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温雅/妾本温雅 作者:林家成
本书原名,妾本温雅
内容介绍:
她回复本相时,是个温柔的好女人,扮成男子时,也是个温柔优雅的翩翩君子…她绝对绝对表里如一!苍天作证,她与鬼畜的那人是完全不同的品种。
一句话简介:为了撑起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女主黑化了,然后她遇上了一个渣人。
父亲入狱,家中欠下巨债,无可奈何之下,昔日神童,却被父母压制驯养了六年的柳婧,开始扮成男子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她打击伤害刺激过的男人,也开始纷墨登场。而那人现在已完全黑化…
标签:扮猪吃虎、腹黑、天之骄子


第一章柳婧
九月的扬州吴郡,正是秋风瑟瑟时。
吴郡的阳河县,算是扬州九十二县中,排名中游的富裕县。此刻,阳河县的柳府里,正是炊烟袅袅。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伸出小脑袋朝里面瞅了瞅,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脆脆地唤道:“二姐,叫你吃饭呢。”
正在书案上埋头疾书的少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把一行字写完,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妹妹,她浅浅笑道:“好。”
她重又低下头把笔墨收起,低头见到小家伙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还在朝着自己猛盯,柳婧温柔地说道:“怎地这般看着姐姐?”
小女孩眨巴了几下大眼,嘻嘻笑道:“二姐,你这么好看,为什么姐夫还不来把你娶回去?”小女孩语带得意,明显是嘲笑姐姐来着。
柳婧美丽的脸僵了僵,她正要教训妹妹几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嘶叫声从大门一路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柳婧顾不得小妹了,脚步一提,轻盈而快速地朝堂房走去。柳父经商数载,前几年发了一笔大财,现下生意不景气了,当年置下的这宅子还是不小,饶是柳婧走得很快,也用了一刻多钟才赶到堂房。
她刚刚来到堂房外,便听到王叔跪在地上嘶声哭道:“…夫人,那些差人如狼似虎啊,整个船上的人都给扣下了。他们说是大人私贩官盐…大人百口莫辩啊!”
王叔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声音一落,柳母便瘫软在塌上,脸上煞白一片。
此时此刻,脸上难看的不止是柳母,整个柳府中的婢仆,这时一个个都傻了呆了。
这两年来,阳河县又开了数家丝绸铺子,挤兑得柳府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柳父此次出门,是下了大赌注的,他不但带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还用柳府和铺面做抵押,给借了上百金,甚至,还向城东的豪强赵宣借了重贷,为的就是赌一回。
而现在,他不但货被官府扣去,还背了一个贩卖私盐的罪名,只怕入狱还是轻的,重则这一家子都会治罪…
在这让人窒息的安静和隐隐地抽泣声中,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混在脚步声中,一个嗓音粗厉得让人心慌,“滚开——柳行舟当时怎么跟我家赵大人保证的?他拍着胸脯保证,今儿借我家大人五百金,半载后便可还上一千金!现在他倒好,货给扣了人也入了狱,我家赵大人的一千金怎么办?”
几乎是这个声音一出,本来脸色煞白的柳母便气得腾地站起,她颤巍巍地叫道:“胡说!行舟明明只借二百金,现在到了这等混帐子口里,便变成了一千金!他赵宣还真敢!”
在柳母的嘶哑叫声中,在原本呆若木鸡的婢仆们惶恐不安中,柳婧白着脸向后软了软,在扶着门框让自己稳住身形后,她迅速地向后退去。
众人心中惶惶,看到柳婧离开,也没有人注意。只有她的三妹柳萱迈着小短腿跟在她后面直叫唤,“二姐,二姐姐…”
柳婧进的是母亲房间,婢女们早就不见踪影,柳婧伸手一推,房门便是大开。
当柳萱泛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追上姐姐时,正好看到柳婧抱着母亲的首饰盒走了出来。她惶然地叫道:“二姐!”
她的叫声不小,可柳婧步履匆匆,哪有听见?柳萱看着自家二姐迅速地进了闺房,在她眨巴着眼惶惑地四下张望,不知是继续跟着姐姐,还是回到母亲身边时,突然的,那个粗厉的声音如炸雷般的暴喝道:“滚你粗的!柳氏,别以为我家大人是吃素的!你们进去,把柳府里值钱的物什全抬出来。”在一阵四哄而来的脚步声中,那人又粗声喝道:“柳氏,你要是眼珠子放亮点,就把房契店铺的契纸通通拿出来…”
他叫到这里,柳母哽咽的声音传来,“房契和店铺的契纸,都被夫君拿出去抵押了。”
那人闻言大怒,他暴喝道:“你大人的柳行舟!”刚暴叫到这里,似是有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只见那人叫道:“把她女儿拖出来!不是说柳行舟有个美貌二女吗?带回去让大人松松气!”
这话一出,柳母似是尖嚎出声。而那人带来的浪荡子们,却已一窝蜂冲入了内院,柳萱睁着惊惶的大眼,看着这些野汉子在自家院子里横冲直撞,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这些人顺手推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叫道:“大兄,那柳家二姑不在。”
“什么?”
那汉子显然十分恼火,他随手扯过一婢女,厉声喝道:“你家二姑子呢?”
那婢女颤抖着哭道:“不,不知道…”那汉子把婢女重重一推,“他大人的,她一个小姑子还能跑上天去?”他转向身后众人,咆哮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去找啊!”
在一连串乱七八糟地应是中,柳母瘫倒在塌上,过了一会,她像记起了什么似的,那绝望的双眼,在刹那间明亮了些。
在一阵敲敲打打中,柳府的人越挤越多,越挤越多,几乎是半个时辰不到,知道柳府出了事的债主们,通通寻上了门,而左邻右舍,也一个个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来。
至于那个大汉,在让人搜找柳婧不可后,特意回了自家大人那里,一个时辰后他再来时,大马金刀地坐在院落的塌几上,他的四周,是砸打得破破烂烂的柳府院落,而柳母正瘫坐在他对面的塌上,手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女儿,低着头只是抽泣。
至于原本还来来往往的柳府婢仆,这时已跑了个干净,只剩下几个跟随柳氏多年的老仆站在她身后,一脸的惶恐不安着。
大汉瞪了柳母一阵,在朝几上重重放了一掌,令得四下安静后,他咧着一口黄牙,对着柳母叫道:“柳夫人,我家大人放话了,如果把你家二姑子送给他,你们欠下的那一千两金,他可以不要了。不然的话,就别怪我家大人心狠,把你们母女俩都发卖到妓院了!”这大汉说到这里,心下想道:现今那上等的美人儿,也就值个二三百两。大人口口声声说要柳府还他一千金,可真行起事来,还真有那游侠儿风范。
想到自家大人也称得上游侠儿了,大汉咧嘴骄傲起来。
在大汉等得不耐烦时,柳母终于抬起头来,透过横贯两侧脸颊的伤疤,和那苍老的皮肉,还可以看到昔日美人的影子,她双眼无神地看了一会大汉,半晌才无助地说道:“我,我找回她…”
大汉站起来一摆手,“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也不等柳母说什么,他手一挥,带着属下大摇大摆地离去了。而他刚一出院门,另外十几人一窝蜂围上了柳氏,七嘴八舌地叫道:“柳氏,那我家的呢?你家行舟还借了我家五两金呢。”“还有我家,老天爷啊,我们一家子省吃俭用,苦苦存下的五百枚铁钱,可都给了行舟啊。”
听着后面众债主们或哭或求或叫骂的吵闹声,大汉想到自家大人金也不要了,点名就只要那柳家二姑,便侧过头朝地上重重吐了一口痰,咧着黄牙哼道:“生一个美貌女儿就是了得,大人那样的人,谈起柳府二姑子,人都给酥了。”
大汉没有等足三天。
第三天上午,他刚刚大摇大摆地来到被众债主团团围住的柳母身边时,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来的是柳府的下人王叔,他无视众债主盯来的目光,一个箭步冲到柳母身前,喜极而泣地叫道:“夫人夫人,大郎回来了!”
什么?
柳母腾地站起,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谁回来了?”
“是大郎,夫人,大郎回来了!”
几乎是王叔的声音刚落,只听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是如此坚定有力,不知不觉中,众人停止了喧哗,回过头看去。
只见柳府的大门口,冲进了二十来个身着青衣的汉子,他们一进入柳府中,便分两列站好,然后,一动不动!
看到这幕情景,众债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那大汉也眯起了双眼。
就在这时,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一个轻袍缓带的青年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青年约摸十八九岁,五官俊美精致,眼神如一潭泉水,温润清澈,初初看去,如一个俊美儒生。稍一仔细打量,众人便感觉到,这青年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奢华之气。这种奢华之气,是隐于面目下,刻于骨子里的,令得他那过于精致,过于温润的脸,透出一种让人不可轻视的味道来。
在两列青衣人一动不动中,青年那泉水般的澄澈双眸,从众人身上微微一转后,看向面露惊愕的柳母。只见他朝着柳母深深一揖,朗声道:“嫡母,孩儿回来了!”
青年的声音有种刻意压低后的沙哑。
柳母似是吓傻了,她直是瞪了青年一会,才哑声唤道:“你,你,你回来了啊…”似是激动得傻了,柳母这话说得语无伦次的。
柳文景不等她说下去,“父亲的事,孩儿在路上便听到了,嫡母放心,孩儿已派人去打点了,父亲无性命之虞。”
柳文景转过头来看向众债主,他目光澄澈异常,声音饶是刻意压低,也透着清澈,“父亲欠债一事我已知晓。诸君,文景虽是不才,这个家还是撑得起的。诸君可否给出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文景定当把家父欠下的债务一一还清!”


第二章 顽劣的柳婧
这柳文景排场这么大,面目又带奢华气,此刻一打照面,他便干脆利落地答应还债。在这个儒家风骨成为主流,言诺信义还被时人信奉的时代,他这个男丁一开口,众债主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柳文景转向那大汉,他目光明澈地盯着他,认真问道:“阁下意下如何?”
对上他的目光,那大汉心中不由想道:他大人的,这些读过书的人,那眸子还真是亮得让人胆虚。想到这里,那大汉又看了一眼柳文景身后的二列青衣人,粗着嗓子叫道:“你小儿是个爽快的!行,三个月内,你拿出一千两金了了此事,你柳府就还是我家赵君的座上宾,不然!”他重重哼了一声,衣袖一甩带着众浪荡子走了出去。他不得不走,柳家的男丁回来了,又干脆地应下了债务,这个时候他再纠缠不清的话,那理放哪里都说不过去,要知道,他们也就是在这阳河县充一充场子的浪荡子,连个游侠儿都不是。再说,看这柳文景的样子怕是不简单。
一直走出柳府,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得意地想道:柳家这小儿也不咋地,我说一千两金,他屁都没有放一个!
在众债主走得一干二净后,柳母嘶哑的声音传来,“文景,你跟母亲进来。”
“是。”
柳母与柳文景一入厢房,便把房门紧紧关了。然后,她腾地转头看向柳文景。在她的目光下,柳文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柳母向后退出两步,慢慢软倒在塌上,哽咽道:“婧儿,要真是你大兄回来了,可有多好?”
柳文景,不,柳婧迎上一夜之间,鬓角几乎全白的母亲,声音嘶哑地说道:“母亲放心。三个月时间,女儿定能想到办法!”
声音虽小,却是斩钉截铁。
柳母慢慢抬起头来。
她透过泪眼,看着不知在脸上涂了什么,皮肤明显黑粗些,五官也有改变的女儿,又看向她那不知在里面垫了什么,把人增高了一二寸,沾满泥土的靴子。忍不住啕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苦了你了…”
柳婧白着脸看着柳母,咬牙坚定地说道:“母亲,孩儿不苦!”
她走到柳母面前,慢慢跪下后,双手扶着母亲的膝盖,仰头看着短短二三天,便老了十岁不止的柳母,低低说道:“母亲,你要相信婧儿。”见到母亲还哭个不停,柳婧温声低语道:“母亲,你是不相信孩儿的本事么?你忘记了,十一岁那年,女儿与那邓家九郎对弈,连败他十局,后又与他拼诗文,也杀得他落花流水…”
柳婧不提这事也罢,一提这事,柳母直到现在还有怒火。当下她抹了抹泪水,哑起声音骂道:“混帐,你还好意思说起邓家九郎!你仗着有一点小聪明,胜了他也就罢了,还敢大出狂言,肆意羞辱那南阳邓氏的嫡子,要不是你父亲察觉了那邓九郎的身份,家业也不要了,一家子连夜上了船,你…”
柳母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气愤地看向柳婧。
柳婧见状,连忙羞愧地低下头。
见到女儿这般温驯的样子,柳母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反正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到帝都,不会见到邓家九郎,倒也不必在意。”
只是说到这里,柳母已经想起了当年自家这个女儿的顽劣,想到那一年因女儿冒犯了邓家九郎一事,而彻夜逃离老家,在路上遇到了丈夫的故交顾公。顾公身为一郡郡守,家教甚严,门风清正,而顾公有一次子,人才长相都与柳婧相配。
可他们就没有想到,几个大人在这里商量要把这一对小儿女定下婚约时,那一边,柳婧却对着倾慕于她,总是跟在她身后的顾家二郎几番戏弄。她先是把顾家二郎引入匪盗窝,然后她又去美人救英雄…事情说起来也是哭笑不得,那些盗匪,还真中了小柳婧地调虎离山之计,被她顺顺利利地把顾家二郎给带了回来。当时顾家的人都不知道此事本是柳家小姑弄的鬼,那顾公还颇为称赞柳婧的急智。直到几天后,柳婧又挖了一个坑,把顾家二郎骗着掉入坑里饿了一天,接着又假装辛辛苦苦地找来,还特意跳到坑里陪着他渡了一晚,直到大人们赶到后救出两人。结果那过程被一路人看到,还给捅了出来…要不是当年的柳婧太过顽劣,怎会满了十六岁,顾家还迟迟不来求娶?
也是经过了那事,柳母和柳父才下了狠心管教女儿。这几年来,柳婧的性格日渐温婉本份,行为举止颇有班昭之风,做大人地终于放了心。
寻思起往事,想到柳府现今这局面,柳母不由想道:阿婧的才智,远胜过她的庶兄,也许她真有法子解了柳府的这一难…
柳婧对着母亲明显变得明亮的双眼,心中明白,母亲又恢复信心了。
当下,她站了起来,朝着柳母深深一揖后,低声说道:“母亲,阿婧不孝,阿婧拿了母亲的祖传宝玉,给当了五十两金,其中十两,女儿远到吴县雇了外面这二十个浪荡子…母亲放心,等女儿还了债务,一定把那宝玉赎回!”
说罢,她无视母亲那又是心痛,又是欣慰的表情,缓缓退了出去。
一出房门,柳母便听到女儿压沉着声音说道:“诸君好生休息一晚,明早起程。”
“是。”“小郎君是个痛快人,听你地安排便是。”
众青衣人一窝蜂在柳府中找地方休息时,柳府的花园里,柳婧低着头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小妹柳萱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兄,你是我大兄?”在柳婧回头看向她时,小女孩扁着嘴,转溜着水灵灵的大眼脆脆地说道:“可是大兄,你与我二姐姐好象呢。”
对上妹妹那白嫩嫩水灵灵的模样,柳婧勉强笑了笑,她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萱儿,大兄还有事,你自个玩儿吧。”
说罢,她也不理会扁着嘴闷闷不乐的小女孩,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王叔走去。
大步走到正在收拾凌乱破烂的院子的王叔面前,柳婧唤道:“王叔。”
王叔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当下连忙小声唤道:“二姑子,你唤我?”
柳婧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册文书递给王叔,她小心地朝四下看了一眼后,转向王叔认真地说道:“这是我与顾家郎君的婚书,你且赶往鄱阳郡,把柳府发生的事禀于顾府,然后,向顾府借一千五百金…”
不等她的话说完,王叔便苦笑道:“二姑子,要是顾府能够援手,大人也不会向赵宣那等豪强开口了。”
他说的是实话。
柳婧垂下眸,温软轻缓地说道:“我知他们不会应承…等他们找词推拖几日后,你再拿出这婚书,便说,如果顾家能拿出五百金,柳氏愿意解去婚约。叔切记,最少,顾府也得拿出三百金,你才还给他们这文书。”说罢,她从怀中掏出顾府的定情玉佩一并塞给王叔。
王叔急道:“二姑子,这怎么可以?事关你的终身,不能如此草率!”
柳婧抬头看向他,苦涩地说道:“叔…我已年近十七,及笄将近一年,顾府从不言娶。这等婚事,留着又有什么意思?”
王叔一阵哑口无言。
直过了一会,他才讷讷地说道:“那,夫人可知道此事?”
柳婧苦笑道:“叔,当务之急,是凑齐还债之金,再救出父亲…如能从顾府凑到五百金,或可解一时之难。”
她这话一出,王叔也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凑到钱就是万幸,哪里还有那么多顾虑?
当下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后把文书收入怀中,道:“姑子放心。”柳婧见他答应,高兴地点了点头,转又吩咐道:“隔墙有耳,唤我大郎!”
“是,大郎!”


第三章路遇
柳府虽然抵押出去,不过柳父承诺还债的日期还没有到,所以柳婧也没有对家人做什么安排。现在的情况是,她如果在三个月内赚到还债的钱,自是一切好说,如果赚不到,那安排什么都没有用。
第二天,柳婧带着家里的几个老仆,还有那雇来的二十个浪荡子,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阳河县。
她前往的地方是扬州的治所历阳城。历阳是扬州最繁华的城池,是扬州刺史地驻地,那里人文荟萃,儒生成群,商人数不胜数,是所有扬州人最神往的城池。
扬州一地河道众多,从阳河县到历阳,选择水道,可以节省一点时间,虽然走不了多久,又得走一阵官道的。
自从出了阳河县后,柳婧便很沉默,她站在船舱处,静静地看着外面奔涌的河流,眉峰一直不曾舒展。众浪荡子虽是她雇来的,不过随着天下越来越太平,他们这些崇拜游侠儿,一心一意想做个郭解一样的浪荡子们,日子其实并不好混。再则,如郭解那样的大游侠,平生最信奉的,不就是‘一诺千金’‘愿为信义抛头颅’么?所以,柳婧虽是他们的雇主,这些汉子还是一个个对她恭敬顺从,真如一个地道的家族护卫一样,非常的尽职尽责。
如此日夜兼程,一行人终于在半个月后赶到了历阳。
看到那高高耸立的历阳城门,柳婧便吩咐众牛车停下,她从怀中拿出一些金,交给那些雇来的车夫,目送他们离去后,再转向众浪荡子,大声说道:“诸君,此番已然到了历阳,柳某租好院落后,还请诸位各就各位。”
她盯向众人,温和地说道:“无论是花楼酒坊,还是各大市场,或是码头和刺史府外,诸君
就按我在路上安排的,蹲守在那里,张着耳朵认真地听,认真地看。你们只需记住我一句话,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当天听到的每一句话记住,对那些特色的人多加上心。你们记着,不管是小到妇人打架,还是大到官员入境,全部都要记下来,一到晚间,便禀报于我。”她顿了顿,微笑道:“当初在吴县时,柳某选择诸君,便是知道你们记忆超群,如今到了历阳,还望诸君全力助我!”说罢,她深深一揖。
众人连忙乱七八糟地还礼,一个个爽快地应道:“小郎放心。”“此是小事。”“此事甚易。”
得到他们的应承后,柳婧带头朝着城门走去。紧跟在她身后,她从柳府带来的仆人鲁叔低声说道:“大郎,你这是想做什么?”
不管是王叔,还是包括鲁叔在内的几仆,都是跟随柳母多年的忠仆,因柳父柳母都对他们恭敬客气,所以从小到大,柳婧也把他们当成了长辈。
听到鲁叔的问话,柳婧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到时叔就知道了。”她说是这样说,可神色有点虚,鲁叔突然想起,眼前这个看起来行事果断,很有主见的小主人,实际上还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子,再说,柳府欠的可是巨债,要在短短三个月内赚到还清这笔债的巨款,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她多半是想碰一碰运气,哪里真有什么确切的主张了?
当下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
一行人入了历阳城。
东汉天下十三州,扬州为其一,而历阳城,又是扬州的治所,可以想见,这历阳是何等繁华。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以及一个个颇具江南特色的瘦弱白净的少年少女穿行其中,柳婧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把目光移开,低声说道:“也不知那长安洛阳,是何等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