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吸吸鼻子:“……我终于洗掉惊悚烂片的阴影了。”

绯红的眼尾稍稍弯起,瞿燕庭差一点破涕为笑,他抱住陆文的头,提议说:“那咱们一块儿哭算了。”

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演员和最受人瞩目的导演, 在放映厅又哭又笑,连搂带抱,也不管摄像头有没有拍下来。

清洁工阿姨进来打扫卫生,见他们还没走,委婉地说:“已经散场了。”

“哎,马上走。”陆文兜上帽子,捧起剩下的半桶爆米花。

瞿燕庭急忙擦擦脸,拎上外套起身,跟在陆文后面走下过道的台阶。清洁阿姨瞧着他们,忽然道:“你是不是……就电影里那个?!”

影院大厅挂着巨幅海报,陆文没否认,“嘿嘿”笑了两声。

阿姨激动地说:“你们还亲自来看电影啊?哎呀,你这个电影可火了,上座率最高,每天好多人来看。”

“真的啊。”陆文一脸高兴,随即问道,“那您打扫挺辛苦的吧?”

阿姨回答:“嗨,我挣的就是辛苦钱。”

走到了厅门口,离开前瞿燕庭说:“那您下夜班路上小心。”

阿姨点点头,最后热情地喊:“祝你们拿奖!”

走出电影院,凌晨两点的商业街人迹寥寥,陆文和瞿燕庭享受四下无人的公共空间,慢悠悠地沿着街去取车。

安静地走过近百米,仿佛各怀心事,路口等红灯,停下后互相看了一眼。

陆文耐不住性子,先问:“琢磨什么呢?”

“没什么,”瞿燕庭不自觉地笑着,“刚才那个阿姨挺逗的。”

陆文舔了下嘴唇,交代道:“我也在想那个阿姨说的话。”

瞿燕庭问:“哪句?”

“你琢磨的那句。”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陆文挎住瞿燕庭的脖颈,大步蹚过斑马线,“瞿导,咱们会不会拿奖啊?”

瞿燕庭盘算了一会儿,仰起脸说:“我不知道。”

《藏身》是同期影片中的佼佼者,票房与口碑都很优秀,但一部好电影需要奖项的证明,才能在影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陆文一向二百五,此时莫名变得沉稳,说:“你怎么考虑的?”

瞿燕庭想要搏一把,费尽辛苦走到这里,他不舍得停下来,而且一位很喜欢的摄影家说过,如果不主动做点什么,眼下的状态是不会主动改善的。

“我们试试?”瞿燕庭回答,“你陪我,我也陪你,好不好?”

陆文神色生动,瞳孔亮得过霓虹灯:“好,我都听你的。”

他们做决定的第二天,剧组其他主创和孙小剑一齐提起这事,都认为应该把握机会,在奖项方面争取一下。

经过反复商讨,《藏身》将参加金马奖的角逐。

陆文和瞿燕庭态度积极,却没有过于在乎,无论成或者败,他们携手迈入影坛的第一步都意义非凡。

瞿燕庭恢复日常工作,每天去工作室上班,在导演和编剧两种身份之间维持着游刃有余的平衡。

陆文更忙一些,身价高涨有接不完的通告,但他择优选择,保证每周能腾出两三天接瞿燕庭下班约会。

他们像寻常的情侣,尝试新餐厅,逛图书馆,兜风……仍被偷拍过,可惜大众早已免疫,让媒体别大惊小怪,哪天拍到他们当街热吻再来报告。

几个月后,《藏身》确认入围金马奖决选。

当天是国庆假期,陆文和瞿燕庭陪陆战擎打高尔夫,接完孙小剑的电话,陆文把几十万的球杆奋力一扔,抱起瞿燕庭咆哮着转圈。

瞿燕庭转得头晕,等停下来,陆文狠狠地吻住了他。

陆战擎戳在草坪上:“……”

直到从球场离开,瞿燕庭脸上的温度都没退下去,虽然他写过颠鸾倒凤,导过翻云覆雨,但在长辈面前打啵儿还是太可怕了。

陆文浑然不觉,一路上嘴巴没停:“爸,我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天哪,金马奖最佳男主角,你能想象这是什么感觉吗?”

陆战擎很烦:“什么感觉?”

“就感觉,”陆文回答,“……我也当爸了!好爽!”

瞿燕庭那份欣喜显得微不足道,扶着额头小声提醒:“目前只是入围。”

陆文反驳他:“只是?提名已经很厉害了,我的团队今晚就发通稿。再说我就当过体委,连班干部都没竞选过,你别看不起入围!”

还有脸说,陆战擎不动声色地找补:“我记得你初中当过文艺委员。”

陆文回忆了一下,讪讪道:“后来因为翘课太多,又被罢免了。”

为了颁奖礼,陆文将工作推掉一大半,每天早晨一睡醒,倒计时距金马奖还有多少天,特别像掰手指头等待学校春游的小学生。

但陆文比小学生虚荣,特意请营养师制定食谱,努力健身、称重、量三围,要保持不胖不瘦的完美状态。

不单如此,他还偷偷跟公司里的女艺人去做美容,人家打美白针瘦脸针,他也跃跃欲试,被孙小剑报告给瞿燕庭,回家挨了一顿骂。

瞿燕庭陪着吃沙拉已经够不爽了,警告说:“你少整那些幺蛾子,敢动你那张脸,我就不要你了。”

陆文一听不乐意道:“你就是爱我的脸么?”

瞿燕庭说:“我倒想爱你的脑子,可我找不着。”

陆文无语道:“那我还有大长腿啊。”

瞿燕庭意识到,大概学渣的内心都向往被肯定,所以才这么疯。未免陆文继续瞎折腾,他问:“你到时候穿什么?准备好了吗?”

陆文把这茬忘了,立刻联系庄凡心,当初庄凡心说过给他设计礼服。

之后一星期,陆文没事就去找庄凡心监工,在家手机不离身,三五不时地和对方讨论设计细节。

瞿燕庭隐隐后悔,夜里关了灯,陆文都不抱他了,捧着手机为一颗纽扣商量七八十条,也不怕手指头抽筋。

后来嫌打字麻烦,陆文开始发语音,早晨慢跑回来,把聊烫的手机往床上一扔,擦着汗去浴室洗澡。

屏幕亮起,瞿燕庭瞄了一眼,说:“有消息。”

陆文在里面喊:“等会儿再聊,哥,你帮我说一声。”

瞿燕庭滑开手机,恰好是和庄凡心的对话页面,他忍不住往上翻了翻,光是今天早晨,陆文跟人家发了将近两百条。

最后一条语音长达五十秒,是陆文发的,十分钟过去了庄凡心还没有回复。而上一条是文字,陆文说:你一定要毫无保留……

瞿燕庭的心跳错了一拍,纠结地朝浴室望了望,决定先斩后奏,点开语音把手机贴在耳边。

“……你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展现我的帅气,还要酷,透出高岭之花得不到的距离感。入乡随俗,再加一点港台风,西装必须有绅士气质,但不能和别人一样,要庄重却不失少年气。暂时想到这么多,你明白我的诉求了吗?”

瞿燕庭满头黑杠,这二百五拿自己当甲方呢?

叮,庄凡心终于回复了:你另请高明吧,滚。

瞿燕庭抱歉地打了一句话:我是瞿燕庭,不好意思他给你添麻烦了。

空了五秒,对方回:帮忙揍他一顿吧,我是顾拙言。

陆文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水迹没擦干净,前胸后背湿漉漉的,他向瞿燕庭展示胸肌和锁骨,说:“不真空就浪费了。”

瞿燕庭冷冷地说:“你那么想真空吗?”

“行么?”陆文期待地问。

瞿燕庭回答:“也行,那我陪你一起真空,我也露。”

陆文马上反对:“你不行!”

“为什么?”

“你不懂了吧。”陆文说,“一个男人露胸肌正常,两个男人一起露胸肌就会像组合打歌的。”

瞿燕庭度过了一段百忍成金的日子,离颁奖礼越来越近,陆文渐渐安生许多,没事就待在家里,还破天荒地看一看书。

下午出席了新锐电影人论坛,收工早,瞿燕庭回到林榭园,玄关摆着陆文的球鞋,但房间里安静得仿佛没人。

就这么两间屋,瞿燕庭推开书房的门,陆文伏在桌后专注地写着什么,见他进来立刻合住了本子。

瞿燕庭走过去,好奇道:“干什么呢?”

陆文转着笔,说:“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创作。”

瞿燕庭娴熟地一侧身,在陆文的大腿上坐下,桌面撂着几本书,有菲茨杰拉德,有村上春树,有乔治·奥威尔,他笑道:“创作还是词句摘抄?”

陆文想了想,说:“要不你帮我润色一下。”

瞿燕庭拿起笔记本掀开,有几段字,他从第一行念道:“我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但从未想过今天能站在这里,从今以后,我的自信有了底气,我要为世界创造更多的惊喜。”

“老天,我真的没想到是我,前辈都那么优秀,我何德何能?以后一定会更加勤奋,艺海无涯,不忘初心。”

“感谢观众和评审,感谢我的影迷,感谢余老师、英姐、仙琪和剧组所有同仁,感谢我的朋友、公司和经纪人孙小剑。还要感谢我爸的支持和我妈在天上的保佑,最后我要谢谢一个人,就是导演瞿燕庭。瞿老师,是你成就了我。”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是本届金马影帝,爱电影爱大家!”

念完,瞿燕庭震惊了好一会儿,迟钝道:“你写的是……获奖感言?”

陆文还知道不好意思,说:“万一我真拿了奖,不能上台抓瞎吧,所以就随便写了点获奖词,你觉得哪个版本比较好啊?”

瞿燕庭咽了口空气,比起抓瞎,他更怕陆文期望太大会承受不住失望,斟酌地说:“你答应我,无论结果怎么样,咱们都开开心心的。”

陆文掂了掂他:“当然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烧包成这德行吗?”

“嗯?”瞿燕庭心说,原来你自己清楚啊。

陆文道:“因为对我来说,不演烂片就是成功。票房好上一阶,口碑好再上一阶,入围决选又上一阶,我在自己的目标里超额完成任务了。”

获奖是更高的一阶,陆文满心期待,却不竭力渴求,登不上去也无妨。他指了指纸张右下角的一行小字,注释道:无惧落选,再接再厉。

瞿燕庭摩挲这八个字,有点幼稚,也有点感动,原来越简单的心思越可爱,这大概就是赤诚的力量。

看他不说话,陆文道:“你不信啊?”

瞿燕庭回答:“信,你说什么屁话我都信。”

“真的?”陆文往后翻了一页,“想不到吧,我还做了台湾旅游攻略,不管什么结果,就当去玩儿了一趟。”

瞿燕庭憧憬地点点头,忽然涌起一股疲倦,放松身体靠在陆文的怀抱翻看攻略,一幅画面好像研究蜜月度假的小夫妻。

海滩,展览,夜市……

瞿燕庭看得眼花缭乱。

过去半晌,陆文低声问:“不过,获奖词到底选哪个版本?”

117、终章

十一月份, 北方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陆文和瞿燕庭额外带了两件厚外套, 要飞赴台湾参加颁奖礼。

余孝卿在国外休养,无心争名, 便没有报名男配角的竞选, 而仙琪无缘决选。所以演员方面, 只有陆文和涂英分别角逐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

出发前, 玲玲姐迷信地求了幸运符, 给陆文和瞿燕庭一人一个, 还说送行要吃饺子, 如果吃到饺子里的硬币, 一定会梦想成真。

陆文一口咬下去, 险些咯嘣了牙, 吐出硬币说:“靠,还是美元。”

瞿燕庭也咬到了, “唔”了一声, 从齿间拿出来:“我的是欧元, 比你贵。”

玲玲姐没找到钢镚儿,祸祸了家里一盒纪念版外币, 足有四十多个, 哪怕天煞孤星来吃也能获得一份好兆头。

去机场的路上陆文的牙齿还隐隐作痛,怕脸肿不够帅,抵达台湾下了飞机,全程侧脸面对记者, 台媒以为他落枕了。

一切由主办方安排,下榻酒店,核对流程,等候明晚的颁奖盛典。

夜里有些失眠,瞿燕庭开了一瓶红酒,和陆文席地坐在窗边碰杯,饮下一口,带着醇香酒气在玻璃窗上哈出一片白雾。

指尖拂上去,陆文捻着潮湿,说:“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过一次,待了一周,回去以后我就成了台湾腔。”

瞿燕庭想听:“你给我说一个。”

“我不。”

“说一个吧,反正也睡不着。”

“你真的很机车欸!”

瞿燕庭乐了半天,喝掉杯底的红酒,明明酒量了得,高空的灯火却在视野中晕开。他靠住陆文的肩膀,在微醺中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上午,媒体要对电影人们进行采访。

孙小剑心里有阴影,一早把陆文薅起来,提前约法三章,说:“今天记者提问,你给我悠着点。”

陆文犯困地答应:“我知道我知道。”

孙小剑叮嘱:“问你拿奖什么的,要谦虚,别吹牛,也别没正形地开玩笑。”

“嗯嗯,明白。”陆文说,“我就说重在参与。”

看他态度还行,孙小剑好言哄道:“如果问题涉及瞿老师,千万不能暧昧,你就打太极避开,记住了么?”

陆文咕哝着:“那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啊?”

孙小剑说:“我求你盖着点吧!”

万幸的是采访以剧组为单位,瞿燕庭和涂英都在,一个写本子的,一个资深演员,陆文夹在中间根本没有跑偏的机会。

采访结束,颁奖前的几个钟头自行安排,艺人们回房间换衣服、做妆发,临近黄昏时,酒店楼下聚集了统一规格的黑色汽车。

卧室挂着两套纯黑西装,码数一大一小,款式与风格不同,但细节之处的金质椭圆纽扣、真丝颈饰和腰带又一一吻合。

陆文那套是燕尾礼服,开叉下摆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显修长,经典款式的衬衫简洁无痕,他系好扣子,把真丝领带轻轻束紧。

瞿燕庭也已经换好了,利落的无尾礼服,于是衬衫的前襟打了风琴褶,颈间戴着和领带同色的蝴蝶型领结。

展开一条孔雀蓝的口袋巾,陆文缠住瞿燕庭的手腕,说:“帮我叠。”

瞿燕庭低下头,将丝滑的方巾在手中折叠翻弄,想起在重庆的一次宴会,他等在空旷的大厅里折口袋巾,折好了,陆文也过来了。

那好像是陆文第一次拥抱他。

叠成多角形,瞿燕庭抬手,小心翼翼地放入陆文胸前的口袋,手掌却没即刻离开,按在那一片胸膛上。

“怎么了?”陆文笑他,“干了活儿讨赏么?”

瞿燕庭问:“那你有吗?”

陆文从兜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他两年前送给瞿燕庭的飞鸟胸针,纯净的钻石别在黑西装上,他说:“今晚你最珠光宝气。”

挺了挺身姿,瞿燕庭深呼吸:“我们走吧。”

夜幕不知不觉落了下来,黑色轿车缓缓驶在路上,距离不远,他们甚至能听见会场外的欢呼声。

陆文摊开手掌,低声问:“紧张么?”

“还好。”瞿燕庭把手放上去,又改口,“貌似有一点。”

掌心的纹线贴合了,陆文用干燥的指腹抹去瞿燕庭指间的潮湿,前方的光越来越亮,当汽车停下,车身被数十盏闪光灯层层包围。

咔哒,推开车门的前一秒,他们才松开了手。

陆文先下车,亲自为瞿燕庭掌着车门,从幽暗车厢迈到万众面前,尖叫声排山倒海,他们并肩走上长长的红地毯。

影迷大喊他们的名字,像情绪高涨的宾客,主持人介绍他们的经历,像回味相知的过程,陆文和瞿燕庭一道走过去,停下来,不约而同地回望。

原来已经踏过那么长的一段路,再回身时,在展牌高处签下他们的名字。

会场内部富丽堂皇,电影人们被引导着陆续落座,陆文从出门便保持优雅,坐下后浑身一松,还想扯一扯领带。

位置在中间靠前,视野很好,瞿燕庭说:“台阶在左边,从那儿上台。”

“哦。”陆文张望了一圈,“哎,那是胡庆导演么?!”

瞿燕庭看过去,还真是,唯一一次和胡庆导演碰面是曾震做东,当时他绝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和对方一同参加颁奖礼。

胡庆大概更想不到,业内顶尖的曾震隐匿,而几乎放弃梦想的瞿燕庭会上位。

走神的工夫,主持人登上华丽的舞台,一片掌声过后,两岸直播的金马奖颁奖礼正式开始。

镜头不停地扫,每个人都端着最好的状态,瞿燕庭坐久了腰痛,偶尔微不可查地扭动一下。陆文用余光捕捉到,没转头,直接垫了一只手臂过去。

瞿燕庭有点僵硬,小声道:“我没事。”

陆文假装没听见,手掌压着瞿燕庭的后腰,恰逢摄影师将镜头推进,他抬起脸,一边给人揉腰一边冲亿万观众灿烂一笑。

颁发完剪辑和美术等奖项,台上表演原创电影歌曲,女歌手的声线温柔有力,配合银幕上回放的电影片段。

陆文羡慕道:“我也想上去唱歌。”

瞿燕庭说:“公园唱露天卡拉ok的你都羡慕。”

陆文畅想道:“我感觉唱主题曲不错,等攒够几首,我就出一张原声大碟。让寰陆每天下班打铃,就放我的歌。”

瞿燕庭:“……”

歌曲演唱结束,颁奖礼大约进行到了一半,主持人活跃气氛,说:“我们邀请了胡庆导演从美国飞过来,胡导,你知道为什么吗?”

镜头切到台下,胡庆一本正经道:“我比较红。”

现场大笑,主持人说:“你不仅红,你还是许多新生导演的偶像和目标。”

“你不要替我吹牛。”胡庆站起来,操着台湾腔说,“欸,快点啦!”

主持人道:“掌声欢迎重量级颁奖嘉宾,胡庆,为我们颁发今晚的’最佳新导演’!”

胡庆走上舞台,接过藏着获奖名单的卡片,他没有马上打开,也没插科打诨,直接指向大屏幕:“让我们看一下五位入围者。”

五条电影片段依次播出,第四条播完,屏幕上跃然出现孟春台和唐德音对峙的画面。

入围“最佳新导演”的提名候选之一,《藏身》,瞿燕庭。

几个月前,瞿燕庭报名了这一奖项,以他的导演处女作。他并没有多少信心,入围后偷偷消化了巨大的惊喜。

胡庆靠近话筒,说:“我拿的第一座奖杯就是金马奖的新导演,其实这比最佳导演更难获得,因为只有一次机会。”

初次亮相,谁都想要满堂彩,瞿燕庭绷住了薄唇,双手鼓完掌按在一起,像攥紧了怦怦跳动的脉搏。

胡庆打开卡片,只瞥了一下,便合住背在身后,他笑望着满座好奇的面孔,说:“这个人曾和我有一面之缘。”

主持人激动地问:“这么有缘分吗?那你们有没有讲过话?”

胡庆回答:“我问他为什么学导演,他说这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父亲的梦想。”

瞿燕庭鼻腔一酸,门齿在唇上留下深而红的痕迹,他很想哭,所以闭紧双眼等待梦寐以求的答案。

胡庆郑重宣布,金马奖最佳新导演的获奖得主——“诗一样的名字,恭喜,瞿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