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作者:狂上加狂

文案
只因大齐皇太子的一句“祸国妖姬”,身为质女寄人篱下的她从此更加凄苦。
如今洗牌重来,绝不媚色惑人。只是这次明明女扮男装,一心低调靠手艺吃饭,为何那冷面皇太子却说她眼含春色,分明想要靠脸吃饭。
她急急辩解,想要说太子您实在是看错了。可是太子殿下却道:少啰嗦,赏你饭吃!

一句话简介:
女主:从彩虹花屁小能手到一代女王,我奋斗了好久。
男主:从冷酷禁欲的皇储到打脸狂人,我堕落了很久。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乔装改扮


作品简评
波国的王女姜秀润为了摆脱前世里入大齐都城为质女,却被大齐的武将秦诏霸占的命运,决定重活一世后,女扮男装,伺机逃跑。怎知却被大齐的太子凤离梧一眼看中,聘为幕僚。只是在与这小幕僚朝夕相处中,原本六畜不分,冰冷而禁欲的太子,渐渐学会了辨识美味,初识了情窦滋味。可是让自己心动的是个男子,这可如何是好?本文秉承狂仔一贯的幽默文笔,在女主如履薄冰,步步惊心之余,又让人忍不住开怀一笑。男女主情感线跌宕起伏,紧紧牵动着读者的心。

 


第1章
繁华的洛安城是天下霸主大齐的都城,人人为之向往的繁庶之地。
大齐四周偏僻的城邑小乡之民多数一辈子也未曾来过这。
虽然短缺了些见识,却不妨碍他们绘声绘色地臆想着洛安城池里的路砖是成色十足的金块,河池里流淌的水是甘甜的佳酿,那城里的美娇娘个个雪脯丰盈,堆砌在半衣里,好似发面儿的馒头般弹盈诱人。
而有幸能游历洛安的人,更是挤在巍峨的城门前,一脸的雀跃,恨不得越过排成长龙的车马,一下子飞入城中一饱眼福。
可是今日入城之人就算再心急,也只能在城门口排着长长队伍。
因为近日周边各国与大齐缔结盟约,纷纷向大齐的都城送来诸王们的王子或者王女,扣为人质以作信用凭证。
以至于平日向百姓开放的西门,也用来作给各国使者通行之用,各国入城的车队,皆要盘明身份,搜车检查,方可放行入城。
身为波国王女的姜秀润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也不会如那些愚民般,相信洛安城遍地黄金的荒诞言论,但若是只是单纯出来游历的话,通常也会兴致勃勃探出车窗,看一看这人群熙攘的大都风情。
可是,此时将成为质女的她,却枯坐在车里,一双若皓月映水的眸子微微闪着绝望的寒光,手里的那条帕子也被揉捏得褶皱不堪。
与她同来的哥哥姜之察觉到妹妹久久不曾言语,便在马车外关切地问:“妹妹是不是渴了?我们的水已经喝完了,一会进城,便给你寻水喝。”
姜秀润撩起窗帘看看车外骑马的哥哥,见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在凛冽的寒风里,脸颊已经吹得红肿了,她将自己披风递了出去,温言道:“我不渴……哥哥你穿上这个,免得冻坏。”
姜之却摇了摇头,不肯穿妹妹的披风,只翻身下马,在背风的地方站着,等待排队进城。
此时马车外隔着长长的队伍,便可遥见涂满桐油黝黑发亮的城门——在姜秀润看来,那大齐的城门犹如野兽张开獠牙的大嘴般阴森可怕。
因为重活一世的她知道,如果自己进了这城门后,会有怎样的际遇……
在梦一般的前世,自己那惊艳的容貌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实际掌管着大齐国脉的皇太子凤离梧会在殿堂上冷言直指她狐媚妖艳,是祸国的妖姬,不可在君王左右。
这一番不留情面的言语,不但将羸弱小国波国的脸面狠狠摔在了大齐的金銮大殿上,更是将身为波国进献质女的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对儿子的话言听计从的大齐端庆帝,彻底打消了纳姜秀润入宫为妃的念头,更是将她贬入浣衣局为宫中的贵人们洗衣。
浣衣局为外司,来往男仆侍卫奴役众多,她身为波国质女,又娇软可欺的模样,更是引来狂蜂浪蝶的环视,个个都想将她这个昔日的波国皇室女拉拽到无人的角落里,肆意品尝下这位娇艳女子细软的皮肉。
幸而同是质子的哥哥姜之,典卖了细软,用钱银买通内监帮衬一二,才免了那些个粗人的糟蹋。
可是波国乃是弱国,本就不为人重视。
姜之也不过是身在这强国京城里各国质子里的籍籍无名之辈,就算有心周济姜秀润这个同母的亲妹,也是力不从心。
一年后,她终被皇太子凤离梧的得力手下秦诏在一个风雨之夜强行占有。
只不过秦诏似乎并不怠足这一夜的雨露,竟然不顾自家主子对她“祸国妖姬”的断言,将她从浣衣局接了出来,只是碍着她质女的身份,不可纳入府中,便安置在了外院,成了他没有名分的外室。
哥哥气愤交加,阻拦秦诏的马车,破口大骂,让秦诏放掉他的妹妹,却被秦诏打折了肋骨,昏死在路旁。
还是姜秀润终于放弃寻死的念头,哭求秦诏救救她的哥哥,那秦诏才命人将姜之抬起送医。
而远在万里的父皇听闻她的际遇,却欣喜若狂,一改两年来的不闻不问,操着御笔亲自修写书信,劝她一定要好好利用秦诏身为大齐重臣这枚棋子,为波国谋求福祉。
她也真是听话,觉得如果自己做好了,也许父皇会将哥哥赎回波国,重新恢复昔日王子的显荣,便用脂粉遮掩起眼角的红肿,安抚了内心的累累伤疤。
至此以后,一代妖姬横空出世,媚笑示人,利用秦诏赠与她的钱银,随着他出入各种宴会,小心经营人脉,在京城里长袖善舞,广为交际,竟也越发的娴熟圆滑,世故狡黠。
便应了皇太子相赠的那句“祸国妖姬”,人称姜姬的她,在洛安城里迁风引雨,筹谋暗算,为羸弱的波国赢得片刻苟延残喘的机会。
许是她掀动的妖风太过招摇,甚至在几次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惹来那冷面皇太子凤离梧的频频注视。
那眼神分明是透了十足的不善。
一个羸弱的小国,怎么可能因为她一个女子而扭转国运?
五年之后,波国终是被相邻的梁国吞灭。
被父皇早就遗忘了的哥哥姜之立在大齐城头,朝着故国的方向坠下,以死殉国。
多么迂腐的哥哥啊!
她的父皇甚至都好好的,身着白衣率领全城兵将跪地向梁国投降,又以四十岁的高龄认了梁国二十岁的国君为义父,伏地愿为儿奴,为他这新认的小父皇牵马坠蹬,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
而身为波国盟国的大齐一直袖手旁观,直到波国覆灭,而梁国也是国力衰耗甚大时,才堂而皇之出兵征讨梁国。
秦诏出征前曾经亲自向她保证,一定手刃梁国国君,以头颅祭奠她的哥哥,但是出征不久,秦诏的正妻徐氏登门,将她捆绑起来,以妖姬谄媚的名义将她沉潭……
只是,在捆扎着她时,那徐氏也是怕姜秀润死后怨气太重,怪罪于她,倒是立在一旁开口吐露了风声,只说莫要怪她,要怪就怪自己行事太招摇,身为质女,却不安守本分,妄图干扰大齐的政事,惹了上峰不悦……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却已经是阴阳颠倒,曾经的厄运重来之时。
她和哥哥的生母,波国先后宛氏刚刚殁了,父皇的宠妃姜氏便取而代之,更是借口与强国大齐结盟以示诚意,而将宛氏仅有的两个孩子,送到了大齐的都城成为质子、质女。
姜秀润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哥哥此时还活着,正好好地坐在马车外的马背之上;悲的是,再过一会,入了城门递交了国书,自己便要被引上殿堂,被那个鬼见愁的凤离梧品头论足,受尽折辱后丢到浣衣局去……
重活一世,姜秀润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棋子,尤其是她的父王大人。
父王其实也是个通身本事绝伦的。先是在二十年前从波国的先帝那里篡权夺位,后来被梁国吞并,也能放下国君的脸面认敌作父。
那么此生,便请父王自行保重,自己力挽狂澜,挽救他窃取来的荣华富贵吧!
她这一世,只想维护自己与哥哥周全,在这乱世里安稳顺遂地苟活下去……
可惜,她重生时太晚,已经是从京城里出发了,在路上逃跑的话,全无机会,自己那位新母后心思刁毒,派来押解他们兄妹入大齐的护将,乃是小申后的亲哥哥申雍,这位国舅率领护卫队日防夜防,全不给他们兄妹半点逃跑的机会。
既然逃脱不得,那么待会进城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想到这,她转身打开身边的衣箱,取出用红漆封存,加盖了国印的国书一封。
前一世里,姜秀润在洛安城里长袖善舞,结交三教九流。旁的不甚精通,她这篡改书信的手段却是一绝。
看看车里的东西,她取了安置在架子上的书箱,拿出拆纸刀在一旁温热的暖炉上焐热了一会,待得刀面发烫时,再快速地用它片开火漆的底层,这样印章完好的火漆便被整片取下。
姜秀润小心翼翼地将火漆放到一旁,展开了国书。
说起来父皇登基,也不多二十年的光景,在未处篡权夺位前,乃是波国文采斐然的大夫。后来娶了身为波国王女的母亲宛氏前,一跃成为波国国君的驸马后,他才伺机篡位,一朝改了波国宛家的天下。
如今他老人家一朝为帝,才情不减,发自肺腑而又用词隽永的马屁之言,火候纯熟,叫观者闻之,撼动心神。
姜秀润前世里,虽然在大齐的殿堂上,听人高声诵读了这篇国书,早就领略了父皇阿谀的文采,可再世为人,骤然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羞臊得很,没得眼看。
时间紧迫,进城的队伍在缓缓前行,一会就要轮到波国的使者车马入城了。
她心知自己没有国印,没法假造出一卷新的国书,不过……还有另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姜秀润快速地找到了那句“孤之小女姜秀润,性情温良,容貌昳丽,愿得伴在齐帝圣驾左右,安顿枕席,修习帝王圣德,染盛朝臻美礼仪熏陶……”
姜秀润忍着恶心看了一遍,确定只有这一处句子需修改,便拿出绣花的绷子,将誊写国书的绢布绷紧,再用刀小心翼翼地切下的那句中的两个字。
因为这国书用的乃是波国特有的莹光蚕布,布质细腻绵软,易于书画,同时因为乃是莹光蚕丝的本色,就算是两块不同布料也没有什么色差。
秀润从进贡的箱子里翻处一匹布料,磨墨润笔,凝神模仿父皇的字样,写下了“子”、“禾”二字。
待得笔墨干了,再剪下布块,对好布茬,施展她拿手的平补技艺,快速地缝补起来。
不大一会的功夫,那块布料便被缝补妥帖,不是内行之人,根本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而那露骨的要把女儿进献给齐王的话,变成了“孤之小子姜禾润,性情温良,容貌昳丽,愿得伴在齐帝圣驾左右,安顿枕席,修习帝王圣德,染盛朝臻美礼仪熏陶……”
秀润心知,那大齐的皇帝并不好男风,这样的国书大约能恶心得大齐圣明帝君省了好几顿御膳。
虽然走了一步险棋,但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让她试着扭转自己与哥哥的厄运了。
想到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箱子里哥哥的长袍和发冠,快速地更换了衣物。
前世里,因为京城跟随秦诏外出打猎,她作男装打扮,换穿猎装时,曾惊喜地发现自己原本妩媚妖娆的容姿,在身着男装时,竟然奇异地收敛不少。加之长手长腿,身材高挑,竟然是颇有几分羸弱少年的翩翩英姿。
现在,她换穿上哥哥的衣服,虽然未曾揽镜自照,也深知自己当是风流倜傥的鲜活少年模样。
上一世里,也许是进城的时辰不对。她若乱世飘萍,生平际遇太过不堪。
这次上苍显灵,许她重活,那么她便换个入城时的方式——以波国王子的身份,入一入这大齐的虎狼之城!


第2章
幸而这城门口队伍排得甚长,让她有了偷天换日的时机。
可是这篡改国书,也不过是第一步,如何让押解自己的申雍也跟着改口才是关键。
姜秀润深吸一口气,心内有了主张。
当姜秀润身着男装从马车上下来时,看着这么俊逸非凡的“弟弟”,哥哥姜之也是一愣。
那下了马,正坐在一把加了棉垫的竹椅上等得不耐烦的申雍正就着水,吃着肉干——那最后一皮囊的水尽他自己留着喝了。
他这趟差事,也不过是护送两个失势的王子与王女入大齐为质。他这个热气腾腾的国舅,也就无所谓对这两个落了毛的小凤凰太过恭敬了。
看了姜秀润一身别致的打扮,他吐了下牙缝里残留的肉干渣,讪讪笑道:“姜姬真是会耍闹,好端端的,怎么穿起了男服?”
姜秀润手里握着改好的国书,一本正色道:“我本是男儿身,身着男装,有何不妥?”
这下申雍简直是要拍着肥腻的肚皮大笑了起来:“姜姬,莫不是是在车上睡傻了,说什么昏话呢?”
在申雍看来,姜姬虽然贵为王女,却是失宠的先后所出,如今没了亲娘,一遭沦为质押在他国的质女,便是早晚要客死他乡的孤魂。
而这位姜姬又一向性子文雅,从来波国的这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叫人没的心烦。
他身为当今皇后的哥哥,跟这等软弱可欺的小辈说话,全无敬意可言。
姜秀润看了看车马检查快要轮到他们波国了,当下也不绕弯,只是伸手将还没有封漆的国书递给了申雍。
申雍瞪圆了眼儿,刚想申斥她为何敢私自拆开火漆封印,便见她从容展开那卷国书,指着其中一行给他看。
这一看,申雍直觉得血充天灵盖,是又惊又怒,恨不得一马鞭抽向姜秀润。
“你……你怎敢……”
姜秀润赶在他破口大骂之前,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还未来得及修剪的长指甲也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压低嗓门道:“申将军,你若此时高喊国书被弄了假,没了国书,我们便要被洛安城的侍卫当做奸细捆绑起来,就算大齐的君主不杀你,护送国书不利的消息传回波国,我父王能饶恕你吗?”
这话正说在申雍的心坎上。他的那位王此时急于巴结上大齐,波国与大齐结盟一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若是临到了大齐皇城根儿下,闹出个国书被篡改的闹剧,此番差事必定不能善了……
眼见申雍迟疑了起来,姜秀润接着道:“此时远离波国千里之外,申将军不声张,看管住了手下人的嘴,又有谁会生疑闹事,搅了申将军护送质子的功劳呢?我不欲伺奉大齐的老儿,便扮作男儿身,也不耽误波国与大齐的结盟。而您只当做不知,不必将此事告知我父王。要知道他老人家一向力求稳妥,若是眼看不能安置女儿在大齐帝王的身边,必定要再送貌美的女儿过来……到时候,便也只有我的妹妹——王后的亲女姜秀瑶可以一送了,只怕……王后是要心疼埋怨将军你不懂得心疼自己的亲外甥女……”
姜秀润这一番话,让申雍免了回去向父王告状的心思。
申雍方才被骤然发生的变故激出了满身的冷汗,就算这乃是姜秀润起的妖孽,可是维护国书不力,被人擅自篡改的罪责,他是逃脱不掉的。
此时在料峭的寒风里,申雍的脑袋上腾腾冒着白气。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镇定自若的小女子,心道:这小娘皮竟是一早便有的盘算,难怪之前诓骗他说大齐天气多变,恐怕雪里夹带着雨水。那装国书的箱子挂在他的马背上不妥,还是送入防水的马车里保靠些。
只这半天的功夫,竟在马车里鼓捣出这般多的花样!
而且……平日里哭哭啼啼的小女子,也不知是不是着了男装的缘故,竟一改往日的软糯,整个人泰然镇定,那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采纳她的那些大胆之言……
申雍才学平庸,脑子也不甚灵光,不过是沾了申后的光,才得以被重用。
如今事出突然,又因为姜秀润的一番话搅得全没了主意,是以当守城的兵卒来询问他们哪国使队时,便听姜秀润抢先说道:“是波国的申雍将军,护送两位王子入大齐结盟!”
其他的护卫皆是诧异,可是眼看申雍没有开口,他们便也默不作声。而姜之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妹妹和申雍,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守城的大齐侍卫取了他们的碟牌录入,并记录了两位质子的名姓时,申雍才隐隐有些后悔,可是事已至此,也是一时无他法可想。
姜秀润冷眼看着申雍一脸的懊恼神色,自然知他心中所想。自己前世里的后半生,这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练就的是一等一的。
于是她便和缓地对申雍道:“申将军,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这大齐都城质子不下百人,大齐的国君又何曾能一一照拂?以后我和哥哥也不过是在这洛安城里苟安度日,原是不会搅闹到什么的。”
此时申雍脑子里的歹毒念头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他的心也渐渐淡定:哼,大不了等两国结盟,他顺利带着国书折返后,再偷偷派人杀了这小娘贼,免得她的身份暴露,祸累了自己!
一个客死他乡的失势王女,他的那个国君妹夫,大概都懒得过问,这样一来,他的仕途无忧,自然两边遮掩的天衣无缝。
这么想定,他狠狠地瞪了姜秀润一言,也不再多言,先进城安顿再说。
各国使节一般入城后,要先住在专为使节而设的驿馆之中。
虽然都是来做人质的,可是因为国之大小不同,与大齐的亲疏远近不同,这下榻驿馆的礼遇也大不相同。
比如这燕国的质女曹溪,因为她的母亲乃是大齐皇后的亲妹,与那皇太子也是正宗的表亲,此番前来,明面是结盟为质,实则是想要亲上加亲,与凤离梧凑成一对。
也正因为这一点,驿馆里最好的院落一早就为燕国的娇客备下,那洗漱的热汤也鱼贯般往曹溪的院落里送。
这一幕,勾起了姜秀润陈年的回忆。
她的眼睛飘向立在身旁的哥哥,见他唇舌发白,隐隐有些打摆哆嗦的样子,心里暗暗心疼,知道他到底是又感染了风寒。
前世里姜秀润年纪太小,加之身在波国时尚且有母亲庇佑,身为王女一直娇养着,不大看得懂眼色高低。
初来乍到,因为心急着给生病的哥哥讨要热水却被人无视冷落,便申斥驿馆的仆役不懂待客之道,顾此失彼,也因而与燕国这位蛮横的娇女在大厅犯下口角,结下梁子。
别看姜秀润平日温雅谦和,生起气来却是嘴不饶人,那才叫骂人不带脏,捅人不见血。当时气急而出的几句,便抢白得曹溪翻白眼,也让一旁得不到热水的各国王子王女们轰然大笑,连声叫好。
只是那时姜秀润不知,这驿馆里遍布着皇太子的眼线。虽然只是两位王女争抢热水的小事,却也一五一十地传到了凤离梧的耳中。
于是便有了三日之后的大殿上,皇太子斥她品德不端,面容媚色,乃是祸国妖姬之相貌的关节。
这也是后来秦诏闲来无事,当成笑话说给姜秀润,才知那太子为何厌恶她如此,在朝堂上刁难。
如今重新回到这番境遇里,姜秀润的眼界胸怀却也大不相同。
波国的王女,也许曾经尊显,可是在这大齐的都城里,凤凰拔毛不如山鸡来得体面,在这一院子的王子王孙里,一个小国不入流的王子王女算个什么?
与其等着仆役们送水,倒不如自己想办法来得快些,也免得哥哥病体入侵太甚,如前世一般落下入冬便咳嗽的病根。
当他们在偏远一处厢房安顿下来后,申雍老早就不耐一路的艰辛,命令手下看管好两位王子,再闭紧了各自的嘴巴,切勿说些不该说的。
吩咐之后,他便带着亲随去找寻城里的花红柳巷,买些软玉温存,吃些热酒去了。
而剩下的几个侍卫兵卒,也个个乏累,虽然没有热水,却从驿馆外买了热酒来吃,也不甚搭理那病怏怏的王子姜之。
当初从波国时,那皇后甚至没有为两个继子继女安排亲随侍女。
姜秀润从一个侍卫手里要了一瓶子烧酒后,先是拿来给哥哥搓热脖子与胸膛,驱了驱肺部的寒气。
姜之此时已经病得无精打采,只躺在床上让妹妹摆布,嘴里嘶哑道:“润儿,你怎么敢改国书……”
秀润一如小时那般,摸了摸哥哥的头,和缓道:“哥哥莫急,申将军已经答应隐瞒,我不用入宫,跟你一样在城里建府居住不是很好?”
说完,她让哥哥先休息,自己走出去找了一名好说话的侍卫,去了后院,指使着他用木桶从井里打了一桶冷水。
“姜姬……不对,是公子姜……您让小的打水也无用,小的都问过了,那驿馆四口灶上的大锅都在热水,全都先给燕国的使节用度,等他们用完,紧接着便是赵国、魏国……压根就轮不到我们啊!”
姜秀润在井边搓了搓手,温和地道:“这院子里不是有些青砖吗?劳烦帮我垒成个简易的炉灶,那车上不还有装手炉用的细竹炭吗?将竹炭点燃,烧热一铜壶水,够哥哥吃药暖胃就够了……有了热水,你们这些侍卫也不必喝冷酒,免得伤了肠胃。”
那侍卫原本是不愿,心道申将军都不看重这一对王子王女,自己又何苦做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