。”陆文的思路很清晰,“我确实打了人,一切后果我受着,公众要的回应无非道歉谢罪,做梦去吧。”

口舌如剑,老郑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受这份罪,他说:“会不会太被动了,咱们也可以找媒体应对一下。”

陆文否定道:“不行,任何向着我的新闻恐怕会激起更大的逆反。用流行的话说,我在大众眼里已经脏了,洗不白,只会越描越黑。”

老郑失笑:“你倒挺清楚,可你不能一直这么黑着。”

陆文故作帅气地挑了挑眉,小声而邪恶:“只有曾震也变脏,比我更脏,一对比,那我就显得白了。”

这是一套流氓道理,但管用。好比打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导演令人愤怒,但打一个人渣,后果绝对是另一番情形。

老郑明白,说:“可曾震的形象好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名导光环,发布会前还刚刚出了公益新闻。”

陆文事后才领悟,曾震设想过每一种结果,而发布的公益新闻就是提前的铺垫,一旦他在发布会闹大、翻脸,群众的喜恶情绪会放大无数倍。

利用公益以达目的,在资助上做手脚,电影上映前用慈善帮靳岩予挽救口碑……陆文猜想,熟练至此,曾震多年来借慈善当工具绝不会只有三次。

老郑问:“所以你偷偷地查书影者基金会?”

陆文承认道:“曾震不怎么管书影者的事情,从他过往发过的宣传稿里有针对性地查,不会太麻烦。即使别的不算,当年在资助上做手脚的事也必须挖出来。”

当初是老郑负责调查瞿燕庭,一下子明白了,说:“你是为了……”

陆文点点头:“郑叔,要打击曾震并不难,但涉及瞿老师的**和伤痛,我宁愿被封杀也不会解释半个字,所以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你啊。”老郑慨叹道,“你爸知道么?”

陆文说:“我爸知不知道无所谓,暂时不能让瞿老师知道。”

名义上,书影者基金会是曾震和王茗雨共同所有,陆文考虑过了,如果波及王茗雨,瞿燕庭一定会为难,那索性先隐瞒下来。

他道:“真影响到王编的话,我不想让瞿老师内疚,我来当恶人就好了。”

老郑心疼地说:“调查需要时间,一天没结果,你就要受一天的指责?”

陆文温柔地撸着猫,语气却坚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曾震做过,我就相信会查到。十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要不三年,五年,看谁熬得过谁。”

老郑目露错愕,从小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的小屁孩儿,到毛毛躁躁的少年,再到不成熟的男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此时的陆文。

“无论如何。”陆文说,“我一定要让曾震身败名裂。”

瞿燕庭侧趴着睡了一觉,卧室没拉窗帘,投射/进来的光线几经变化,渐渐演变成一缕缕橘红。他在落日余晖里醒来,下意识地探手抚摸另一只枕头。

花园里有汽车开走的声音,瞿燕庭试图望一眼,稍一动便腰酸地跌回床上。不久脚步声传来,陆文抱着黄司令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瞿燕庭笑道:“我醒了。”

陆文这才迈大步子,喜不自胜地说:“我抱了黄司令一下午,它现在不冲我龇牙了,还冲我抛媚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