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五军嫂成长记 作者:流水成觞
一梦醒来,八零后的杨文娟发现自己变成了五零后,回到这个温饱还没彻底解决的时代,出行两条腿,通讯变成吼,前世的奋斗化为乌有…一切的不习惯都比不上新生的欢喜!
杨文娟打定主意,学一技之长,挣一个美好未来!只是,那个当兵的救命恩人,什么时候她要以身相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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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水
75年的冬天,真是冷透了。腊月的天,才下了一场大雪,杨树村一片银装素裹,田里的麦苗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棉被,瑞雪兆丰年,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心生欢喜!粮秫归仓,正是农闲好时候,一年的口粮也都分下来了,村子里的老少,筹备着杀猪宰鸡,过个大肥年。
杨树大队不小,前前后后两三百户人家,又分前杨后杨两个大队。快过年了,就连烧火粪的青壮劳动力都不用再上工,村里人聚在一起就不免开始谈东论西。
今年有个稀奇事可是让杨树大队在陈芝麻烂谷子翻来覆去那点儿事儿中多了一个新鲜的谈资。大队书记杨万成的闺女杨艳芸把老大夫杨厚朴家的文娟丫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抢了,偷偷调换给了知青未婚夫王文亮,这可是平地一声雷,乌云罩顶了,也把杨家两口气了个仰倒。叫什么事啊!
只是到底是乡里乡亲的,大队书记这些年也都公正,杨家人没闹出什么事,只是终究意难平,农闲村子里活少了,也就不免留下了茶余饭后你一个他一个心领神会,你知我知的眼神和闲谈。
?这天,村子里飘逸的炸货香味越来越浓,引得外面玩耍的孩子村头路坝头闲聊的男人们简直垂涎三尺之时,突然一声惊叫陡然响起来,“救命啊,落水了,杨家三姐儿掉沟了啦…”
尖锐的童音响彻开来,路坝头闲聊的男人们往回头一看,就远远看见前面沟渠岸边站着的几个八九十来岁出头吓呆的男娃子,和水渠里一起一伏挣扎的人,顿时都一惊而起,急急像那边奔去。
只是,一道军绿色的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已经奔赴到事发现场,一甩手,把身上奔跑过程中脱掉的军大衣扔到岸边孩子手里,沈卫国一个鱼跃,对着下方敲开冰面的水渠直接跳下去。
跳入水中的时候,他注意了方向,尽量靠近落水女孩的位置,却又偏离一定距离不让落水的波动影响到她,以免水的推力会把已经渐渐停止挣扎的女孩推到厚冰层之下或者撞到冰层,更加危险,这一切只是转瞬间就完成,没有辜负往常艰苦训练出来的高素质。
天很冷,冬日的冰层很厚,很多地方走人过车都是正常的,村子这一段因为村子里的人日常用水,洗衣用的,专门有人日日敲碎冰层,不让其凝结。
扎猛子从水中露头,沈卫国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不影响视线,以最快的速度,向落水的女孩游过去,从后方带着已经不挣扎的女孩向岸边快速的游过去。心里一阵的担心,落水的人不挣扎是已经陷入昏迷危险的境界,一条鲜活的生命不应该失去在这意外之上。
“救上来了,三丫头被救上来了,解放军同志,快上来!”岸边慢一步赶过来,以及后面听到惊叫声围过来的后杨大队村民赶紧招呼道,最靠前的几个男人七手八脚的帮忙把两人从水里拉上岸。水渠的书面到岸边还有米把高的缓冲,一般人不好直接爬上来。
快速的上岸后,做了个手势让周边围观的人让开位置,沈卫国就着手势将怀里的女孩放平躺,伸手测了下女孩的鼻息,已经近乎无,他心中咯噔一下,面色不变将手快速的换了位置放在女孩的颈侧和心脏位置,面色稍缓,心跳微弱却还有跳动的幅度。
他迅速的清理了女孩口中的点点水草和冰水,他看了眼周遭,一秒钟在心里衡量了下指导不懂任何急救措施的村民所花费的时间和地上人生命流失时间的比例不成正比,事急从权,他直接俯下身子,将救命的气体渡入女孩的口中,待到女孩的呼吸回缓,他有迅速标准的做起心肺复苏。这些标准的技能,是曾经学习过的急救基础。
只是,这样的动作,在周围村民的眼里,却是已经出格哗然一片。或许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后面赶过来紧急被让到前面提着心的杨厚朴夫妻,杨文江杨文海两兄弟,平日里一贯爱嚼舌根的、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哎呀…大白天的这就亲上摸上了…这解放军通知连快死的人都不放过,也不嫌膈应得慌…!啧啧…!”斜挑着眼,故作一片惊讶,砸吧着嘴,这是村里杏花娘的声音。
其他人心里虽然也觉得不太能接受,到底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倒没有人接话,杏花娘也就自找没趣的,讪讪地一手拉过来身边的宝贝儿子,开始大呼小叫的心疼道:“哎哟,娘的心肝,吓到了没有,快给娘说说,娘给你呸呸晦气!走,回家,娘给你炖个鸡蛋滴上小磨油压压惊!”
她连生三个闺女才生了这个一个宝贝儿子,千万小心的养到十岁,那没福气的丫头死活,可没她娃蛋儿贵重,扯着儿子就扬长而去。
娃蛋正是最初岸边那几个孩子之一,不管别人看到与否,但是他却是知道,杨家的三姐是他和树娃子追打的时候,被他撞到沟里的。杨家三姐要是没了,他就是杀人犯,娃蛋就是被这样的认知下傻得,被动的被他娘拉回了附近的家。十岁的孩子,尽管懂得不多,日日听到的宣传,也基本上知道杀人犯的下场,那是要吃枪子的。
外面的一切纷扰议论,此刻都被沈卫国屏蔽在外,他集中精力的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连续两次之后,终于感受到手下的女孩呼吸重启,心脏跳动慢慢恢复,然后一个呕吐把腹中积水吐出来。虽然没有醒来,不过却是脱离了危险,才真正放下心来。
“活了活了,杨家三丫头没事了,大哥,赶紧把你家丫头送回家,好好看看!”到底都是村子里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刚才沈卫国的行动怪异超常,但是让已经没了呼吸眼看是要没了的三丫头又活过来,那就是喜事。大哥杨厚朴就是村里最好的大夫,连请大夫都不用了。
杨树海就在杨家旁边住,一贯和杨家的交情好,又是门里的亲戚,赶紧笑着催促着:“大嫂子,赶紧把文娟丫头送回家换换衣服好好暖暖,这天儿太冷,别把孩子冻坏了!”
“这位解放军同志,可真是要谢谢你救了俺家大侄女,俺大哥大嫂吓坏了,俺代表他们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快一起屋里请,换换湿衣服,喝杯热茶暖暖!”在杨厚朴反应过来携着妻子抱着闺女赶紧往家里赶的空当,早接过孩子手里拿的军大衣,珍惜的拿着,一边硬是招呼着沈卫国一起进了杨家大门。
一通忙乱,杨厚朴给三闺女探了脉象,确认真的是脱离生命危险,才交代妻子带着小闺女赶紧给三闺女换衣服,擦干冷水,他先去了堂屋招待救了闺女的解放军同志。刚才是他一心都在不知情况的三闺女身上,现在确定了三闺女已经没有大碍,也就回过神来。
都是门里门外自家人,杨厚朴出来的时候,杨树海已经给沈卫国取了自己的一套棉衣让他换下湿衣服,哪怕是不怎么合身,也比穿着湿衣服强。天儿这么冷,可别把人给冻坏了。沈卫国裹着自己的军大衣,杨树海又倒了一搪瓷缸子热气腾腾的水正招呼他坐下暖暖,驱寒气。
“同志,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三年自然灾害最难的那个年月,他再苦再难也没让家里孩子夭折,养这么大还一贯骄傲心疼的三闺女要是没了,可真是会要了他们老两口的命,杨厚朴的感激之情发至肺腑不言而喻。再而三的对着沈卫国连连鞠躬致谢,要不是怕下跪折了这孩子的福气,真是让他跪下都甘愿,父母之情不言而喻。
“杨大叔您客气了,为人民服务,这是军人的天职。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也是应该的!”沈卫国在桌子上搁下搪瓷缸子,双手托着不胜感激的杨厚朴。“这些年,我爹可没少得您照顾,您再这样客气,可是折煞卫国了!”
“你是…?卫国,沈大哥家的卫国?”看着沈卫国的轮廓,杨厚朴一凝神不由对上记忆力一张稚嫩些的面容,刚才光顾着感谢也没看清楚人,这一定神,可不就认出来。
“是我,是卫国,杨大叔,好多年没见了,您老身体还是这么健朗,我爹这些年的腰疼腿疼可都是您在看顾着,缓解着,少受了老些罪!”一番感谢推让之后,堂屋里的人分两边落座,捧着热茶杯缓解着寒气,天再冷,也挡不住屋子里叙旧的热情。
要是刚才不知道救上来的姑娘是谁,看到杨厚朴一家围上来,又被簇拥进杨家的时候,沈卫国就明白了,也对上记忆力已经有些模糊的一张梳着两个羊角辫,在他家见到他有些怯怯却不哭不闹跟着杨大叔的小姑娘的面孔。
第二章 归家
沈卫国想起来,在他离开家入伍之前,杨大叔来他家给他爹看腿的时候,带着过。他十五岁就托了父亲的老关系破格入伍,又比人家大了近乎一轮,当年见到那姑娘时候,人家才五六岁的样子。这些年他一心都用在部队,难能回来一趟,往些年的记忆也就模糊了,一经激起才想起来。
“你这孩子自从当年入伍走了,可是老些年没有回来了,比以前高大硬实了可不少,刚才差点儿没敢认出来,这是回来探亲看望沈大哥吧,这些年在部队还好吧?”见到故人之子,杨厚朴高兴露与言表。他和沈家庄的沈大哥交情可是不错,沈大哥自己是个老红军,打过鬼子,走过解放。后来因伤回归故里,不因功伤而傲,为人值得称赞。
“杨叔记性好,是有些年了,所以今年事不多,今年部队特地让我回来探亲!我这一走就是十来年,也没能为我爹尽孝!”沈卫国的声音略有些忏愧,古人言,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十来年他深刻体会着这句话。
他入伍的时候,前面两三年训练严,没时间回来,后来直接赶上边境动荡,他所在的部队开拔守卫边境,再后来与老毛子打了几战…这一转眼就是十二三年的时间。老毛子如今被彻底打怕了,边境还算安稳,他也被老领导赶着去休探亲假。想着老领导临走时候的笑颜威胁,不解决个人问题不许他回来,他不由在心里摇头哭笑不得。老领导越发越有老顽童的架势,那哪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事实所逼,非你之故,这些年沈大哥为你骄傲着呢!”杨厚朴满目赞扬,笑着安慰道,沈大哥是个缄默不爱宣传的人,若不是他和沈大哥交情好,也不知道这小子在部队那么出息,据说还打过老毛子,立了战功,升了职务,敢打敢拼,在部队干的风生水起呢。
不过因为部队的独特性保密,他到是不太知道所有情况,但光一些耳闻,也已经让他赞扬万分。对比自家木讷不知变通现在更是被儿媳妇拿捏着的大儿子,还有目前还没定性,让他看不惯游手好闲的小儿子,真是心生羡慕,艳羡老大哥后继有人,有这么出息的好孩子。
“沈老哥的身子骨还算健朗,只是我这点儿微末手艺哪值得称赞,没能彻底解决沈大哥的痛苦!”沈大哥腿上是当年的老伤,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处理好,后期弹片挤压神经又因为位置危险无法取出,才会造成一度折磨人的硬伤,无奈退伍。他有些家传的手艺,却是只能缓解,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也是深深感到忏愧,连连摆手,不敢当大侄子的谢意。
“已经很好了,我爹没少在信里感谢您,有您的照看,他已经少收很多罪了!”他爹的伤,平日里还好,一旦刮风下雨,受些累的时候,疼起来简直要命。“我爹那性子,犟得要强,不是难以忍受绝对不请大夫的,也就是您厚道,时时挂在心上,隔三差五上门帮他缓解,阴雨天路再难走,也没有断过,您厚道不计较这些,我们可是不能忘恩!”
“哪里,哪里,都是乡里乡亲,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杨厚朴厚道惯了,被感激的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今天还真是多亏了卫国!马上就上午头了,卫国别走了,我让你婶子做些好吃的,咱爷两好好说说话!”老三有一度都断了气息,却是被卫国救了回来,这真不知道让杨厚朴怎么感谢他了。正好年节底下,该准备的年货什么都备着,操作起来可是方便。
杨厚朴说着,就要招呼老婆子准备午饭。
“那是应该的,杨叔别和我客气!”遇到那样的事,救人是天职,别说救的还不是外人,沈卫国丝毫不居功。他连忙拦住热情好客的杨厚朴,“杨叔,我家里这里也就几步路的事,您就别费事了!我脚程快,一会儿就能到家,这么些年没见我爹,这心里挂念着,叔你别和我客气了!”若不是他归家心切,回来的着急,这个时候应该是他拿着礼上门拜谢。
一番推让撕扯之后,杨厚朴无奈着带着人送了沈卫国出门。人家孩子多少年没回家探亲,这归家心切他能理解,也就不再过多挽留,若不是沈卫国连连阻拦,他是要把人直接送到村口的,“你要回去看沈老哥,叔就不留你了过两天卫国千万要到家里来,让叔好好招待!”站在大门口,杨厚朴一个劲的热情邀请,不好好招待招待人家孩子,他怎么都过意不去。
“好的,杨叔,您们赶紧回去吧!”沈卫国连连摆手,让杨家人都回去,才转身大踏步走开,向沈庄大队直奔而去。沈家大队与后杨村隔了一个村子,回家从杨树村穿过也就五六里地,对于他来说,真是不远。
“哎哟,树根嫂子,我说呀,那杨家三妮子成天让老杨头惯得不成样子,天天傲得跟那旧时候的小姐一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这上不成大学,就赌气跳渠,自杀不成,还被人又看又摸又亲的,破鞋一个,啧啧…俺倒要看看,除了那些寡汉头子,瘸子瞎子二流子,哪个好人家愿意要一个破鞋。赶上前几年,那都是该批斗游行陈塘的料,我看啊,还不如淹死了得!”
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杏花娘的嘴里吐出来,自然没什么好话。刚才宝贝儿子娃蛋被她带回去,刚开始她以为是被杨家那妮子吓到了,一个劲的安慰,过一会儿才被缓过来的儿子告知,杨家三妮子是他撞到沟渠里的。不过杏花娘可没有儿子差点儿成了杀人凶手的愧疚,只觉得娃蛋被那没福气的丫头吓到了。
不过,想着传出去杀人凶手的名声不好听,她估摸着估计没什么人看到,她先把风声搅乱,闲言碎语就够杨家人受得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再理会娃蛋这点儿事儿;、。
“你这张嘴哟,可真是利,不过那么多人看着,又亲又摸的,还真是辣眼睛我本来还打算给我娘家一个大侄子说合文娟呢,这下可不能提了!”能和杏花娘混在一起嚼舌头的,杨树跟媳妇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口舌的人。
本来她娘家子侄一心想娶个文化人,老杨头家的文娟被供养道高中毕业,要不是时运不济,被抢了推荐名额,说不准还是个大学生苗子,也不算配不上她娘家,她正打算趁着过年说合说合。现在这样,哪怕是那几个城里的知青说那是啥救人的人工呼吸,是急救,到底黄花闺女被人又亲又摸的也是坏了名声。她可不想,大侄子被嘲笑娶个破鞋。…
如此周边又有几个跟着说到的婆娘声音一一响起来,沈卫国久经训练,耳聪目明超乎常人,这些话也就恰好被他听在了耳朵里,记在了心里,哪怕是那几个媳妇子看到他过来压低了声音,反而更是让人心生不悦。
知道村里人少有接触外界,思想保守,他却是没想到,流言蜚语这么可怕。他不是那不通人情事故不知变通的,完全能够知道,这样的流言蜚语以及村里人那样的认知,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伤害,他虽然紧急是把人救回来了,却也是毁了杨家女孩的清白名声。心里压了个事儿,沉甸甸的,沈卫国的脚程也就不由越来越快,五六里的路在他急行军的速度下,也就不到半小时,他就到了沈庄大队。
沈庄大队原名沈家村,是后来大锅饭的时候改的名,他家在靠近村后的位置,上午头都在家吃饭,路上他也没遇上什么人,直接就到了家门口。记忆中熟悉的家出现在眼前,陈旧的青砖瓦房是他爹一点一滴辛苦的积累,拿命拼回来的,儿时的记忆一点点儿涌现,饶是冷硬的沈卫国,也不由得有些热泪盈眶。村里人没有挂着大门的习惯,沈根深从灶房出来接水,不由就看到了门口的沈卫国,哪怕沈卫国比之离家前简直是变了模样,沈根深还是依然第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的大儿子。
“卫国,回来了,咋不快进来!”看见比离家前高壮了不少的长子,沈根深也不由感慨万千,忍着心头的激动,他赶紧招呼着。
“爹!”沈卫国几个跨步快速走到沈根深跟前,手里的军用行李袋随手一扔,他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面前。抬头看向父亲,沈卫国铁汉眼红,比他离开家的时候,他爹的白头发更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是他不孝,一走就是十来年没回来,哪怕各种原因造成的,也不是他不孝的借口。“儿子回来了!”活着回来,也挣个人样,没丢他爹的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大男人哪有这么多的婆妈!”沈根深嘴上说着,却是忍着心里的激动,背过头抹了把脸,他一手抓着长子的手拽起儿子,一手要去拎长子的行礼。儿子回来,是个大喜事。
第三章 沈兰
沈卫国顺着父亲扶着的力道起身,一手扶着老父亲,一手赶在他爹之前拿起行礼,随着父亲的招呼进了堂屋。沈家的青砖瓦房是典型的三间连座起,坐北朝南的方向,东边是沈根深的房间,西屋是以前两个儿子的房间,在沈卫国入伍之前,他和小儿子沈保国是一起住着。
后来沈卫国入伍,西屋是沈保国一个人住,直到他娶媳妇后搬到隔壁新落成的新房里,这西屋又空了出来。沈根深也没让西屋浪费,哪怕是没有人住,他也日日打扫着,逢年过节更是勤晒被褥,就是预备着哪天长子归家了能够住的舒服。
“累不累,要不先睡会儿,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下点儿面垫垫。保国带他媳妇孩子去他老丈人家了,估计晚上才回来!”沈根深领着儿子直接去了西屋,关切的道。长子一直在外,特殊情况,他们家也就没遵守那墨守成规,沈保国到了年岁,有了看重的姑娘先结了婚,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怕他劳累,卫国这些年的津贴大半都寄回家帮衬家里。保国当年的聘礼新房,多亏了有长子。不过,他也不是那没成算的,小儿子多少补贴些,不让他日子难过,却也没有一个劲的供养,成家立业,自食其力更好,他总有老得时候,小儿子要是成了长子的寄生虫,他估计会死不瞑目。
说说卫国也二十七八了,弟弟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还孤家寡人一个,他得给卫国攒着家底娶媳妇用。
“爹,您歇歇,先别忙活了,一路都是坐车,我不累,您最近腰腿还疼不,这些年家里怎么样?没事,我这次探亲假攒在一起休,有个把月呢…”将行李放在一边的五斗柜上,沈卫国拉着父亲在床沿坐下,摸着手下煊软的被子,刚晒过的手感,沈卫国几乎虎目盈泪,父亲的关怀就在这一点一滴中尽数展现。
父子俩一番契阔,各自压着初归家的激动之后,沈根深心疼长子一路赶回来,估计没吃东西,张罗着下厨,给长子下面吃。上车饺子下车面,从边境回转道内地的家里,长子估计是折腾了好些时候,还是面软和好克化。沈母身子不好,在长子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离世。沈根深没有再找,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也锻炼了些手艺。
正张罗做饭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声唤,那风风火火的语气,人未到声先至:“大哥,我听说卫国回来了?”来人正是沈根深唯一的妹妹,沈兰。她剪着刘胡兰头齐耳的头发,一侧别这两个黑卡子,将头发牢牢固定,五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精神,中等身高,一身深蓝色的衣裤,格外的干净利索。话音落,她就走到了灶房门口,看到了沈家父子俩,顿住脚步,拐了过来。她和长兄感情极好,嫁在了前杨大队,听到村里人说他大侄子回来了,她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卫国脚程真快,我这紧赶慢赶也没追上他!你这孩子,都从你姑家门口过去也不上家里去,怎么着,看不上你姑那个穷家啊!”看着身材高大的沈卫国,沈兰几乎热泪盈眶,嫂子身子弱,两个侄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这一别十余年再见,当年的竹竿条子,长成了现在的高大硬板的青年,沈兰激动地不能自已。
那年月兵荒马乱的,父母死在了鬼子手里,他哥收拾好父母的后事,变卖了家里所有的物资,换来钱一部分给她压腰,一部分交给了大伯,托给大伯好好照看她,就跟着红军走了,为了她能过的更好,大哥离开家一分钱没带。
打跑了鬼子,天下承平,大哥因伤归家,也是先找了可靠的人家,好好考察,把她先安顿好才解决个人问题,娶了嫂子,有了卫国保国兄弟俩。那个时候,大哥已经过了三十而立,快要到不惑之年。
可想而知,娶媳妇多么困难,几经周折,才娶了嫂子这个父母双亡又亡了订婚对象,被人嫌命硬的媳妇,已经算是侥幸。只是嫂子当年身子骨本身不是太强壮,当时是凭着一口气撑着,生保国的时候伤了身子,没几年,在卫国十岁的时候就撇下这父子俩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