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作者:林家成
简介:
这是春秋,这里有最原始最浪漫的人性,也有最激烈最血腥的争斗。在这里,美貌位卑者,无论男女都是礼品。在这里,才学剑术可令王侯低头。
这是乱世,这里有最灿烂的,罂粟般的风华,也有罂粟般的血和毒。一切,只取决你够不够强大!
她来到这里,成了被未婚夫劫杀的越女。为了摆脱身为礼物的命运,她绞尽脑汁,准备凭借智慧和剑术求取从容人生。
慎入!《越姬》一不小心已被我写得春意绵绵,春光荡漾,春暖花开了,哎。

 

第一卷歌姬车队
来到春秋,她又瘦又小,胯下无骑,身后无侍,惶惶如雨中鸡!为了有一容身之所,她混入了歌姬车队,开始领略这个最原始,也最浪漫灿烂的时代的风采。

第一章被未婚夫劫杀
“公主!公主!”
急促而紧张地叫声不断地传来,重重地撞击着卫洛的耳膜。
卫洛拧起眉头,暗暗想道:这是谁家的电视?把声音开得这么大!她拧起眉头,不耐烦地翻转身,想远离那声音。
刚一动,她便发现自己浑身僵硬根本是动弹不得,脑中更如针刺般疼痛。
我这是怎么啦?卫洛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瞬时,一张陌生的放大的胡子拉杂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卫洛的双眼睁得老大,一声惊叫哽在咽喉中,差点脱口而出。
之所以差一点,那是因为卫洛从小便性子沉稳,她生生的把惊恐吞到了肚子。
那男人见到卫洛睁开眼来,眉头稍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他站直了身子,恭敬地问道:“公主,你醒来了?”
卫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间“啊——”地一声惨叫传来,这惨叫声凄厉而绝望,是人临死时发出的!伴随着这惨叫的,还有一阵砍杀声。而且这些声音就是从车外传来,近在数米!本来还迷糊的卫洛,叫那惨叫声一惊,头脑清醒了少许,她撑着车壁,坐直了身子。
卫洛眼睛一转,愕然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一辆马车中,四周都用紫红色的厚布遮挡着。
她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抹向额头去。有一样饰物从头上垂下,挡住了她的视线,令她看什么都很难受。
卫洛伸手把那饰物抹歪后,转头看向那男人,她的双眼在转向那男人扎起的发髻和身上血迹斑斑的铜甲时,给彻底地惊呆了!
卫洛倒抽了一口气,吸进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看向自己外露的白嫩的小手。
这不是我!
卫洛倒抽气的声音惊动了那侧头看向车外的男人,他转过头来,焦急地看着目光仍然有着迷茫的卫洛,叫道:“公主,匪徒有备而来,我们的人不是对手,需速速撤离才是!属下护你离开!”
他不等卫洛回应,伸手把车帘完全拉开,抓着卫洛的手臂,把她扯到了马车下,卫洛刚踉跄地站稳,大胡子便横出一步,挡在了卫洛的身前!
血!
好多的血!
卫洛再次惊吸一口气!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战场。二三十个穿着护胸铜甲的剑客严严实实地把她的马车护在中间,正与一伙蒙着脸的黑衣大汉厮杀着。情况十分不妙,地上七零八落倒了一地的尸体都是这边的铜甲剑客。
那伙黑衣人足有一百五十个,他们骑在马上。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四十几个黑衣人正持戈相刺。而排在这些黑衣人后面的百来人,都手持长剑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就在此时,卫洛的手臂再次一紧,同时身子一轻,却是被那胡子大汉给扔到了马背上了。这一扔,令得卫洛头上的饰物再次垂下,挡住了她大半的视野。不过她现在又是惊怕又是胸口抽痛,也没有心思去把那饰物再行抹开,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真实得不像是梦!我穿越了?
胡子大汉纵身一跳,坐到她的身后,他长剑一划,砍断了白马与马车相连的系绳。
伸手牵紧缰绳,胡子大汉的声音从卫洛的身后传来,“公主,事有从权,得罪了!”
说罢,他一声长叱,‘嘘溜溜——’扯着马转了一个身。
马身一转,那二三十名剑客齐刷刷地长啸一声,本已筋疲力尽的众人同时剑舞银光,杀气纵横。特别是马头所向的方向,那五名剑客几乎是不要命的一阵狂刺,看来他们是想给卫洛两人杀出一条逃生的血路来!
就在这时,一阵清悦的朗笑声传来,“好忠心的越人!”
这笑声一落,几个安坐在后面,看着热闹的持剑黑衣人一声长啸,同时从马背上纵跃而起,向着卫洛的前面一扑而来。他们人还没有到,剑气已纵横而来。这几人显然是高手,卫洛只是眼前银光一闪,便听得几声惨叫传来!紧接着,几道血箭喷出老远!
血箭还有空中,几颗人头已滚落在地!只是这片刻,那五个替卫洛两人开路的剑客已经倒毙当场了!
看到这一幕,卫洛的小脸变得惨白,胃肠中一阵翻滚,心脏砰砰砰地乱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胡子大汉此时也是脸色一白,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几个挡着去路的黑衣剑客,对上他们冷笑着的,还有点漫不经心的脸,心中一阵绝望。他重重地咬了咬牙,对着卫洛低声说道:“公主,属下无能了!”说罢,他长叹一声纵身下马。扶着卫洛站好后,胡子大汉声音一提,嘶哑地喝叫道:“住手!”
他喝令的对象是自己的属下,剩下的铜甲剑客只有十几个了,他们听到首领的命令后,一边舞着剑,一边向他靠拢。众黑衣人看到他们退去,也不追赶,一个个收回戈,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马背上。
不一会功夫,众剑客便已紧紧地挤成一团,他们仍然把卫洛紧紧地护在当中。他们靠近后,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卫洛的四周,那一身身铜甲更是咯得她细嫩的皮肤生疼。
不过这个时候,卫洛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她只是煞白着脸,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迷蒙中,她也不知道思考了,只有一个念头一遍又一遍地浮出脑海:这一定是梦,对,这一定是梦!我没有穿越!
卫洛虽然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可她的心中,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这不是梦,她是真的穿越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大笑声中,众黑衣人齐刷刷地收戈,向两旁退去,一个黑衣青年走了出来。
这黑衣青年一边向卫洛等人走近,一边伸出白净而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揭下自己的蒙面布。
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青年约摸十八九岁,肤色呈棕色,他身形颀长中见健壮,五官十分立体,宽额高鼻薄唇,一双眼睛狭长黑亮。这样的一张脸,完全是苍天用刀斧刻出来的,有一种古希腊雕塑的雄性之美。他走路的姿势十分优雅,仿佛是一只正行走在草原上,准备捕食的黑豹!
青年的面容一露出,众剑客便齐刷刷地惊叫出声,胡子大汉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你,你是晋国公子泾陵?泾陵公子既然与我国四公主已有婚约,为何在半途上行刺杀之事?你,你想悔婚?”
泾陵公子大步走到离众人仅有五步处才驻步,他哈哈一笑,晒道:“然!本公子正是要劫杀四公主。”他说到这里,幽黑的双眼如刀一样冷冷地落在脸白如纸的卫洛的脸上,身上。
他朝着卫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一遍后,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果然是个美人!真可惜,这样的美人儿却要死了!而且就死在晋越联姻的路上,太可惜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卫洛做的是新嫁娘打扮,她挽起的长发间垂下一大块玉块来,这玉块一直垂到她的鼻间,挡住了额头和大半的眼睛,鼻子,玉块的两旁,还镶有金银珍珠,这块玉块把她的面容挡了一半,五官压根就看不清。旁人要看,也只能从她白净的皮肤和隐约的五官中,判断她的长相不错。
泾陵公子连说了几声可惜后,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他清朗而嚣张的笑声向四野传开,引得山鸣谷应。
胡子大汉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这伙人只是山匪,现在才知道居然是新郎亲自前来劫杀。这事不用说,他也知道定然牵扯到国家之间的阴谋。他只是一个剑师,队伍中的正副使臣早被射杀了,他不懂,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了。
泾陵公子收住笑声,冷冷地盯着一众面色煞白,毫无斗志的铜甲剑客。手一挥,沉声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诺!”
整齐的应诺声四面传来,持戈黑衣人同时向前跨出一步,银光闪动,戈尖森森地向众铜甲剑客再次攻来!这一次攻击,比刚才又要凌厉得多!
戈尖末至,杀气已凌!这时候的卫洛,脸孔已经白得没有了半点血色,她的心脏砰砰地乱跳着,一声急过一声,伴随着这心跳的,还有那抽搐般的刺痛。同时,她的瞳孔也在迅速地扩大,扩大……
惊恐昏蒙中,卫洛隐隐地转过一个念头,‘我这个身体,好似心脏不好。’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卫洛便陷入了黑暗当中。
这时候,铜甲剑客们已与黑衣人再次厮杀成了一团。卫洛身子一软,栽倒在地,倒下的时候,她的头‘砰’地一声撞到了马车车辕,也只不过是换来几双惋惜和无奈的目光。
泾陵公子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笑,他瞟了一眼软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卫洛,不屑地轻哼一声,转开了视线。
黑衣人不管是实力,还是人数都远胜过众铜甲剑客。随着几道戈光闪过,仅剩的胡子大汉也被刺了几个窟窿,倒毙当场。
“公子,所有越人均已诛杀!”
泾陵公子的目光众倒毙了一地的尸体上慢慢转过,点头道:“善!”
一个黑衣人策马持戈指向卫洛,他用戈尖把一动不动的卫洛的身体挑转过来,纵身下马,伸手在她的鼻间触了触,转头对泾陵公子说道:“公子,这越国四公主被吓死了,要不要属下再补她一戈?”
泾陵公子闻言瞟过一动不动的卫洛,淡淡说道:“留她全尸吧,撤!”
“诺!”
马蹄声响,众黑衣人卷起漫天烟尘,不一会便消失在天际。
第一卷歌姬车队第二章得助
渐渐的,太阳开始西沉,浩翰的天地之际被晚霞染得红灿灿的,茫茫黄尘官道中,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一会,一个麻衣大汉出现了,他骑着一匹青色骏马,腰间佩有长剑,脚上穿着草鞋。这麻衣大汉风尘仆仆,脸上有着匆忙之色,衣裳下摆残余着斑斑血痕。
马蹄急驰中,麻衣大汉忽然轻‘咦’一声,急急地叱喝一声,拉停了奔马,转过头来。他一转眼,便看到了倒毙了一地,旌旗歪倒,马车碎裂,尸体横陈,众马嘶鸣挣扎不休的越使队伍。
见到这样的场景,麻衣大汉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是我越人的使队,怎地在楚境内被人诛灭?”
卫洛慢慢地睁开眼来。
她刚一睁眼,便陡然记起,自己刚才做了一场噩梦,在那梦中,自己成了一个劳什子的公主,好多人为自己死了,身周到处是血。
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太阳从树叶丛中透射到她身上,投下斑斑点点。这,自己怎么到了野外了?
“你醒来了?”
一个低沉略干的男音传来,这男音很古怪,带着某种奇怪的乡腔,尾音软软的,可是,她却听得明白。
卫洛转过头,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是一个麻衣大汉,他一张国字脸上满是风尘之色,紧锁的眉头隐见忧虑,着青衣,佩长剑!
难不成刚才真不是在做梦?
麻衣大汉对上卫洛迷茫的眼神,说道:“你是我越国公主?”
卫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麻衣大汉见此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刚才假死过去,幸现已无恙。”
卫洛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也认命了:她确实是穿越了!这一切不是梦,真不是梦!
她慢慢坐直身子,望着麻衣大汉轻声求道:“君可否送我回家?如不能,可否带我一并同行?”好象是这样说话的吧?
隐约中,卫洛的记忆提醒她,应该是这样措词造句的。
她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虽然无力,音质却清脆略哑。她在说出这个要求之前,便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大汉可能不会同意。她的性格,从来不会去强求别人,只是这事实在太过重大,她一定要试一试。
麻衣大汉对上卫洛请求的明眸,微微摇头,回道:“公主恕罪,我实有紧急事。”他顿了顿,语速稍稍加快,“刚才赶到时,见公主的随从已被诛尽,我察觉到公主可救,才施治便发现楚人军卒已然赶至。我不知公主的车驾是何人所灭,便自作主张把公主带离。”
卫洛双眼静静地看着麻衣大汉,倾听着他的陈述。她双目如水,平静而温和,这样的一个弱质贵女,遇到如此变故还能表现得这么镇定,麻衣大汉一边说一边暗暗纳罕。
卫洛等他说完,低声说道:“诛我者乃晋国泾陵公子。我原是许配于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联姻路中截杀于我。”
麻衣大汉闻言沉思起来。
卫洛望着他,她初来贵地,一无所知,眼前的这大汉不似是普通人,心中只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个主意,或提供一些有帮助的看法。
在卫洛的期待中,麻衣大汉沉吟道:“既如此,公主不可轻举妄动,亦不可轻易回越。”
“为何?”
“公主嫁晋前不曾耳闻?”
卫洛心中突地一跳,她可是个冒牌货,对这个身体的事一无所知,哪里听过什么?
麻衣大汉见卫洛表情显得很不自在,暗暗想道:这公主不过是个闺阁少女,孤陋寡闻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他继续说道:“越晋相仇久矣,此番联姻大不寻常。”他顿了顿,思量了一会又说道:“我飘零四海,对此只是略有耳闻,无法跟公主说个明白。不过空隙来风必定有因,公主如要回越,可先与亲人好友先联系好,探明了情况再去不迟。”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身为越人,原应护送公主回越。奈实有要紧事。”
卫洛怔怔地望着麻衣大汉,在这会功夫,麻衣大汉脸上的忧虑越来越深,颇有点坐立不安,看来他的事情实在是十分要紧。
这个时候卫洛自己也是七上八下,惶惶无依,却还是本能地安慰起他来,“君既有要事,离去便是。我,我有自救之法。”
麻衣大汉望着眼前这个明眸如水,虽逢大变却温柔如故的少女,他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地听出少女话中隐藏的惶恐不安。她这般强撑着不安安慰于已,实让这大汉心生好感。可是,自己那事实在太过于紧急和重要了。
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来,他打开木盒,从中拿出几个竹简收入怀中,然后把木盒递给卫洛。等卫洛接过后,他又转身走到马背上,从包囊中取下一包物事扔给她。
麻衣大汉纵身上马,转头对卫洛叉手说道:“公主,那木盒中有一册竹简,乃我师门之物,上书有些许易容之道,另包中有一些钱币,以及一身男装,这些或可能解你一时之急。公主,我去了!”
声音一落,他便纵马向官道上急驰而去。
麻衣大汉显得极为匆忙,那策马而去的身影几乎是如电如风,卫洛刚记起还没有问他的姓名时,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卫洛的视野中。
听着那马蹄声渐渐消失,卫洛收回目光看向那木盒,她把这薄薄的木盒一打开,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由八根小竹片串成的竹简。上面墨迹陈旧,字是卫洛识得的隶体。她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好木盒,拉过那个包袱来,看着里面明晃晃的农具形状的布币和青铜刀币,还有紧紧捆成一团的一身男子袍服,喃喃自语道:“我这运气真是不错,居然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这等高人。”
卫洛得到了这些东西,心中底气大增,不由精神一振。她把东西重新包好背起,眺了眺,顺着树林东侧走去。
不一会,一泓浅浅的池塘出现在她的眼前。这地方可能干旱了一些时日,池塘到处都是干裂的沟壑,干得只剩下三四平方米的水坑了,所幸那水倒是清澈。
卫洛脚下不由自主的加速。
第一卷歌姬车队第三章易容
卫洛踩着池塘突起的硬土,掂着脚来到那水坑处,头一伸,迫不及待地朝水中看去。
清澈的水面中,出现了一个高挑,约摸十四五岁,白净清丽的少女。她长着一双杏眼,瞳仁特别黑,黑得似乎没有杂质一般。鼻梁挺直,嘴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樱桃小嘴,厚而丰润,可惜没什么血色。水中人柳眉秀目,婉约温柔中隐藏着淡淡的冷漠,以及几分还没有长开的青涩。
在长及肩背的乌黑的秀发的掩映下,她的肌肤显得特别白净,可惜少了一些红润,显得有点不健康。
卫洛侧着头打量着水中的倒影,越看心中越是满意。她以前也是长相清丽,现在这面容还没有长开便胜过了自己以前的模样。
看着看着,卫洛突然发现,自己头上的那些饰物已经不见了,想是那麻衣大汉带自己离开被刺现场时给掉落了。
卫洛欣赏了好一会,又打开木盒,拿出了那册竹简。每根竹片上约有十二个字,八根竹片加起来也不过是百来字。卫洛暗暗想道:易容之道?多么神秘的字眼啊,可这内容也太少了点吧?
这百来个字,前二十多字是总纲,后面七八十字则是详解。说是详解,在卫洛看来这也是简得不能再简的简介了。
百来字中,出现了十来个看起来很古怪的名词。可这些名词卫洛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它们的意思。看来,这个身体的原来意识还在影响自己啊。
卫洛看了几遍后便把竹简上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的。她把竹简照样收到木盒中,转身走入了树林深处。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卫洛一直没有吃东西,却一点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先把自己的面容变一变,再出去寻找食物面见世人的好。
卫洛在树林中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种容易脱色的石头,两种植物的汁液。有一根竹片上便记载了用这三样东西来易容的法子的。
按竹简上所说的,这易容术有一样物事是绝不可少的,那就是蜂蜜。这仓促间,卫洛又哪里寻得到蜂蜜来?现在她准备使用的这个易容法子,唯一的作用只能是改变她的皮肤色泽了。
她用树叶把这三样东西收集好后,重新来到那池塘处。
卫洛把那几样调好后,对着湖水慢慢拭抹在脸上。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这看起来不显眼的东西,涂在脸上后不但色泽很均匀,她用手擦拭的时候还挺难拭去的。
卫洛出于小心,把颈项,耳后,锁骨处和大半手臂都给涂上了,不一会功夫,水面上便出现了一场清秀微黑,皮肤粗糙的面容。这皮肤一黑一粗,整个人便显得特别清瘦。只是配上她明澈黑冷的双眸,水面中那个土气之极的乡野少年倒添上了几分清气。
卫洛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暗暗想道:看来要多注意晒些太阳了。怪不得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我现在这个样子与刚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了。
欣赏了一会面容,卫洛把那身男袍穿上。男袍是青色,极大极长,显然是麻衣大汉自己的。卫洛穿上后,好似是一个小孩穿上了大人的衣裳。
在树林中寻了一会,卫洛找到了半块残破的剑锋。用铁片把袍子切去一些,再把下裳也修短修小一些,再用系带紧紧绑上。虽然这般又撕又裁的,把好好的袍服弄成了乞丐服,却总算合身了。换上男袍后的卫洛,在水面上看来已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了。只是那眉目五官中,仔细看时还可以看出几分秀雅和楚楚动人的韵味来。
卫洛看着看着,眉头慢慢拧起,她暗暗想道:这个世道如此混乱,绝对不可让人看出我原是女子身来。不行,这一路上我得多多领会这易容之术,多找一些材料,务必把眉眼间的这股楚楚之气给掩去。
卫洛生性谨慎,她在换上这袭男袍时,还把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裳中衣都脱下撕烂。只是她脚上的那双绣鞋依然华贵,甚至镶有玉片,这样的鞋子实在太显眼了,可卫洛并不会织草鞋,想换也无从换起。
不过,这下裳又大又长,完全遮住了双脚。从水中看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现的人都是穷苦少年相。
卫洛伸手把鞋子上的玉片扯下来,再和钱币一起收好,转身向官道走去。
她所去的方向,是使队被劫杀的地方。她这个身体很弱,又娇生惯养的,不过是三里路,卫洛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
现场早被楚人清理,连尸体马车也一并搬走了。茫茫草地上,要不是那大片的血痕,还有断剑残迹还留着,都没有人会知道,这地方在今天发生过一桩惨案。
卫洛静静地走在血迹斑斑的草丛,一缕酸苦无奈缠绕着她的心田。走了五十步不到,卫洛便被血腥味呛得转身离开。她原来还指望这里会留有什么金银玉饰,现在见一切打扫得太过干净,她也不再枉想了。
目前最要紧的是弄上一双草鞋穿上。然后呢?麻衣大汉说得很明白了,自己的出嫁另有隐情,越国不可回。再说,就算能回,她自己却是一个冒牌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