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色不劫财/书生困在此山中 作者:路过的狐狸

文案

乾坤朗朗,施玥抢了一枚呆萌书生回山寨。
可…
“娘子,为夫这般岂非扶摇直上,犹如垂天之云?”
这只压在她身上,笑得妖孽的货到底是谁呀?
等等,等等!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出错了——还我CJ书生来!

唉~这年头,当个山贼真是不容易…
既要抢银子又要抢美色,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得硬!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第一章
时值盛夏,草生,木长。

此时正是午时三刻,纵使江南僻壤,绿荫密布,也未能将毒日遮去几分,仍有光线透过细碎的枝叶末梢,洒遍幽谷小径。

在岔路口处,一面绣有[茶]字的旗帜插在一间小茅舍的屋顶,那旗帜颜色已是暗黄,想来有不少年代了。茶舍的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屋檐下头,有些昏昏欲睡。偶尔微风拂过,花白的胡子便像是枯草一般,随着蒸腾的热浪微微颤动。

琢磨着这时段也没什么客人,老人便慢慢往里屋走着,准备睡个午觉。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老人家,来一壶清茶。”

老人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见是一书生背着个书箧,连忙回身殷勤地打着招呼,“公子,您快坐下来歇歇罢。”

隔了一会儿,老人将茶壶端出,放在书生面前,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有些困惑地问了一句,“公子…您就一个人?”

“嗯。”书生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何不可吗?”

老人摇了摇头,“前面就是清风山了,可不怎么太平,公子你呀,还是多找几个伴儿,再走吧,不然…”

书生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茶,一边听老人的侃侃而谈,一边轻轻敲着桌角,眼神深邃了几分,可嘴角的笑意并未敛去,温和地对老人说道:“无妨,无妨。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说着,便收拾了书箧离开了。

“唉,亏的还是个读书人,连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道理都不明白!小心被当做肥羊宰了哦…”老人家摇摇头,收拾了桌子,悠哉悠哉去睡午觉了。

一阵热风拂面,树上的知了叫得更急了。

@@@@@

青峰山的山腰处。

“小姐呀,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当家的突然回来了,那可怎么办?”一身黑色短打劲装的大汉苦着脸,看向身边穿着浅绿色薄裙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青峰山上青峰寨的大当家施仲阳的唯一女儿——施玥,而那大汉则是寨子里的小头目——曹勋。

这两人素来狼狈为奸,咳咳,不是,是合作密切,为了青峰寨的长远发展而呕心沥血。

此时,听到曹勋所说的话,施玥脸色一变,“呸,呸,童言无忌,我爹绝对不会回来,不然,我就跟他说,是你偷了他私藏在床底下的春宫!”

“小姐,你可别过河拆桥,分明是你说要观摩观摩,我才壮着胆子去偷的!”

“谁看到了?”施玥一副“奈我如何”的神情,“你说爹爹会欣他亲生女儿,还是会信你?小勋子呀,你就等着爹爹爆发吧!”

虽说施仲阳平日里一副和蔼可亲慈祥有爱的模样,从不轻易发火,可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所以,施仲阳一旦发起火来,那可是或让人火烧火燎地疼!

施玥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偷偷下山,在青楼里被施仲阳逮到之后,整整半个月,她的右半边脸肿得就跟抹了一盒胭脂一样。

很显然,曹勋此时也想到了,脸色顿时黑了一半,在施玥“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你”的目光中缩了一缩,诺诺道,“算了,小姐,我还是跟你在这儿等吧。”

施玥点点头,心满意足。这时候,蓦地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施玥当机立断,向曹勋道,“快,躲起来。”

曹勋的衣角恰恰好消失在树的后面,施玥便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沉澈好听的声音,如流水溅玉,“姑娘,你独自在此徘徊,是迷路了吗?”

听音辨人,这柔柔弱弱的声音肯定是一书生,施玥不由得眼前一亮,前些日子去镇上庙里花了两文钱烧得那香还挺管用!

转过身去,细细打量眼前的人,他的五官平凡,一身灰布长衫,扔在人堆里怕是找也找不到,可气质却是温润。一双凤目盈盈含笑,轩轩韶举,卓卓朗朗,只消一眼,已是让人神清气爽,每个细胞都似熨过似的舒适服帖。

施玥立刻像是小狗见着了包子,哦,不,是猛虎扑食般奔到了书生的面前,“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贵庚几何父母是否健在生辰八字多少?”

“呃…”书生先开始一愣,接着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做了个揖,才缓缓答道:“小生姓舒名墨,家住吴州,二十有一,父母已亡,至于生辰八字,不知姑娘为何询问?”

“不说也没事儿,哪个道士多嘴砍了便是!”施玥大手一挥,又笑眯眯地腆着脸看向舒墨,“最重要的是,舒公子呀,你成亲了没?”

“并未,不过…”舒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施玥哪里还管,眯着眼瞧着他,心中甚是狂喜,果断朝着树的方向比划了个手势。

“此山是我开,我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曹勋立即跳了出来,手持大刀,一脸凶狠,气势磅礴地喊道。

可还不等曹勋说完,舒墨缓缓踱步走到他的面前,和颜悦色道,“兄台,这是作何?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还年纪轻轻,有着大好前途,可千万不要冲动!”

曹勋这些年来,形形□的人也见过不少,大部分人遇到打劫,不外乎分为外强中干、瑟瑟发抖、主动配合、一毛不拔这四种类型,他也算是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功夫。可舒墨这种“谆谆教诲”的,他还真没见过…

于是,下意识就看向了施玥。

只见她咬咬牙,眨眨眼,一副下狠心的模样,曹勋便也了然,鼓了鼓气势,手上的大刀挥了起来,“废话少说,你随我…”

“兄台,且慢,且慢,听得在下一言。”舒墨却是摇了摇头,按住了他手上的刀,“古语有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德惟贤,可以服人。兄台在此处打劫,并非明智之举。且不说,今天,我俩手无缚鸡之力,虽说你能轻易拿了我们的钱财,可你有没有想过,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万一哪一日,你们遇到了侠士又或是官府,那该如何?钱财乃身外之物,倘若为了这等东西吃了大亏,却是不值当的。轻则受伤,重则送命,这叫那些诚心为你好的人如何是好?想象一下,自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景,难道不是悲从心来?兄台你又于心何忍?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兄台,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施玥听得目瞪口呆,佛祖是显灵了没错,这书生好歹也算半个翩翩佳公子,可透过现象看本质,哪晓得他竟是个唐僧,还连匹白马都没!再一瞧,曹勋此时的脸色分明就跟吃了五斤馊饭一样惨不忍睹。

人心都是肉长的,施玥说什么也不能让曹勋拉肚子是不?于是,趁着舒墨还星星眼盯着曹勋,盼他悔改的时候,施玥干净利落地劈中了舒墨的后颈。

舒墨回过头,眼神里一片无辜单纯的惊讶,正欲开口说什么,身子却瞬间软了下去。

“书生啊书生,你太天真了,谁告诉你山贼劫了就一定是财?小勋子刚刚准备说的可是,要想过此路,留下美色来。”施玥耸耸肩,好不容易想出个颇有架势的口号,居然没有发挥的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今儿个姐姐劫的,不是财,而是色!

“小勋子,发什么呆!还不来帮我抬人?”

@@@@@

把舒墨拖回寨子的途中,施玥想起他所说的“每日三省”,不禁垂头沉思,究竟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一直以来,施仲阳都期待着施玥沿着萝莉、美少女、话本女主角的道路成为一个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淑女,谁料到,她却撒开脚丫子完全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奔流而去,自此见不着影了。

镇子里哪家的布料物美价廉,哪家的簪子精致典雅,哪家的成衣铺最和心意,哪家的胭脂水粉艳丽无双,这些东西,对于施玥而言,无疑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存在。

反而哪家铁匠铺的刀剑最锋利,哪家青楼的姑娘最妖娆,哪家酒楼的酒最香醇,施玥倒是津津乐道。

吾家有女初长成,竹外桃花三两枝。

可施玥呢?别说桃花三两枝,连个花骨朵儿也没见着!做爹爹的表示女儿变成这样,实属养不教,父之过,便忍不住悲催地扶着额头,心底一片惨惨淡淡。

可是,在施玥看来,凡事讲究个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家老爹分明是个威震八方的强盗,自个儿又如何能不继承其事业,并将它发扬光大了。性子变成这样,说来问题可不出在她的身上。

这一省,没省出什么道道来。

眼看着施玥快到双十年华了,却始终嫁不出去,施仲阳开始着急了,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自家女儿虽常年保持一颗淡定的心,可为了维系良好的父女关系,施仲阳咬咬牙,决定替女儿找对象。

问题就出在这对象身上。

施玥先开始还顺着父亲的意,装模做样去见了几回面,可无奈施玥和父亲的审美标准相差太多,见的要么是隔壁山头的当家王老五,要么就是村子里打铁的李小二,各个都是壮实过了头。施玥向来高瞻远瞩——万一以后夫妻不和,打架都打不过,这怎么得了?

因此,一个个人选纷纷落马。

这二省,也与她无甚关系。

眼见一个个希望都落空了,施仲阳终于捶着桌子,放出了狠话:“我去扬州城几天,你好好给我呆在山寨选夫婿!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孤家寡人,别怪我辣手摧花!”

“爹爹,辣手摧花不是这么用的,你昨儿个又翻小黄书了吧?”

“咳咳,闭嘴…”施仲阳气急败坏,“难不成你想嫁给王二麻子!”施玥浑身抖了三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王二麻子已经年近不惑,却一直没有娶媳妇儿,原因就在于他那长得跟摊坏了的大饼一样的脸,实在是让人胃口全无,别说吃干抹净,真是连碰一下都胆战心惊啊!

让她嫁给王二麻子,那后半生不得饿死?

这样不行…

矜持算什么?尤其是对一个被爹爹威胁的大龄剩女?施玥一捏爪子,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走,咱下山抢夫君去!

因此,这三省,也不是她的过错。

施玥这下子心安理得了。一边扯了扯还处在昏迷状态的舒墨的头发,嗯,弹性不错;一边小声嘀咕着,“书生呀书生,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嘿嘿…”

提着舒墨双腿,走在后面的曹勋,猛然间听到施玥阴恻恻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新坑~一直以来都想写古言来着,孩纸们,请继续支持的说~~第一章,评论神马的不要大意地来吧~嘿嘿,不然,我就让舒墨念叨死乃们!!

 


第二章


一直以来,都以热热闹闹,温温馨馨而著称的青峰寨,此时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子的诡异气息。

山贼甲打了打哈欠,推了推山贼乙,“你说,大当家的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呀?不就是小姐抢了个压寨相公么?”

“笨!你知不知道我们青峰寨向来是义字当道,劫贪官,劫刁民,却是不劫那些清白身家的!”山贼乙说的时候,目光闪闪,满腹崇拜,“这多亏了大当家和二当家领导有方,才让我们青峰寨在匪贼大会上年年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和小姐抢相公有什么关系?”

山贼乙“咳咳”了两声,朝山贼甲投去了个鄙夷的眼神,“这都不明白,义呀,小姐这事儿干的不道义!”

“可小姐说,是大当家威胁她,若没有在他回来之前找到夫婿,就让她好看的呀?”山贼甲越发地困惑起来,瞧着山贼乙,难道说是小姐撒了谎?

咦?为什么不回答我?

咦?为什么做远目状?

“你还没告诉我,是大当家的错,还是小姐的错呢?”

“孩子,你才来青峰寨,还不太明白这儿的规矩…记住,凡事不要追根究底。”山贼乙掩面,迅速丢下一句话,果断去大厅围观了。

诶…

@@@@@

据说,施仲阳以前是京城人士,后来才到了清风岭驻扎下来,招兵买马,有了青峰寨。所以,寨子里的房屋都是按照京城里四合院的风格来建造的。

青峰寨的中间,是施仲阳等头目住的地方,四面都有厢房,而坐北朝南的那间便是忠义堂——平日里讨论“山贼大事”的地方。

此时,忠义堂的上首位置坐了两个人,一个悠哉悠哉捧着茶杯,怡然自得,这便是青峰寨二当家,江程;另一个,吹胡子瞪眼,不时哼哼两声的,则是大当家,施仲阳。

至于,在地上,微微侧着身子,面朝桌上供奉的关公像跪着的,自然是,施玥了。

“爹,你就别哼了,万一岔了气…”

“咳咳…”这不说还好,一说,偏偏就是个乌鸦嘴,施仲阳好不容易顺过气,低头,便瞧见了施玥拼命忍笑的模样,“啪”地一声就拍上了身边的桌子,“你给我解释清楚,那书生是怎么回事?”

施玥撇了撇嘴,“他是…我相公。”

“没成亲,不算!”施仲阳不耐地挥了挥手。

说起这个,施玥便一肚子的怨气,都怪小勋子那个不靠谱的,说什么爹爹初八回来,她才琢磨初七劫人,就算爹爹不肯,也已经是生米煮成了小米粥,没得退路了。可哪晓得,人才一劫回来,连喜服都没来得及换上,爹爹便带了一帮子人杀了回来,直接冲进了她的闺房,可怜她刚刚放下舒墨,便被带到了这里…

等等,爹爹怎么会知道她劫了个夫婿?施玥一个眼刀子甩到正在看戏的曹勋身上,他一个没防备,龇牙咧嘴的表情硬生生僵在了脸上。

居然敢背叛我!施玥露出个“等着瞧”的神色,而曹勋则回了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表情,贼笑着出了忠义堂。

“严肃,严肃!”施仲阳见同伙人似乎被抓包,又狠狠拍了拍桌子,颇有惊堂木的效果。

“这紫檀木的桌子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一直没吭声的江程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云淡风轻道。

青峰寨的人都知道,大当家善武,二当家能文。惹到了大当家,死得艰难;惹到了二当家,却是活得痛苦!别看二当家面如冠玉,身姿挺拔,风度翩翩,骨子里头绝对是不折不扣、吃人不眨眼的禽兽!当然,这句话大家只敢脑补脑补。

施仲阳听了,讪讪地收回了手,看了看江程的脸色,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便放下心来,继续暴躁,“施玥,你可越来越色胆包天,色令智昏,□熏天了呀!”

“你倒是说说,我介绍的人有什么不好,你非得去劫人?”

施仲阳因为常年担任青峰寨大当家这一要职,生存压力颇大,加之媳妇儿死得早,没什么可调戏的人,平日里难得溜去青楼瞅瞅貌美如花的姑娘,还得冒着被江程鄙视为“衣冠禽兽”的风险,所以,他的小日子,实在是没什么乐趣可言。

这等艰苦朴素的条件,促使他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的女儿——施玥身上。

本想着探听点儿女儿的八卦,磕磕瓜子儿,聊聊小天儿,可女儿却是这般的不争气,嫁不出去也就罢了,竟做出…唉,施仲阳悔恨地摇摇头,娘子呀,我对不起你怀胎十月!

“爹,你选的那些都是歪瓜裂枣,根本就惨不忍睹!”施玥恨不得仰天长啸,如何才能弥补她和爹爹之间那深不见底的审美代沟?

“这还不是你挑三拣四,本就该青菜配豆腐,王八配绿豆,可你偏偏喜欢什么清秀书生类型的,眼光如此之差!还给我回去面壁反思,一个月不准出门!”

就这么,施玥被打发出来了。

施玥默默地走在回院子的路上,虽然说,她之前经过三省之后,得出结论——恰恰是因为父亲逼人太甚,才导致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可刚刚爹爹朝她一吼这么之后,她才恍然间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施玥心里头隐隐觉得,自己的审美标准和爹爹产生偏差,以至于沦落到“强抢良家书生”的田地,也许正跟小时候干的这“调戏良家少年”的勾当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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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往事不堪回首,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犹记得,那年,花开好,月团圆,施玥五岁,还住在京城,长得跟个肉丸子一般。

四月天里,京城的牡丹开得是极好的,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施仲阳那日回家,兴高采烈,抱着施玥便说要给她做新衣裳,过几日带她去赏花。施玥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咧嘴“呵呵”笑了一会儿,又问自家爹爹,“那我能再要几个街角卖的糖葫芦么?”

“你这个不知上进的笨丫头!”施仲阳额角青筋一蹦一蹦的,恨不得抓起扫帚教训施玥一番,可瞧瞧她那呆愣模样,自然比不上手底下那些皮糙肉厚的汉子,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好言哄道:“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虽然你现在年纪还小,可成亲是件大事儿,得从小抓起才行!去赏花的都是大户家的孩子,见着人家闺女,便学着那端庄贤惠显魅惑;见着人家公子,便瞅着若有耍枪舞剑,模样正经的,勾搭上去方可。”

可怜小小的施玥,大字还不识几个,便一股脑儿地信了爹爹的高瞻远瞩,进了那劳什子花园,开始勾搭夫婿。

施仲阳的育女方法向来是放养为主,圈养为辅,不一会儿,便松了施玥的手,随她自由发挥,而自个儿,却是腆着脸,看那人比花娇去了。施玥在这偌大的园子里别说看人了,看路都看不分明,满眼的牡丹花,恨不得长得比她还高,便哭丧着脸,不知往哪里蹿才好。

“你在这边做什么?”

正趴在地上,开口准备嚎啕大哭呢,突然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施玥扭头一看,是一个少年,手里握着一卷书。估摸着十来岁的模样,还没有长得开,稚气停留在五官之上,可偏偏眉宇间已是透着几分祸国殃民,衬得园里的牡丹顿时淡了几分颜色。

施玥看着他弯得像是月牙般的眸子,愣是往后爬了几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狐狸精?”

爹爹说过,那些长相妖孽,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身,三见倾家的,就是狐狸精所变,为的是吸人精气,助其修为。虽然小施玥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妖孽,问爹爹,他却是从隔壁家张寡妇犹豫到水烟阁的花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此时,施玥觉得,眼前的人必然就是那话本里头的狐狸精!这么一琢磨,施玥不禁又往后爬了爬。

那少年愣了一愣,笑容越发温柔起来,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栏杆上,蹲了下来,瞅着施玥,显得亲切随和,“我是人,并不是什么狐狸精。”

“真的么?”施玥不信,少年便任由她瞪着眼,直直地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透,只是笑着道:“我叫苏衍之。”

施玥偏着头,“苏言之?”

苏衍之摇摇头,抓起施玥脏兮兮的爪子,在上头缓缓地将“衍之”二字写了下来,纵使此时施玥并不认识“衍”字,她却觉得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不错。

“咕嘟咕嘟…”施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进这园子之后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一向零嘴不离口的她此时觉得有些饿了,可眼前只有一个苏衍之,看上去又不能吃,施玥皱了眉。

咦,好香!一抬头,竟是桃花酥,施玥喜不自禁,扑到了苏衍之的怀里,也不管爪子刚碰了些什么,一把抢了桃花酥就往嘴里头塞。

“苏言之,以后还会见到你么?”

苏衍之修长的手指施玥的颊边,轻轻擦掉她沾到的酥屑,似是喜欢脸颊的触感,又用食指蹭了蹭,眯着眼,一派温文尔雅,“你想见到我么?”

施玥点点头,你的桃花酥真好吃!猛然间又想起爹爹嘱咐的“勾搭夫婿”这件事,再抬头看看眼前的苏衍之,捏着桃花酥,说不出的兴奋,眼前不就是一个!

“那个…苏言之,你要做我的夫君么?”

“嗯?”苏衍之微微一愣,然后嘴角一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大概是同意了吧?施玥捏着爪子,表示很愉悦。爹爹说,以身相许是要交换定情信物的,信物…

“什么?丫头,你…你说什么?”回到家的施老爹喜滋滋地准备听女儿的“战果”,不料,却是一个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家的傻女儿,“你居然把随身戴的玉佩给了一个叫苏衍之的男人?你知道那是祖传的么!算了,算了,你要真瞧上了他,爹爹帮你打听打听去!”