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欠揍地说:“因为我没洗手。”

瞿燕庭撇撇嘴起身,靠着床头一股坐月子样,瞧见七八只购物袋想起上午的新闻,问:“今天去逛街真狂刷了百万?”

“没有,没买值钱的。”陆文把东西拎过来,“都是衣服,试试。”

拍戏近一年没买新衣服,杀青回来就天天睡大觉,陆文只好代劳,给瞿燕庭买了些换季的新款。

里里外外的上下装都有,瞿燕庭拆了一床包装盒,边试边道:“挺合身的,你这么了解我尺寸啊?”

“废话。”陆文摸了下鼻子,其实他对数字没有准确概念,但他会比划,三围肩颈臂长,买裤子的时候连大腿根都给店员比划了。

怎么说呢,爹对儿子的了解也不过如此吧。

陆文拆开一盒腰带,说:“松吗,搭这个,不过最近养得长回一点肉。”

瞿燕庭道:“玲玲姐恨不得一天投喂我八顿,吃完就睡。”

陆文说:“养小猪呢。”

试完衣服,陆文不让瞿燕庭继续赖在床上了,拉着他去活动筋骨,室外有些晒,于是去了东楼的游泳池。

有过一次“溺水”的前科,瞿燕庭被陆文盯得很紧,感觉跟旱鸭子上游泳课似的,游了两个来回,他靠着池岸停下来。

陆文立刻追过来:“怎么了?小腿抽筋了?”

“我好得很。”瞿燕庭抹把脸,“教练,你别管我了。”

陆文说:“我不管你,你当初早淹死了。”

怎么硬要见义勇为,瞿燕庭扳过陆文的肩膀,从后趴上去,道:“教练,你驮着我游吧,这样肯定安全。”

陆文感觉中了计,背着瞿燕庭游进泳道:“学员一般没这个待遇,但你长得出水芙蓉,那我就给你破例一次。”

水花声在空旷的泳池作响,两个人游着游着就闹起来,变成鸳鸯戏水,瞿燕庭伏在肩后,偷偷亲了一下陆文耳后的刺青。

想起在重庆酒店游泳的那一晚,他问:“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

“美得你。”陆文回答,“我那天可烦你呢。”

瞿燕庭不爽地说:“你好意思烦我?那天你放我鸽子,我在湖边吹了一中午冷风。”

哗啦,陆文反过身抱住他,没想到还有澄清的机会,说:“我没放你鸽子,我早早就拿着柿子去了。”

瞿燕庭惊讶道:“那怎么回事?”

怪糗的,陆文说:“你弟突然出现,我以为你们在私会。”

瞿燕庭气得提了口气,可陆文一副湿漉漉的窘涩模样,叫他只好咽了回去,说道:“原来都怪阮梦棠。”

周末,《藏身》剧组举办庆功宴,其实单纯的杀青称不上“庆功”二字,但这部电影完成不易,瞿燕庭想好好犒劳大家。

和开机宴一样,地点仍是索菲的宴会厅,陆文走向主创席,重新见到“唐德音”、“陶素宜”和“陈碧芝”,有种集体穿越的如梦错觉。

席间气氛高涨时,瞿燕庭握着麦克风,以导演和投资人的身份走上台,向剧组全员表达了感谢,并道:“如果觉得我这个新人导演还可以,希望还有下一次合作。”

这个临时拼凑的班底专业又融洽,已经磨合出默契,他需要这样的团队。

等瞿燕庭说完,陆文登台,说:“和大家在一起工作真的很开心,漂亮话我就不讲了,祝所有人在这个圈子里越来越好。”

在掌声欢呼中,陆文又说:“还有一句,我真的想唱主题曲!”

宴会从下午进行到晚上,结束后,陆文和瞿燕庭没走,上套房,三个发小和暑假回国的庄凡心都在,继温居之后第二次团聚。

陆文和瞿燕庭被按在长沙发上,四个人围成半圈。没见过这阵势,瞿燕庭竟然有点怵,担心陆文又骗兄弟钱了。

“干吗啊?”陆文倒是理直气壮。

苏望说:“咱哥几个从小好到大,庭哥也是自己人了,所以为避免产生隔阂,我们决定把丑话说在前面。好,顾拙言你来说。”

“你他妈,”顾拙言道,“电影拍完了,上映的时候我们肯定支持,但你先透露一下,拍得怎么样?”

瞿燕庭懂了,这几个人是被陆文曾经的惊悚烂片虐出了阴影,忍笑装傻,替陆文回答:“我第一次导戏……挺难的。”

连奕铭深吸口气,仍记得索菲员工当初看完《今夜无眠》后向他打招呼的神情,说:“酒店业也不容易,我这次就不请索菲员工了,换个方向,顾客入住就赠票。”

苏望道:“鬼才啊,入住率那么高,我帮你分担一半吧。”

顾拙言没捞着机会,说:“那我还请我妹的同学去看吧,大学生进社会之前需要一些历练。”

陆文拳头硬了,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庄凡心,问:“那你呢?”

庄凡心有谱,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对你和庭哥有信心。”

陆文感动了:“患难见真情,那你准备包几场?”

“你别占人便宜了。”瞿燕庭忍不住道,“现在说有点早,不过应该不至于太差,支不支持,你们好歹看一场啊。”

庄凡心披露道:“放心吧,你们来之前他们一直在攀比,看谁到时候奉献最大。”

陆文说:“这还差不多。”

庄凡心又道:“你如果拿奖,我帮你设计礼服,真空西装让你艳压全场。”

“真的?!”陆文一脸憧憬,“我还没露过胸肌呢!”

聚会到深夜,清晨各家司机到位,几个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场,临分手,瞿燕庭捋了下庄凡心微乱的头发。

“庭哥,祝票房大卖。”

“谢谢。”瞿燕庭温柔笑笑,“但西装还是别真空了……给他穿件衬衫吧。”

休养结束后,瞿燕庭恢复忙碌,开始投入到电影的后期制作中,剪辑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他每天有大半时间和剪辑师待在一起。

陆文如愿以偿得到唱主题曲的机会,高兴得要命,天天屁颠屁颠地见词曲老师,光在录音棚的照片发了五六条微博。

年代戏,内容上容易触及敏感的地方,很多历经辛苦打造了一部成片,却因模糊的标准不小心越线,继而不可挽回。

瞿燕庭最担心这一点,因此剪辑的过程中很疲惫,不单是在塑造一部电影,也是无可奈何地在自我审查。

有一天回到林榭,阮风拍戏走了,钟点工将书房以外打扫干净。

重要的文件和剧本很多,瞿燕庭习惯亲自整理,擦完桌子,他把近期收到的一沓名片摞好,拉开抽屉拿出一只铁皮饼干盒。

盒子专门装名片用,瞿燕庭抠开盖子,忽然停了下来。

最上面是一张写着私人号码的便签,号码的主人是说过欠他一个人情的杜长翰。

瞿燕庭拿起那张纸,捏紧了,入行这么些年,他还不曾求过谁,也没讨过人情,可是为了电影他愿意一试。

电话拨通,他惴惴的,不确定对方是否记得他这个人,甚至担心这其实是一个随便写写的空号。

正胡乱想着,手机里传来沉稳的一声:“你好,我是杜长翰。”

“杜老。”瞿燕庭欣喜地说,“我是瞿燕庭。”

静了两三秒,杜长翰笑道:“后生,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第二天,瞿燕庭登门拜访,就电影的事情与杜长翰聊了一上午,他无意走捷径,更遑论破坏行业规则,只想请对方在内容的保留上给些意见。

剪辑工作日渐顺利,另一边,陆文录完了主题曲,每天泡在摄影棚,拍摄电影宣传需要的图频,然后和其他主演录制综艺节目。

电影一共发布了两版概念海报,一版是黑底,陆文和余孝卿背靠背,肖像一高一低一虚一实,两副拔尖儿的男性侧脸。

第二版发布得晚一些,是由瞿燕庭亲自设计,海报上没有人物,只在中央简笔勾勒了孟春台的背影,背影的两边延伸出浪花图案。

左边的浪花是阴丹士林的蓝色,右边的浪花是丝绒旗袍的赤红,一面克制,一面肆意,孟春台从旖旎红尘里走过,最终消逝于滚滚波涛。

两行瘦金小字由上而下,道不尽纠葛的关系——

春台生碧芝,浓素总相宜。

直至年底,电影《藏身》曝光了终极预告片。

历时一年多,从《台前幕后》便备受期待,粉丝翘首以盼,整个电影圈都想一睹优劣的新人导演处女作。

点开预告片时,瞿燕庭的指尖微微战栗。

像等到一班迟来的车,像铁树开花,像吃到葡萄藤上最饱满的那一颗,像悬了太久的念想落地,变成最汹涌的安慰。

片头浮出一行字,是瞿燕庭遒劲的笔迹。

——仅以此片献给我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杜长翰是去年瞿燕庭师父介绍给他的大佬,他改的脑残剧是杜长翰女儿公司的剧,所以杜说欠他个人情,给了他号码,他一直收着。另外,因为他不让陆文穿真空西装,陆文闹脾气在家光膀子,感冒输了三天液(壮实男孩本文第一次生病)

第 115 章

电影上映在即, 全国各大影院展出宣传物料,平台开启预售, 《藏身》官方微博每日活跃得像个自媒体。

剧组主创四处路演宣传,跑了很多城市, 陆文和瞿燕庭继真人秀之后, 再度公开出现在大众视野。

路演的最后一站是电影学院, 瞿燕庭的母校, 那里承载着他最期待、也最心悸的四年时光。

礼堂内挤满了学生, 连过道都人头攒动, 瞿燕庭在台上望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想起自己坐在下面听讲座和看话剧的日子。

瞿燕庭两手握着麦克风, 郑重地自我介绍:“同学们好, 我是《藏身》的导演兼编剧, 瞿燕庭。”

他悄然地想,在旁人眼中, 一位编剧跨界成为导演, 将荒废多年的专业捡起来, 大概是一时兴起的玩票,并没有多认真。

这时, 台下第一排展开了一条巨大的横幅。

瞿燕庭愣住了, 不待他反应,一位学生代表抱着一大束鲜花,直接从正面跳上舞台,跑过来送给了他。

那么沉, 瞿燕庭抱住后甚至轻晃,随后台下许多学生站起来,齐声大喊横幅上的句子——“欢迎学长重返母校!预祝《藏身》票房大卖!”

等路演结束,瞿燕庭被导演系的学弟学妹们包围,堵在礼堂追加了一场个人见面会。

陆文不无嫉妒,怎么说呢,他想象中瞿燕庭在大学时期是清纯小白花,实际上对方是堪称校草的万人迷。

连孙小剑都感觉到了,说:“瞿导当年很多人追吧?”

废话,连曾震都有想法,陆文翻个白眼:“归根究底还得怪我爸,让我学什么国际贸易,当年我就应该考电影学院。”

孙小剑道:“等你考上,瞿导毕业了。”

“万一我高中跳级了呢?”陆文说出口感觉难度过高,自动另辟蹊径,“万一瞿老师因打工太多没修够学分,延迟毕业了呢?”

瞿燕庭抱着花出来,听见一耳朵,问:“什么毕业?”

陆文怂道:“毕业多年人气还这么高,你以后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各项宣传渐入尾声,距电影上映的日期越来越近。

瞿燕庭每天早晨起床会撕掉一张日历,一开始八点钟,再到七点钟,然后到六点,五点……他醒得一天比一天更早。

无论瞿燕庭几点起,陆文都会跟着一道醒来,陪他听音乐,打游戏,或者挑灯拼一件乐高。

凌晨三点半,瞿燕庭又辗转睁开了眼睛,他轻轻下床,走到露台上扒着栏杆。肩后温暖,陆文跟过来给他披了件外套。

“把你吵醒了?”瞿燕庭问。

“没有。”陆文说,“但你越来越过分了啊,这才几点啊。”

瞿燕庭睡不踏实,埋在陆文的胸膛上规避寒风,低喃道:“再过两天就正式上映了。”

陆文搂住他,问:“你怕什么?”

“不知道。”瞿燕庭回答,“可能因为太在乎这件事了。”

陆文可以感同身受,他曾经第一次发单曲的时候,也是整宿整宿睡不好觉,结果不尽人意,更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温柔地喊了一声“哥”,说体己话似的:“走到现在,你已经跨过很多道坎儿了,你不用过度担心,因为这一次根本不是困境,是圆梦。”

瞿燕庭抬起了头,他钻牛角尖了,忘记无论好坏,这都是一个灿烂的开始。

陆文拨开他额前的发丝,说:“坚强点。”

瞿燕庭瞬间笑了:“可能遇见你以后过得太幸福,承受力变低了。”

陆文说:“虽然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但我会陪你一起分担。”

“不是,你稍等。”瞿燕庭疑惑道,“为什么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陆文想当然地说:“按年龄排的啊。”

瞿燕庭反驳:“怎么不按身高排?谁像柱子谁就是顶梁柱。”

陆文在寒风里抖了一下,挽住瞿燕庭的胳膊往屋里带,讨价还价道:“大家各让一步,选个又高岁数又大的,就我爸吧!”

两天后的二月初,电影《藏身》在全国正式上映。

排片率属于中等,同期还有四部商业片和一部文艺片,陆文前两天哄瞿燕庭的时候头头是道,真到了上映,他自己也有些忐忑不安。

手机拿起来又放下,陆文不太敢看网上的消息,标准一再降低,从票房前三变成不是倒数就行,再到收回成本就行。

积蓄都投了进去,万一赔了……陆文还没想出结果,手机响了几声,他打开微信聊天群。

顾拙言发了张照片,拍的是爆米花双人套餐,说:准备进场领略巨星风采。

连奕铭:我在接你妹的路上,等会儿也去看。

顾拙言:苏望,别装死。

连奕铭:是兄弟就晒一下观影行程。

苏望早跟仙琪看过首映,在夹击之下冒了泡,一招取胜:孟春台最后自杀了。

顾拙言:操,你他妈是人吗?

连奕铭:把这孙子踢出去!

苏望:我是群主。

当初把丑话说在前面的三个人,电影一上映都坐不住了,仿佛精神投资人,每天在群里实时转载票房纪录。

连奕铭言出必行,真给顾客赠票,为此索菲酒店还上了一次热搜。苏望仗着是老板,请员工请合作方。顾拙言的报销范围越扩越大,他妹小手一挥,从同系到同级乃至到同院都请遍了。

陆战擎更不必说,寰陆时代和寰陆建设的所有派系、分支、部门,全国的子公司员工,个人或带家属观影,都可以向公司报销。

陆文知道是陆战擎的私账支出,说:“爸,你会不会太破费了?”

陆战擎早有打算,回道:“拍了那么久,是补给你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除此之外,当初《第一个夜晚》爆红,大批观众都等待陆文和瞿燕庭的新作,还有余孝卿、涂英和仙琪的影迷支持。

一众帮忙宣传的明星里,就连靳岩予都转发了一条,仍不改那副德性,口吻高贵地说:大灰新电影,那就看看咯。

最劲爆的是阮风,保密了多年,为了宣传和号召粉丝,自行曝光了他和瞿燕庭的关系,直言道:我亲哥导的第一部戏,给陆文哥演了,下一部能轮到我吧?

“文瞿星”和“并蒂莲”双双傻眼。

剧组的核心工作群热闹起来,票房和各大平台的数据实时更新,与同期影片的走线对比是形势最好的一个。

比起直观的数字,瞿燕庭更喜欢看观众的反馈,专业影评或简单的观后感,他每天抱着手机浏览了许多许多——

去年就在等了,没辜负我的期待。

好看,没想到我会喜欢这个类型的电影。

上礼拜看的,会偶尔想起一些画面,后劲儿挺大的。

拍出了那个时代破碎的美感。

围绕电影的讨论不断在增加,有一位陆文的粉丝看完,在个人主观情感的影响下写了一篇长评,认为孟春台的结局不一定是死亡。

瞿燕庭没有拍直观的死亡镜头,只有一声枪响,画面是飞掠的海鸥和寒鸦,的确留了一些想象的空间。

而振翅高飞的画面,寓意孟春台在刺刀之下的饮弹并非放弃,反而是最直白的抵抗。

绿宝儿的下落也成了热议话题,观众大开脑洞,幻想陶素宜母子带绿宝儿离开后的人生际遇,希望瞿燕庭尽快安排下一部《回国》。

口碑发酵进而全网讨论,观众的喜恶在票房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院线排片率也升高了,一旦形成良性循环,迎来的就是梦寐以求的成功。

有人说这部电影是黑马,可它饱受期待,编剧当年第一部电影就拿了票房金冠。

它又的确令人意外,立项之初才组建团队,选角工作艰辛,男主是只演过一部烂片的麻烦小生,导演是一部戏都没导过的转行编剧。

无论如何,《藏身》成为影坛开年最大的惊喜。

上映两周后,陆文和瞿燕庭终于走进了影院,凌晨的夜场,包下了一间放映厅,他们坐在最佳的观影位置。

灯光熄灭,大银幕是漆黑中的另一个宇宙。

瞿燕庭紧贴着椅背,目光微抬,注视着一寸寸亮起的银幕,片头浮现时,他握住了陆文的手掌。

观众看戏,看的是故事里的人和景。演员看戏,看的是另一个自己和人生。而瞿燕庭在看的是一段长长的回忆。

他的构思,他敲下的句子,他痛饮咖啡一遍遍修改的深夜。画面和分镜嵌合,光影与调度示意图融汇,他脑海里的每一帧变现成此刻的每一幕。

现实和虚构碰撞交织,瞿燕庭在自己构建的世界中入戏,在被旁人解读了千千万万遍的故事里,寻找创作之初的感念。

那些孤独。

十多年的沉寂。

抵在心头的绝望滋味儿。

正序的故事和倒叙的人生,像两条并行线在瞿燕庭的眼前陈列,他走过了曾经看不到尽头的一条弯路,终于到达了现在。

影片结束,片尾音乐在放映厅回荡,字幕滚动而过,“瞿燕庭”三个字笔画繁复,在“导演”之后好像闪烁着微光。

掌中的手颤动了一下,陆文侧目。

恰好灯光亮起,瞿燕庭已经泪流不止。

第 116 章

陆文沉默着递上一条手帕, 捱过难处,忍过痛处, 走完所有的不易才轻声落泪,他想放任瞿燕庭哭一场。

接过手帕, 瞿燕庭掩住脸, 缩起双肩闷闷地低泣。

陆文抚他的背, 说:“没事, 想哭就哭吧。”

成年后的眼泪屈指可数, 瞿燕庭生疏又克制, 转头抵在陆文的胸膛上, 一点一点将情绪从喉咙间释放出来。

哪个男人受得了心头肉这么哭, 没几分钟, 陆文听得心焦, 毫无技术地哄道:“别难过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爆米花还吃不吃啊?”

瞿燕庭摇头, 呼吸在缺氧状态下像是乱哼, 陆文扶起他, 用手帕擦拭挂满泪珠的下巴尖,心疼道:“唉, 你他妈别哭了。”

瞿燕庭被突然训得一愣, 带着哭腔说:“你刚才让我想哭就哭。”

陆文软下来:“你弄得我也想哭了。”

“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