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雨倾城》作者:灵希【完结】


题记

最初的一个梦,冰冷的雪花在我的面前放肆地盛开,大漠的夜帝告诉我,会有一个人来到我的身边,为我成就一个传奇。

所以我在孤独中一直等待。

当漫长已经不再漫长,当孤寂已经忘记孤寂。

当未来浸染了夜的黑色,伤痛被冰雪化成透明。

你一袭白衣而来,披着灿烂的星辰,跪伏在我的眼前,澄澈的眼神,乌黑的云发,却将生死枯荣摒弃在红尘之外。

若人生只如初见……

你是天山上最圣洁无瑕的莲花,而我是碧空之下翱翔的雪鹰,日日夜夜盘旋在苍雪之巅,看你含苞,看你绽放,直至凋零……

第一节

女孩初见叶初寒的时候,还只有十五岁。

在天山雪门的正厅,二十五岁的叶初寒半倚在香软的床榻之上,一身狐裘洁白得没有半点杂质,娇媚可人的侍妾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眼眸却狭长而又锐利,却在望向莲花的那一刻,透出一抹慵懒玩味的笑意来。

十五岁的女孩,一袭白衣如云似雪,绝美的容颜透出一抹冰冷的寒意,如夜的黑发上束着镂纹的银色细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然而。

就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女孩的出现,却让天山雪门七大分堂的六位堂主齐齐到来,分坐在大厅两侧的紫檀木椅上,眼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种种复杂神色。

震惊、怀疑、戒备,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的赞叹……

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

却斩杀了天山雪门在逃的背叛者——摇光堂堂主烈鹰,并且带着他的首级,直闯天山雪门。

谁不知道摇光堂堂主烈鹰,人称江湖第一快刀王,善用快刀,出招迅猛快捷,快若流星,往往在瞬息间,就可以将对阵之人毙于快刀之下!

正因为烈鹰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快刀手法,所以才坐上了天山雪门第七把交椅,摇光堂堂主的位置。

然而几月前,摇光堂堂主烈鹰与天山雪门叶初寒侍妾碧水私通谋害叶初寒之事败露,烈鹰拼死逃出天山雪门。

居然就此一去无踪!


再见摇光堂堂主烈鹰,却是在天山雪门的正厅地面上,他沾满脏污渍鲜血的首级,然而人面上双目暴涨,满脸惊戾,显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死在一个如此幼小、如此稚嫩的小女孩手里。

六位堂主惊疑的目光齐齐聚在女孩身上。

天山雪门第一堂天枢堂堂主,执法长老杜衡以手抚须,最先缓缓发问:“烈鹰的快刀在江湖中颇有声名,你竟破了他的快刀?”

女孩抬眸,眼眸黑白分明,犹如天山上最澄澈的雪水。

“他的快刀,在我眼中,不过尔尔。”


执法长老杜衡抚须之手轻轻顿住。

饶是天山雪门的第一智者执法长老,也被眼前这小女孩如此平静的狂言妄语而微微愠怒。

西域天山第一大派天山雪门,岂是容人小觑的。

天山雪门一派的前身,乃是曾让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暗杀组织——煞血盟,门主叶征离世之后,叶家大公子叶初寒执掌天山雪门,雪门以下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堂,天山雪门自此招兵买马,高手云集,门主叶初寒更是武功高强,心机狠辣,江湖中甚至有谣传他为了门主之位,弑父杀弟。

但谣传终究是谣传!

短短几年内,天山雪门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西域所有敌对势力,一时之间,天山雪门名动天下,声势大盛。

然而眼前这个小女孩,言语间俨然有不把天山雪门放在眼里的轻狂。

正厅之内,火气向来甚大的几位堂主更是满脸愤懑之色,若不是门主叶初寒在上,他们早已经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

惟有坐在执法长老杜衡对面位置上的一名约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面容冷静、稳如泰山地坐着,英气的面容上,既无忧亦无喜。

他就是年纪轻轻就执掌天璇堂,天山雪门武艺超群的堂主——湛羽!


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狭长的眼眸透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相对于正厅里那些正襟危坐的堂主,他慵懒自得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雪山白狐。

“既然是你杀了烈鹰,按照规矩,下去领赏吧。”

“我不去!”

天山雪门的大厅上,稳稳站立的女孩毫无怯意地抬头看着叶初寒,一双剪瞳静谧如水,声音清冽如冰。

“我要入天山雪门。”

大厅之上,顿时一片讪笑之声。

天山雪门,西域天山第一大派,门主叶初寒所率领的雪门七堂,势力直逼中原第一大派的极乐神宫,岂是这样的小女孩说入就入得了的。

执法长老拿起一旁的茶碗,缓缓地喝下一口。


“想入天山雪门吗?”

叶初寒依然半靠在软榻之上,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玩弄着身旁侍妾佩戴的璎珞,缓缓轻笑。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的话音刚落。

一直坐在执法长老杜衡对面的天璇堂堂主,面容依然沉静如水的湛羽身形陡然一转,竟已至女孩的面前,势如鬼魅。

他的长剑亦出鞘。

雪亮摄人的剑芒自剑尖中吞吐而出,小女孩根本无处可逃,因为她的全身上下每一处要害都在那一瞬被湛羽的剑气威力笼罩。

他举手一击,就可以将她毙于剑下!!

似乎胜负已分!!

靠在软榻上的叶初寒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美貌侍妾,在她肤若凝脂的面颊上轻轻一捏,侍妾娇嗔一声,俯下身去柔软地靠向叶初寒的胸口。

正厅之上,只听得“当”的一声,金石撞击之声,直刺入耳。

叶初寒手指轻轻顿住。

他转过头去。


如匹练破空,就在湛羽的长剑朝着女孩的面门劈落的一瞬!!

十五岁的女孩骤然转身,衣袂飘飘,左手已然握住了黑发上束着镂纹的银色细带,用力一甩,银质的细带流苏从她的手中飞出,甩成一片银浪,却原来是一条极为精细的银鞭。

银鞭精准地缠住了湛羽的长剑,女孩顺着剑的来势向后跃开,优美的身形恰似午夜兰花,白衣如雪,黑发如云。

湛羽一击竟未中!

软榻上,叶初寒锐利的眼眸无声地眯起。


一击之后,湛羽稳稳收剑。

女孩收回银鞭,剪瞳清冽,望向叶初寒。


将柔媚的侍妾推开。

叶初寒终于从软榻上缓缓起身,轻轻地鼓了鼓冰冷修长的手掌,清俊的面容上带着脉脉笑意。

“好俊的功夫。”

他站起来,雪白的狐裘从软榻上垂落。

正厅里的六位堂主同时站起,就连老者执法长老也不例外,一个个面容崇敬肃穆,湛羽闪身到一旁,垂下眼眸。

女孩依旧静静地站立着。


叶初寒径直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他停下。

雪白的狐裘随着正厅里的风轻轻地晃动着,纯白耀眼得不容人逼视。

他看着眼前这个莹然如玉的女孩,俊美无俦的面容上依然含着温柔的笑意,那笑容足可以让任何人都失魂落魄。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叶初寒还不知道。

原来一个眼神,就可以铸就一个刹那间的永恒。

他用了那样轻柔的声音,那样甜美的笑容,打开的是——一个长久的轮回。,

许多年后的叶初寒,经历了无数生死枯荣的叶初寒,将权势和金钱玩转于手掌之间的叶初寒,却忘不了那一瞬。

因为这尘世之间,再无那样清澈的容颜。

一个白衣如雪绽放的十五岁女孩,手持银色软鞭,黑发如云垂泻而下,她抬起一双如水一般清澈安静的剪瞳望向他,然后静静地告诉他。

“莲花,我叫做莲花。”

第二节

夜晚。

月明星稀。

塞外花谷。

温泉深处,云蒸雾泽,亭台楼阁,宛如仙境,奇花异草,落梅如雪,月光在地面上一层厚厚的花瓣上倾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

天山西域,冰雪满天,此处却别有天地,犹如世外桃源,堪比神仙之境。

这里,正是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居住之处。


月华蝶轻轻地飞舞着,落在了一只修长光洁的手指上,轻微地抖动着亮白的双翼,长长的触角轻触手指上柔嫩的肌肤。

脱下狐裘的叶初寒长身玉立,眉目清俊如画,他轻轻地逗弄着停留在自己指尖的月华蝶,美得无与伦比的面容上一片柔柔的笑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这样说着,说给站在他身后的人听。

莲花站在他的身后。

一身白衣随着夜风轻扬,她低头站在那里,垂眸的样子像极了刚刚几乎杀了她的天璇堂堂主湛羽。

她说:“是。”

叶初寒轻扬嘴角,目光透过了温泉上空的白色雾气,意味深长地笑,“包括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从此刻起,也是我的。”

莲花平静如千年的寒雪,“是。”

叶初寒转过头来。

狭长的眼眸在望向莲花的一刻,晕染了柔柔的笑意,他似乎总是这样笑着,悠然恍若超脱世外的高人。

因为那样绝美的笑容足够蛊惑人心,所以世人都看不见,那狭长的眼底,笑容的背后,利刃般锐利的光芒。

莲花低着头,没有看叶初寒柔美的笑容。

叶初寒的目光停留在她束着银色细带的发顶,银色细带在月光的照耀下灿然生光,却透出冰雪般的寒意。

叶初寒微微一笑,缓缓地握住了她宽大的纯白色衣袖下,那柔若无骨的小手。

然而那白玉般晶莹的柔夷,却冰冷得让他无声地蹙起眉头。


温暖精致的焚香紫金手炉从叶初寒的手里慢慢地转移到了莲花手心里,暖暖的手炉,熨帖着莲花冰冷的手指。

“小心天凉……”叶初寒温柔地看她,眼底的笑容,恍若雾气凝结,朦胧妖娆,“你这么美丽的手指被冻伤了,我会不舍得。”


焚香手炉带给莲花冰冷的手指一阵阵暖意。

莲花清冽的目光,落在手炉上那一片镂空雕刻的精致花纹上,那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花纹。

夜风袭来,莲花独自站立在花谷入口,白色的衣袂随风扬起,犹如雪山之上绽放的雪莲,那纤尘不染的容颜,竟也让满地的繁花,失去了颜色。

叶初寒已经在她的眼前远去,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映入她的眼瞳里,她清澈的瞳仁里,波光微动,竟似有着埋藏了很深很深的某种感情。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莲花独自一个人站在花谷入口,她默默地笼着那紫金手炉,澄澈的水眸里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犹若泉水倒映。

而那曾经温暖的手炉,早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不远处。

天璇堂堂主湛羽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他宛如镌刻般的面容上带着坚毅冷漠的神情,眼眸乌黑如墨,宛如夜空,而他背负之剑,乃是江湖中四大绝世宝剑,“青冥赤霄,玄冰泣雪”之一——可令鬼府无光、幽冥退散的青冥剑。

夜风冷冽。

湛羽默然地看着那个孤独地站在花谷入口的女孩子莲花,竟然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孔上有着无法掩藏的落寞失望,那是一种满腔希望都在瞬间被打灭的落寞失望。

忽然。

那个叫做莲花的女孩子蹲下身去,她的怀里还紧抱着没有一点点温度的暖炉,却有着止不住的泪水从她的面容上滑落……

滚烫的眼泪,诉不尽她的伤心和委屈。

湛羽无声地顿住脚步。

他凝注着那个无声落泪的女孩子,幽黑的眼瞳里竟然闪过刹那间的怔忡。


花谷内。

云雾缭绕的温泉池旁,梅花树下,以白色琉璃瓦镶嵌雕琢,四面镶嵌金玉宝石的古亭内,叶初寒意兴阑珊地躺在软榻上,无声地把玩着色彩斑斓的夜光杯。

辟邪金兽炉里燃着麝脂,袅袅香气旖旎升腾。

几名舞姬侍妾嬉笑着围绕在叶初寒的周围,最得宠的侍妾媚姬将葡萄美酒送到了叶初寒的唇边,笑语低柔。

“那个女孩,是主人的新宠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难掩满脸妒色了。

叶初寒幽幽一叹:“媚姬,你需记得,碧水的下场。”

“是,媚姬记得。”媚姬自知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低下头去,柔柔地倚靠在叶初寒的膝畔。

“媚姬不会乱说了。”


叶初寒轻笑。

他狭长的眼眸里有着锐利的光,而优美的唇角,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多美的莲花啊……”

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慵懒地半靠着软榻,端起盛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缓缓地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品味着晶莹澄碧的酒液。

“她会成为我的一把好剑!!”

第三节

十五岁的莲花就此成为了西域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手中的一把好剑!!

在剿灭大漠天一教之战中,莲花这把好剑初露锋芒!

与天璇堂堂主湛羽完美配合,轻而易举地接连击毙天一教四位护法,生擒天一教教主,自此江湖中再无大漠天一教。

收伏昆仑血池中的千年血蟒,江湖中人最梦寐以求的练功至宝血舍利便永远归了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

与天璇堂堂主湛羽联手,横扫北疆,叱咤风云,将北疆三十六派盟主逼入大漠边缘,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向天山雪门俯首称臣。

时间恍若沙漏,慢慢流逝。

已过三年!


暮色渐深。

温泉池边,醉人花香随着晚风飞扬开来,叶初寒端坐在池边,一袭白衣皎白如雪,神情温文,眉目清朗,宛如画作。

他修长洁白的十指同时抚过琴弦,那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激昂,细细听去, 如微风吹过树林,节奏舒缓,音韵缭绕,惬意非常,让人不觉迷醉,悠然神往……


远处,有两个人穿过花丛,缓缓走来。

是此次出外执行任务,收服四川唐门的湛羽与莲花前来复命了。

远远看去,两人的身影竟是如此地相配。

叶初寒的唇角依然是一片柔笑,然而,微微眯起的双眸之中,却有一道不易为人察觉地锐利光芒,如针尖般凝聚。

七弦琴的琴声还在继续。

只是那原本优美的琴声却在一瞬间变了调,激昂的琴声在他急促拨动琴弦的指尖流泻出来,如狂风呼啸,刀光剑影,琴声中竟是一片肃杀之气。


湛羽和莲花站在了叶初寒的面前。

激昂的琴声止歇。

叶初寒抬起头来,一袭雪狐裘灿然生光,他眼角含笑,语气温和,“这一次,你们回来得倒快。”

“禀告门主,”湛羽俯首单膝跪下,深深地低下头,双手捧出一个古铜色的盒子来,“湛羽与莲花幸不辱命,已将四川唐门噬血珠带回。”

他打开古铜色的盒子。

一枚通体鲜红的珠子静静地躺在锦缎之中,这就是曾经让江湖人闻之变色的魔教噬血珠,曾是魔教圣物,黑心老人的夺命法宝,但在魔教败落之后竟为四川唐门所得。

而如今,这枚噬血魔珠成为了叶初寒的囊中之物。


“做得好。”

叶初寒接过盛着噬血珠的古铜色盒子,赞赏地望向湛羽,“本来以为你们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可回来,没有想到,这次竟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是四川唐门太不中用。”湛羽面容平静,波澜不惊,“现在除却迫不得已归顺的北疆三十六派,中原极乐神教,天山雪门已再无对手!”

“果然是天山雪门的湛羽莲花联手,只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叶初寒轻轻地说着,世间无双的绝美容颜上带着脉脉笑意。

“这一次你们做得很好,湛羽先下去,莲花留下。”


温暖的白雾在温泉池水之上飘浮着。

繁花遍地,花香浓郁,叶初寒抬头看着一直静默在一旁的莲花,三年的时间,那曾经十五岁的稚嫩面孔竟已变为眼前纤尘不染的清丽容颜。

漆黑的长发垂顺下来,发顶上,依然束着银色细带,一袭轻衣纯白如雪,随风轻扬,犹如飞舞的月华之蝶。

身披雪裘的叶初寒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倾注多时,微微一笑,“不到一个月,你可清减了不少。”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脉脉的关怀。

身穿纯白衣裳的女孩垂下头,“谢门主惦念。”

叶初寒含笑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转身走向了温泉南苑,低沉的声音依旧温和多情,“跟我来。”


这是一间优雅安静的房间。

宽大的窗户外,暮色四合,淡淡的星光洒落下来,房内,明烛初燃,燃烧的安息香轻烟萦绕而上。

天山门主叶初寒从古阁中拿出一只羊脂白玉瓶,瓶子刚刚被打开,药物特有的香气就已经充溢了整个房间。

津玉白露膏,江湖中最好的疗伤药物,能使疤痕消退,雪肤再生。

他拿着药瓶转身的时候,莲花已经背对着他,慢慢地脱下了那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在如雪的肌肤上垂落,玉一般莹然的肩头,一道清晰狰狞的刀痕横划而过。

叶初寒怜惜地轻蹙眉,走上前来,轻抚那道新鲜的伤痕,“我必要伤你之人,千倍万倍偿还。”

他微凉的手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轻轻地滑过。

莲花动也不动。

他唇角带着柔柔的笑意,开始在她背部的伤痕上温柔地抹下药膏,凉凉的药膏敷在她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莲花轻轻地咬住嘴唇。

每一次打斗决战归来,叶初寒都会亲自为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敷药治疗,他不允许她的身上有任何伤痕,所以即便经历了江湖中无数刀光剑雨的莲花,全身上下却没有一道疤痕留下来。

她已经陪伴叶初寒,朝夕相处,整整三年的时间。


房间内。

安息香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羊脂白玉瓶放置在桌面上,叶初寒脱下雪白的狐裘,将莲花赤裸在外的肌肤严严地裹住,将她抱到了软榻之上。

他亲眼看着莲花闭上了眼睛。

“安心地睡吧。”叶初寒无比温柔地凝望着他,唇角含笑,“我会让你成为我手中最完美无瑕的莲花,无论到何时,你都是我的莲花。

莲花置身于一团雪之中,莹白的面容,好似雪堆出来的,而柔顺的青丝,泻于狐裘之外,黑白之色分外鲜明。

叶初寒默默地看着她。

仿佛是幻象,现在的莲花,就像是盛在梨花盏里的芙蓉清露,晶莹剔透,然而只是手指的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所以,他一直都不敢去碰她分毫。

“不要和湛羽走得太近。”

脉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叶初寒柔声笑语,“你知道的,即便是要执行任务,我也会不高兴……”

“……是。”

“你不要忘了,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的。”

莲花不再说话,这表示她已经记得了。

“真是我的好莲花呢。”叶初寒含笑亲昵地轻抚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青丝从他修长的指尖纷纷滑落。

“我去弹七弦琴给你听。”

他为她裹好雪裘,走到烟香缭绕的金兽炉前,再往里面加入了一把具有安定心神效果的安息香,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的门轻轻地关上。

少顷。

七弦琴的乐音悠悠远远地传过来,如云雪清冽,如玉石铮鸣,时而高昂,时而脉脉,宛如几千年的吟唱,但为君故,霜华如旧……

温泉池旁,叶初寒手抚七弦琴,一曲高山流水尽在脉脉琴音……

屋舍内,安息香的气息在朴素优雅的房间里弥漫缭绕,软榻上的女孩,蜷缩在雪白的裘衣中,在七弦琴的乐声中,闭着双眸,呼吸渐沉。

她终于睡熟了。

……

……

六月的江南,莲花开满野外的荷塘。

萋萋芳草上,八九岁的小女孩蜷缩在一个气息奄奄的妇人身边,脏污的脸上满是泪光,用力地推着躺在地面上的女子。

“……娘……娘……”

然而,妇人早已经气息微弱,任凭她怎样用力去推,那个憔悴的妇人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娘……娘……”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小气,浑身颤抖,“娘,你醒醒,爹说要我们逃,娘不能睡在这里……”

“……萱儿……”躺在地上的妇人颤抖着发出最后的声音,“一定要记得……不可对任何人……说出你的名字……要……活着……”

妇人的气息彻底泯灭……

“娘——!!”小女孩抓着妇人渐渐凉去的手,惊恐地痛哭失声。

然而。

野外荷塘的对面,四个人影站在那里,这四个人形状怪异,每一张面孔都显得说不出来的猥亵可怕,每一张面孔上都带着残忍冷漠的笑意。

“普天之下,还有能谁能从咱们血影四煞的手里逃脱呢?”

“那当然是,咱们只要把这两个人带回去,自然就能拿到赏钱,这可惜那小娘子死了,还要麻烦老子我把她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